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入宮,瑾悠端莊雍容的讓衆人請了安,便打發到後面的宮殿裡去了,這些個小主們,心裡也都有數,一時半會兒的,得不了寵,不衝著別的,就衝著如今皇上和皇后的寢宮在一處,他們就明白了。
這自打有皇宮以來,什麼時候有過皇上和皇后是在一處寢宮的?
這意思是,她們便算是侍寢,也要被送到皇后的寢宮裡侍寢,這哪裡還是妃嬪,這簡直連普通府邸的侍妾都不如,侍妾好歹還有個自己的廂房,可她們呢,如今就是通房丫頭,要在主母的房裡侍寢!
這十位小主到底是世家小姐,哪裡受得住這個,因而如今誰也不願意侍寢,只想著能拖就拖,拖到皇上自己個兒覺得彆扭了算!
等到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宮殿分開,她們纔算是方便邁出第一步了!
瑾悠本來也沒將她們當回事兒,自然是不再理會,處理自己的事兒去了,先是將董太夫人送上了碼頭回了大理,董太夫人臨走,到底還是讓瑾悠給沈珺昊納了這十個世家小姐,董太夫人說的沒錯,她如今是皇后,該做的本份要做全,若沈珺昊是一門心思待她,別說十個,就是一百個美人放在沈珺昊跟前,沈珺昊也不會多瞧一眼。
另外,沈珺昊雖說是登基爲帝,但到底寧朝的形勢不穩,沈珺昊和瑾悠都是外來者,到了寧朝不過四年,那些個朝臣們,心裡頭都沒有底,讓他們的女兒入宮爲妃,他們才覺得跟沈珺昊是一家人!
自古君王那麼多的妃嬪,可不僅僅是爲了延續皇家血脈,還有的是爲了聯親,爲了權衡,後宮與前朝息息相關,動一發而系全身,瑾悠自來懂事,不可能拖了沈珺昊的後腿!
且董太夫人將沈珺昊與瑾悠的宮殿設在一處,沈珺昊便是當真哪天動了什麼心思了,瑾悠也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送走了爲瑾悠謀劃一切的董太夫人,大理又來了一批人!
大理皇帝自封太上皇,將朝政一概交給了納蘭墨塵,納蘭墨塵與沈珺昊是前後腳登基的,孫嘉怡誕下一個男嬰,被冊立爲皇后!
孫嘉怡得知沈珺昊登基,自然是要準備禮物的,納蘭墨塵給了沈珺昊什麼,瑾悠不知道,但是孫嘉怡卻是收羅了一些得用的奴才,依著他們的意願,送到了寧朝。
孫嘉怡想著,瑾悠初入皇宮,最缺的,就是人!
瑾悠身邊的幾個宮女在寧王府還勉強夠,到了皇宮,那可就差的太遠了,且六宮事務龐雜,便是後宮中沒有多少人,也有不少的事兒要瑾悠去處置了呢!
孫嘉怡送過來的人都是得力的,讓瑾悠有些意外的是,這羣人中,竟然有鄒氏!
若不是再次相見,瑾悠都快要將鄒氏忘記了!
鄒氏乃是她孃親董氏的陪嫁丫鬟,後來被葉姨娘排擠,又因爲她嫁的人是澹臺二房的外院管事,被瑾悠重新啓用……
見到鄒氏,瑾悠便想到了她身邊的明心,那個唯一背叛她的丫鬟。明心打小跟著她,最後卻因爲心儀多羅郡王,對她下手,險些逼得她嫁給多羅,若不是她機警,順水推舟的將明心送給了多羅爲妾……
明心後來的日子,瑾悠也略略知道些,多羅郡王本就不喜歡她,對她多有折磨,最後被折磨致死,到死連個名分都沒有……
瑾悠深吸了一口氣,看向跪地的鄒氏問道:“你怎麼會來了寧朝?”
鄒氏見到瑾悠,便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道:“澹臺府二房沒了,奴婢當家的也沒了,只餘下一個丫頭明心,是在皇后娘娘跟前服侍的,奴婢聽聞大理的皇后娘娘,要爲您找得力的人,便自薦過來了!”
瑾悠眉頭一皺,看向蔣嬤嬤,蔣嬤嬤板著臉說道:“你女兒明心當初背叛皇后娘娘,你竟然全然不知?”
鄒氏猛地擡起頭,眼中盡是不可置信,“明心她背叛娘娘?竟然有這樣的事兒!”
鄒氏說著就要站起身來,站在殿宇後側的兩個嬤嬤見狀,立刻上前壓住鄒氏,鄒氏這才發覺自己失了規矩,哭著說道:“娘娘告訴奴婢,明心那丫頭在哪兒?奴婢打死她!娘娘待她那樣好,她怎麼能背叛了娘娘,真真是黑了心肝了!奴婢沒有這樣的女兒!”
瑾悠見到鄒氏,便想起了明心,心裡頭不大舒坦,擺了擺手說道:“嬤嬤給鄒媽媽尋個妥帖的差事吧,既然來了,就沒有送回去的道理!”
鄒氏連連謝恩,蔣嬤嬤將人帶了出去,單獨留下了鄒氏。
“鄒大嫂子,來,咱們老姐妹絮叨絮叨,沒想到你竟然來了寧朝,倒是難得遇見一箇舊相識!”蔣嬤嬤含笑對鄒氏說道。
“哎呦,奴婢可當不得蔣嬤嬤這句鄒大嫂子,奴婢也是在大理著實沒有依靠了,纔會想要在娘娘跟前當差,卻沒有想到,我那個糊塗的明心,竟然背叛了娘娘,我這……如今真是裡外不是人了!”鄒氏一邊說,一邊懊惱道,“明心那孩子若是在,我立刻便打死了她!”
蔣嬤嬤仔細觀察著鄒氏的說辭,似是在思量她話語的真假,片刻方道:“不瞞鄒大嫂子,你家明心,如今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是什麼意思?”鄒氏瞪大了眼睛問道。
蔣嬤嬤深吸一口氣說道:“當時咱們娘娘已經是公主,又是大理皇后跟前最得寵的人,你家明心背叛咱們娘娘,給咱們娘娘暗中使絆子,險些害了咱們娘娘性命,大理的皇后如何能依,當時便想要拿了她的命!”
鄒氏聽得捂住了胸口,急急問道:“那是……大理皇后將明心打死了?”
蔣嬤嬤搖了搖頭說道:“咱們娘娘心善,明心雖是背叛了娘娘,可到底是打小服侍著的,娘娘自然是不忍心的,便求情,留下了一條命!”
蔣嬤嬤大概將當時的事兒,說了一遍,讓鄒氏心裡有個底,說到底,瑾悠算是個不錯的主子,到底還是留了明心的命,且還將明心送到了多羅郡王那裡,喜歡多羅郡王,想要跟了多羅郡王的人是明心,瑾悠也算不得做得不對。
只不過多羅郡王那人不是個善茬,最後將明心折磨死了!
鄒氏聽得唏噓不已,眼淚不斷的往下掉,感嘆道:“都是我們明心癡心錯付,竟然趕上那麼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明心也是,娘娘對她那樣好,她竟然背叛娘娘,還險些害了娘娘的性命,這孩子若是還活著,奴婢一定將她打死了了事!”
蔣嬤嬤一時沒有說話,只任由鄒氏哭罵著,也端詳鄒氏的神色,生怕鄒氏對瑾悠懷了怨怪之心,將來對瑾悠不利。
蔣嬤嬤觀察了半晌,到底鄒氏是才知道明心的事兒,第一反應最是緊要,鄒氏一直再怨怪明心黑了心腸,根本沒有在意瑾悠將明心送給多羅的事兒。
蔣嬤嬤漸漸放了心,方纔勸道:“鄒大嫂子也別罵了,娘娘的話說的好,人死如燈滅,塵歸塵,土歸土了,也就別再計較了,只希望明心她下輩子投個好胎,能記住今世的教訓,別再犯了同樣的錯,也就是了!”
“蔣嬤嬤說的是,只能怪我沒有好好教導了她,竟然不知道知恩圖報,還妄想害了娘娘,真真是奴婢的罪過!”鄒氏抹著眼淚說道。
“你也別這麼說,人麼,總有錯了心思的時候。”蔣嬤嬤嘆口氣問道:“鄒大嫂子如今還想要辦什麼差事?我也給你安排安排!”
鄒大嫂子苦著臉道:“奴婢如今哪裡還有臉在娘娘跟前當差?奴婢都恨不能找根柱子撞死了了事!”
“鄒大嫂子快別說了這樣的話,明心的事兒,跟你沒有關係,你也別往心裡頭去,娘娘方纔不是說了麼,要留下你當差,這意思便是不在乎當年的事兒了!”
“你既是到了寧朝,娘娘就沒有將你退回去的道理,你在大理也沒有什麼親人了,若是當真回去,可如何過活?”蔣嬤嬤低聲勸導,“咱們這些個做奴婢,還不是主子在哪兒,咱們在哪兒麼?只有主子好了,咱們纔好了不是?”
蔣嬤嬤有心提醒鄒氏,生怕鄒氏錯了心思!
鄒氏點頭如搗蒜,“嬤嬤的話,奴婢都記得,奴婢也不求別的,就求替明心那丫頭恕罪,她對不住娘娘,我這個當孃的,只有做牛做馬,替那丫頭贖了罪過了!”
蔣嬤嬤不置可否,問道:“你這些年都當得什麼差事?可有什麼想做的?”
鄒氏搓了搓手道:“我這些年一直在澹臺府的廚房做活,旁的細緻活,我也不會!”
鄒氏見蔣嬤嬤面露難色,連忙說道:“我曉得自己的本事,若是娘娘小廚房,或是御膳房都留不得我,我便是砍柴挑水也是成的,我家明心對不住娘娘……”
蔣嬤嬤擡手阻了鄒氏,笑道:“你的手藝,我心裡有數的,只是娘娘這邊確實有人了,是大理皇后安排的定嬤嬤,這人倔的很,我也不好將你安排在她這裡,倒好像是防備她一樣,這樣吧,你是澹臺府出身的,不如去伺候了婉婉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