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亭榭不可置信的張著嘴巴,看了他半響,最後嚥了咽口水,面露懼色,“別,我還是當我的叔叔吧。”說完灰溜溜的跑到對面坐著,再不敢坐在孟亭均身邊。
孟亭均重新擡了一碗水,看了半天天上的星星,最後自顧笑了,接下來的幾場戰爭,皆都以孟亭均一方勝出。
這一天,孟亭均正在大帳裡和衆人商量著戰況,按照現在這樣的形勢發展下去,不用多久,他們便可以大敗匈奴,班師回朝。外面一個侍衛卻說有一個人送來一封信,衆人只覺得疑惑。
孟亭榭率先將信接過去,卻見信封外面歪歪扭扭的寫著幾個字,孟亭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纔將那封信交給他,還不忘記調侃,“哪個小孩子的惡作劇?”
孟亭均睨了他一眼,不滿的道:“這裡哪來的小孩!”就算有,也早就跟著逃亡的百姓走了。
只不過信封上面歪歪扭扭的幾個字,的確像是小孩子剛剛學寫字的模樣,一眼看上去,頗爲滑稽,孟亭均卻沒有心思笑,迅速打開信,裡面的紙卻極爲粗糙,和他平日裡所用的宣紙比起來,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孟亭均皺著眉頭,打開信紙,上面密密麻麻寫了許多字,他瞇著眼睛費力看了兩遍,才明白其中的意思,也知道是誰人給他寫的信。
孟亭均見帳篷中的衆人皆用好奇的目光看著自己,不禁揚了揚手中的信,說道:“信上說,匈奴大軍準備集合全部兵馬,在今晚給我們重創。”
話音剛落,衆人皆接頭交耳,皆在想著這件事的可能性。
孟亭榭接下他手中的信,費力的看了許久,纔看到信的末尾處有個落款,寫著什麼字倒看不出來,不過看信上的內容,應該就是前幾日那位匈奴公主寫來的。
看著這字,也不是沒有可能,他們南朝的,隨便拉一個小孩子出來,都比她們寫的好。
不過上次那位公主說要回去勸說她的父汗哥哥停止戰爭,不想隔天便有五萬匈奴大軍來襲擊,雖然他們最後贏了,卻也損失不少。
而這次,她特意書信一封,孟亭榭卻暗暗擔心,這次會不會又是一次意外,匈奴大軍根本不會來攻擊。
孟亭均自然也想到了,只不過這封信不會平白無故的出現,匈奴公主也沒必要這樣做,若她真的存了害他們的心思,就不會寫這封信了。
衆人商量的結果,既然信上說的這麼信誓旦旦,就姑且認爲晚上匈奴人會來進攻。
俗話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管匈奴大軍來不來,他們都要做好最後一戰的機會。
孟亭均一下命令,衆將領便各自回去準備,若今晚匈奴人真的來,那麼就很有可能是最後一場戰爭了,他們必須要將晚上所需要的東西準備好。
章嘉悅起身的時候,便聽到外面的士兵整齊的腳步聲,不由得奇怪,難道又有大戰了。
扶桑正好進來,章嘉嘉坐在牀沿邊,神色有些恍惚,“扶桑,外面怎麼了?”
“小姐,好像又要打仗了,聽說今晚匈奴人會來偷襲呢!”說著往外面看了看,她也要做好保護小姐的準備,什麼防身用的刀子啊什麼的,她都已經準備好了。
章嘉悅正欲去外面看個究竟,一掀開簾子,卻看見有一隊侍衛整整齊齊的朝著他們的方向而來,章嘉悅駐足觀看,只見他們在離帳篷不到幾步的地方停下來,順次排開,竟
然是來站崗的,章嘉悅順眼看去,只見他們整整圍了一圈,足足有二十多個,只差將帳篷圍死了。
她這才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以往就算是打仗,她的帳篷外面也從來沒有這麼多的人守的,這麼竟然來了這麼多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安排的,這次,真的要迎來一場大仗了嗎?
章嘉悅不知道的是,他們得到的命令,若今晚兩軍開戰,一旦他們這一方處於弱勢,他們的指責,就是安全的將章嘉悅帶回去。
沒多久,孟亭均卻進來了,章嘉悅看的出來,他換了一身衣裳,比起之前的袍子更威武,她卻不想要這樣的威武,幾乎就要掉眼淚,“亭均,你是主帥,一定要上戰場嗎?”
孟亭均走到她面前,細細擦掉她淚水,將她抱進懷中,“若真的到了萬不得已的份,我就算是太子,也要上去的。”
章嘉悅點點頭,匈奴和他們的這一場戰爭打了也有半年了,這半年來,她日日在這帳篷中,等待著凱旋的消息,每一次聽到些不好的,心裡總是怕的緊,生怕他會有什麼意外。
孟亭均放開她,將目光移到她烏黑的頭髮,細細撫摸著,“悅兒,此生有你陪伴,即便是死了,我也沒什麼遺憾的了。”
章嘉悅卻連忙捂住他的嘴,大戰在即,他卻如此不忌口。
孟亭均見過聰明的她,調皮的她,古靈精怪的她……卻從來沒見過這般傻氣的她,從懷中拿了一件東西塞進她手中。
章嘉悅低頭一看,竟然是他的軟蝟甲,若說這軟蝟甲,可真是個好東西,刀槍不入,對於上戰場之人最是合適,而他現在竟將它脫了。
章嘉悅臉色微便,搖頭將軟蝟甲還給他,她怎麼能要,他比起自己更需要這個東西。
孟亭均自然知道他的擔憂,“悅兒,我武功高強,不需要這個東西,你聽話,快些穿上!”
章嘉悅卻固執的搖頭,他定然是爲她都打算好了,若真的到了生死關頭,他讓人將她送走,自己便不會顧及生命了。
一想到要失去他,章嘉悅的心中就忍不住的抽疼,“你要答應我平安回來!”
孟亭均擡了擡目光,最終點點頭。
“我要你親口告訴我,你會平安回來!”若沒有他,她所有的堅持還有什麼意義。
孟亭均心中百感交集,“我答應你,會平安回來,不過你要要答應我,一旦有危險,馬上離開。”
章嘉悅點點頭,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果真的到了生死關頭,恐怕她沒有勇氣離開,那是她愛的人,她怎麼忍心將他一個人丟下。
帳篷裡的燈火越來越亮,不止這裡,就連外面的燈火也亮的通天。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章嘉悅只覺得空氣裡瀰漫著離別的酸楚,她的眼睛瑟瑟的,鼻子酸酸的,好幾次,她都想放聲大哭一場。
兩人坐在桌子旁邊,桌子上擺著景緻的菜餚,他們卻都沒有了吃的心思。
扶桑看著各懷心事的兩人,心裡也是說不出的難過。
最終還是孟亭均打破了沉寂,笑著給她佈菜,“悅兒,我可是堂堂太子,區區匈奴人,還不在話下,若有朝一日,悅兒想要這天下,我也能給你打下來,送到你手上。”
章嘉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要這天下幹嘛?”她只要他。
因著孟亭均一直在逗著章嘉悅,一頓飯下來,不知不覺,兩人
也吃了不少。
章嘉悅這些日子,吃過東西閒上一會兒便困了要睡覺,只不過今日,卻一點睡意也沒有,孟亭均交代了些事情,倒也樂的清閒,就坐在她旁邊陪著她。
“其實你不必陪我的,我知道,你定然有許多事要做。”
孟亭均看了她一眼,從旁邊的臺子上找到一把梳子,笑道:“悅兒,我給你梳梳頭髮吧。”
“你的頭髮都是下人給你束的,你會梳嗎?”章嘉悅忍不住懷疑。
孟亭均不接話,一手拿著梳子,一手捧著她的頭髮,從上到下,她的頭髮烏黑且長,握在手中,有說不出的厚重感,而手上傳順滑有紛亂的感覺,亦如他此時的心情。
此時的夜如此安靜,他的內心卻安靜不下來,他是有私心的,至少,對於章嘉悅是有私心的,一方面,他希望自己能夠這樣陪著她,一方面,他又希望大戰來臨,若真的出什麼事,她能夠平安回去。
這樣反覆糾結的心情纏繞在心頭,就好像這萬千的髮絲,只不過,這髮絲亦有人理會,他心裡擔心的,能順利度過嗎?
“亭均,無論如何,我都會等你的。”她好不容易遇見他,愛上他,她不可能放手,“你的能力,我從來就沒有懷疑過,我相信你和八弟,一定會打敗匈奴人的。”
況且,她記得匈奴公主臨走前的話,她知道,若真的到了生死關頭,或許孟亭均是有機會活下來的。
突然,一聲急促的號角聲打破了這夜的寂靜,頓時,外面便沸騰起來,人聲,馬聲,兵器聲交織著。
匈奴人來了。
“皇兄,匈奴大軍壓境,眼看就要過來了!”孟亭榭再顧不得禮數,連忙衝進來道。
孟亭均劍眉一蹙,“距離戰場還有多遠!”
“一百里!”
孟亭均深深的看了一眼章嘉悅,轉身便和孟亭榭離開了,再沒有留下一句話。
章嘉悅看著手中的梳子,心中空落落的,突然看見放在桌子上的軟蝟甲,連忙抓起來想要跑出去,跑了一半,卻又停住了。
“小姐,這是太子殿下給您穿的,您就穿上吧。”扶桑在一旁邊安慰道。
章嘉悅什麼都沒有想,呆坐了一會兒,才點點頭,在扶桑的幫助下穿上軟蝟甲,她這個樣子,不能幫他一點忙,那麼她就盡力不給他添麻煩,如果真的到了生死關頭,不用他下令,她也會離開,不是怕死,而是爲了讓他沒有後顧之憂,他們之間有過約定,她相信,他一定不會騙她的。
吩咐扶桑,將她們的東西全部收拾好,又隨身帶了一把小匕首。
一切準備好之後,她便坐在桌子上,這一次,她顯的異常沉穩,好像洞悉了一切一般。
反倒是扶桑,沒過多久便出去探聽消息,每次聽到匈奴又逼進一點,她的心就沉一分。
約摸著到了後半夜,兩軍也沒分出來勝負,因在夜晚,縱然有火把,卻也看的不是很清楚,故而兩軍算是暫時的休整,只等天一亮,便分個勝負。
而孟亭均,趁著這個時候,也抓緊時間調整作戰計劃,這一次匈奴人傾巢而出,顯然是下了極大的決心,若失敗,他們便沒有翻身的機會,所以他們定然會無所不用其極,想盡辦法勝出。
孟亭均一方,也知道這場戰事事關生死,不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休息的時候,也不忘記提高警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