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89.塵埃落定(大結(jié)局)3
曹輝不是張揚的性子,隨身只帶了四個侍衛(wèi),作普通大戶人家公子打扮便來了蘇府,管家老伯對五年前皇帝在蘇府斥責太子的一幕還記憶猶新,一面將太子迎進前廳,一面命人速速通報小姐知道。
曹輝並不在前廳逗留,徑直去了後院找冰,遠遠看見一抹清影踏雪而來,眉頭鬆了又緊,快步迎上,四目相對時一種尷尬之感襲上心頭,來時思量好了的滿腹言辭,此時卻一句也說不上來。
天陰沉沉的,像是又要落雪,風吹亂了發(fā),也吹得人心裡涼颼颼的,冰拂開臉上的碎髮,望著眼前面目沉肅,昂然而立的少年,一時也是無語。
多年前,當他們還是兩個孩子的時候,是緣分讓他們之間發(fā)展出一段純純的友情,而理論上來說面前的這個少年是他十月懷胎所生,是她的孩子,可實際上由於她並無關(guān)係,現(xiàn)在他即將成爲他的繼母,對於她這個將要成爲他父皇妻子的女人,他是怎麼看的?又會怎麼想她?
“小輝,你父皇知道你來找我嗎?”冰首先打破了沉默,不知道爲什麼,面對小輝她竟會感到心慌,他那是什麼表情?是不是在心裡不恥她,罵她是個勾引他父皇的狐貍精?
曹輝沉默了很久,久的冰以爲他是在考慮怎麼罵她的時候,才低低問了一句?!澳阏娴囊藿o父皇了?”最初聽到宮內(nèi)傳言他不信,直到看那些上奏彈劾蘇將軍的摺子中有直指他沒有成爲國母資格,這才了謠言不是空穴來風。
“是,大概過幾天皇上就會昭告天下。”冰注視著曹輝的眼睛,“小輝,也許你覺得不可思議,我和你父皇之間的感情別人是不會懂的,不管你怎麼想我,我都不會怪你,但是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愛他,沒有其他目的,只是愛他,很久很久以前就愛上他了……..”
“是嗎?”曹輝不置可否,“我只是想不通父皇爲何會突然間要立你爲後,我以爲父皇的心裡從來就只有母后一人的?!?
“不錯,他心裡從來就只有一人……….”冰柔柔的笑著,“你也不必奇怪,我和你父皇之間有很多很多的故事,如果你有興起,以後我可以全部告訴你,但是如果你是來勸我不要嫁給你父皇的話,那麼就請回吧!”
“小冰……”曹輝望著笑的嬌柔的她,只覺得腦中一片混亂,來時的目的的似乎已經(jīng)跑到了九霄雲(yún)外,她嬉笑間流轉(zhuǎn)的深情,他曾在醉墨眼中見過,也曾見過濃情在凝望某人時偶然間的一絲流露,再說什麼都是多餘,於是苦笑中帶著調(diào)數(shù)到,“今後再也不能叫你小冰了,要改口實在是難哪!”
冰置之一笑,“你真改了口,我聽著還彆扭呢!人前做做表面功夫就行了。”
氣氛上的尷尬似乎消散了一些,兩人進屋說了會話,冰聽聞曹輝透露給她的消息,頓時大吃一驚。
難怪今天小輝敢到蘇府來,原來翰被多名大臣絆住無法前來;去原因竟然是強烈要求皇上下旨爲蘇錠當年私通東方家以及其後收留東方家子女之事嚴厲責處他…….
“他們什麼意思?”冰心裡有氣,咬牙道,“就因皇上要立我爲後,他們就千方百計的翻出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來誣陷我姑父…….你可知道都是些什麼人?”看來如今的朝堂也並不是她想象中的風平浪靜,派系之爭依然存在,而卻另一方人馬顯然已經(jīng)開始有所動作了……….
一更天的時候,經(jīng)過了一整天的醞釀,烏沉沉的天空終於再次灑下鵝毛大雪,北風吹的窗櫺咯咯作響,想是不甘心被阻擋在外,拼了命也要闖進房內(nèi)吹散暖意,聽的人心裡發(fā)慌,冰望了眼微微顫動的窗戶,視線又回到了澈略顯疲憊的臉上。
“領(lǐng)頭的是誰?”她的聲音如同夾著雪片的北風般冰冷,帶著一股恨意,本意爲萬事皆會順遂,卻又半路殺出了程咬金,將原本大好的局面攪得亂七八糟,她怎能不很!
澈揉了揉太陽穴,“趙奔,就是以前的麗州撫臺,後來一路升到了吏部尚書?!币恢辈m著她,不想竟會是輝兒跑來泄露了天機,若是被皇兄知道,真不曉得會怎麼處置這個多管閒事的兒子……
麗州撫臺不就是當年給晚晴安排的義父嗎?有些事情彷彿撥雲(yún)見日般漸漸清晰起來,冰皺眉問道:“皇上怎麼說?”
“等?!背簢@了口氣,這些年皇兄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軍事方面,顯然對於朝臣拉幫結(jié)夥不甚關(guān)注,以致造成了如今的局面,不過這些人私下往來的確實隱秘,要不是近日見皇兄對那些彈劾蘇錠的摺子置之不理,才引出了更對上奏的人,否則誰也不會想到這批人已經(jīng)佔了朝中近臣的三分之一,至於沒暴露的還有多少則難以估計,皇兄也正爲此頭疼,事情到了這一步,也唯有在等等,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是一夥的,好一併解決了。
“等?那就等吧!”冰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想著這羣人如跳樑小醜般將她的幸福攪亂,她如何能等得下去?
“夜深了,早些睡吧!這些事不用你操心,本來皇兄是打算一直瞞著你的誰知道輝兒會……”澈起身要走,到了門前又回頭囑咐了一句,“你記得裝著不知情,否則會兒肯定逃不過一頓責罵。”
澈回房匆匆梳洗過後正要睡下,房門卻突然被撞了開來,風捲著雪吹了進來,問外展這神情異常失措的冰,澈吃了一驚,剛纔還好好的,怎麼這回看樣子像是發(fā)生了什麼記不尋常的事?
澈失聲問道:“怎麼了?”
“軒轅刺不見了!”
“什麼時候不見的?”澈驚得差點跳起來。
“我不知道,攻破南安城以後我就將它收在包袱裡,剛纔我想拿出來看看,這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不在了?!睂盾庌@刺的消失,冰覺得十分不可思議,因爲誰都知道那是屬於她的兵器,不管是誰偷了去也不敢拿出來用的,那偷了有什麼用呢?
“這種不祥的東西你根本就不該要!”澈焦急之下隱含了怨怒。
早先他看著就覺得此物異常不祥,現(xiàn)在又突然不見了,這絕非好事!軒轅刺是上古傳下來的“兇器,”據(jù)說之所以多爲帝王先後喪命於其下,是因爲當年鑄造軒轅刺的鑄造師每日以血下咒,並在軒轅刺鑄成當日就用其將以妻兒的性命要挾他鑄次利器的帝王穿心刺死,他早已得知自己妻兒在被抓當日就被君王下令處死,是以軒轅刺上凝聚了他日復(fù)一日疊加的仇恨,與對帝王的詛咒………
“現(xiàn)在說這些有什麼用!軒轅刺丟了就算了,只是可惜了那個鱷魚鞘……”
“你先回房睡吧!我想法子看能不能幫你找回來?!背阂膊缓迷俾裨顾?,反過來又安慰了幾句才送她回了房。
第二天,曹翰到達蘇府看到冰也不知道正說著什麼體已話,一見他來就閉口不言只是望著他笑,弄得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看兩人似乎說的不盡興,他喝了杯茶略生便起身回宮,晚膳時御膳房呈上一宗羅宋湯,細問路三才知是冰吩咐的,下午在蘇府受到冷落的氣結(jié)頓時解了,龍顏大悅的將當時服侍在旁的宮人與御膳房的御廚通通下了重賞,其他人不名所以,得了賞就高高興興的謝恩,只有路三心裡已明白了八九分,暗自爲皇上高興。
當夜,無風無雪,五星無月,定南將軍府裡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在枝椏悉數(shù)的樹影遮掩下,身形如鬼魅一路躲開巡府的家兵進了北園。
站在北園的牆根下,冰稍歇片刻,日間從繡兒處得到了不少訊息,林焰與婦人之見其實是貌合神離,多年前就已分居,他身居南園,人則獨居北園,其中的原因外人不足道,冰島是略猜到了一二,而她深夜前來便是要會會這位當年冥星樓的二十四宿之一,在避暑山莊差點害她死於非命的假晚晴!
窗內(nèi)有燈火閃爍,想來屋內(nèi)的人還沒睡下,冰步伐無聲的解禁了住屋,輕敲門扉。
“進來,把東西閣下就去歇著吧!”
屋內(nèi)傳來女人淡淡的聲音,冰心想大概是將她當成了侍女之類,當下推門而入,暖意撲面而來,化解了身上的寒氣,門內(nèi)是個佈置得十分雅緻的前廳,並沒有人在,並反手關(guān)上門,腳步輕盈的徑直走向內(nèi)室。
“你是何人?”內(nèi)室裡正在對景熟透的女人似乎被鏡中突然多出來的陌生人嚇了一跳,手中的木梳掉在梨花木的梳妝檯上,碰出一聲響,張口像是要叫人,卻沒有發(fā)出聲音來,彷彿已被嚇得說不出話來。
女有這麼嚇人嗎?冰冷笑了一聲,盯著眼前花容變色的女人,越來越覺得可笑,裝的太過就顯得假了,“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富人可是記得自己是何人?!?
“來人………”女人剛喊出一個字,卻在看到冰手中那柄在燭光下閃耀著異光的星月牌時,自動消音了,眼中現(xiàn)出驚異之色。
“你是何人?”同樣的話前後的語氣卻是截然不同,女人眼神由驚轉(zhuǎn)冷,隱現(xiàn)殺機。
“能擁有星月牌的人,你說是什麼人?”冰始終冷笑,“做了這些年的定南將軍夫人,不會將過去的事都忘了吧?這是你一直夢寐以求的東西吧!送給你如何?”
“送?‘女人冷哼一聲。”不敢承情,我想要的東西,從來只會自己去搶去奪?!?
“可惜,不是你的東西,你就算搶到手上也可能遲早是要失去的,比如你現(xiàn)在的身份、地位…..”冰消望著她,已有所指的說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女人似乎終於明白眼前這個詭異出現(xiàn)的美麗少女不是個凡角,神情也戒慎起來。
“翼宿聽令!”冰冷喝一聲,目光如炬,眼神中凌厲令人望之膽寒。世人不知冥星樓已成新生閣,翼宿當然也不會例外。
“你………”女人這時真正顯出了震驚的表情。她不知道爲何星月牌會出現(xiàn)在一個少女手上,更想不到這個少女竟一口喊出了她名號………這麼對年過去了,當年以假星月牌命令鬼魅刺殺皇后之後就再無消息,而後不管她用什麼方法也再沒聯(lián)繫上冥星樓的人,她以爲自己設(shè)計謀害樓主及衆(zhòng)姐妹的事已敗露,整日裡提心吊膽,但十幾年過去了,自己卻一直安然無事,冥星樓也似乎從江湖中銷聲匿跡,可今夜怎會突然冒出個手持星月牌的少女來對她發(fā)號施令?
“翼宿見過樓主?!币硭奚陨枣?zhèn)定下來,表情轉(zhuǎn)爲虛僞的恭敬。
“呵。算你識相。不過你確實見過我的?!北S刺的笑了,看她露出不解的神情,冷然道,“還記得當年你那般溫婉的伴在定南將軍身邊,我還真沒看出你不是晚晴……..可憐的晚晴,一定沒有想到自己會死在自己人手上吧!”
“你……….你是皇后!”翼宿一副見鬼的表情,當年的事、冥星樓的事、自己的名號、星月牌……..許許多多的往事在孬種組合到了一塊,最後便得出了這麼一個看上去十分荒謬的結(jié)論來。
當年他遍尋不到星月牌之下便懷疑是樓主臨死之際將星月牌轉(zhuǎn)交給了當時命在旦夕的皇后,可惜沒有機會接近,心中的懷疑也得不到最終的證實,正到皇后生產(chǎn)遭遇不測出宮,這纔給了她下手的機會……..
“我是誰並不重要?!北恢每煞竦囊恍Γ爸匾氖?,如果你還想保有你現(xiàn)在的生活,最好就讓你那個義父收斂點,否則……”頓了頓,聲音輕柔無比,“樓裡的規(guī)矩你是在清楚不過的是不是?”
“是,伊蘇遵命!”樓裡的規(guī)矩她怎麼會不知道?暖意融融的室內(nèi),伊蘇竟然打了個冷顫。不管她是誰,只要有星月牌就能號令冥星樓之人,這也是意味著自己的姓名是完全掌握在她手上的,半點由不得自己。
“很好,過去的事就不與你計較了,好自爲之吧!”見目的已到達,並瀟灑離去,纖手維揚,星月牌劃出一到耀目的光,落在翼宿手上,“你喜歡,就留著做個紀念。”
朝中的風向突然變了,再看不到上奏彈劾蘇錠的摺子,曹翰疑惑不解,也不知這些人又在唱哪出,太眉望了眼曹輝,沉聲問道:“輝兒,你怎麼看?”
“衣兒臣看,原先他們是聯(lián)合起來打壓項首將軍……..至於突然間有效停下來,這兒臣一時也看不透?!?
曹翰沉吟半響,別說輝兒了,連他也看不透這些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在看著吧!聽說昨兒醉墨和你發(fā)脾氣了?”
曹輝尷尬無奈的說道?!白砟钠庠茸钍菧睾筒贿^,可是不知道最近怎麼突然變得暴躁起來,兒臣真不知如何是好?!?
曹翰瞭然笑了,“女子有孕脾氣變得古怪也是正常,當年你母后………”想起當年冰懷著孩子時的喜怒無常,她的神情柔和的猶如三月春風,“………總之一切都順著她的意,要多陪著她,知道嗎?”
曹輝若有所悟的點頭稱是,這時路三喜滋滋的進來稟報說冰兒小姐正在前來御書房的路上,一會就到。
“父皇,兒臣先行告退。”曹會知趣的告退。
“天這麼冷,又跑來做什麼?”曹翰心疼得輕撫著她被冷風吹的冰涼的小臉。
“想你,所以就來了??!”冰伸手貼在他溫暖的大掌上汲取其上的暖意,那溫暖如心的感覺一如他眸中的深情絲絲縷縷的投入心房,讓她只想永遠被他這麼看著,被他這樣呵護著。
“來,我選了幾個日子,你來看看等哪個纔好?!?
“不用再選了,當然是最近的那個日子啦!”冰嗔怪的瞥他一眼,她恨不能今天就嫁給他,他卻告訴她還要選日子,真是……….
“那就是二月十六了,雖然倉促了些,但………”
“什麼?二月十六?”冰不滿的皺著眉瞪他,“不要!我等不了那麼久,正月初一是最好的日子,就那天吧!”
“那怎麼成,只有幾天了,許多東西還沒有預(yù)備妥當……….”
“翰,那些東西我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食指順著他的胸膛滑下,停留在心臟的位置,“這顆心。”埋首入懷,傾聽者他的心跳,幸福的笑彎上脣角。
曹翰輕輕得笑著,撫順她的秀髮發(fā)愁,“我知道,可是這顆心卻想給你很多很多,你總不至於不肯領(lǐng)情吧?”他何嘗不想立即讓她一皇后至尊重回身邊,可卻不能容忍過程的草率,她的封后大殿必須生過當年。
冰嘆了口氣,都囊了一聲,“好煩??!”
曹翰見她不大高興,剛要說些話來安慰,就聽外面有吵囊生傳來。
“林將軍,皇上說了,任何人不可打擾,將軍請回吧!”
“林某一定要見到皇上,請路公公進去代爲稟報一聲,林某感激不盡?!?
“將軍,不是奴才不替將軍進去稟報,而是沒有皇上召喚,奴才也不能進去呀!”
皇上!皇上!臣林焰求見!臣有要事相皇上稟報!皇上!“林眼見路三不肯幫忙,便自己高聲衝著御書房的大門喊起來。
曹翰面色微冷,眉心皺成個淺淺的“川”字,申請猶豫不決。
“還是見見吧!我先去屏風後面躲著?!绷盅娴恼Z氣好像不見到皇上就不肯罷休似的,與其讓他在外面吵個不停,還不如讓他進來趕緊說完走人,好還他們以清淨。
曹翰本欲不見林焰,但兼冰已閃到了屏風後面,再說不見到顯得他心中有鬼了,畢竟以冰的聰慧或許早已察覺朝中異狀,今日突然進宮找他或許就是過問情形的,而彈劾蘇錠的領(lǐng)頭人就是林焰的岳父,雖然沒有證據(jù)說明林焰身涉其中,但他既然執(zhí)意要求見,也難保不是與此事有關(guān)……
“路三,情定南將軍進來。”曹翰回到御案坐下,見到進殿的林焰,眉頭微動,覺著他的神情給人一種說不上來的怪異之感。
“不必多禮。雲(yún)楚,你有何事要向朕稟報?”面對神情不同往常的林焰,曹翰自然而然的心存了一絲戒備。
“臣……..”林焰緩緩踱步向前,低垂著眉目,似是在思考如何開口。
“雲(yún)楚有話但說無妨?!辈芎膊粍勇暽恼f道,右手按在了案上的方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