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樓裡的裝修怎麼說呢，就很有現實裡六七十年代國營工廠的感覺。
刷著綠漆的窗框、冷色調的藍玻璃、刷得灰一塊白一塊的牆，用鐵釘固定的簡易桌椅板凳.
更別提那些隨處可見的大照片和標語，味道簡直太沖了。
不過那些照片和標語都像蒙著一層厚紗，什麼也看不清。
“這邊請。”
風季子把他帶到了一間辦公室。
“小友要喝點什麼？”
“茶就行了。”
劉正說道。
“我還以爲小友會想嚐嚐我們這兒的酒。”
風季子意外道。
“我其實不愛喝酒，都是給別人買的。”
他搖了搖頭道。
“久飲傷身，偶爾小酌倒是無傷大雅。豈不聞，何有解憂，唯有杜康。”
“我倒是聽過另外一句，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劉正回道。
“在大都會還如此清醒，小友只怕難得長壽。”
風季子嘆息道。
“能活一天算一天吧。反正我和守墓人挺熟的，等死了再喝也不遲。”
他聳了聳肩道。
“哈哈，這句話確實有些意思。既然如此，便喝茶。”
風季子走到櫃子邊上，從裡面拿出了兩個搪瓷杯。
他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個鐵罐子，從裡面捻了些茶葉出來放進了杯子後，又拿起旁邊的保溫瓶倒了開水。
“這是我自己種的竹子自己炒的竹葉茶，上不得什麼檯面，但勝在清香撲鼻。”
風季子一邊說著，一邊將搪瓷杯放到劉正的面前。
劉正端起搪瓷杯，物品介紹馬上彈出。
“名稱：風后竹葉茶（一次性）”
“類型：道具”
“品質：精良”
“效果：使用後將得到‘風之加護’狀態，持續24個小時。”
“備註：風爲號令，執政者也，垢去土，後在也。天下豈有姓風名後者哉。”
“是否能帶出副本：是”
“風之加護：行動速度提升15%，受到風屬性傷害減免30%。”
“到底是‘風后’竹葉茶，還是‘風后竹’葉茶？”
他忍不住嘀咕道。
這破系統，也不知道斷個句。
“咦？小友竟能看出我這茶葉的來歷？”
風季子驚奇道。
“我有個能鑑定物品的能力，但是時靈時不靈的，不甚好用。”
劉正坦誠道。
“原來如此。風后乃是我之先祖，乃是火祖燧人氏之後，軒轅黃帝之大臣，位列三公。此竹爲我等後人爲紀念風后所種，故名風后竹。”
風季子介紹道。
“原來如此，那照這麼說，我也是風后老祖之後咯？”
他舉一反三道。
“也可以這麼說。不過我只有小友一個同鄉，小友估計也只有我一個鄉黨，是與不是也不重要了。”
風季子笑了笑說道。
物以稀爲貴，感情也是如此。
孩子多了父母的愛也會分散，老鄉多了老鄉就不值錢了。
但只有一個老鄉的情況下，只要雙方都是正常人，那不是親人也勝似親人了。
“那倒也是。前輩，我幹了，你隨意。”
劉正一飲而盡。
喝一杯茶水楞被他喝出了炫一瓶白酒的氣勢。
“呃算了。”
風季子本來就想點什麼，但還是選擇放棄。
“或許後世之人喝茶就是這麼喝的呢？”
他這樣安慰自己。
喝完了茶，兩人便進入了正題。
“血腥餐廳的採購單已經去備貨了，小友這邊想要什麼，都可以從這裡面選。或者你有什麼傾向，也可以告訴我，我幫你篩選出來。”
風季子從袖子裡取出了一本畫冊，放到劉正面前。
“那麻煩前輩幫我篩選出孟婆酒廠的酒？”
他說道。
既然可以一折買酒，那肯定先把這個便宜佔了再說。
“好。”
風季子伸手翻開畫冊，下一頁便是各種酒類的介紹。
有用壇裝的，有用瓶裝的，還有用壺裝的，每個配圖的下方還有簡單的文字介紹。
而排在最前面的是一個用頭骨雕成的大酒盞，酒盞中的美酒沸騰不止，氣泡不斷冒出又炸裂，噴出道道煙氣。
仔細一看，那些氣泡分明是一個個靈魂的頭顱，而它們的下面都連著一根燒得通紅的鐵鏈，直接捅到它們的腦子裡。
每當一個魂頭爆開，那根鐵鏈就會縮回盞中，然後又拖出來一個新的鬼頭。
明明只是一盞酒，劉正卻彷彿看見了一整座地獄一般。
“酒名：八熱地獄黃湯”
“酒品：神品”
“介紹：飲用者將墮入八熱地獄（極熱地獄、熱地獄、大號叫地獄、號叫地獄、衆合地獄、黑繩地獄、復活地獄），受萬魂施刑之苦五百天。若能醒轉，則斷盡一切煩惱，得盡智而受萬魂大供養，成羅漢果。”
“售價：一億”
“好傢伙。”
看完酒品下方的介紹，他直呼好傢伙。
羅漢果位是佛門果位中的第三等，相當於道門中的天仙。
一碗酒下去就立地成仙，竟然只賣一個億，打完一折以後甚至只要一千萬，簡直也太便宜了。
“小友可有意此酒？”
風季子問道。
“既然都打一折了，那肯定是買最貴的最劃算。”
劉正坦誠道。
“哈哈，確是此理。不過那八熱地獄可不是好過的，尤其衆鬼飽受火獄之苦，此時能有機會刑罰別人，勢必要變本加厲。若果真能熬過五百天，說明你原本就離證羅漢果位不遠了。”
風季子說道。
“那要這麼說，這盞酒還不值一個億？”
“那倒也不是。有時候差一線就是天塹，過不了頓悟那一關就永遠無法突破仙凡之別。而且，這八熱地獄黃湯最大的作用其實是開後門。”
風季子搖頭道。
“開後門？”
“沒錯。尋常若想成就羅漢果位，要麼發下大宏願，要麼依次修行次第，要麼接受上師灌頂。不論哪一種，都將受佛門之拘束。而以八熱地獄黃湯成就，則幾乎不受佛門諸般戒律。”
風季子說道。
“那倒還有點說法。”
他若有所思。
這玩意兒感覺最適合的不是那些差臨門一腳就能破境的高僧大德，而是那些身在佛門心在紅塵的花和尚。
這樣看來的話，這個還有點買下來的價值。
不說別的，下次那幫禿驢再來找海女麻煩的時候，說不定就可以用這個和對方達成交易，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
但是一千萬他身上還真沒有，就算勉強夠，他也得留出錢買其他的。
“早知道有這個，剛剛就應該找漁夫借點錢再來了。”
劉正有些後悔。
“前輩，你們這兒有下水道嗎？”
他靈機一動問道。“有倒是有，但酒坊下面的下水道和其他下水道是隔離的，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人也出不去。”
風季子說道。
“沒事，我有辦法。”
劉正自信地說道。
杜康酒坊再大也大不過下水道去，他可是下水道的二號代言人，打破一下隔離還不是輕輕鬆鬆。
“就算小友有辦法，酒坊也不可能讓你下去的。不過如果方便的話，小友可以把你的辦法告訴我。如果能彌補漏洞，酒坊會酌情給你獎勵。”
風季子建議道。
“也沒什麼，就是我和下水道關係很好而已。”
劉正輕描淡寫地說道。
“小友竟然還有這層關係？但我觀你之言行，來大都會的時間應該不長才對啊？”
風季子再次被驚訝到了。
“沒辦法，也都是機緣巧合。不是晚輩自吹自擂，市政廳、下水道、公墓、餐廳、黑市、浴場街，我也算是相知遍大都會了。”
他說著裝杯的話，臉上卻沒有多少得意。
畢竟每一份人脈都代表著一堆的風險和麻煩。
“不錯，不錯，我等華夏子民，就該有如此容人之心胸，交際之手段纔對。”
風季子誇獎道。
“前輩風采也令晚輩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花花轎子人擡人，劉正也送上了馬屁。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出自《詩經·小雅·車舝》，原本的意思是說新郎官看著遠處的高山行走在大道上，高高興興地去接新娘子。
但司馬遷在《史記·孔子世家》中引用這句來讚美讚美孔子，於是意思就變成了形容一個人品德高尚如高山令人仰慕，言行光明如大道讓人遵循。
司馬遷是西漢的人，風季子是東漢來的大都會，所以他應該知道後面那種意思。
“小友謬讚了，孔丘雖是凡人，學識人品卻遠勝於我，老夫怎能和他相比？”
果然，風季子嘴上謙讓，臉上卻笑開了花。
“我看前輩完全比得上，前輩與孔夫子相比，至少有三勝。”
劉正一臉認真地說道。
“哦？何來三勝？”
風季子見他如此認真，倒也來了興趣。
“前輩乃是天皇（燧人氏位列三皇之首，故稱天皇）貴胄，孔丘乃是前輩之後人，此乃前輩一勝。”
劉正豎起了一根觸手。
“嗯。”
風季子微微點頭。
“前輩來到大都會仍能保留部分記憶，可見修爲之高深，而孔丘不過是一介凡人，此乃前輩二勝。”
他又豎起了一根觸手。
“嗯嗯。”
風季子點頭的幅度大了一些。
“前輩有二勝，而孔丘一勝也無，此乃前輩三勝。”
劉正說完再也繃不住了，嘿嘿一笑。
“哈哈哈，你這廝，果然憊懶。”
風季子也被他的笑聲感染，忍不住笑了起來。
“唉，自我來到大都會以後，難得有如此歡笑了。”
笑完之後，風季子嘆了口氣。
“那前輩是爲什麼要來大都會呢？”
劉正問道。
“這部分的記憶被完全抹除了。不過料來也不過是軟硬兼施罷了。罷了，既來之，則安之。大都會乃諸界交匯之地，在此修行也是好處多多。”
風季子搖了搖頭，顯然不願就這件事多聊。
“對了，我還沒問小友你爲何突然要去下水道呢？”
他轉移了話題。
“哦，我想買八熱地獄黃湯，但身上帶的錢不夠，所以想去下水道找人借錢。”
劉正直言相告。
“原來如此。小友還差多少？要是差得不多的話，我倒是可以先替小友墊上。”
風季子大方地說道。
“還差一千萬。”
“.小友莫不是空手套白狼來了？”
風季子一臉無語。
要不是看在是老鄉的份上，他這就一袖子把劉正抽出去了。
“其實我身上有幾百萬，但還要留著買別的酒。而且這個八熱地獄黃湯我也是幫別人準備的，說不定可以報銷。”
劉正解釋道。
“既如此，若是小友能提供抵押的話，我可以借給小友一千萬。”
風季子沉吟片刻後說道。
“太感謝前輩了，那剛剛給您的那些夠嗎？”
前面扣押的那些完美物品還沒還給他呢。
“差不多也夠了。小友確定要買這個嗎？”
風季子確認道。
“確定。”
劉正點頭。
“好。八熱地獄黃湯，原價一億，打完折後一千萬，謝謝惠顧。”
風季子拿出了一張銀行卡，在畫冊上刷了一下。
“滴！”
白光一閃，畫冊中的八熱地獄黃湯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劉正拿起酒盞，物品介紹立刻彈出。
“名稱：八熱地獄黃湯（一次性）”
“類型：道具”
“品質：史詩”
“效果：度八熱苦獄，受萬鬼酷刑，破戒律拘束，證羅漢果位。”
“備註：平生不修善果，只愛殺人放火。忽地頓開金繩，這裡扯斷玉鎖。咦!八熱獄中成正果，今日方知我是我。”
“是否能帶出副本：否”
“史詩級的物品！”
劉正倒吸了一口氣涼氣。
這是他從進入大都會以來得到的最高級的物品，沒有之一，不愧是神品。
可惜他自忖自己肯定通不過八熱地獄的考驗，不過現在就直接一口悶了，立刻成羅漢。
但即便劉正自己用不上，一件史詩品質的物品一樣可以用來撬動很多資源了。
“前輩，您的錢我怎麼還給你？”
劉正收拾好心情後問道。
“到時候你再敲一次門，我自會出來相見。”
風季子說道。
“好。”
他點了點頭，繼續看著其他的酒類。
很快，他又發現了一個合適的。
“酒名：三生黃湯”
“酒品：極品”
“介紹：飲用者將大醉七七四十九天，並於夢中回憶起今生、前世、前前世三世之經歷，並在夢醒後恢復魂魄所受之創傷。專供靈體飲用，生者飲用效果大減且有靈魂出竅之風險。”
“售價：一百萬”
“好傢伙，這神品和極品的價格差得也太多了吧？”
劉正咋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