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董珺昊在下朝後,求見皇上。
“微臣懇請皇上,讓微臣來徹查戶部賬務。”董珺昊直表來意,沒有任何虛與委蛇,倒讓皇上在朝堂上的震怒消散了一些。
皇上微微瞇了瞇略顯渾濁的雙眼,看向董珺昊道:“你倒是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你外祖父都不能辦成的事情,難不成你一個毛頭小子,倒是能辦成?”
董珺昊微微垂眸,恭聲答道:“外祖父之所以不能辦成,是心有顧忌,那戶部的臣子,大多是莊郡王眼見著科舉出身,一步步走到這個位置的,莊郡王心有不忍,可對微臣來說,戶部的人,沒一人是與微臣相識的。”
皇上深深的看了董珺昊一眼,董珺昊是跟隨著三皇子的,莫不是老三要他來爭這樁差事,將來掌理戶部?
老三與老四,一文一武,爭鬥了這些年,皇上一直看在眼裡,卻從來沒有道破,左不過兩個人都沒有銀錢,便是鬧,也鬧不出什麼大事兒來,可如今,老三竟然想要將手伸向戶部?誰不知道,這戶部是掌理著天下銀錢的?
“噢?”皇上意味深長的說了聲,似是有些疲累,微微靠在身後的龍椅之上,問道:“怎麼著?你這是要對戶部下刀子了?”
董珺昊聽不出皇上的喜怒,似是說了句玩笑話一般,可董珺昊知道,皇上的口中,從來不會說玩笑話的,這話定然是有著旁的意思的。
董珺昊微微思量片刻回道:“微臣覺得,戶部實在需要一把匕首,將其內部的腐肉去除,雖說過程會痛苦些,但事後戶部才能真正的運作起來,否則任由這腐肉淤積,只會傷及根本!”
不得不說,董珺昊這話,正合皇上心意,可只要想到董珺昊是老三的人,皇上就不好做決定了!
“毛頭小子,倒是有幾分膽量,這道理,誰人都清楚,便是你父王文昌侯,姨夫武博候,都不敢應承了這樁差事,你倒是真真不怕死!”皇上帶著一種天家威嚴的笑容,讓人從骨子裡滲出寒意來,顯然皇上並不相信董珺昊能辦成這樁差事。
董珺昊衝著皇上深深一揖,說道:“微臣是迫不得已爲之,與那尋常辦差之人不一樣,便是我父王與姨夫,也因爲家有老小,不能一概全部拋下,微臣不同,微臣如今沒有妻室,只有一個女兒,由母親養著,微臣相信,即便是微臣沒有辦好這樁差事,皇上也不會牽連無辜。”
皇上眉頭一緊,董珺昊這話,逾越了!
這話聽著是對皇上的稱頌,可實際上,他是再跟皇上提要求,即便是他沒有將這差事辦好,也只責罰他一人,而不牽連文昌侯府!
“你這毛頭小子,倒是好本事,還沒有辦差,便已經將退路都想好了!若是這差事不管辦得好壞,都沒有獎懲,那如何掌理朝廷百官?若不是因爲怕斥責,怕是多少人,都想要攬了這樁差事吧!人人都想要去插一腳,有罪不怕,若是有功便可以去領,那這朝堂之上,豈不是成爲了一團亂麻!”
皇上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董珺昊先前在邊關的表現,顯示出其將帥之才,若是能好好利用著,說不得就能成爲一方名將,只可惜,他是老三的人,皇上便是想要封賞,也要有所顧忌。
董珺昊跪下身去,不敢有一絲怠慢,他知道,他如果有一句話說的,不能順了皇上的心意,莫說救莊郡王,便是連自己也要牽連進去,所以他所說的每句話,都是斟酌過的。
可這會兒,皇上的話,隱含責備,他已經沒有時間思考了!
“皇上,容稟。外祖父被禁足莊郡王府,母親與姨母****淚流滿面,父親與姨夫也多次求情,卻得不到任何的音訊,牆倒衆人推,拜高踩低之事,宮中屢見不鮮,外祖父年老力衰,實在經不住這樣的事情,如今不過一月,莊郡王府門前,已經是大門緊閉,門庭冷落,內裡的僕人更是要賣了王府的傢俱擺設,另謀生路!”
“外祖父年紀大了,若是吃不飽穿不暖,少不得要拖壞了身子,微臣作爲外孫,有責任替外祖父擔起一方事務,所以微臣會請求,微臣府上若是有其他法子,也斷然不會行起兇險之事。”董珺昊一叩首,希望皇上能應了他的請求,他知道,自己如今不過是從四品中郎將,是個武官,實在不該摻合進戶部的事情,可事從權宜,他對賬務倒是有些見解,不怕不成查出蛛絲馬跡來。
皇上聞聽此言,卻是心神一動,董珺昊沒有法子,纔會來求了他?
那老三竟然沒有張口相助?不對,老三這孩子,向來是個聰慧的,這種收攬人心的時候,他是不會放棄的,便是做個樣子,也會到自己跟前來求情,可是老三沒有來……
難道說,董珺昊與老三因爲這件事情,鬧了彆扭?
若是這樣,倒是可以順勢,讓董珺昊與老三鬧得裂痕更大一些……
皇上想到此處,聲音和緩了些說道:“罷了罷了,朕原本也不是想要你外祖父受苦的,不過是給戶部一個態度,讓他們知道,朕是一定要徹查此事的,莊郡王先前行事,實在是太荒唐了些,讓他去查賬,他竟是跟那些個人****吃酒,然後再回了朕,說是查不出,這讓朕如何能忍得!”
“原想著,等著三皇子與四皇子求個情,朕便順水推舟的,豈料沒有等到老三和老四,倒是等來了你,這倒也是不差的,怎麼說,你也是莊郡王的外孫,若是讓你去查戶部的賬,也倒是一個法子!”
董珺昊神情恭敬的很,但是很快便明白了皇上的意思,皇上這是不願意讓他與三皇子爲伍呢……
董珺昊不過是心思流轉間,便想到了說辭道:“三皇子原是說過,只要微臣聽從吩咐,便會求了皇上,釋放外祖父,奈何微臣心急,直接便來尋了皇上了!”
這一下子,皇上也明白過來了,看來董珺昊想要脫離老三的控制,而老三卻想要拿莊郡王這事拿捏董珺昊……
皇上深深的看了一眼董珺昊,這孩子倒是聰慧,雖說年紀還輕一些,倒不是不可培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