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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各生

嫡結良緣 138 各生 天天書吧

“奶奶。”青竹笑著進來,“王爺和五爺已經到京城了,這會兒街上百姓都在迎著呢,您要不要去看看?”

蓉卿笑著擺手:“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那夥江匪雖未成氣候,但畢竟是聖上登基後,在天子腳下第一起影響如此廣的事情,不單聖上,便是連運河兩岸的百姓商家也很關心,“你若想去就去看看吧,記得注意安全。”

“奴婢就不去了,讓青青和小桃去吧。”青竹笑著道,“回來和我們說說就成。”

蓉卿頷首,青竹去喊青青和小桃,這邊蕉娘嘆了口氣:“這柳姨娘和六姑奶奶被帶回來,往後可怎麼辦!”也不知道是隨江匪一起押解回來,還是單獨進城。

若是前者,那可就真成了笑話了,若是後者,好歹留了一點臉面。

“該不會和江匪一起。”蓉卿道,“五爺心裡有數,您就放心吧。”

蕉娘應是,兩人坐在房裡都沒了聲。

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青青和小桃回來,青青興奮的道:“那些人被關在個柵欄的籠子裡,前前後後十幾個,百姓們挨個兒的丟雞蛋和菜葉子,路上這會兒堆的滿地都是,場面可真是熱鬧。”

“都是男人?!”蕉娘問她最關心的問題,青青沒注意,小桃點著頭道,“都是男人,有幾個大鬍子的,身上還帶著傷,爲首的捆著個鏈子的,則是一個瘦弱的書生的樣子,長的很清秀,看著年紀也不大,不知道怎麼就成了江匪了。”小桃是後來進蘇府的,所以並未見過曾經在府中走動過的柳卿毅。

是柳卿毅嗎?如果是鎮南王應該會大肆渲染昭告天下才是。

“胡媽媽來了。”明期領著胡媽媽進門,蓉卿站了起來,心裡已經知道是爲了什麼事,房裡的丫頭都出了房門,蕉娘關了門,胡媽媽就回道,“八姑奶奶,柳姨娘和六姑奶奶已經回去了。”

“已經到家了?”蓉卿問道,“人怎麼樣,可還清醒?”

胡媽媽點了點頭:“趁著王爺和大都督帶著江匪進城,侯爺和三爺帶人去東城門外接回來的,沒驚動什麼人,我一路上過來也沒有聽到什麼人議論,想必沒有傳出去。”一頓又道,“兩人都還清醒,瞧著除了受了點驚嚇,並無大礙。”

“那就好。”蓉卿放了心,問道,“四哥怎麼說?孔家姐夫什麼時候到京城?”

“侯爺什麼也沒有說,把人關在後院了,二夫人知道您記掛著這事兒,讓奴婢來告訴您一聲。”胡媽媽說著微頓,又道,“孔家姑爺約莫這幾日的功夫就能到。”

對於蘇容玉,家裡人頂天了斥責一頓,關個幾日,蘇珉恨起來發一通脾氣,畢竟蘇容玉已經出嫁了,如今只有等孔令宇到後,看他什麼態度,若是這一筆抹過去他們好好過日子,是留在京城還是回永平大家都能幫一幫。

不過,前提得是蘇容玉是清白的。

“若是四哥生了怒,您讓母親勸著一點。”蓉卿怕蘇珉氣狠了,“便是柳姨娘也是,讓母親出面,實在不成就關到莊子裡去,畢竟他是父親的姨娘,四哥不便動手。”

胡媽媽連連點頭,回道:“二夫人也是這個意思,柳姨娘肯定是留不得了,至於六姑奶奶,就要看孔傢什麼態度,咱們再議。”

蓉卿點頭,讓蕉娘送胡媽媽回去。

她則是在房裡來回的踱著步子,到現在具體是什麼情況她還不知道,只有等齊宵回家,再仔細問個清楚了。

“五弟妹。”唐氏笑盈盈的站在門口,“我來找你有點事,沒打擾你吧。”

蓉卿笑著搖頭迎唐氏進門,兩人在玫瑰牀上坐了下來,唐氏笑道:“我來給你房裡的丫頭送春季的衣裳,冬天的沒趕上,這春季的斷不能落下。”

“讓個婆子送來就成,您何必跑一趟。”蓉卿笑著對明蘭道,“四奶奶給你們送春衣來,你帶著明期她們去試試,大小可合適再來回一聲。”

明蘭應是,向唐氏道謝出了門。

“我也想和你說說話。”唐氏笑道,“聽說外頭熱鬧的很,五弟回來了是吧。”

蓉卿點頭,回道:“進城了,不過回來只怕要到晚上了。”

“這可真是一件好事,昨兒連二奶奶還說,把那些江匪抓了她也能睡個好覺了,若不然,整日裡擔心連二爺那邊真的會遇見危險。”唐氏說著輕輕笑了起來,“還說等五弟回來,要好好謝謝他呢。”

蓉卿也忍不住笑:“若真要謝,可要擺了宴席好好謝一番纔是,我們也好蹭頓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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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弟妹真有趣。”唐氏笑容滿面,蓉卿看著她忽然想到兩人那天的對話……

明蘭笑著進來向唐氏道謝:“衣裳都合適的很,奴婢代幾個丫頭,謝謝四奶奶!”給唐氏行了禮。

“合適就好。”唐氏笑著點頭,明蘭退了出去,她又坐了一刻,顯得有些困頓的樣子,道:“立春後人就開始睏乏,我回去歇會兒,下午給五弟備接風宴。”蓉卿笑著應是,送她出門。

下午,果然府裡備了宴席,齊老太君派人喊蓉卿過去,問道:“可說了什麼時候回來?”蓉卿搖著頭,“沒有,要不然讓衛進去問問?”話落看了眼難得出來走動的齊瑞信。

“讓他去問問,若是被聖上留飯了,那我們就先吃,若是沒有我們就等他回來。”齊老太君顯得很高興,話落,齊瑞信接了話道,“他送人入提刑司,手續繁瑣,還要入宮面聖,一時半會兒難出宮……”卻沒有阻止蓉卿讓衛進去打探消息的事情。

衛進去了一刻,匆匆回來稟報道:“聖上在宮中設了宴,太子爺和誠王爺以及宋國公……”下半夜能回來都是好事。

“那就吃飯吧。”齊老太君嘆了口氣,又笑著道,“他不在,咱們自己吃自己的。”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蓉卿扶著齊老太君去了廣廳裡。

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吃飯,齊宵不在苦了蓉卿,幾個妯娌輪番一溜兒的敬酒恭喜她,蓉卿端著酒盅便是淺抿一口也喝了五六杯。

被蕉娘扶著回去,蓉卿無奈的道:“早知道我也稱病不去了。”蕉娘笑著擰帕子幫她擦臉,“大家都高興,您若是不去,按連二奶奶的性子也得上門來拉著您。”

蓉卿躺了一刻,外頭就聽到明蘭幾人此起彼伏的行禮聲,蕉娘道:“五爺回來了。”蓉卿就起身理了理衣服,又摸了摸鬢角,蕉娘看著直笑卻滿意她的態度,打趣道,“算是沒白給您請嬤嬤。”夫妻間,便是相處了半輩子,該保持的距離維護的儀態還是不能丟的。

房門被推開,齊宵穿著官袍,一身酒氣的進門,蓉卿和蕉娘迎過去,齊宵看著她,語氣輕柔的問道:“你也吃酒了。”

“嗯,吃了一些。”蓉卿服侍他脫了外頭的官袍,把晚上家裡的事和他說了一遍,“現在遲了祖母許是睡下了,我陪你去給國公爺請個安吧,也好讓他知道你回來了。”

蕉娘笑著退了出去,又反手關了門。

齊宵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伸手過來抱住蓉卿:“我不在家的這幾日,你都做了什麼?”

“想你啊。”蓉卿靠在他胸前,笑的眉眼彎彎,暈著酒氣的酡紅的眉眼越發的瑰麗奪目,咕噥道,“都睡不著。”

齊宵的心化成淡濃的水,軟軟的流瀉而出,他動情抱著蓉卿,低聲道:“丫頭,我也想你。”蓉卿聽著輕輕的笑了起來,點著頭道,“嗯。我知道!”

兩個人輕聲細語的說了一會兒情話,蓉卿拉著他去梳洗,又喝了半杯的茶:“先去給父親請安,回來咱們再說話。”齊宵卻是按住她,“外面有些涼,你又吃了酒別出去了,我過去就成。”話落,也不等她回話,就出了門去。

“明期,你提了燈籠陪五爺走一趟。”蓉卿招手喊來明期,明期應了忙在牆角里提了燈籠跟著齊宵出了門。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齊宵就走了回來,蓉卿問道:“國公爺睡了嗎?”齊宵回道,“沒有!”和蓉卿在桌邊坐了下來,蓉卿心裡惦記著江匪的事也不再問,就道,“那你和我說說,那些江匪到底怎麼回事?匪首是柳卿毅還是鎮南王趙均鬆?爲何軍報裡隻字不提呢。”

齊宵沉聲道:“是柳卿毅!”

真的是柳卿毅,蓉卿詫異的問道:“那趙均鬆呢?”齊宵眉頭微擰,道,“我與誠王破寨當夜便審了柳卿毅,他也不知道趙均鬆人在何處。”

怎麼會這樣,若是趙均鬆沒有和柳卿毅在一起,那他人去哪裡了?

難道早就死了?

蓉卿撇開心思,又問道:“那柳卿毅爲何做了江匪,六姐又怎麼會和他在一起呢。”

齊宵端著茶盅,緩緩的將事情和她說了一遍,蓉卿聽著滿心的震驚,原來當年遼王兵敗後柳卿毅就逃走了,這幾年來他一直隱性埋名混跡江湖,還曾做過一段時日的鏢師,他手中有些銀錢又認識了一些行內人,就想買船走貨運,來往通州和京城……可生意並沒有做成,反而與幾個同夥一起做起了江匪,因怕被發現行蹤,白天裡他們都化作普通百姓住在鎮江城中,等物色好船隻他們纔會出手,而通常下手的,也都是些見不得光的船隻,那些人本就有鬼,即便被搶了也只能啞巴吃黃連不敢報官。

所以他們能一直相安無事到今天。

至於蘇容玉的事,齊宵卻是沒有細說,露出有些尷尬的樣子:“……明天我陪你回去一趟,你親自問問。”

蓉卿越發的狐疑,只怕是蘇容玉和柳卿毅並不簡單。

她嘆了口氣,想到了孔令宇。

“柳卿毅的罪名,若是定奪下來,會是死罪吧?!”他是遼王的隨從,又做了打家劫舍的江匪,想必聖上不會輕饒了他,齊宵聞言頷首道,“要等提刑司審過,不過死罪應是難逃。”

“真是沒有想到。”蓉卿有些冷神,對柳卿毅的結局唏噓不已,“既然柳卿毅也不知道趙均鬆的下落,那聖上還會派人去尋嗎?”

齊宵微擰了眉頭,目光有些沉的看著蓉卿,低聲道:“我懷疑,趙均鬆被人囚禁在某一處。”

蓉卿聽著忽是一怔,問道:“被人囚禁了?誰會囚禁他?”當年在天津港,齊宵查了許久也沒有尋到趙均鬆的蹤跡,若是他被人私自囚禁到是真有可能,只是,誰會做這樣的事,囚禁趙均鬆還不如將他交給聖上領軍功。

毫無意義。

可是齊宵既然這麼說,就定然有他的緣由,蓉卿就聽齊宵解釋道:“當年在天津,他失蹤的太過古怪,若真的逃走也不可能毫無痕跡……”他話說了一半,深看了蓉卿一眼,摟著她嘆氣沒有繼續往下說的打算。

蓉卿愕然,推著他問道:“怎麼話說了一半不說了?”齊宵不答摟著的越發的緊,抵著她的發頂,帶著榮耀卻又有一絲鬱悶的樣子,“……怎麼就藏不住。”

“什麼藏不住?”蓉卿被他東一句西一句說的一頭霧水,逼問了半天齊宵也沒有打算解釋的意思,她只得放棄,想著等明天回去問問蘇珉,“既然你不願意再說,那就早點休息,明兒咱們一起回去看看六姐。”

齊宵不鬆手,像是酒勁上來了似的摟著她:“讓我抱一會兒。”

蓉卿嘆氣,由他摟著。

第二日一早,兩人梳洗後去給齊老太君請了安,齊老太君又細細問了鎮江的事情,蓉卿和齊宵纔出門去了永平侯府,齊宵直接去了外院,蓉卿則帶著蕉娘幾個人去二夫人房裡,見她進門二夫人道:“還以爲你今天不會過來,我正有事和你說。”

“六姐和柳姨娘怎麼樣了?”蓉卿在二夫人對面坐下,二夫人嘆氣道,“昨晚你四哥一審,她就一五一十的說了,是柳卿毅安排她從孔府出來的。”

蓉卿聽著心頭就咯噔一聲,二夫人的意思是,蘇容玉是早就和柳卿毅蓄謀好了,由柳卿毅負責接她,而她呢,則只要從孔家出來,就有人接應他上船一路南下到鎮江與柳卿毅匯合。

“那他們……”蓉卿都有些不好意思問出口,二夫人蹙眉神色凝重,“那些江匪都稱呼她爲嫂子。”二夫人面上亦是露出難堪來,蘇容玉雖是庶出,可名義上依舊是她的女兒。

蓉卿臉色亦是沉了下來,難怪齊宵支支吾吾不願和她說,是因爲事關蘇容玉名聲問題,他不好直言與她講。

蘇容玉的膽子真大,她與柳卿毅這樣算作私奔,若按律法孔家就能以茍合私奔敗壞婦德之罪告上衙門,莫說休她,便是判一個流放也不爲過!

“你四哥的意思。”二夫人嘆了口氣,“讓她和孔姑爺和離,孔令宇眼見就要下場科考,也沒有幾日的功夫,想必孔家也不會想要把事情鬧大,到時候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也只能這樣了。”蓉卿點頭,雖有些仗勢欺人,但一個巴掌拍不響,孔家若是真心對蘇容玉,她也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不是說,當時六姐和孔姐夫拌嘴後纔出走的,她可說細說了什麼事?”

“說是納妾之事。”二夫人緩緩道,“她幾年無所出,孔夫人就要爲孔姑爺納妾,她不願大鬧了一通,孔夫人就瞞著她在永平府聘了個小戶女子,直接一頂小轎把人擡了進來……當夜她大鬧了洞房,就收拾了包袱走了。”

孔家的確是欺人太甚,根本沒有將蘇容玉放在眼中,這麼多年孔令宇不在家裡,蘇容玉如何懷孕生子,如今反倒來怪她無出爲孔令宇納妾!

“若是這樣,那就讓四哥和孔姐夫談,他若是想在京城落腳,順利科考不可能沒有忌憚,讓他們和離是最好的結果。”蘇容玉不可能再回孔家,她和柳卿毅的事瞞不住,以前她好好的在孔家,孔夫人都不待見,更何況是現在呢。

兩人說著話,蘇珉和齊宵進了院子,大家互相見了禮,按主次落座,蘇珉看向蓉卿,道:“我看,你去勸勸她!”

“怎麼了?”蓉卿並不想見蘇容玉,以前她們就結了怨,沒有好好說過話,現在蘇容玉落了難,她若是去還不定她如何發瘋呢。

蘇珉就道:“六妹不想和離!”

蓉卿愕然,怒極反笑道:“怎麼,她還想回孔家?”蘇珉一臉無奈,這樣的情況下打不得攆不得,還得給她遮著掩著,“她說留在京城,和孔姑爺開府另過日子。”

那也要孔令宇願意才成啊。

再說,她這麼回去孔家,就等於送了個把柄給孔家握著,不議她自己是否能過的好,就是哪一天孔家不高興了,就把這件事拿出來說說,到時候蘇氏要如何自處,豈不是要被他們牽著鼻子走。

她就是不想和離,也得離!

“我去勸可能會適得其反。”蓉卿無奈的道,“還不如讓五嫂去,她向來討厭我,我去了便是說的好話,她還當我害她呢。”

蘇珉想想也是,嘆道:“那就讓五弟妹走一趟,無論如何,讓他們和離了。”就讓人去請蔣氏,過了一刻蔣氏進來,蘇珉把事情和她說了一遍,蔣氏也不是很有把握的樣子,“那我去試試。”就出了門。

“柳姨娘怎麼處置?”蓉卿看向二夫人,二夫人就道,“送江寧的莊子裡去,是死是活隨她自生自滅。”

這樣最好,蓉卿頷首。

過了一刻蔣氏回來,頹然的道:“……又哭又鬧的,滿嘴裡的胡話,說什麼都不聽,還吵著要見孔姑爺!”

蘇珉臉上的怒氣蹭的一下漲了起來,他怒道:“那就關著她,一日不想明白,一日不放出來。”一頓看向齊宵,低聲道,“我有孝在身,提刑司那邊我不便走動,恐怕要麻煩你了。”蘇容玉和柳姨娘的事還是要打點的。

“無妨。”齊宵言簡意賅,微微頷首。

過來兩日,提刑司那邊開堂審柳卿毅衆人,據說場面是多年來最爲壯觀熱鬧的一次,百姓將衙門圍的水泄不通,審了兩天,判了柳卿毅斬立決,其餘從犯或斬首或流放……

定罪的第二日,孔令宇到了京城。

蓉卿和齊宵坐著馬車回永平侯府,在車上兩人都有些沉默,過來一刻蓉卿拉了拉他的衣袖,笑著問道:“在想什麼呢?”

“在想朝中的事。”齊宵轉目看她,見她眉眼含笑他眼神卻是一暗,蓉卿就捱過去靠著他坐著,“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齊宵微愣,蓉卿就道,“我在想我們剛認識時,在永平府茶館的後院裡,你聽我說想開府單過,想要退親……你不但沒有驚訝說我驚世駭俗,反而替我出主意。當時我就在想,這人看著嚴肅的很,一板一眼,沒想道思想到是不古板。”

齊宵沒忍住笑了起來,颳了她的鼻子,就道:“鬼靈精,想說什麼。”

“沒有,就是聽到孔姐夫到了,想到以前的許多事,一時有些感慨罷了。”蓉卿笑瞇瞇的看著他,容色認真。

蓉卿說這些,應該是怕他因爲以前的親事而多心吧。齊宵滿臉無奈的看著她。

若是介意,他們又怎麼會有今天!

兩人轉眼到了永平府,這一次是在蘇珉的正院中,蓉卿一進門就看見坐在蘇珉下首的男子,好像時光在他身上沒有停留過,依舊和幾年前的容貌相似,眉目精緻漂亮的像是一副畫卷,只是眉宇卻沒有舒展開,多了一分沉鬱,讓原本不諳世事單純的少年,添了一份陰鬱。

孔令宇也轉目過來看向外面,一眼就看見緩緩沿著臺階而上的蓉卿,清秀的眉眼,嬌俏的身形,嘴角永遠掛著的淺淺笑意,他心裡彷彿某一處開始吱吱裂開了口子,一點一點碎裂……

幾年沒見了?一年,兩年,還是四年?

他想過許多他們再見時的畫面,是在蘇氏的家宴中,還是某一次的廟會之上,抑或是他高中後以同僚身份拜訪的無意相遇?

許多許多種,卻沒有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他狼狽,醜陋,頹廢,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而她呢,依舊和以前一樣美好,不,比以前還要美……

他忽然就想到以前母親說的話:“男人以大局爲重,有了功名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你若喜歡她這樣的,將來孃親自幫你挑選,只會比她一個喪母之女好上百倍不止!”

有嗎?這麼多年,他形形色色的人見過不少,卻不曾遇見過有比她好的女子。

若是當初他堅持,若是當初他不聽母親的話,堅持娶她爲妻,呵護她照顧她……今天的他們就不可能有這一場的會面了吧。

難堪,羞辱,懊悔,無措,迷茫……

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樣,令他措手不及,也無所適從。

心裡嘆了口氣,他知道,有的人錯過了便就是一生,再悔,也無濟於事!

心思轉過,他的視線落在她身側的男子身上,眉目英俊氣度沉穩,這就是名動大夏的齊督都齊宵了吧?那個仗劍與父親反目離家出走,那個混跡江湖行蹤不定,那個在簡王麾下負重幾年,那個一朝領兵敗遼王二十萬大軍,那個攻無不克的戰神,那個濟南城下受領一百軍棍屹立不倒的齊宵……

眼前畫面和諧的,令他慌亂的收回了目光。

“你們來了。”蘇珉請他們坐,齊宵和蓉卿與孔令宇互相見了禮,兩人在對面落座。

蓉卿心裡也很複雜,這門親事是蘇容玉求來盼來的,是孔夫人一手促成,所以有什麼結果也與別人無關,可孔令宇……

“侯爺,大夫人,二夫人。”孔令宇臉上通紅,“就按你們的意思,回去後我便寫和離書,讓人送與府上,容玉留在家中的嫁妝和一應東西,我也會派人一件不少的送回來。”他慚愧抱拳,一副打算走的樣子。

“你稍等。”二夫人打住孔令宇的話,“你不用與令尊,令堂商議?”

孔令宇擺著手:“不用,當年成親並非我意,此次和離,我就自己做主。”一頓飛快的撇了眼蓉卿。

蓉卿垂頭喝茶。

“若你能做主,那自然最好。”蘇珉頷首,像個長輩一樣審視著孔令宇,“那你回去就寫了和離書送來,我們拿去衙門落章後這件事就算是了了,你也不用有愧疚,這門親事你們有錯,可六妹也不是全然無辜,但姻親不在情義卻不斷,往後在京爲官你我擡頭不見低頭見,人情來往一樣如常!”

“是。”孔令宇頷首應是,起身告辭,二夫人目光微頓,問道,“你……不用再見見容玉?”

孔令宇微愣,想了想搖頭道:“知道她沒事我就放心了,見就不必了。”朝衆人抱拳,“告辭,告辭!”然後逃也似的出門。

蓉卿和齊宵微微頷首,目送他出了正廳的門,可孔令宇剛走到院子裡,門口就躥出來一女子,披著頭髮衣衫不整的堵著門口,聲音尖利的道:“孔令宇,你這個孬種,我四哥讓你和離你就和離?你佔著理的爲什麼不去告我,你去告我啊,我等著你!”

蓉卿視線落過去,就看見許久不見的蘇容玉,原本白皙面容上多了淡淡的紋路,沒有往日裡的豔光四射,憔悴頹廢雙目血紅,她瞪著呆呆立在院子裡滿臉通紅的孔令宇,一步步逼近,罵道:“你說話,你不是納妾了嗎?生兒子了嗎,你告訴你娘沒有,是你孔令宇不行,還是我蘇容玉不能生?!”

孔令宇蹬蹬退了一步,蘇容玉怒不可遏,嗤笑道:“納妾,你怎麼不告訴她,你永遠都生不出兒子來。”

“你……”孔令宇被她赤裸裸的言辭激的瞠目結舌,他身邊跟著來的清藹走過來護著他,蘇容玉上前一巴掌扇在清藹臉上,頓時幾道血印子觸目驚心,蘇容玉喝道,“狗奴才,我與你主子說話,有你什麼事。”

清藹捂著臉,咬牙看著蘇容玉,回道:“奶奶,我們爺被您欺負了幾年,這一回他能和你和離,便是我這個下人也替他高興。”撩了狠話,清藹轉身拉著孔令宇就要繞開蘇容玉。

蘇容玉哪肯讓他們走,她冷笑道:“你果然是這麼想的,所以纔會迫不及待的答應和離是不是?”她哈哈笑了起來,說的咬牙切齒,“孔令宇你怎麼不問問,我怎麼會在鎮江。嗯?你怎麼不問問,我和表哥到底有什麼事?你是不是不敢問?”

“你別說了。”孔令宇窘然避開不願多談,這些事大家心裡清楚就好了,說出來只有丟臉的份,他不想知道更不想追究,也開不了這個口。

蘇容玉冷笑一聲,正要開口,蘇珉已經大步跨去門口,喝道:“人呢,把她給我關起來,讓她在這裡胡言亂語,瘋瘋癲癲。”

“我胡言亂語?”蘇容玉推開來抓她的婆子,指著蘇珉道,“我根本不是你妹妹,你不配對我說這些話。”一頓忽然手指一轉,憤恨的指著坐在正廳椅子上的蓉卿,“我問你,若是現在換成蘇蓉卿站在這裡,你會怎麼做?你只會求著孔令宇讓他照顧她,死守這個秘密,護著她。你若偏心就偏的好看些,何必虛僞的做這些事。”

“住口。”蘇珉叱道,“這種沒腦子的事情,八妹不會做!”一揮手,示意讓人將蘇容玉帶下去。

蘇容玉不肯,去抱孔令宇,哭了起來:“相公……相公……我不想和離,我什麼都不想要,就只想和你好好過日子,沒有你母親,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哪怕吃糠咽菜我也願意。”

孔令宇被她抱著,喃喃的道:“……不……不可能了。”

“爲什麼不可能。”蘇容玉搖著頭,淚如雨下,“這麼多年,我們兩個不是好好的嗎,只要你母親不在,我們一定能過的很好。”一頓昂頭看著孔令宇,“真的,我肯定我們一定會過的很幸福,你相信我,相信我啊……”

孔令宇皺眉,去掰蘇容玉的手,無奈的道:“我們已經回不去了,就聽侯爺的,往後你好好的,再覓一良人安心過日子吧。”

“我不要,我誰都不要!”蘇容玉搖著頭,“我和我表哥斷了,再不會來往了,我和他之間什麼也沒有,真的!”

蘇珉負手,怒氣滿面:“站著做什麼,把她給我拉開。”幾個婆子就一哄而上將蘇容玉拉住,蘇容玉乞求的看著孔令宇,“相公……只要你不答應,沒有人能把我們拆散,相公!”

“容玉。”孔令宇一鼓作氣,“不可能,我根本就沒有喜歡過你!”話落,他泄了氣一樣垂了眉眼,氣若游絲般的,“往後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話落,孔令宇看也沒有她一眼,狼狽跑了出去。

蘇容玉呆呆的看著孔令宇的背影,念道:“……一別兩寬,各生歡喜……歡喜?”她彷彿明白過來,發了瘋一樣掙脫婆子的禁錮,要去追孔令宇,喝喊著道,“相公,我不要和離,我不和離。”

可一牆之隔,孔令宇沒有迴音。

蘇容玉頹然癱了下來,雙目呆滯的看著門口,蘇珉凝眉道:“你鬧夠了沒有,難道還想滿城皆知不成。”驀地,蘇容玉轉目過來,等著蘇珉,就道,“那是你的事,你要怕丟人就用繩子把我勒死,反正你們誰都看我不順眼,恨不得我死了纔好。”

“你!”蘇珉氣急,這邊大夫人過來勸她,“六丫頭,侯爺也是爲了你好,如今事情鬧成這樣,你回孔家去,他們能有一百個法子收拾了你,這些道理你這麼聰明的孩子,怎麼會不懂呢。”

“我不懂,我不想和離,若是和離,我當初何必費盡心機嫁給他,我就是死也是他的鬼。”蘇容玉根本就不聽勸,看著大夫人譏誚著道,“你不用勸我,你們都是一丘之貉,”

大夫人被她的話堵的臉上一紅沒了話。

戴氏聽著過去扶住大夫人,冷哼一聲,道:“六姑奶奶話別說的這麼難聽,我娘怎麼說也是你的長輩,你眼裡沒個長幼,難怪在孔家不受人待見。”蘇容玉瞇著眼睛轉過來憤怒的看著戴氏,戴氏拉著大夫人退了一步,又道,“不和離?難不成你讓我們一家子以後見到孔家都要低人一等?再說,你和那江匪頭子的事能瞞得住?換成了誰,不把你沉了塘就已經是求神拜佛的結果了。你該謝謝侯爺給你鎮主,保了你一命!”

“你說什麼。”蘇容玉恨不得撕了戴氏的嘴,戴氏又退了一步,冷笑道,“六姑奶奶犯不著瞪著我,事情也不是我做出來的,你若不見著人就咬我也不會說這樣的話……”一頓又道,“那土匪頭子眼見著要被處斬了,你這上躥下跳的,是怕旁人不知道你們的事嗎。”

蘇容玉氣的通紅的臉頓時一白,不敢置信的瞪著戴氏,問道:“你說什麼?表哥要被處斬?”搖著頭,“不可能……不可能……”

戴氏就看了眼站在臺階上的蘇珉和二夫人,見他們並無表態,就開口道:“罪名都定了,我何必誆你。”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蘇容玉如夢初醒,回頭求證似的去看蘇珉,蘇珉沉聲道,“是!三日後處斬!”

蘇容玉軟軟的坐在地上,腦海中想到她與柳卿毅在鎮江過的那段日子,從小她就知道柳卿毅喜歡她,可是他的出身在這裡,她嫌棄他看不上,即便是後來舅舅得了遼王的器重,他也不過是個幕僚的兒子……

可是表哥對他很好,比任何人對她都好,言聽計從,知道她喜歡孔令宇,寧願自己傷心也要幫她爭取,知道她成親後過的不好,常暗中幫她辦事,只要她提出的要求,無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義無反顧。

正如這一次,她寫信給他,說她不願意在孔家待下去了,表哥就親自來接她……那段日子,是她這麼多年來過的最順心舒服的日子。

雖每次想到孔令宇她會思念,內疚,可是想到孔府的日子,她所有的愧對就化成了理所當然……她原本只是想在鎮江待幾日的,等孔令宇上京趕考她就來找他,到時候他們夫妻兩人在京城生活,沒有孔家那些牛鬼蛇神,他們的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

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有官兵衝進去,更加沒有想到,表哥會入大獄被判斬立決。

一邊是相公,一邊是表哥,她怎麼辦,怎麼辦!

“四哥。”蘇容玉哀求的看著蘇珉,“您能不能救救他,他不是壞人,他也是被迫的,真的!”

蘇珉皺眉,揮手道:“把她帶下去。”一頓對著蘇容玉道,“他錯沒有錯不是你我決定的,自有律法審他!”

蘇容玉軟綿綿的被幾個婆子拖了出去。

正屋裡大家都沒有出聲,靜悄悄的氣氛窒息。

蓉卿亦是無話可說,孔令宇也好,蘇容玉也好,柳卿毅也好……現在的結果都是他們選擇的,她沒有幸災樂禍,卻也是無能爲力。

“八姑奶奶。”過了一刻,外頭有婆子來回,“柳姨娘說她想見您,您看……”

“說的無非就是那些事。”蘇珉和蓉卿道,“你別去了,免得她發起瘋來傷著你。”

蓉卿面露遲疑,問婆子:“她還說了什麼?”婆子頓了頓,遲疑的回道,“她說了什麼……銀燒藍的蝴蝶簪子……”

蝴蝶簪子?蓉卿微愣!

明蘭和明期對視一眼,兩人俱是一怔,那支簪子就是當年從九蓮庵帶回來,之後被王媽媽偷走了的簪子,後來王媽媽被抓卻怎麼審也問不出那支簪子的下落……

不過一支普通的簪子,當年小姐顧念名節,怕落在歹人手中,可幾年過去了,小姐已嫁作人婦,柳姨娘舊事重提是爲何?

------題外話------

昨天的錯別字太噁心了。原諒我這個沒文化的作者吧,阿門!

025 猜疑133 回身087 姓氏084 登門157 拜訪162129 暗流道解蘇三四148 瑣事067 母親道解蘇三四125 敗露169 子嗣083 變天143 添丁090 靜芝158 來訪013 變故071 家人道解蘇三六116 合巹028 隱怒076 暗示097 決定013 變故042 位置124 生病155 點撥004 異客054 三哥150 邀請003 求生138 各生078 王府008 出路101 心念028 隱怒150 邀請020 祖母167 父子123 落定098 選擇171068 添亂127 夫妻052 來客054 三哥110 誠王145 求媒113 喜事150 邀請010 下山012 融洽131 末路171087 姓氏070 相見096 蓄勢166 喜氣006 逼迫037 焦躁025 猜疑道解蘇三四168 別了065 暮春033 庫房102 三人016 分別100 傷重016 分別134 故人133 回身051 覈實158 來訪144 新府094 兵敗159 麻煩104 及笄068 添亂027 邁過140 轉機106 歸家126 依靠161 爲難038 落水077 表露044 喧鬧073 熱鬧011 啓程005 決定124 生病114 作弊087 姓氏131 末路047 待兔143 添丁156 回報023 爭辯115 大婚063 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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