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從首長的辦公室裡出來，李建國的腦袋還暈乎乎的，任憑他再怎麼大膽，也沒想到首長這次找自己，竟然就是爲了陳耕與湘江機器廠的合作這件事。

坦率的講，對於湘江機器廠的這個計劃，李建國還是很看好的，原因麼自然是基於菲亞特126p這款車在國內的銷售情況，這麼一款看上去簡單的堪稱簡陋的小車，竟然這麼受老百姓的喜愛，這多少有些出乎李建國的意料，但仔細想想卻又覺得理所當然，老百姓們對出行便利性的要求一直存在，如果條件具備，誰不願意改善一下自己家的條件，只是上&海、212吉普以及那些原裝進口的小轎車老百姓們買不起，菲亞特126p這種小巧、便宜的小車正好滿足了老百姓們對汽車的要求——車子小歸小，但終究是個小轎車，可以遮風擋雨不是？

就是不知道陳耕這小子祖墳上到底是冒了什麼青煙，他要做的這件事竟然得到了首長的看重，這可真是……什麼好事都讓這小子給碰上了。

同樣暈乎乎的還有宋鏡瀛老先生，他難以置信的道：“真的假的？小莊，這種你可不能拿來開玩笑。”

“宋老，我也是做了一輩子革命工作的，您覺得我會拿這種事情來和您開玩笑麼？”莊羣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惱火：“您真的是看錯了陳耕那小子，他把汽車當成什麼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宋鏡瀛皺了下眉頭，問道。

“是這麼回事……”莊羣滔滔不絕的訴說起來。

怎麼回事？宋鏡瀛老先生越聽，眉頭就皺的越是厲害：他是很看好陳耕的，他的表現也沒有讓自己失望，懂禮貌，對汽車、對發動機的理解也很深，但到了莊羣的嘴巴里，陳耕這小子就成了一個一無是處還狂妄自大、目中無人的傢伙？

對於已經成陳耕視爲自己的關門弟子的宋鏡瀛老先生來說，他有些接受不了莊羣對陳耕的這個評價：你說陳耕不行。不就等於會說我看人的眼光不行麼？

足足說了2分鐘，莊羣才憤憤不平的用一句話做了總結：“宋教授，聽說您還沒有正式收這小子作爲您的弟子？我勸您一句，這孩子太浮躁。您最好再仔細考慮考慮。”

心裡頭不太高興的宋鏡瀛老先生哼哼哈哈的應付了幾句，等掛了電話，仔細想了想，他倒是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對於莊羣來說，他退休了。從之前高高在上的一汽副總設計師變成了一個普通的退休老頭，這其中的心理落差是巨大的，宋鏡瀛見過太多的官員在退休後巨大的變化，很多原本挺平易近人的一個人，退了休之後性格大變，不但暴戾無比，更是容不得別人有絲毫的反對現在想想，大概莊羣也是這種情況？

……………………

對於宋鏡瀛賴先生，陳耕向來是十分尊重的，回到酒店。在知道宋鏡瀛老先生居然打來了電話，立刻就明白老先生九成九就是爲了莊羣打來的，唯恐老先生爲自己擔心，陳耕立刻讓司機再將自己送到了華清。

見到陳耕，宋鏡瀛老先生雖然心中已經大致有譜了，但還是急切地追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了些什麼惹得莊羣勃然大怒？”

“您說這個啊？”陳耕非但沒有絲毫著急的意思，反而一臉好奇的的問道：“莊老師不會打電話來向您告狀了吧？”

看著陳耕一臉輕鬆的樣子，宋鏡瀛老先生心裡莫名的安定了下來，笑瞇瞇的道：“可不是告狀了麼，說你目無尊長。囂張跋扈，狗肚子裡沒有二兩豬油……”

“狗肚子裡怎麼會有豬油？”陳耕忽然反問。

“……”宋鏡瀛老先生愣了一下，下一刻，指著陳耕爆笑：“臭小子。以後不能這麼損了，哪有這麼說業內前輩的？”

“好的，我記住了。”陳耕乖乖的道。

稍稍一頓，不等宋鏡瀛老先生問起，陳耕主動說明道：“之前我去找莊羣老師，希望莊羣老師能夠爲我們的這個家用微型轎車的計劃提供一些寶貴的意見和建議。畢竟他做了一鼻子的汽車嘛，可能隨便一條建議都能讓我們少走很多彎路……”

“然後呢？”宋鏡瀛老先生點點頭，問道。

他認爲陳耕的思路沒錯，不管怎麼樣，莊羣算是共和國第一代的汽車人，在很多地方，莊羣對汽車的瞭解比自己還要深的多，不說陳耕能說服莊羣道潤華實業和湘江機器廠的這個家用微型轎車項目當中任職，哪怕莊羣能夠爲他們提一些參考意見和注意事項，都能讓他們在這個過程中少走一些彎路。

“然後就不太好了，”陳耕苦笑了一聲，道：“莊羣同志認爲我們的這個計劃簡直就是亂彈琴，xj750發動機本身就不是一款性能優秀、質量可靠的發動機，穩定性不夠好，而且這款發動機是以德國三十年代末期的技術研發出來的，到現在都已經差不多半個世紀了，屬於該被丟進歷史的垃圾堆裡面的東西，竟然還拿來作爲一輛汽車的發動機，簡直就是……”

比劃了一下，陳耕道：“你是想讓車主每天不是去修車，就是在去修車的路上麼？”

這個段子的殺傷力實在是太大，而且說實話，長江750整車以及xj750發動機的毛病實在是太多，多到你完全不知道下一刻會出現什麼毛病，倒也真的貼切“不是在修車，就是在修車的路上”的調侃，宋鏡瀛老先生噗嗤一下樂了：“小莊的嘴可沒有這麼貧，這話是你說的吧？”

“嘿嘿……”陳耕笑了兩聲，雖然默認了：“xj750發動機的質量穩定性和可靠性確實是差了些，但莊羣同志以此來認爲我國工業的基礎和現狀都不允許我們國家大力發展汽車工業，汽車工業應該是一個國家的工業和科技發展到一定水平和階段之後才應該做的東西，是一個國家的工業、科技之集大成者，現在我們用這麼一個破爛做汽車簡直就是……”

“簡直就是亂彈琴！”

老先生的涵養一貫很好，但這一次，他是真的怒了：“要等到工業和科技發展到一定程度才能發展自己的汽車工業？這是什麼狗屁論調？我就不信本世紀初歐洲和美國人發展自己的汽車工業的時候，他們的工業條件能比咱們現在的基礎好？真要按照他的這個論調，乾脆咱們什麼都不要發展好了。”

陳耕低著頭，沒說話，這話宋鏡瀛老先生能說，他說了任誰也不能說什麼，但這話不能從自己的嘴裡說出來。

宋鏡瀛老先生氣哼哼的罵了幾句，道：“說！你接著說！”

“好的，其實說實話，莊羣老師的話也不能算錯，但我覺得他將汽車升級到一種圖騰、一種信仰、甚至是將其神話了，將研究汽車的功能給誇大的過分了，這就不太合適，在我看來，汽車是什麼？其實如果化繁爲簡，歸根到底，汽車就是一個將人或者貨物從a點運輸到b點的交通工具。

對於菲亞特126p這種級別的家用微型轎車來說，不論是汽車廠商還是用戶自己，都不會拿百萬級別的豪車的要求來要求這款車，大家的要求其實很低，只要車子能夠遮風擋雨，不要經常壞，稍微舒適一點，這就差不多了……”

宋鏡瀛老先生聽的頻頻點頭，雖然他沒有聽不到陳耕與莊羣的對話，但他認爲陳耕的話的確很有道理，但作爲一名多年從事汽車研究和教育的經驗豐富的專家，宋鏡瀛老先生知道陳耕其實說的沒錯，歸根到底，汽車就是一個將人或者貨物從a點運輸到b點的交通工具，扯其他那些沒用的作什麼？

心裡頭暗自嘆息了一聲：莊羣……這是走歪了啊。

陳耕可不知道宋鏡瀛老先生對莊羣的評價竟然是這樣的，他接著道：“現在看來，潤華實業和湘江機器廠的‘家用微型轎車計劃’最大的攔路虎和絆腳石就是xj750發動機的可靠性和穩定性不好，但我們已經開始在做這方面的工作，爲了能夠讓車主們不要‘不是在修車，就是在去修車的路上’，我們潤華實業現在正在與成發以及德國的幾位發動機工程師一起對xj750發動機進行修改。

在不對發動機的整體進行大的改動的情況下大幅度的提升xj750發動機的可靠性、穩定性以及整體功率，現在第一階段的工作已經基本完成，最大功率已經提升至了32馬力，只要等測試完成，沒有什麼大的問題，就可以正式定型，可惜……”

砸了咂嘴：陳耕滿心遺憾的道：“可惜莊羣老師根本就不停我們說……”

宋鏡瀛老先生卻是激動了，他連忙追問道：“你們真的在保證可靠性和穩定性的前提下，將xj750的最大功率提升到了32馬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