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佻起眉頭的章嘉悅眼眸裡劃過一抹疑惑的神色,淡然的眸光注視著扶桑,詢問道:“什麼信,誰送來的?”
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字,緊張在她波瀾不驚的容顏上一閃而過,鎮定自若。
沒有什麼事情會是無緣無故所發生的。
平緩住自己心緒的扶桑搖了搖頭,“不知道,是門口的下人交給我的,信封上沒有註明。”伸手將一直握在手裡的牛皮紙信封遞到了章嘉悅手邊。
就連扶桑都能夠感覺到,接二連三所發生的事情未免有些太過於奇怪了。
從容的握在手裡,章嘉悅低垂下眼眸瞥了一眼,轉念一想,平靜道:“先回去吧。”
明明是死物,此刻的她卻覺得燙手,似乎是散發著灼熱,又不能夠逃脫。
心緒沒有太大的起伏,只是存有疑慮。
回到房間的章嘉悅屏退了丫鬟,宣稱自己身體不舒服想要早些休息,將自己一個人關在了房間裡。
林媽媽與扶桑兩人一同在房間外,站在這逐漸被夜所吞噬的光亮之中,皆是無奈,不明所以。
“我來上夜,你回房吧。”直截了當的率先開口,林媽媽頗有幾分慈愛,她已經老了,做什麼活都無所謂,並且只有守在章嘉悅門外,她才能夠安心。
淺淺的笑著,臉上露出清晰的皺紋來,那是時間在她容顏上刻畫出來的印記。
扶桑第一反應自然是拒絕,她怎麼總能讓上了年紀的林媽媽經受夜的寒氣,雖只是微涼,但這樣的程度正在不斷的增加。
和緩的笑意,清澈的眼眸裡露出真誠的情緒來,“林媽媽,今夜就讓我來守著吧,你快去歇息。”
她放心不下章嘉悅,畢竟是自己惹出來的禍端,如果當時自己沒有收下那張紙條,或者沒有給章嘉悅,就好了,說不定能夠省很多的事情。
可是已經發生了,便無法挽回。
認爲是自己的錯,就該由自己來承擔相應的後果,所以無論如何,扶桑覺得自己今夜必須守在這裡,若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她一定拼盡全力護章嘉悅安穩。
暗自下定著決心。
拗不過扶桑這樣的執著,林媽媽嘆息著答應了,無奈的搖了搖頭,眷戀的看了一眼緊閉著的房間門,白皙的紙上映射出橙黃色的光暈。
房間裡的燭臺上,燈火葳蕤,被照射的物體都映出長長的影子來。
捧著那封發燙的信坐在靠窗的書案旁,反覆的翻看著,沒有封泥,只是封口處折了兩次,以免當中的信紙掉落出來。
纖細而指節分明的手指,輕柔的抹平褶皺處,打開信封,抽出了那張薄薄的紙,上面赫然是墨跡的潦草:明日未時,玄武湖畔,勿忘。
簡單的一句信息,除此之外,再無其它,連落款都沒有,反而讓章嘉悅有些奇怪。
反覆的看了好幾遍,這才鬆手落在了書案上,深邃的眼眸裡充滿不解的思緒,是誰寫下的約定?
單單從字跡來看,心裡已然確定了幾分,只是猜
測,不能夠全然的確定,不敢妄下定論。
這樣的邀約,是赴還是不赴?倒是個問題。
手指纏繞著耳邊的碎髮,在指尖反覆揉捏把玩著,頗有幾分漫不經心的模樣,清風穿過半開的雕花窗戶吹進房間裡,帶著微涼。
燈火晃動著,連帶著映射出來的影子也是晃動著,搖搖欲墜。
逐漸陰沉下來的夜晚,寂靜趁機而來。
章嘉悅眨了眨眼眸,重新將信裝回至信封之中,按照褶皺摺疊整齊,就如同並沒有被打開一眼,卻有著細微而抹不掉的痕跡。
“扶桑?”輕微提高了自己的分貝,揚聲道,然而她並不確定今日上夜的人是誰,只能夠試探著。
輕柔而細婉的聲音落入凝神亂想的扶桑耳朵裡,此刻的她正坐在鋪好的地鋪上,背部靠著冰冷的牆,卻沒有什麼知覺。
而這一聲,卻瞬間將她從幻想亂七八糟的事情之中打回了現實,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是章嘉悅在喚自己。
連忙起身,迅速的推門而入,扶桑一臉的急切,生怕章嘉悅等的著急,微凝頓腳步,環視著四周,終將目光定在左手邊晶瑩剔透的珠簾處,緩步而至時,輕聲詢問道:“小姐有什麼吩咐?”
手指輕扶起水藍色與白色相交的珠簾,泠泠珠玉相碰之間碰發出清脆的聲響,劃過空氣中瞬間而落的寂靜。
擡眸望了一眼而來的扶桑,輕佻起眉頭,章嘉悅淡淡的開口道:“將這個送去二小姐房間外,切記,不要讓別人看到你,明白麼?”
食指與中指之間夾著那封信,遞到了扶桑面前,耐心的囑咐著,脣角勾起出來的弧度泛著意味不明的情緒,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模樣,眼眸裡燃起來的神色,轉瞬即逝。
稍有幾分慌張的接過,扶桑眼眸裡滿是不解的情緒,她並不確定章嘉悅爲什麼要這麼做,目光落在拿捏在自己手中的信封上,默默的思索著。
她在想這個是不是與自己先前交給章嘉悅的是同一封,細細的思量著,卻沒有什麼結果,畢竟只是表面上看起來相像。
“是。”仔仔細細的記下了吩咐,雖然她並不知道爲什麼非要這樣,但她知道,這是自己應該去做的事情,而且是一定要小心謹慎的。
隨後扶桑就離開了,穩妥的將信封藏在了自己的懷中,如同一塊散發著寒氣的玄冰一般,冰冷的手心裡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絲來。
快步行走在暗淡下來的夜中,儘可能不讓別人發現自己的身影,一切小心翼翼的進行著。
手心拖著下巴的章嘉悅輕歪著頭,緩緩閉上了眼眸,任由窗口處而來的微風拂過自己的臉頰與髮梢,在房間中飄蕩。
稍有幾分愁容,而她所想的,不過就是那封信出自誰手而已,又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或者說,那封信一開始就不是給自己的,而是弄錯了對象。
越想越亂的思緒終於在腦海裡凝結成了一個字,盤踞而侵佔:還。
猛然間,睜開眼眸之中的光亮,瞬間熄
滅,包括房間里正在燃燒著的蠟燭。
消散了光芒,一切又迴歸入黑暗之中。
章嘉悅臨危不懼的接受著這樣所發生的事情,臨危不懼,絲毫不慌不亂。
許久,終於膽戰心驚的將信偷偷的放在章嘉琪院落門外的門縫處,考慮到章嘉悅的用意,扶桑環顧了一眼四周,沒有任何人的蹤影及聲音時,這才大膽的敲了敲門,爲了使信儘快的被發現。
而後便迅速的逃之夭夭。
一路連回頭都不敢,憑藉著對太師府熟悉的優勢,一溜煙回到了院落裡,這時她纔敢停下腳步,氣喘吁吁的模樣,真是太驚險了。
好在天色已晚,沒有礙事之人。
緩過勁來的扶桑才發現房間裡的燈是熄滅的,輕微皺起眉頭,疑惑道:“小姐可是睡了?”
緩步走至到自己今夜所應該在的長廊處的地鋪,躡手躡腳的坐下,得不到任何的回答,想來是章嘉悅太累的緣故所以是睡著了吧。
自己篤定的點了點頭,打了個哈欠,空氣中突然泛起隱隱的清香,而扶桑並沒有在意,躺在被窩裡,便沉沉的睡去,淺笑著,似是解開了一直糾結著的心結,因爲自己方纔辦了事情。
躺在牀上的章嘉琪正要翻身睡去時,聽到了外面傳來的動靜,輕微的眨了眨眼眸,衝著還在房間裡的落葵道:“你去外面看看是什麼動靜。”
心裡悠然劃過一抹不安的情緒來,細細的思量著。
點了點頭的落葵舉著一盞燈便出去了,不一會兒便回來,手裡多了一封自己開門時從門縫處落下的一封信,如實道:“小姐,沒有人,但不知是誰放了這封信。”
找到了不安的源頭,章嘉琪頗有幾分不耐煩的心緒接過,輕蹙起眉頭,胡亂的拆開,隨意的掃著信紙上的墨跡,忽而大驚失色,信封與信紙一同從錦被上滑落到了地上。
赫然寫著:放在你那裡的東西,該還給我了。
久久平復著自己的心緒,眼眸裡滿是惶恐,忽而有幾分的憤怒,這究竟是何意?她不明白。
“是誰送來的?是誰?”凌厲的質問著落葵,因爲慌張與恐懼而睜大的眼眸,在章嘉琪蒼白的臉色上,顯得很是無力與可怕。
突然而出現的事情,隱隱的有幾分不好的預感。
“我……我不知道啊。”不明所以的落葵瞬間變的慌亂,面對這樣的質問,她根本答不出來什麼,身體有些發軟,全然的不懂。
章嘉琪緊緊的咬住自己的下脣,臉上的神色因恐懼而變的有幾分猙獰與可怕,慌亂的平復,儘可能不讓自己再度的失態。
只要裝作若無其事,應該就可以吧?
腦海裡產生出這樣的想法時,同時吩咐著落葵道:“將這東西拿去燒了,不要被任何人發現,也不許多說一個字,不然我要你付出代價。”
與其說是吩咐,倒不如是警告。
落葵連續的點頭,立刻去做章嘉琪吩咐的事情。
看似平靜的夜,卻一點也不平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