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之時,夜色已是濃郁,皓月當空散出寒光白茫,周遭疏星點點,夜空之中飄起零星的雪花,不時陣陣寒風襲過,卷集起地上剛飄落的雪花飄飛起來,定遠京城之中街巷之上已無一人身影,惟有略微的光點亮在未睡的人家窗前,使得這京城之中尚有一絲氣息存在。
定遠太子府院牆之外,兩個帶著黑色面罩,瘦小的身影緩緩靠近院牆低矮之處,楚河和臘月二人縱身一躍跳入太子府中,兩人步履輕緩但移速卻不慢,轉眼間已繞過院中守衛到了沈君清的睡房門外,楚河擡手剛欲推開門,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忙不迭的拉著身後的臘月躲到房間拐角處,楚河探出頭望了一眼,比劃出一個噓聲的手勢,壓低聲音道:“先別動!看看是誰!”
倆人一高一矮將頭探出,接著淡白的月色見到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司徒定瀾,臘月捂著嘴,嘻嘻的偷笑起來,聲音中頗顯竊喜之色,輕聲道:“看來咱們得等上好一會兒嘍!”
司徒定瀾聽到這空氣中傳來的陣陣笑聲,雖很低卻格外引人注意,他警惕的問了聲“誰?”
話聲未落,司徒定瀾順勢一個箭步尋著聲音發出之處移了過去,楚河和臘月兩人聽聞腳步聲愈發靠近,覺察出異樣,剛站起身,兩人只覺得肩頭一痛,慌不迭的扭頭看去,見司徒定瀾雙眸泛冷,面上滿是寒意,冷聲問道:“究竟是何人敢夜闖太子府,就不怕掉腦袋嗎?”
臘月心頭一慌,連忙用另一隻手揭下面罩,連聲道:“太子殿下,是我和楚河!”
司徒定瀾聚睛看去,鬆開手,深邃眸中神色如常,不見一絲暖意也未摻雜半點寒涼,他負手而立,淡然問道:“你二人深夜擅闖太子府究竟所爲何事?”
司徒定瀾陪同沈君清回樓安國解救糧草危機之時,雖已見識過這所謂的“七煞”的組織,卻終究未弄明這組織到底是怎樣,他心中一直心存疑慮,不敢輕易相信。
臘月微微拱手行上一禮,面上帶笑,言語中卻不失恭敬道:“我聽聞長公主深受重傷,久睡未醒,一時擔憂,才深夜未經通報擅自闖入太子府,還望太子見諒!”
司徒定瀾點了下頭,不禁眉頭微微顰蹙起,沈君清自從胸口受了一擊後便一直昏睡,至今已有幾日,倘若按太醫所言,應當早已醒來,只是眼下這般昏迷下去,卻久久縈繞在司徒定瀾的心頭不曾忘卻,時時擔憂,想罷,他擡頭望了眼夜空上的皓月,不由得輕嘆了一聲,遲聲問道:“你二人可有何方法醫治太子妃?”
“我二人正是爲此事而來!”楚河雙手抱拳行禮道,說罷便從胸口的衣服中取出一小瓶遞與司徒定瀾道:“此藥是我二人研製,活血化瘀,通活經絡,修復臟器,對長公主所受之傷大有裨益!”
司徒定瀾接過藥瓶,面帶狐疑的掃了一眼,他雖知眼前二人對沈君清並未加害之心,只是他斷然不敢拿她的性命去犯任何一點的風險,他將藥握在手中,言語略帶寒意問道:“這藥若是無用,你二人該做如何處置?”
“這……”臘月和楚河兩人相覷一眼,支吾了一聲,不知該如何應答,此時,楚河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眼神堅定道:“若是服用之後公主未醒,我自殺以謝罪!”
“楚河……”臘月聽到此話,急的眼中泛起陣陣霧氣,豆大的淚珠在眼眶中打著轉,眼看著便要滴下一般,她緊緊的拽著楚河的衣袖,表情滿是關切。
楚河擡起手摸了摸臘月的頭,微微笑道:“沒事兒的!”
司徒定瀾看著手中的藥瓶,心中想的全是沈君清,沒空再去搭理楚河和臘月二人,揮了揮手道:“你們二人先行退下吧,待太子妃醒過來,你們再行探望吧!”說罷,司徒定瀾沒再去理會兩人,負手朝著沈君清的睡房中走去。
司徒定瀾推開房門走進屋內,冷眼瞥了眼侍奉沈君清的侍婢,侍婢自知是何意,慌不迭的彎身行上一禮,搗著小碎步走出屋內,帶上了房門。
司徒定瀾看著躺在牀榻上仍在昏睡的沈君清,深邃的眸子中泛起一絲少見的暖色,他緩緩走近牀榻坐下,伸出手撫摸著沈君清略顯蒼白的臉,口中喃喃道:“對不起,讓你受苦了!”說著,他輕輕將手繞過沈君清的脖頸將她微微扶起,把藥給沈君清服下,又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倒,似是不敢有一絲的馬虎,動作間顯露出滿滿的關切,仿若是一切不曾言語的話都顯現在這略顯親暱的動作中。
“你好好睡,等你醒來的時候,所有的事情都沒了,我帶你去轉轉這定遠國!”司徒定瀾微微俯身在沈君清的額頭上印上一吻,站起身,眼神中頗顯不捨得神色望了眼,才遲遲離去。
司徒定瀾剛到書房之中,鄭品明便猶如失神一般,步履匆忙走到書房外,喘著粗氣道:“太子,卑職有要事來報!”
司徒定瀾放下手中書卷,疑惑了一聲,心中犯起疑惑,京郊軍餉一事已告一段落,而邊防大將軍展鶴翔騎兵造反之事也被父皇暫且已緩兵之計拖延著,難不成這定遠京城之中又出了大事?想罷,司徒定瀾忙不迭的起身走到門口打開門,羽眉緊皺,聲音中頗顯急色,問道:“已是夜深之時,究竟何事如此緊急?”
“大事不好!邊防將軍展鶴翔死了!”鄭品明驚慌未定,呼吸尚未平復,慌張道。
“死了?”司徒定瀾驚詫了聲,旋即又陷入了沉思之中,展鶴翔昨日剛剛上奏怎會離開定遠邊界暗中進京?莫不是這定遠朝中仍有吳昊天殘留的同黨?司徒定瀾思緒了片刻,未理出絲毫的頭緒,連聲問道:“展鶴翔死在何處?是何人所爲?”
鄭品明雙手合十,擡起頭瞥了司徒定瀾一眼,欲言又止,吞吐道:“這……這我不敢說!”
“究竟是何人所爲?你但說無妨,我恕你無罪!”司徒定瀾負手而立,平復了些許的情緒,眸底滿是淡然之色,臉頰之上的冷意也緩和了幾分,不再使人畏懼。
“是司徒定遠!”鄭品明吞吐了下,咬了咬牙,索性一口氣說了出來。
他本是奉了司徒定瀾的命令潛伏在司徒定遠身邊暗中監視他,可是今日一早他便發現司徒定遠獨自一人出了府,神色略顯慌張的匆匆趕往京郊處的一處荒宅之中,只是這荒宅中人煙罕見,惟有一處房間在這院中,四下空曠無遺,鄭品明擔心再跟進去暴露了身份,只得守在荒宅門外,過了幾個時辰臨近夜色漸濃之時,司徒定遠才從荒宅中離去,鄭品明想探個究竟,挺身直接進到荒宅中,一進院中見邊防將軍展鶴翔躺在正堂中的地上,雙目怒瞪,似是死不瞑目一般。
司徒定瀾早知司徒定遠有心奪自己的太子之位,竟不成想此番軍餉被剋扣一案幕後主使竟是他,想著,司徒定瀾背在背後的手攥起了拳頭,深邃的眸中升起漸濃的怒意,他不曾想司徒定瀾名利之心竟如此重,竟等不急父皇退位之時,而是已策劃謀反,只是朝中此事已折損了幾名重臣,若是再將司徒定遠這事稟報給父皇,司徒定瀾擔憂父皇年邁,到時一時急火攻心,傷了龍體,司徒定瀾仍有一點擔憂便是手足之情,雖他與司徒定遠非同母所生,卻仍是同父而出,他著實不忍親手奪了自己手足的性命。
司徒定瀾默聲了良久,張闔了下嘴,話語又是蒙上了一層冷色道:“此事不要聲張,暫且當任何事都不曾發生過!”說罷,他頓了頓問道:“你就未看到那荒宅之中有其他人走出來?”
鄭品明轉了下眼珠,思緒了片刻,回道:“還有一個小孩模樣的人走出來,只是當時一心注意司徒定遠,並未去在意那小孩!”
司徒定瀾甚是不明,單以司徒定遠一人的武功不在展鶴翔的身手之下,只是這小女孩又是何人?莫不成是司徒定遠安插在自己身邊的奸細?想到這兒,司徒定瀾心頭不由得一驚,他想起此前沈君清在市集中救下的那個孩童,深邃的眸中升起一絲寒意道:“準備馬車!”
“太子,現在已是深夜,備下馬車是去何處?”鄭品明心中不解,展鶴翔已死,難不成司徒定瀾想深夜去京郊的荒宅之中去一查究竟?
“太子妃初來定遠時的別館!”司徒定瀾說完,不再去理會鄭品明,轉身走進屋內披上一件披風便匆匆走出府,踏上馬車。
夜雪愈發的大了些許,馬車行在青石板路上發出碌碌的聲響,在初落的雪上留下兩道深深的車轍,未幾,馬車便已停在了別館前,司徒定瀾走下馬車,冷聲對身旁的侍衛道:“將這別館層層圍住,不許一人從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