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艘船上,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我已經連著三天沒有見到訴葵了。阮爍那一日早晨,在甲板上扯著我問我訴葵去了哪裡,我才突然想起——她已經足足三天沒有出現了。
這時,一個聲音在我們身邊響了起來:“她病了…”我扭過頭,看見的是那個身體好像不怎麼好的大副——利達,他此刻滿面擔憂之色:“船長病得挺重的,但是船醫已經在那一夜投海死了,所以我們只能趕快回去,等上岸了才能找醫生。”阮爍聞言,站了起來:“真的嗎?”“真的。”利達道,阮爍歪著頭想了半天,突然指了指跟在訴遠號後面的那些船隻:“可以讓那裡的船醫來幫她嗎?”
我看到利達明顯怔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行不通的…那裡的船長跟咱們的船長有仇,不會讓船醫到咱們的船上來的。”阮爍咕噥了兩句,又坐回位子上。
回到客艙後,阮爍說他擔心訴葵,想去看看她。我道:“你還是少操心了…人家不讓咱們亂走,你還是好好待著背書吧。《詩經》背完了沒有?”阮爍搖了搖頭,很自覺地起身坐在圓桌前背書。
房間內安靜了下來,我卻陷入了沉思——利達的表情有些不對勁兒,他好像在撒謊。這麼些年來,我對自己察言觀色的本領還是有點自信的,還有,爲什麼那個韋恩的船隊要一直跟著訴遠號和加莉亞號?如果說先前停泊在同一個港口是巧合,可那麼多船,也不可能都和我們的返程航線一樣啊?
我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去看看訴葵——她的休息室應該離客艙不遠,我化成風前去就好了。這些異常,她這些天爲什麼都沒有察覺?真的病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嗎?
夜幕降臨後,我看阮爍已經睡著了,便悄悄地開了房間門溜出去——這些天不知怎麼了,船上熄燈熄得格外早,外面漆黑一片,我摸著牆出了客艙,來到甲板上,隨即化爲了風,在訴遠號上找了半天,還順手摸了根蠟燭。
終於,我找到了訴葵的房間。我化爲人形,輕輕地推了推她的房門——萬萬沒想到,房門居然是開著的,被我一推,吱吱呀呀地就打開了。我一怔,回身點上蠟燭,探頭進去:“船長?您在裡面嗎?”
伴隨著忽明忽暗的燭光,我看到了裡面的場景——很明顯是女子的房間,旁邊的牆上還掛著一件訴葵常穿的白綢上衣,但被子卻疊得整整齊齊放在牀鋪上——牀上壓根兒就沒有人!我摸了摸被褥,還是冰涼的。
訴葵不是病了嗎?她不在自己房內,還能去哪兒?我心中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偏偏這時,外面的走廊裡還傳來腳步聲,我連忙吹滅了蠟燭,化爲風在屋內待著——我可不想被人詬病當了父親還亂闖別的女子的房間。
“你說韋恩到底什麼時候纔會動手啊?我在這裡都待煩了。”“不知道,他還沒給韋恩發信號,可能是忌憚那四個客人吧。真是的,要不是訴葵搞幺蛾子,那些人也根本不會上船…”“這船早晚是韋恩的,那四個客人,找個晚上扔海里去就是了。”
“是啊…那四個客人裡兩個是老人一個是孩子,那男的看著身體還很弱,應該構不成威脅…”聽到這裡,我突然明白了些什麼——訴遠號上,有那個韋恩安插的奸細船員,韋恩想要以武力奪取訴遠號,也許還有加莉亞號!
可是…訴葵去了哪裡?她已經被這些細作害死了嗎?我這樣想著,心猛地往下一沉,而那兩個船員還在討論著如何殺了那四個客人,我化成人形,手指摸上了腰間短刀的刀柄。
那兩個細作被我殺死後拖進了訴葵的房間——除了這裡,我想不到其他辦法去掩藏他們的屍體。
我又回了房間,找了張紙給納爾加寫信——訴葵很有可能已經遭遇不測,而那個韋恩恐怕已經預謀著用暴力手段奪取訴遠號和加莉亞號,雖然我能用風之力將他們都打回去,但加莉亞號上的火炮威力,我是見識過的。
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用風之力,我也不願摻和他們之間的事情,但不論如何,阮爍和關巷夫婦,都是無辜的。尤其是關巷夫婦,他們還要去尋找他們在戰爭中走失的兒子。
我絕不能坐視這一切發生,因爲當初我得到風之力,就是爲了讓這世上,不再有戰爭與流血,不再有骨肉分離的慘劇。
我喚來一縷海風,讓它將這封信交到納爾加手裡,或者是刮到她的腳下——無論如何,她要看到這封信。她得知道訴葵失蹤和韋恩的計劃,我猜測,她的船上,或許也有韋恩安插的細作。
那縷海風捲著信紙緩緩向著加莉亞號飛去,我趴在舷窗上,看著燈火通明的加莉亞號,心中默默地祈禱著訴葵能夠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