時間流逝著。
直到天色大亮,龍騰也沒能找到李楨。
他很懊惱,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等候在窯洞裡的三位李家人。
以那片明顯有打鬥痕跡的戰場爲中心,龍騰已經搜索了方圓三百里的面積,再繼續搜索下去,也難有收穫。
正當他準備返回那個窯洞的時候,他在一片草叢中發現了一部手機。
他撿起了那部手機,嘗試用自己的手機撥打一組手機號碼,結果剛剛撿起的手機開始震動。
顯然,這部普普通通的手機是李楨昨晚用過的。
此地已在山脈邊緣,距離那片戰場超過三百里遠。
而這部手機,沒有被毀掉,證明它極有可能是被李楨不小心丟失的。
如果李楨被殺或被擒了,這部手機肯定會被殺死她的人處理掉,不會隨意丟棄。
雖說凡事都有例外,也可能是對方故意爲之,但手握著這部手機的龍騰直覺李楨沒有遇害。
“可是,如果李楨沒有遇害,之前一直帶著這部手機,她爲什麼不接我的電話呢?”
龍騰一邊想著,一邊以發現手機的地方,繼續搜尋。
可惜,直到這天中午,他沒能發現別的有用線索。
不得已,他只得暫時放棄搜尋。
返回那個窯洞的路上,他給路平安打了一個電話,詢問自己的手機號碼是否有可能被監聽。
路平安回答說:“緝兇組所有組員的手機號碼,都有嚴格的加密防護,想要監聽我們的手機通訊,至少也要一位副組長同意並提供破解密碼才行。”
龍騰問道:“也就是說,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就能監聽我的手機通訊,對不對?”
路平安道:“我知道破解技術防護的密碼,可我不懂相關技術,需要找人幫我。”
“明白了。”
“龍先生,您是懷疑有人監聽了您的手機通訊,所以知道高軍去楚州找你,然後在高軍返回天海市的路上安排刺殺?”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吧?”
龍騰反問。
“如果真是這樣,無疑表明,害死高軍的不僅是緝兇組內部的人,而且是某位副組長甚至是組長。”
路平安跟著又道:“雖然這樣說得通,我也覺得不可能,緝兇組內部或許存在心懷不軌的人,但不可能是太重要的人物。”
“爲什麼不可能?”
“這個……”
路平安頓了頓,道:“我立即調查一下,如果您的手機通訊真的被監聽了,不論對方的技術手段有多麼高明,也不能不留下絲毫痕跡。”
“謝了,我等著你的反饋。”
龍騰掛斷了這次通話。
轉而他又想到,如果自己的手機通訊真被監聽了,自己和路平安的這次通話,豈不是同樣會被對方聽到?
回到那個窯洞,龍騰把自己撿到的那部手機給李家三口看了看,並將自己的猜測說了說。
他覺得李楨沒有出事,至少沒有死掉。
李家三口自然願意相信他的判斷,他們更不想李楨出事。
“接下來怎麼辦?”
李婕問道:“我們還要在這裡等下去嗎?”
汪芳沉默,李家誠也拿不定主意。
如果離開這裡,萬一李楨忽然回來了呢?
“在這裡等兩天吧。”
龍騰說道:“我會繼續搜尋,如果接下來的兩天仍找不到她,也沒有她的任何消息,咱們再一起返回楚州。”
“行。”
李家誠點頭道:“已經住這麼久了,不在乎多待兩天。”
汪芳和李婕自然沒有異議。
窯洞之中,有三個房間,顯然都是開鑿不久,而且十分簡陋。
洞口後的小客廳,也被當做廚房,有些簡單的廚具,估計是李楨之前抽空弄來的。
隨便吃了點東西,龍騰在午後再次離開,留下了小煞犬,獨自去尋找李楨。
……
天海市,柳家的園林宅院內。
柳浩然又將柳東叫到了自己的住處,在一間寬敞的書房裡邊喝茶邊談事。
“家主,您是說龍騰已經猜到了咱們在監控他的手機通訊?”
柳東一副很訝異的樣子。
“是的。”
昨晚回來後,一直調養到此時,柳浩然的氣色恢復正常,語氣淡然的道:“路平安現在正在調查,就算查不到確鑿證據,也能懷疑到我的頭上。”
“路平安是蕭家的人,真要是讓他查到了什麼,對咱們非常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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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東不無憂慮的道。
很多人都知道,緝兇組有四個副組長,其中兩個順服於柳家,另外兩個順服於蕭家。
路平安便是順服於蕭家的副組長之一。
“路平安是蕭家的人不假,但畢竟不是姓蕭,不是真正的蕭家人。”
柳浩然依然表情平靜,“這件事也與蕭家關係不大,路平安未必會爲了龍騰而得罪我們柳家。”
“凡事都怕個萬一呀!”
柳東謹慎的道:“以龍騰的脾氣,即便只是懷疑,也會有所行動。”
“我不能去跟路平安談,否則只會讓他確信就是咱們監控了龍騰的手機通訊。”
柳浩然道:“我已經讓人停止了監控,而且緝兇組的技術部都是我的人,短時間內路平安應該查不到什麼。”
“家主,趕緊讓人告訴龍騰,蕭延一直在追求李楨,再說明路平安是蕭家人。”
柳東建議道:“這樣一來,龍騰會認爲是蕭家監控了他的手機通訊,同時不會太相信路平安。”
“既然蕭延追求李楨,又怎麼會圍攻李楨呢?”
柳浩然道:“這點解釋不通呀!”
“可以解釋通的!”
柳東道:“愛之深就會恨之切,蕭延苦苦追求卻沒能得到,因愛生恨。之前蕭延追求李楨,是因爲龍騰失蹤了,所以蕭延覺得自己有機會,如今龍騰回來了,蕭延覺得自己沒了得到李楨的機會,進而生出了‘我得不到的便毀掉’的念頭。”
“哦?”
柳浩然瞇了瞇眼睛,又笑著補充道:“也可以是蕭延要趕在龍騰見到李楨之前,把李楨擄走,強行霸佔。”
“這樣也行!”
柳東點頭道:“反正就是往蕭家推,就算不能真的讓蕭家背鍋,也要讓龍騰與蕭家疏遠,對蕭家起戒心!”
“嗯,就這麼辦!”
柳浩然滿意的笑了笑。
“對了,朱起怎麼辦?”
柳東問道。
“朱起不適合繼續留在國內,我安排他接替高軍的任務,去了歐洲。”
柳浩然答道:“他在歐洲,還能幫我盯著程靈素。”
“可惜啊,李楨再次入魔的事情,只有我們知道,偏偏我們又不能大肆宣揚。”
柳東嘆息道:“也不知道龍騰見了李楨後,能不能解決了李楨入魔的問題,如果解決了,以龍騰的威懾力,各方恐怕不得不改變對李楨的態度。”
“龍騰不是無所不能的,入魔不僅是身體,還有意識。”
柳浩然道:“撐死了,他只能抑制李楨的魔性,不可能將之徹底祛除。”
“哦。”
柳東頓了頓,忽地又道:“對了,您昨晚在動手前,往李楨的那部手機打了電話,這會不會成爲一個破綻?”
“不會的。”
柳浩然搖頭道:“我昨晚用的手機和手機號碼,都是秘密的,不僅很少人知道,而且給人打電話,不會顯示號碼。”
“那就好。”
柳東終於放下心來。
昨晚的行動失敗,柳家不僅付出了折損一位築基期強者的代價,還要小心善後。
……
黃昏時分。
龍騰又回到了李家三口所在的窯洞。
他是獨自回來的,自然沒有找到李楨。
這個下午,他擴大了搜索範圍,憑藉超強的感應能力和極快的速度,他將方圓數百里搜尋了一遍,可惜一無所獲。
他直覺,李楨若是沒有死掉或被抓走,肯定處於某種特殊狀態,不然不會棄家人於不顧。
結合李楨的種種狀況,龍騰不難猜到,她八成是入魔了,而且極有可能是徹底入魔。
徹底入魔,纔會長時間喪失心智,忘記家人。
龍騰沒有把自己的這個猜測告訴李楨的三個家人。
陪著李家的三口吃過一頓簡單的晚飯,龍騰再次單獨離開,繼續搜尋李楨。
他沒有請別人來幫忙尋找,雖然那樣找到李楨的可能性更大。
李楨是不是被殺死了,目前還不能確定,請人來幫忙,可能會讓人家白忙一場。
最關鍵的是,如果李楨沒死,還被別人先一步尋到,李楨徹底入魔的事情就會傳揚開來,萬一李楨不辨敵友,濫殺一通,後面更難收場。
龍騰只期望,自己能儘快尋到李楨,也期望自己尋到李楨之前,李楨不會濫殺。
一個夜晚很快過去。
這天黎明時分,龍騰又一次滿臉失望的回到那個窯洞。
在昨晚的搜尋過程中,他也去到一個村子偷了一部手機,給路平安打了一個電話,詢問關於自己手機通訊被監控的事情。
路平安表示,已經讓緝兇組的技術部門查過,目前沒有發現什麼疑點。
打完這個電話,龍騰悄無聲息的歸還了人家的手機。
偷這部手機之前,他跟蹤過手機的主人,所以能正確輸入手機的解鎖密碼。
他本想帶走這部手機,可手機的主人是個窮人,他覺得自己不能那麼幹。
他想打開李楨留下的那部手機,看看李楨是不是用那部手機聯繫過別人,卻沒法將之解鎖,只能鬱悶作罷。
和李家三口一起吃早飯的時候,龍騰接到了高雲逸打來的電話。
他的手機通訊雖然可能被監控了,但他不會因此丟了自己的手機,因爲李楨有可能撥打這個號碼。
“龍先生,您今天有空嗎?”
“怎麼了?”
龍騰不答反問。
“有件事情想請您幫忙。”
“我今天沒空,抱歉。”
“這樣啊……”
聽筒裡,高雲逸的聲音頓了頓,“龍先生,我還有件事情想告訴您。”
“哦?什麼事情?”
“您剛回來不久,可能還不知道,在您失蹤期間,有不少人追求過李楨。”
“然後呢?”
“其中就有咱們緝兇組的人。”
“我失蹤太久,大家都以爲我死了,有人追求李楨不是很正常的嗎?”
“嗯,其實我也動過心呢!”
高雲逸道:“不過,後來我聽說咱們武道協會會長的兒子蕭延同樣很喜歡李楨,甚至爲此從首都跑來楚州幾趟,我就打消了那個念頭。”
“以蕭延的身份,不會對一個離過婚的女人太上心吧?”
龍騰來了幾分興致,現在只要與李楨有關的事情,他都會很關注。
“我們一開始也這麼想,可後來才發現不是那樣,蕭延確實非常喜歡李楨,是真心追求,而且勢在必得。”
高雲逸說道:“不知道您聽說過沒有,李楨在秦嶺那個古修遺址裡入了魔,遭受圍攻的時候,蕭延曾拼死幫她,替她扛下了葉凌韜的一次攻擊。”
“既然是這樣,蕭延怎麼沒有阻止緝兇組作出緝拿李楨的決定呢?”
“誰知道呢!”
高雲逸答道:“李楨入魔,打跑了葉家和唐家的人,當時蕭延沒有跟著路組長離開,估計是跟李楨鬧出不愉快了。”
“哦。”
“龍先生,您今天沒空,是不是在尋找李楨呀?”
高雲逸接連問道:“您找到她了嗎?”
“對了,你剛纔想讓我幫你什麼忙?”
龍騰謹慎的沒有回答高雲逸的問題,轉移了話題。
他覺得,高雲逸忽然打來這個電話,說了關於蕭延追求李楨的事情,有點奇怪。
他與高雲逸算是比較熟識,這個緝兇組的組員平時不像是喜歡亂嚼舌根子的人。
“咱們江南省有個地方出了個案子,可能涉及到了武者犯禁,我想找個人陪我走一趟。”
高雲逸回道:“因爲您和我一樣都在楚州市,所以我給您打了電話,既然您沒空,我去找別人。”
“哦。”
“龍先生,我是很敬佩您,纔會跟您說了這些,您可不要跟別人說是我說的呀!”
高雲逸補充道:“特別是路平安副組長。”
“爲什麼?路組長不待見你嗎?”
“不,我和路組長沒有什麼隔閡。”
高雲逸解釋道:“路組長是首都蕭家的人,您要是跟他說了,他肯定會告訴蕭延。”
“明白,我不會對別人說的。”
“龍先生再見!”
通話結束。
龍騰很懷疑高雲逸打來這個電話的動機。
高雲逸聲稱是因爲敬佩他才說了那些,可他覺得這個理由很牽強。
而且,高雲逸說是想找他幫個忙,很像是一個藉口。
對於高雲逸的動機,龍騰沒有多想,倒是對路平安多了幾分懷疑。
他從南嶺返回楚州後,不止一次聯繫過路平安,但那位緝兇組副組長從未提到蕭延追求李楨的事情。
路平安對他詳細說過在秦嶺的那個大洞穴裡發生過的事情,也沒提到蕭延。
如果高雲逸剛纔沒有說謊,那麼顯然是路平安有意替蕭延隱瞞。
至於路平安是不是蕭家的人,龍騰並不清楚,不過想查明此事很容易。
吃過早飯,龍騰繼續去搜尋李楨的蹤跡。
不僅要四處找尋,若是遇到了人,他還會打聽一番。
上午十點,他在一個鎮子裡找人藉手機打了一個電話給葉長溯。
他問路平安是不是首都蕭家的人,葉長溯回答是。
葉長溯還主動提及,天海柳家和首都蕭家素來不合,多有明爭暗鬥,兩家各在緝兇組安排了兩名副隊長。
龍騰又問葉長溯有沒有聽說過蕭延追求李楨的事情,葉長溯表示聽說過。
“聽爺爺說,在秦嶺的那個古修遺址裡,蕭延替李楨擋過爺爺的攻擊。”
“你知道緝兇組的高雲逸嗎?”
“知道,他怎麼了?”
“他在緝兇組是哪家的人?”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畢竟他只是煉氣期修爲,在緝兇組裡是個小角色。”
“哦,沒別的事情了,謝了。”
龍騰掛斷了通話。
看來,高雲逸在早上說的那些不假。
“那傢伙絕不是個沒半點心機的人,不會想不到他說的那些話會讓本座對蕭延和路平安產生不好的心思,可他還是說了,很有可能是故意爲之。”
歸還別人的手機,龍騰一邊離開小鎮,一邊暗自揣摩。
不論高雲逸是不是故意爲之,龍騰都覺得自己有必要更加謹慎些。
他自然而然的想到一個問題——
讓李楨在這邊遭遇意外的是人,有沒有可能是蕭家人。
且不提作爲華夏武道協會會長的蕭庭,單是爲蕭家效力的路平安就有監控緝兇組組員的權限。
“應該不會是蕭家,蕭延很喜歡李楨,那人就算要動手,也該是對本座動手纔對。”
這天中午,龍騰沒有返回那個窯洞。
早晨出來的時候他對李家三口說過,自己要到天黑纔會過去。
午後。
龍騰用自己的手機給路平安打了個電話。
“路組長,各方面的調查有進展了嗎?”
“沒有。”
路平安鬱悶的道:“高軍被殺,那對婆媳被殺,還有您的手機通訊可能被監控,這幾件事情的調查都陷入了僵局。”
“咱們緝兇組的辦案能力顯然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呀。”
龍騰大有深意的說道。
“龍先生,您別太著急,事情早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路平安聽出了龍騰的話外之意,急忙道:“您放心,我一定會帶著值得信任的組員全力調查的!”
“這些事情都與我有所牽連,卻讓路組長勞心費力,實在……”
“龍先生,我路平安真的沒把您當成外人,您的事情就是我和整個緝兇組的事情!”
路平安截話道。
“路組長,我記得你之前說過,如果我的手機通訊被監控了,不論對方的技術有多高明,必然會留下可查考的痕跡,對嗎?”
“沒錯。”
路平安無奈的道:“緝兇組的技術部門不歸我管,因爲沒有證據確定您的手機通訊被監控了,我只能請他們幫忙查,不能逼他們。就算他們敷衍我,我也沒辦法。”
“緝兇組的技術部門歸誰管?”
龍騰順著話茬問道。
“歸組長管。”
路平安答道:“技術部門只有四個人,因爲從不外派執行任務,又掌握著很多關鍵的東西,所以不受任何副組長管轄,只有組長的命令是他們必須執行的。”
“這麼說的話,如果是組長監控我的手機通訊,那就不指望能夠查出什麼了,對不對?”
“差不多。”
“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組長?”
“實話說,我也不能確定。”
路平安說道:“不能確定的事情,不好瞎猜,特別是涉及了組長那樣的大人物,更要慎重。”
“武道協會的會長有沒有可能?”
“可能什麼?”
“監控我的手機通訊並讓技術部門對此遮掩?”
“可能性……微乎其微!”
“哦?爲什麼?”
“蕭會長一般不會過問緝兇組的事情。”
路平安解釋道:“而且,蕭會長對您一直頗有好感,他沒有動機對付您。”
龍騰注意到——
對於柳浩然,路平安只是稱呼“組長”二字,可對於蕭庭則會稱呼爲“蕭會長”。
別看只是多了一個姓,卻能顯現出路平安對那兩個大人物的親疏不同。
“龍先生,您這麼篤定的認爲自己的手機通訊被監控了,除了高軍被殺比較蹊蹺之外,是不是還發生了什麼事情?”
“是又發生了很蹊蹺的事情,我現在正在查這個。”
“需要幫忙嗎?”
“不用,我自己查就好。”
“龍先生,我能聽出來,您可能對我也產生了懷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只能請您別急著下定論。”
“路組長誤會了,先這樣吧,我要辦事了,再見。”
“嗯,龍先生再見。”
通話到此結束。
這次通話,由於擔心被監聽,龍騰沒有說什麼特別重要的話。
打內心裡,他很願意相信路平安。
這個相貌粗獷的中年壯漢,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奸猾狡詐的人。
不過,僅憑打電話,也別想弄明白太多事情,龍騰沒有再多想,繼續專心搜尋李楨。
……
下午三點半。
雪峰山脈深處。
一個窯洞的洞口外,李婕抱著小煞犬坐在一塊石頭上。
窯洞裡面,她的老媽一直在絮絮叨叨,她實在聽不下去,所以出來等候。
等著龍騰帶回來好消息,或是她的老姐忽然主動返回。
汪汪!
忽地,在李婕懷中睡懶覺的小煞犬,擡頭衝著西邊叫了兩聲。
李婕隨即看向西邊,跟著霍然站起。
她一直期待著自己老姐能主動返回,可是當這件事情真的發生了,她又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沒錯,李楨回來了!
此時的李楨,仍是身著血鱗衣,但卻渾身冒著紅色的血霧。
她的雙眸血紅,蒼白的臉上帶著些許的迷茫神色。
“老姐!”
李婕大喊著迎了上去。
當她跑到自己老姐身前,她的爸媽也從窯洞裡衝了出來,快步來到姐妹二人的身邊。
李家誠和汪芳都是又驚喜又擔心。
驚喜於他們的大女兒平安回來,擔心於李楨此時的狀態明顯很怪異很不好。
“李楨,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呀?”
上下打量了自己大女兒一番,汪芳關切的問道。
“我沒事兒。”
李楨回話之際,從李婕懷中接過了小煞犬。
她對小煞犬輕撫了幾下,而後吩咐道:“小傢伙,你先到處轉轉,看看有沒有可疑的人在附近。”
小煞犬跟李楨相處日久,早就能聽懂她的話語。
它很乖巧聽話,用腦袋蹭了蹭李楨的臂彎後,“嗖”的飛走了。
“老姐,是不是還有很多強者在追殺你呀?”
李婕問道。
李楨搖頭道:“不是,我是故意支走那個傢伙的。”
“爲什麼?”
李婕很是疑惑。
“因爲它是龍騰的。”
“什麼意思?”
李婕更加迷糊了。
“前晚我外出聯繫龍騰,給他打過電話不到半個小時,就有四個築基期的黑衣人將我包圍,他們聲稱是龍騰讓他們來殺我的……”
李楨將自己前晚的遭遇簡單說了一遍。
她說明了自己的懷疑——
那些人怎麼知道自己的準確位置,他們怎麼會有燃血液。
她能說出這些,證明她此時是完全清醒的。
“看到沒,看到沒!”
汪芳很激動的道:“還是我看人更準吧,我就知道龍騰不是好人!”
李婕和李家誠這才明白,爲何李楨會故意支走那隻小狗。
“我不信龍騰會那麼做!”
李婕道:“這件事情一定有蹊蹺的地方!”
“是啊,龍騰爲什麼要殺你,而且是借別人的手殺你?”
李家誠同樣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
“你們都是死腦筋嗎?”
汪芳憤恨的道:“李楨現在是人人喊打的女魔頭,那傢伙分明是想跟李楨劃清界限,還想通過出賣李楨來立功!”
“真是這樣的話,他完全可以自己動手呀?”
李婕道:“老姐不會對他有任何防備,他可以很輕鬆的偷襲得手,何必讓別人動手搶功勞?”
“這還不簡單!”
汪芳爭辯道:“可能他失蹤的這段時間,出了什麼意外,導致他失去了以前的實力,也可能是他不好意思自己下手!”
“老姐,你覺得可能嗎?”
“我不知道。”
李楨搖頭道:“他肯定已經知道我對葉靈韻揮過劍,也可能知道我在秦嶺入魔後,放過了一直追求我的蕭延,所以對我的態度發生了改變。而且,他失蹤的半年發生了什麼,誰都不知道,他現在具體是個什麼情況,更是說不清楚。”
“他失蹤前就不是個善茬,是你們被他灌了迷魂湯罷了!”
汪芳道:“前晚見到他的時候我就說過,肯定是他出了問題,他還在那裝糊塗!”
“老姐,等他回來,咱們問問他就行了!”
“還等他回來?”
汪芳氣呼呼的道:“等他回來再次謀害你姐嗎,你是不是腦子生鏽了?”
“我確實不能等他回來。”
李楨道:“前晚我又入魔了,而且持續了很長時間才結束,可是清醒沒多久,就再次不受控制的入了魔。我發現,我大部分時間都在入魔狀態,每次清醒只能維持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我如果留下,等不到龍騰回來,就會發瘋入魔,有可能對你們也會下手。”
“唉!”
李家誠沉沉的嘆息一聲。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啊……”
汪芳倍感揪心,熱淚橫流。
臨近天黑。
龍騰回到了李家三口所處的窯洞,敏銳的發現,李家三口的神色有異。
“怎麼了?”
吃飯的時候,李家三口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龍騰忍不住問道。
“沒什麼。”
李家誠搖了搖頭,道:“再找一個晚上,如果找不到李楨,咱們明早返回楚州。”
“嗯。”
龍騰點頭。
“查到前晚是什麼人對我姐下手的了嗎?”
李婕問道。
“還沒有。”
龍騰答道:“現在正在查是不是有人監控了我的手機通訊。”
“有眉目了嗎?”
汪芳追問。
龍騰看了她一眼,覺得她的眼神中透著幾分恨意,道:“也沒有,只能肯定的是,如果真有人監控了我的手機通訊,對方必定是個大人物。”
“龍騰,我姐在秦嶺深處的一個古修遺址裡,曾對葉靈韻揮劍相向,你知道這件事情嗎?”
李婕邊吃東西邊問,像是要閒聊瑣事。
“聽說了。”
“你回來後的這些天,跟葉靈韻離婚了嗎?”
“還沒有。”
“哦。”
聽到龍騰的這個回答,汪芳和李家誠悄悄的互相看了一眼。
“我姐對葉靈韻揮劍相向,你生氣不?”
李婕沒有問龍騰爲什麼不跟葉靈韻離婚,也沒問龍騰打算什麼時候離婚。
“生氣?”
龍騰一頭霧水,想了想後,說道:“確實生氣,當時葉凌韜不該咄咄相逼,葉靈韻也不該攔著李楨。”
他的這個回答,倒是讓李家誠和汪芳有點意外。
“對了,你失蹤的這段時間,有不少人追求過我姐,其中一個人據說是華夏武道協會會長的兒子。”
李婕又道:“你聽說過這個沒有?”
“今天剛剛聽說的。”
龍騰如實道:“我還聽說,李楨一直拒絕那傢伙,而那傢伙對李楨很癡情。”
他不明白李婕爲什麼忽然提到這些事情。
“我姐跟我說過,她雖然不太喜歡那傢伙,可那傢伙在關鍵時刻的所作所爲還是挺令人感動的。”
李婕貌似開玩笑的道:“如果你一直不回來,我姐也沒入魔的話,他們倆還真有可能最終走到一起。”
“真是那樣的話,也無可厚非。”
龍騰越來越覺得糊塗,不知道李婕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你失蹤的半年,都經歷了些什麼,能不能跟我們說說?”
李婕一副很好奇的樣子。
之所以要和龍騰聊這麼多,是因爲她想到了自己老姐在下午說過的話。
“說起來有些離奇,我被封困在了一幅古畫裡……”
龍騰對這一家人頗爲信任,當下簡單說了說自己之前半年的遭遇。
他在講述的過程中,發現這一家三口聽得很認真,心中甚爲疑惑。
這一家三口之前因爲非常擔心李楨,心情無比沉重,根本不願意閒聊,今晚卻不一樣。
“確實很離奇呀!”
聽了龍騰的一番講述,李婕感嘆道:“一幅古畫居然能裝進去一個大活人!”
“那古畫是一件特殊法寶,品級很高。”
龍騰覺得李家三口似乎有點不信,便從儲物指環裡將那幅古畫和祭魂爐取了出來。
看了看那幅古畫,李婕接著問道:“龍騰,如果我姐徹底入魔了,成一個真正的女魔頭,你會怎麼辦?”
“當然是幫她恢復正常,就算現在做不到,以後也會有法子做到。”
龍騰毫不猶豫的答道。
關於這個問題,他早就想過。
李婕追問:“你可是緝兇組的人,難道不該跟一個女魔頭劃清界限嗎?”
“你會和你姐劃清界限嗎?”
龍騰反問。
“當然不會!”
李婕又道:“可你和我不一樣啊,我跟我姐是至親,而且我不是緝兇組的人。”
“你姐在我心裡也是至親一樣的人。”
龍騰道:“緝兇組的身份沒什麼大不了的,如果緝兇組逼我對付你姐,我隨時都能捨棄掉這個身份。”
“說得真好聽!”
汪芳忍不住嗆聲道。
龍騰皺了皺眉頭,倒也沒有多想,因爲汪芳對自己一直態度不好。
“我姐給過我一種藥液,說是能讓我在短時間內實力大增,還說是你給她的,這是什麼藥液呀?”
李婕從口袋裡掏出了一隻如拇指般大小的玻璃瓶,其中有一些淡紅色液體。
“是燃血液,確實是我調製出來的。”
龍騰有些意外的道:“你姐遭遇過不少事情,竟然還留有燃血液,我還以爲她早該用完了呢。”
“她說以她現在的實力,用不上這個,在你失蹤後不久,她就給了我一些。”
李婕又接連道:“你應該有很多這種燃血液吧?有沒有給過別人,或者把調製的法子告訴過別人?”
“調製燃血液並不容易,所需要藥品很多依賴進口,我也沒有很多,甚至現在身上沒有。”
龍騰回道:“除了你姐之外,我還給過程靈素一些燃血液。至於調製的配方和方法,只有我自己知道。”
“哦。”
李婕聽自己老姐說過程靈素,所以沒問關於程靈素的事情。
“龍騰,你和小婕說的燃血液,有沒有可能落到外人手中?”
李家誠也開口道:“比如程靈素不小心弄丟了自己的燃血液。”
“不僅有可能,而且已經發生了這種事情。”
龍騰說道:“程靈素不會弄丟自己的燃血液,不過我來這邊之前,請一個人幫忙往歐洲的程靈素那邊送一些燃血液過去,結果那人遇害了,我交給他的燃血液也不見了。”
“哦。”
李家誠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可他沒有再說什麼。
他和他的老婆汪芳不同,他是很相信龍騰的,和他二女兒一樣不信龍騰會謀害李楨。
之所以不說出心中所想,是因爲李楨不讓他們說。
李楨當然能想到,前晚的事情可能不是龍騰所爲,可不論如何,她的徹底入魔已成定局。
不是龍騰出賣她自然最好,但她必須要等到一切都水落石出,纔會再見龍騰。
反正她並不算是徹徹底底的入魔,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不到一個小時的清醒意識,有的是主動聯繫龍騰的機會。
沒滋沒味的吃過這頓晚飯,龍騰離開窯洞,外出搜尋李楨。
窯洞裡的一家三口很清楚,龍騰是不可能找到李楨的,哪怕找對了方向也一樣。
“媽,我覺得這件事情很明白了,前晚圍攻老姐的人故意撒謊,想要離間龍騰和我姐的關係。”
待得龍騰離開,李婕讓小煞犬出去戒備,然後對她老媽說道:“您以後別再老是擠兌龍騰了。”
“哼!”
汪芳不服氣的道:“誰知道他說的那些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