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遠搖了搖頭，“不疼，可是我現在希望它疼！”
“希望它疼？遠兒，是不是不疼就意味著永遠也站不起來了？”龔琳珍聲音裡帶著哭腔。
凌天遠閉上眼睛，睫毛在眼睛下投下一片陰影：“也許吧！”
豆大的淚滴從龔琳珍眼裡滴落，“不可能的，怎麼會這樣？遠兒，到底發生了什麼，會讓你的腿變成這樣。”
龔琳珍的話像把刀，尖利的刀刃在莫北心頭劃過，帶來的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大叔的腿和自己脫離不了干係，如果沒有那天晚上的事兒，也許大叔還會玉樹臨風般站在那裡，冷著眸子淺笑宜人，可是現在他高大俊逸的身子就只能被禁錮在那一輪輪椅之中那個狹小的空間裡，黯然神傷。
莫北極力抑制住內心的悲慟，伸起手來，緊緊咬住手背，試圖不讓內疚的淚水肆意橫流。
莫北的一舉一動，哪怕是心頭一個小小的想法，都沒能逃開凌天遠的眼，他就知道只要一說自己的腿，丫頭的心就墜落到了萬丈深淵，凌天遠嘴角微微揚起一個故作輕鬆的笑意，對龔琳珍說：“媽，沒事的，我已經習慣了，再說現在醫療技術這麼發達，會慢慢好起來的，這樣我不是正好可以安心調養一段時間嗎？以前真是太累了，還有啊，兒子可是因禍得福，因爲腿，你未來的小兒媳才能日夜陪在我身邊的，我也想多享受一下這樣的愜意時光，要是我的腿好了，恐怕拴都拴不住她的。”
裝，大叔一定是裝的。
見兒子口口聲聲說起自己的小女友莫北，龔琳珍也抹去了眼角的淚滴，“以後不僅僅我兒媳要陪著你，你媽我也要回去陪著你，今天你就順便把媽媽接出去，秦醫生那段時間不是說了嗎？就我現在的樣子，我隨時可以出院在家試著養些日子的，再說媽媽也覺著，要是陪在你和天蕊身邊，媽媽的心情會大好，病興許就不會再犯了呢？你說呢，遠兒，不要把媽媽在留到這裡，這裡雖然什麼也不缺，秦醫生，還有護士們也照顧的無微不至，但是這裡終歸不是媽媽的家，媽媽想回家?！?
媽媽想回家，凌天遠的心重重撕扯著，他擡眼望向秦醫生，“秦醫生，你看可以嗎？我媽能暫時回家一段時間嗎？”
如果沒有今天龔琳珍情緒的再次起伏，秦醫生會肯定地說可以，可是就在剛纔夫人的情緒狀況不是很好，秦醫生不敢妄下結論，所以她的臉馬上就顯得爲難了。
“這個？”
龔琳珍看到秦醫生的猶豫，知道一定是自己剛纔的情緒讓她有些擔憂了，趕緊起身，走大秦醫生跟前，抓起她的手，“秦醫生，你跟了我十幾年，我的情況你再瞭解不過了，我知道剛纔的我又讓你擔心了，是我不好，情緒控制的不是太好，可是遠兒那個樣子，我心急啊，你也是做母親的人了，你該是瞭解一個當媽的感受，我向你保證，我出去之後，一定會好好的，我不是有監護人嗎？還有你不是我的主治醫生嗎？你也可以像在療養院一樣全程跟著我，這樣方便觀察我的病情，就讓我出去吧，要是留我在這裡，我會因爲擔心遠兒而寢食難安的?！饼徚照浜每吹捻友e滿是期待。
這十幾年的相處，對於秦醫生來說，龔琳珍已經像是一個家人了，看著她這樣，她心裡亦不好受。
“秦醫生，你倒是說話啊?！?
“這樣，我和院長在交涉一下。”
“你是我的主治醫生，行不行其實關鍵在你，這麼些年我沒求過你什麼，唯獨這次，我希望你能允許我出院，我答應你我只是暫住一些時日，如果發現不好了，馬上就再返回來，可以嗎？”
話已至此，秦醫生對龔琳珍的私人感情佔了上風，她還能說些什麼，龔琳珍這段時間身體的確不錯，人比以前精神了很多。
“秦醫生，你是主治醫生，如果你覺著我媽可以回家暫住些日子的話，我今天辦理一下手續?！绷杼爝h見媽媽執意想要回家，也期待地詢問著秦醫生。
最終，秦醫生只得勉強答應，辦理好了出院手續之後，凌天遠接著龔琳珍在秦醫生莫北的陪同下返回了市中心。
“少爺，您看我們是直抵老宅還是天華苑呢？”司機問道。
“天華苑！”
“老宅！”
凌天遠和龔琳珍幾乎異口同聲說道。
這是到底要去哪兒呢？
凌天遠之所以不想讓媽媽回老宅是怕她會睹物思情，畢竟在老宅那邊她和凌昆成度過最初的十幾年。
龔琳珍還會是想回到老宅，畢竟在那兒她生活了十幾年，就連她午夜夢迴的時候，夢到的都是老宅裡的點點滴滴，天華苑那邊是凌天遠後來購置的新宅，龔琳珍從來未曾在那兒生活過，她是個念舊的人，她怕自己會不習慣。
“媽，您想要回老宅嗎？”凌天遠見龔琳珍毫不猶豫地說道要回老宅，就問了句，語氣裡不無擔心。
“是不是你爺爺那裡不方便？”龔琳珍馬上意識到了，自己已經不再是凌昆成的妻子，自己這麼唐突地說要回老宅，是不是不合適。
“不，怎麼會呢？爺爺巴不得您回去呢！”這點凌天遠深信不疑，在爺爺的意識裡，不管媽媽和凌昆成是否離婚，她都是爺爺唯一認定的兒媳婦。
“少爺，既然夫人想要在老宅，那就去老宅好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會給夫人帶來不適，影響她正常休息的?！鼻蒯t生有秦醫生的打算，經過十多年的治療，夫人該是放下以前的時候了，什麼時候她還在逃避，就證明她還沒有完全釋然，就證明她的病還會有再犯的可能，所以讓她回老宅也不失一個對治療有幫助的舉措，所以她也提議還是去夫人比較熟悉的場合。
“那好，既然媽媽想要回老宅，就依你，回老宅！”凌天遠對司機說了聲。
司機老衛朝著老宅的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