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就自個兒在這兒,你家小姐呢?”陳暮白淡淡開口,像是寒暄,他只覺得這個小丫頭很有故事。
“她有寧王爺陪著,難得的好心情,女婢不想打攪了他們的興致。”遲越喝了一口酒,淡淡道。
“你倒是有心,卻也有雅興,獨自一人在喝悶酒,能給朕喝一口嗎?”陳暮白看著她,心中有莫名的思緒。
遲越偏頭去看他,一段日子不見,他有些消瘦,許是忙於政事,眼眶微紅,眼白上泛著幾絲紅血絲。心中便有了些心疼,將酒遞給他,道:“皇上日理萬機,怎的自己一個人出來,沒有下人陪著?”
“朕是偷偷跑出來的。”陳暮白輕聲道,他看著地下五彩繽紛的燈,還有成雙入對的人,突然起了淡淡的淒涼:“宮裡的夜太長,無邊的黑夜彷彿能將人吞沒。”
遲越道:“所謂高處不勝寒,總是這樣的,皇上既然有了天下,自然要有能力承受天下給你的壓力。”她嘆了口氣,心思深沉,若是她如今還活著,是否也跟他一樣,困在這深宮大院裡,陪著他,如同一隻飛不出去的鳥一般。
“江山,美人,皇上爲何不找個枕邊人,陪你分憂,這個,你便不孤獨了。”遲越淡淡的,雖說這些話有些違心,可她知道,每歷任皇帝,無不有後宮佳麗,陳暮白登基已有時日,後宮虛設,連子嗣都沒有,大臣們定然操心不已。
陳暮白一聽,略微有些生氣,他知道這個人只是一丫鬟,舉足輕重,沒什麼留意的,也沒什麼好關係的,可當他說出讓他納妃時,他竟然一腔怒火無處安放。他看著她,道:“這是你心中所想?既然這樣,你不如跟你家郡主說說,我帶你入宮吧,從此錦衣玉食,也是個主子了。”
遲越被他說的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有些無奈,她不這麼想又能怎麼辦。若是她沒死,依舊在他身邊,她不過是他身邊的暗衛,刺客,整日跟在他身邊,看著他娶妻納妾,每日翻牌子去各個娘娘宮中嗎?她心中有些慶幸,多虧如今在他眼中,自己已死,雖然偶爾思念決堤,卻不用整日看著他和別的女人調笑來的更痛徹心扉。
“奴婢惶恐,雖宮中是所有女子嚮往之地,錦衣玉食不斷,可於奴婢來說,沒有自由,就像一隻被養在金絲籠裡的鳥,每日供人取樂,不如天高任鳥飛來的自在。”遲越說這話時,天空正綻放著煙花,升入空中炸開,最後轉瞬即逝,她忍不住喃喃開口道:“好美啊。”
陳暮白歪頭,看著她在燈光掩映下的側臉,微風吹過她的發,讓他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他忍不住的去仔細看她,想從她身上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什麼人?”遲越警惕心大作,略微有些小心的問道。
“一個我愛的人,你的眉眼很像她,性格也有些像,一樣的倔強跟固執。”陳暮白淡淡的,像是陷入回憶裡。
“那她人呢?”遲越喝了一大口酒想讓自己試圖冷靜下來,她的僞裝並沒有破綻,她可不能自慌手腳。
“走了,像天上轉瞬即逝的煙花一樣,不過短暫的出現在我生命中,然後便離開了。”陳暮白自嘲的笑笑,心臟有一塊地方莫名的疼痛,這種疼痛他很熟悉,每當夜深人靜,他想她的時候,它總會蹦出來,撕心裂肺的疼。
陳暮白只能使勁喝幾口酒,才能勉強用酒精麻木住,遲越看他的模樣,突然眼睛酸澀,她悶悶的開口:“這個人,對於皇上來說,是怎樣的存在。”
“亦師亦友,亦或是……”愛人?他沒有說出口,現在一切已經發生,什麼都已經晚了,他突然有些生氣,似乎在懲罰自己,讓自己的心狠起來,不再讓這件事成爲他的軟肋:“亦是一把鋒利的刀刃,她雖死了,可朕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培養很多像她這個的暗衛,她不過是朕生命中的匆匆一瞬,朕不會整日沉迷。”
遲越冷笑一聲,淡淡的看著他,雖然,實話從他心裡說出來這樣的刺骨涼心,可卻也提醒了她,離開他是她做過的,最正確的選擇。她站起來,月光灑在她身上,陰影下的臉格外的冷酷:“那就祝皇上坐擁萬里江山,卻有無邊的孤寂。”說完便飛離屋頂,走進人羣裡。
而徐如羲這邊,正和陳暮凌逛的不亦樂乎,城邊的有座雙生橋,傳說相愛的兩人從橋上走過,這一世便能幸福美滿,而這一夜,互相喜歡的人也會買了河燈,上面寫著自己的願望然後放進水裡,任由它飄走,飄的越遠,說明願望更容易成真。
徐如羲拉著陳暮凌穿過人羣,停在雙生橋的河邊,見許多年輕男女都在放河燈,不由得心也癢癢起來,便對陳暮凌道:“走啊,我們也去放河燈,看著好像很有趣的樣子。”
陳暮凌微微的無奈道:“這都是小女孩的玩意兒,我一王爺,有點有失本王身份吧。”
徐如羲嘟起嘴,有些生氣道:“那你就忘了你王爺的身份,好好的陪我一晚不可以嗎?哎呀走吧,走吧一大男人怎麼那樣囉嗦,快點吧,晚了燈就賣完了。”
最後徐如羲挑了兩盞荷花燈,捧在手心裡,買燈的老嫗笑瞇瞇的看著她兩人道:“將自己的願望寫進燈上,放進河裡,再手牽手走過雙生橋,兩人的感情便能長長久久的,這位姑娘與公子肯定能幸福美滿的。”
徐如羲聽了面上一紅,有些害羞的笑了笑,陳暮凌卻沒想那麼多,揉了一把徐如羲的臉打趣道:“牙都還未長好的小丫頭,沒胸沒腰的,我哪裡跟她有感情,兄妹情還差不多。”說完便一溜煙的跑遠。
“死陳暮凌,你再說一句,本小姐撕了你的嘴。”徐如羲生氣的去追,用嬉笑的神色掩蓋剛纔一瞬間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