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開始明辨是非了以後,清流也漸漸明白,在這偌大的王府之中,他需要卑躬屈膝的人只有兩個而已。
一個是王妃,可惜已經(jīng)被休。
還有一個,就是他的父王了。
而這些所謂的‘夫人’,不過都是姨娘,是妾,是奴而已,他身爲(wèi)王府的少爺,根本用不著對她們客氣。
更不能被她們牽著鼻子走!
吃過淑貞一次虧的清流,對這個輕易便能動搖人心的婆娘愈發(fā)戒備起來。
“喲,是二少爺啊,給二少爺問安,”淑貞見他面色不善,連忙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了個禮,又笑瞇瞇的問道:
“二少爺,我想同葉姑娘說幾句話,不知可否?”
清流咬咬脣,下意識看向車內(nèi)。
雖說這些女人他一個都不喜歡,但……看著葉姑娘細緻溫柔的用手帕輕輕擦拭著小孩嘴邊的口水,不知怎的,就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孃親。
“她……她現(xiàn)在有事,不能見,等父王回來後,再說罷!”
不欲讓外人打擾了這份安寧,清流隨口敷衍了一句,就打算放下簾子,重回車內(nèi)。
卻被淑貞動作迅速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二少爺,”她巧笑嫣然道:“我要跟葉姑娘說的這件事可重要著呢!可是關(guān)乎她的兒子——小少爺呢!”
她故意放大聲音,好讓裡頭的葉離枝聽到。
沒有哪個娘會不在乎自己的孩子。
葉離枝動作一頓,將手帕交與奶孃,自己主動來到了馬車門口。
清流見狀,只好退後一步,等著聽淑貞要說的事到底是什麼。
淑貞也不在意——她不得能聽到的人,越多越好呢!所以一見到葉離枝出現(xiàn),就秀眉一擰,開門見山道:
“葉姑娘,敢問,你有什麼資格坐在這輛馬車上?”
葉離枝蹲在馬車內(nèi),一手撩著簾子,目光平靜的看著面前這言辭刻薄、神情更加刻薄的女人。
“我不知道,”她很是坦誠的答道:“但這是王爺?shù)陌才牛抑宦爮乃粋€人的話。”
“哎喲喲,說的真是好聽,”淑貞陡然目光一厲,斥道:
“什麼只聽從他一個人的話……其實還不是使了什麼狐媚手段,引得王爺在生死關(guān)頭,都要將你放在他的馬車上?!呵,葉姑娘,我想你還不知道吧,其實你生的那個所謂的‘小少爺’啊,根本不是王爺?shù)暮⒆印?
葉離枝抓著車簾的手一緊,明澈的杏眸在震驚過後,又浮現(xiàn)出一抹了然神色。
果然……
淑貞沒注意到這些細節(jié),見她抓住布簾的手用力到骨節(jié)發(fā)白,自認達到了目的,繼續(xù)毫不客氣的往她身上捅刀子道:
“那根本就是一個不知從哪裡來的野種!王爺心善,纔將你帶回了府中,你非但不知感激,還如此利用於他,在此關(guān)頭,不主動將馬車讓給他明媒正娶的女人們,偏偏自己和那野種獨佔,甚至還拐帶上了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奶孃,敢問……葉姑娘可還有半分良心?!”
這件事王府內(nèi)的人基本都知道,因此就算聽到了,也並不怎麼吃驚。
清流亦然。
他還以爲(wèi)二夫人大張旗鼓的跑過來是要說什麼重要的大事呢,結(jié)果卻是舊事重提,意欲趕葉姑娘和奶孃孩子下車,好自己取而代之而已。
不過,他也不會將二夫人的最終目的,實話告訴葉姑娘就是了。
清流往後一仰,靠在車壁上,饒有興趣的看著對峙的兩人,心中暗暗猜測著這次誰會佔上風(fēng)。
“我並未獨佔,”葉離枝語氣是聽不出半分心緒的淡定:
“而王爺讓我坐在這裡,也不是看我的身份、地位,或者是否爲(wèi)他誕下了麟兒。二夫人若是想要看我因此而羞憤的跳車逃走的話,恐怕是要失望了。”
“你……你這是強詞奪理、不知廉恥!”淑貞見她不上鉤,氣得跳腳大罵。
卻在這時,一匹快馬呼嘯而至,伴隨著的還有馬上的人惶急的大叫:
“快!立刻離開!王爺重傷,防線潰敗,命我回來傳令衆(zhòng)人,即刻啓程,不得有誤!”
因要等待鳳情消息,所以這附近的人家只剩下王府內(nèi)的衆(zhòng)人還沒有及時撤走了。
門口的人一聽到這話,立刻各自翻身上馬,車伕也各自準備就緒,只等王爺?shù)男母蛊]苢一聲令下——
“天吶……天吶!王爺重傷,王爺竟然重傷了……你們怎麼可以走,你們怎麼可以就這樣丟下王爺不顧?!王爺還沒有回來,你們就想背叛主子了嗎?!”
爆炸性的消息立刻讓淑貞沒了心思和葉離枝一爭高下,失聲大叫著怒聲質(zhì)問著眼前的衆(zhòng)人。
力圖表現(xiàn)出自己對於王爺?shù)囊黄钋椤⒅邑懖灰啤⒉浑x不棄、生死與共。
正好爲(wèi)了討伐葉離枝,她就站在第一輛馬車前面,她不讓開,馬車也無法駛的過去。
其實,聽到鳳情受傷的消息,衆(zhòng)人誰不擔(dān)心憂急呢?
可是而聽著不遠處轟炸聲起,聲聲逼近,若是強行留下來等待王爺,怕是不但不會讓王爺有半分感動,更會直接的拖了王爺?shù)尼嵬劝桑?
“可確定王府內(nèi)再無人遺留漏下?”
芣苢滿臉凝色的自正門內(nèi)走出,詢問向負責(zé)此事的身旁侍衛(wèi)。
侍衛(wèi)重重點頭:“是!”
擡頭卻見門前衆(zhòng)人一片寂靜,不由有些疑惑:“這是……”
芣苢還以爲(wèi)他們都是在等自己的,連忙讓侍衛(wèi)將王府大門關(guān)緊落鎖,自己則朝著前頭走去,從手下手中接過自己的戰(zhàn)馬,剛要下令啓程,就發(fā)現(xiàn)前面正站著一塊大大的‘擋路石。’
他一雙濃眉立時緊緊地擰了起來,喝問道:
“二夫人,請立即上馬車,王爺既已傳回消息,咱們便該立刻撤離!”
“你?”
淑貞站在巷子中央,瞇起眼睛上下打量了芣苢幾眼,忽道:
“你不就是那個王爺最常帶在身邊的心腹麼,怎麼,聽聞了王爺受傷的消息,你非但不帶人趕去救援,反而領(lǐng)著人往外跑,是個什麼意思?!”
既然是鳳情的心腹,芣苢自然深知鳳情此舉的用意,也懶得跟她廢話,以不容違抗的語調(diào)道:
“這是王爺先前派下的指令,我等只有遵從的份兒,莫敢不從!請二夫人讓開,否則的話,就別怪小的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