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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向都這樣，我都習慣了。”

“阿姨，欣嵐以前不是這樣的，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發生什麼事，興許是她長大了，也可能是我這個做母親的很失敗。時間總會改變很多事情，而我們也無能爲力。”

“阿姨，我還是沒太明白。”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你不也是長大了，不再是小時候那個志緯了嗎？”

周志緯恍然。是啊！時間總會改變很多事情，他長大了，他不再是以前那個調皮不懂事的周志緯，他不再是那個只把林欣嵐當做妹妹來保護的周志緯；而林欣嵐呢，她也不再是那個成天跟在他後面追著叫他志緯哥哥的林欣嵐，不再是那個犯了錯不敢告訴她媽媽反而偷偷告訴他要他保密的那個林欣嵐。五年的時間，他變了，她也變了。可是他依舊想要保護她，只是不再是以哥哥的身份，這一點，他在分別後的五年裡無比清楚。可是她呢，五年裡，她的變化他一無所知，他不能確定他在她的心裡佔有什麼樣的位置。

林德彥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杜沁茹蜷縮著雙腿坐在沙發上等他。見他開門進來，鬆了一口氣，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輕鬆放下。

“路上堵車，所以就回來晚了！欣嵐回來了嗎？”林德彥看著深夜裡等著自己回來的妻子，心裡一熱，一身的疲憊也瞬間得以舒緩。沒有看到自己的女兒，便向杜沁茹問道。

“欣嵐昨天回來的，太晚了我讓她先睡下了。餓了吧？飯菜都是現成的，你先坐著休息一會兒，我去把飯菜給你熱熱。”杜沁茹接過丈夫手中的包，又幫他把行李箱輕輕拖到一旁。

“嗯。”林德彥在沙發上坐下，環視著屋裡熟悉的一切，一切都還和當初他離開的時候一樣，一點變化都沒有。在外漂泊那麼長時間，他終於又回來了，雖然只是和家人短暫的團圓，但他也是無比的欣慰的。

“爸，你回來了！”林欣嵐其實一直都沒睡著，聽到外面的動靜，就知道她的爸爸終於回來了。

“嗯，你還沒睡？”

“睡不著。”林欣嵐走到沙發前，坐在了林德彥旁邊。“還沒吃飯吧？”

“你媽去準備了。”

“下午就做好了的，一直等你。”

“路上堵車了，折騰了很久。”

“可以吃飯了！”杜沁茹端著兩盤菜從廚房走出來，臉上堆滿笑容。這個家終於團圓了。

那晚，林欣嵐躺在牀上輾轉反側。一家人的性格如此相似，爸媽都是不善表達之人，而她，可以對朋友、對同學、對老師，甚至對陌生人表達自己的真實感受和想法，唯獨沒辦法面對自己至親至愛的父母，她是如此深愛著他們，可是她卻沒辦法告訴他們。從懂事開始，她與他們相處的時間就變得很少很少，或許就是因爲長時間的疏離導致她一直學不會如何與他

們溝通，長時間的疏離讓她與他們之間越來越遠。

人的一生無非就在三種情感中反覆糾纏與掙扎，親情，友情，愛情。與生俱來、血脈相連的親情讓多少人爲之牽腸掛肚，偏偏在她林欣嵐的章節裡一片空白，她最愛的人，她卻害怕與之相處；漫漫人生路上，尋得一摯友相知相伴，何其有幸之事，林欣嵐想到了盧曉月，相識的最初，似曾相識的錯覺並不是沒來由的；關於愛情，紅塵陌上彼此相依相惜的癡男怨女，林欣嵐是懷著無限憧憬的，那個反覆出現的夢境，那個給了她一個不確定的承諾的男孩，時常在她的腦子的裡浮現。雖然，與她相惜相依的那個人似乎還沒出現。

冬日的夜格外地安靜，無邊際的夜色無聲地吞沒了這個山間小鎮。冰涼的空氣充斥著小小的房間，窗外也是漆黑一片。林欣嵐拉緊棉被，卻始終睡意全無。

少女的心事總是很柔軟，像一朵不合時節的夜來香，在黑夜裡悄悄地綻放。林欣嵐就是在這樣的夜裡想起了沈默成，那個謎一樣讓她看不懂的男孩，就這樣在冰冷的漆黑的夜裡進入林欣嵐的心底。

不安，煩悶，焦躁……

一向心氣平和的林欣嵐突然被各種莫名的情緒糾纏，攪得的她更是無法入眠。她起身打開燈，從枕頭下拿出日記本，明明很煩躁，明明很凌亂，明明很複雜，可是，她該怎樣描述她的內心呢？

當我第一次知道與親人長久分離的痛苦時，我第一次懂得生活並不是那麼容易那麼簡單；當我第一次面對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羣獨自生活時，我把所有情感寄託給了友誼，忽視了這個世界上最不該忽略的親情；當我第一次懂得母親的孤獨和父親的辛苦時，我再也沒有資格過無憂無慮的生活。

當我所謂的最好的朋友非常嫌棄地丟掉我給她的生日禮物、終於說出她非常討厭我時，我才明白，原來我一直都是個小丑，在別人的生活裡扮演著最不起眼的角色。終於，我沒了友誼。母親總是忙於各種家務各種瑣事，父親一直在離家很遠很遠的地方。終於，我的世界裡只剩下我一個人。從此，我把時間和心思都交給了學習，把心事隱藏，把悲傷快樂隱藏，我成功地給自己的心門上了鎖。

一路走來，孤傷如蛆附骨，如影相隨。誰曾想，我竟在千萬人羣中遇見同樣孤獨的你。曉月說，是命運的相逢，讓我與她相知，從此，我不再孤單。我也寧願相信，是命運的安排，讓我遇見了你，可是，我是否能讓你不再孤單？

我知道，一直無所謂的你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孤獨。所以，沈默成，我還是不想放棄。

周志緯每天都來找林欣嵐，經過杜沁茹的同意後帶林欣嵐出去滿街閒逛，偶爾兩人會一起騎單車出去遊玩，有時候周志緯也會把寒假作業帶到林欣嵐家裡和她一起做。周志緯在學習上也從不馬虎，成績一直都很好。所以杜沁茹也很樂

意他和林欣嵐一起做作業，給林欣嵐一些必要的輔導。這個寒假，有周志緯的陪伴，林欣嵐倒是過得輕鬆愉快。

沈默成的寒假非常單調，他每天待在書房裡翻看各類書籍，卻不覺枯燥，不覺無聊。陳暮蕓本想帶他出去旅行，到處走走看看，被他拒絕了，他說他更喜歡待在家裡。陳暮蕓自然依了他，依舊無微不至地照顧他，有時候甚至把飯菜端到書房裡給他。沈默成越來越沉默，學習卻是越來越拼命。沈天凌看在眼裡，痛在心裡，他何嘗不知道兒子拼命地學習是爲了什麼，只是，他幫不了他，對於命運，他同樣無能爲力。

盧曉月則是每天都在祈禱早點開學。最無聊的日子就是每個今天都把昨天完整地複製一遍。盧曉月的寒假就是每天吃飯睡覺做作業，陪爺爺奶奶看電視。寒假生活平靜地像一灘死水，無風無浪，波瀾不驚。

寒假終於在盧曉月的祈求中即將結束。周志緯只有幾個月就要高考了，提前開學，所以剛過了年就走了。林德彥也在過完年後匆忙地踏上了離鄉的列車。林欣嵐和杜沁茹站在車站旁，看著列車越來越遠直至消失，這樣的情節於這對母女而言，每年都在上演，離別的難過早已麻木。

幾天後，林欣嵐也踏上了離開家的列車。杜沁茹送她上車，並叮囑她在學校好好照顧自己，林欣嵐只顧點頭，在車子發動的時候終於說了一句“媽，你一個人在家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多注意休息！”杜沁茹微微一笑，點頭。

車子終於開動了，林欣嵐趴在車窗上，透過車窗看見依舊站在那裡變得越來越小、最後成了一個點的母親，終於懂得，母親多年來的隱忍和堅強。每次和女兒送走丈夫後，又看著女兒離自己越來越遠，然後剩下自己，堅定不移地守候，等待。常年孤獨的女人，最容易成爲好事者編造流言蜚語的主角。在那個閉塞的山間小鎮，杜沁茹經常成爲人們飯後茶餘的笑料談資。然而，杜沁茹沒有辯解，只是默默隱忍，默默堅強。

林欣嵐一進宿舍，盧曉月就跑到她面前把她緊緊地抱住。

“小欣，終於看到你了，我好想你啊！你想不想我？”

“曉月，我知道你很想我，只是你有必要這麼誇張嗎？”

“哪裡誇張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自己算算我們都多少年沒見了？我不過是抱你一下，以表我多年的相思之苦！”

“好好好，那我就勉爲其難讓你抱個夠。”

“小欣，你一點都不在乎我！”

“我怎麼就不在乎你了，難道還要我親你以表示我很在乎你嗎？”

“我很樂意啊！”

“我說兩位，你們親熱能挑個隱秘的地方嗎？這裡是宿舍，還有我們四個大活人在呢，你們能在噁心點兒嗎？”謝雲不鹹不淡的聲音響起，林欣嵐才注意到宿舍其他人都到齊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