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晌,她又?jǐn)E起頭,眸子裡已無方纔那些陰霾,她極爲(wèi)認(rèn)真地對李錚道:“沒關(guān)係,我等你回家跟我一起吃飯?!蔽戳?,她又加了一句:“我們一起等你。”她,錦繡,還有母親。
經(jīng)過四夫人這件事,他對二夫人已是失望不已,四夫人已死,承歡又不懂事,李錦然如今說這番話,倒是讓他有些動(dòng)容。他點(diǎn)點(diǎn)頭,廚子將桂魚羹端了進(jìn)來,李錦然歡喜的吃了起來。李錚看著她吃飯,問道:“聽說你母親被衛(wèi)相接出去治病了?”
李錦然並不打算將此事瞞著他:“恩,前兩天的事。”
李錚站了起來,在屋子裡踱著步子:“能治得好嗎?”
李錦然放下手中的瓷勺,有些緊張的問:“若真能治好,父親會(huì)待她如初嗎?”她要的並不多,他待二夫人有多好,她自是再清楚不過,這其中並非是有周良那樣簡單。他看二夫人的眼神瞞不過李錦然的心,她心裡長長的嘆了一聲,卻不漏聲色的看向他。
李錚這次卻並未回她,只是看著李錦然的臉,輕聲道:“你長的越來越像她了,也許你一直怪我沒有常來看你,你可知,我看著你的臉,便會(huì)想起當(dāng)年的她,當(dāng)年的她……”他忽然不再說話,長長的嘆了一聲,起身離去。
李錦然看著他離開梅苑的背影,竟然會(huì)覺得他有些孤單。待李錚快要走出梅苑時(shí),李錦然從屋子裡跑向他,緊緊抱住他,有些哽咽地問:“父親,你何時(shí)走?”
李錚與李錦然從未有過這般親暱的舉動(dòng),當(dāng)年孫氏尚且健在時(shí)李錚最多便也只是牽著李錦然的手。他有些不太適應(yīng),卻沒有推開她,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髮,笑道:“後日?!?
再擡起頭來時(shí),李錦然眸子裡已有些紅。李錚見她這般模樣,一時(shí)也不知說什麼好,往日出徵說走便走,若不是四夫人去世,他也不會(huì)知道原來李錦然會(huì)對自己捨不得。正想說些安慰的話,便見李錦然往他手中塞了什麼東西,又飛快的跑回自己的屋子。他將手打開,見手心裡躺著一張平安符,他微微有些動(dòng)容,他這樣疼愛李承歡,李承歡卻從不曾送他任何東西,而一直被他忽略的李錦然,卻要讓他平安歸來。他緊緊捏住平安符,大步往紫陽閣走去。
李錦然從窗子裡看著李錚離開的背影,悄悄擦掉臉上的淚。她暗道:父親,下一次你回來,我們便能一家團(tuán)圓了。
紫鵑拄著柺杖推門而入,正見她拿著帕子擦淚,她正要退出去,便見李錦然向她走來,攙扶著她在桌邊坐下。她有些感動(dòng),自從腿瘸之後,李錦然對她越發(fā)的好,她回握住李錦然的手,輕聲道:“小姐,這兩天你守墓時(shí),錦繡被周丞相接回來了,卻住在二夫人那裡?!彼剖桥吕铄\然會(huì)誤會(huì)什麼,急忙解釋道:“我想去看錦繡的,可是……”
李錦然微微笑道:“你受二夫人威脅,離她越遠(yuǎn)越好,紫鵑你這麼做是對的。只有保證你的安全,我才能認(rèn)認(rèn)真真的想辦法將錦繡接回來?!彼o緊握住紫鵑的手,像是想起了什麼,她兩眼閃著興奮的目光:“紫鵑,我曾答應(yīng)你要替你報(bào)仇。我做到了,張媽媽怎欺的你,我都替你討了回來?!?
紫鵑捂住自己的口,滿臉驚訝之色:“小姐你怎敢這麼做,若是讓二夫人知道,她定要對你再下狠手,紫鵑不要你那麼危險(xiǎn)!”
李錦然笑了笑:“張媽媽與二夫人永生不能再見了,除非二夫人也死了?!?
紫鵑張了張嘴,一行淚流了下來:“小姐,你待紫鵑這般好,紫鵑這條命都是你的。倘若有天需要紫鵑的命換你的命,紫鵑決不推辭……”
李錦然擦掉她的淚,輕聲斥道:“瞧你胡說,什麼死不死的,我們都不會(huì)死……”她還要再說些什麼,門忽然被推開,她與紫鵑都向門口望過去。
蘭芝靠在門上,急急喘著氣:“小姐,不好了。浣衣房失火了,可是……”
“我們走。”李錦然不待她將話說完,猛地站了起來。她怎會(huì)不知蘭芝要說的是什麼,爲(wèi)了不讓蘭巧的死引起浣衣房管事的注意,她們只將蘭巧接出來後,便再也沒有去過浣衣房。想必裡定是對她來說十分重要的東西,以至於蘭芝這樣緊張。
紫鵑在她身後不解問道:“不過浣衣房失火,離梅苑甚遠(yuǎn),你們何必這樣驚慌?”
李錦然見蘭芝一臉焦急之色,自是沒有時(shí)間與紫鵑解釋。只臨出門時(shí),她看了眼紫鵑,極爲(wèi)認(rèn)真地囑咐道:“阿信回鄉(xiāng)探親,待我與蘭芝出門後,任誰來敲門,你一律不許開。門外若有人來催,你便說等小姐回來之後再說,明白了?”
待此話一落,她便與蘭芝一路小跑著往浣衣房奔去。紫鵑起身將梅苑的門關(guān)上,坐在苑裡的石凳上,似是在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