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匪首
晚上和唐氏結(jié)伴去給齊老太君請安,唐氏問道:“今天瞧你臉色不太好,可是家裡有什麼事?”她中午看見蔣氏來了。
“還是爲(wèi)了祖母的事?!比厍浜龓н^去,“大伯和父親已經(jīng)上了牀,家裡的嫂嫂過來和我說一聲?!?
唐氏哦一聲,道:“一路北上到永平府,也要兩個多月吧?”還好天氣冷!
兩個人說著話,身後就聽到樺大奶奶喊她們:“還想著去找你們呢,沒想到你們已經(jīng)出來了?!睅讉€人皆是笑了起來,洵大奶奶看著蓉卿問道,“怎麼瞧著臉色有些泛白,是哪裡不舒服嗎?”
蓉卿摸摸臉,怎麼一個兩個都覺得她臉色不好看?
“別摸了?!变竽棠绦Φ?,“你若是沒事,這面頰上紅瑩瑩的和水蜜桃似的,但凡心裡有點事,那點紅就沒了,只剩下白了!”
蓉卿愕然,苦笑著道:“洵嫂嫂這是在取笑我呢?!痹掝}算是帶過去了。
幾個人就結(jié)伴接著往前走,唐氏問洵大奶奶,“一直沒有機會問您,別院那邊住的如何,守著的下人可還盡心?”
“好是好?!变竽棠虩o奈的笑道,“就是太安靜了,住個三五日還成,讓我日日住在那邊,可不得把我給急死了?!?
“你就是個熱鬧的人?!睒宕竽棠绦Φ溃斑€學(xué)人家附庸風(fēng)雅,可不得急死你?!?
唐氏也忍不住輕輕笑起來,洵大奶奶道:“您說的沒錯,我是沒那福氣享清淨(jìng)的了?!闭f著話幾個人已經(jīng)到了齊老太君房裡,朱媽媽正拿著美人捶坐在腳蹬上輕輕捶著,齊老太君歪著羅漢牀上,戴著眼鏡不知道在看什麼,見幾個人進來就招手喊來蓉卿,“正好你們來了,幫我瞧瞧?!?
蓉卿走過去,發(fā)現(xiàn)齊老太君正在看庫房的冊子,她笑著問道:“祖母要找什麼?”齊老太君就把冊子遞給她,道,“我記得我陪嫁裡頭有個雞翅木繡春江圖的插屏,還是我孃家兄長去蘇州帶回來的,我這會兒想找出來擺在窗頭上,可怎麼也看不見。”
“這些事您讓丫頭們看就成,您上了年紀房間裡光線又暗……”話落,翻了幾頁冊子,指著上頭道,“您看看是不是這個?”
齊老太君放遠了看了半天,點頭道:“就是這個?!比会徇f給朱媽媽,“你帶著婆子拿出來。”
朱媽媽應(yīng)是。
齊老太君就看著幾個小輩,問道:“怎麼今兒一起來了?!睒宕竽棠叹托Φ?,“我們一起來,您也只能看得見五弟妹一個人,可憐見的我們這些昨日黃花,可不就是沒人疼的了?!?
“你這個猴兒。”齊老太君呵呵的笑道,“都快當(dāng)婆婆的人了,還像個沒長大的一樣?!睏澑鐑貉垡娭惨_始說人家了。
齊老太君又看著蓉卿,問道:“翰哥兒還沒有回來?”蓉卿點頭,道,“過兩日要出門,許是衙門裡的事要準(zhǔn)備吧。”
“可是爲(wèi)了江匪的事?”洵大奶奶聽著就面露驚恐的樣子,“現(xiàn)在外面都傳遍了,說運河上出現(xiàn)一股神出鬼沒的盜匪,有來無影去無蹤的本事,還能行俠仗義,不搶百姓銀財,只劫富人之物?!币活D又道,“說的神乎其乎的,我聽著就驚出一身汗來。”
“若真有這麼厲害的人,又怎麼會去做盜匪?!饼R老太君嗤笑道,“指不定是那些人自己散出來的謠言,吹噓標(biāo)榜自己?!?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樺大奶奶點頭道:“還是祖母一針見血,有見地?!?
蓉卿卻是若有所思,如果這些話真的是那股盜匪傳出來的,那這些人確實不是簡單的角色。
“祖母。”唐氏開口道,“……四爺說等過了七七,就派人將大哥和大嫂的棺木移去祖墳……”齊老太君聽著就頷首道,“這些事你們夫妻兩個決定就成,法華寺那邊再請了人做幾場法事就成?!?
唐氏,不確定的問道:“司哥兒和榮哥兒要不要去?”齊老太君就皺了皺眉,道,“榮哥兒留下吧,讓司哥兒跟去就成。”入土要長子捧土摔靈。
唐氏應(yīng)是。
“棟哥兒的親事,你在外頭相看的時候,也幫司哥兒留個心,他沒了娘和老子,可婚事不能耽誤了?!饼R老太君說起來眉頭微皺,“不求家世,年紀大個一兩歲也無妨,老實踏實會過日子就成?!?
樺大奶奶道:“您不說我心裡也記著呢,到時候我瞧著不錯的再請您過目?!饼R老太君點了點頭。
齊老太君給司哥兒說媳婦,家世相貌不談,只在人品和年紀上有要求,蓉卿垂目喝茶,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
她也是怕再娶個不省心的回來,家裡又會挑事鬧事。
幾個人又坐了一刻,連二奶奶和其它幾個妯娌,以及長輩裡的妯娌也都過來了,一衆(zhòng)人在房裡說了一刻的話,蓉卿跟唐氏一起辭了回去,到蓉卿院子時,唐氏道:“閔氏的事情一直沒有機會謝你,四爺心裡有事只怕也沒有想到這上頭去,辛苦你了,五弟妹?!?
蓉卿笑笑,忽然想起來有好幾日沒有看見齊皓了,問道:“四哥他……還好吧?”
“還是那樣。”唐氏嘆了口氣,“不過在庶務(wù)上順手了,人確實比以前開朗一些,可回到家裡依舊是捧著書,要看不看想著心事。”一頓無奈的道,“但總比以前好點,願意和我說話?!?
這就是進步啊,一步一步來齊皓總會改變的。
“不著急。”蓉卿笑道,“四哥這十幾年都是這麼過來的,您要讓他一時半會兒改了,也不是容易的事?!?
唐氏理解的點點頭:“能這樣,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饼R皓得封了世子,如今雖沒有在朝中當(dāng)差,可光府裡的庶務(wù)也夠他忙活的了,還有她,主持中饋瑣事團團轉(zhuǎn),兩個人坐在一起也有話說,有商有量的,別人家的夫妻也不過如此罷?!
心思轉(zhuǎn)過她又有些羨慕的看向蓉卿,齊宵的體貼疼護她看的見,那樣的感情她不敢奢望,卻也忍不住豔羨。
兩人分開,蓉卿回了房裡,青竹和紅梅正在房裡擺置衣裳,見蓉卿進來,青竹歇了手給蓉卿倒茶,蓉卿問道:“這兩日沒有看到青青,她都幹什麼了?!?
“她啊?!鼻嘀裥χ?,“也不知看到誰房裡的帳子好看,說要給奶奶繡頂帳子,就天天埋頭在房裡做針線?!?
青青的繡活是跟著蕉娘學(xué)的,針黹上比明蘭和青竹四個人都要好,蓉卿聽著也不禁笑了起來:“難得她有心了?!鼻嘀癜巡璺罱o她,笑道,“說是要趕在夏天給奶奶掛上呢。”
蓉卿抿脣輕笑,正要說話,外面聽到明蘭喊了聲:“五爺回來了?!比厍渎牭奖闫鹕碛顺鋈?,與齊宵迎面撞上,她笑道,“今天回來的挺早。”
“嗯?!饼R宵輕聲道,“下午在宮中,出來就直接回來了?!?
蓉卿服侍齊宵脫了朝服,又換上家常的道袍,洗了手臉兩個人坐在桌邊說話,青竹和紅梅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蓉卿道:“去鎮(zhèn)江的事定了?”
“嗯。”齊宵點頭,蓉卿就道,“那我給你收拾衣物,要走水路夜裡還是涼的很,帶兩件夾襖吧?!?
齊宵按著她的手:“這些事不著急?!眴柕溃奥犝f今天五嫂了?”
蓉卿聽著情緒就落了下來,嗯了一聲,把蘇容玉的事情說了一遍:“……和柳姨娘兩個人出來幾個月了,一點消息都沒沒有?!?
齊宵皺眉,問道:“十一月山東境的河面上難尋船隻,若她們只是臨時起意,她們?nèi)粝腠槷?dāng)只怕會選擇陸路,雖慢但卻不用多費周折。若是走的水路……”他眉頭擰的更緊。
一句話,點醒了蓉卿。
是啊,蘇容玉和柳姨娘若是臨時起意想要南下,那碼頭上尋找載運的船隻可就不那麼容易,即便是找到了也有跡可尋,如若未走水路,那就只能租了馬車一路下來。
如果兩種都不是,那就只有一種解釋,就是蘇容玉早有準(zhǔn)備,又或者說,有人幫他們安排好了一切。
若是這樣,那情況比他們想的就要複雜很多了。
“你別擔(dān)心?!饼R宵說著微頓,“我去找蘇珉問問,他做了什麼安排,你若是不放心,我們再派點人去找找?!饼R宵明白蓉卿的擔(dān)心。
蓉卿搖了搖頭:“六姐的事有四哥還有孔家的人找著,我還是先尋到靜柳姐再說?!本桶阉肱蓪O全友去蘇州的事說了一遍,“他在百文衣庫做過事,應(yīng)該認識一些人,打聽起來或許能事倍功半。”
“那成?!饼R宵頷首,“你明天把此人介紹給衛(wèi)進,讓他們認識一番,到時候他去了蘇州,有什麼事也知道尋人幫忙?!?
蓉卿點著頭,道:“好?!庇值?,“那你和我說說華家的事情吧,我明天也好交代孫全友?!?
齊宵皺眉想了想道:“華表姐有兩位兄長,雖都成了親,但卻沒有分家,生意也是擺在一處,華大爺管絲綢茶葉,華二爺則是瓷器藥材……二人並非一母同胞……”他大概把華家的人事說了一遍,蓉卿聽著暗暗感嘆,原以爲(wèi)華家人少也簡單些……真的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jīng)。
華靜芝那樣的身份,寄住在孃家,確實不容易。
兩人又說了一刻,蓉卿去幫齊宵收拾帶走的衣物,齊宵見她忙著,就道:“我去看看四哥?!比厍溧帕艘宦暎R宵就轉(zhuǎn)去了隔壁院子,齊皓在書房裡習(xí)字,見齊宵進來他眼神頓時柔和了下來,笑問道,“不是說明天要去鎮(zhèn)江嗎,都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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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饼R宵在齊皓對面坐下,問道,“今日在宮中碰見汪公公,說起宮中放缺的事?!彼粗R皓,試探的問道,“我的意思,單竟接手了內(nèi)務(wù)府,十三個司也有缺出,四哥若是有精力,營造司,廣儲司幾處到是合適?!?
齊皓神情微頓看著齊宵,想到他這幾年事事以自己的爲(wèi)先,他心裡愧疚,笑著點頭道:“好啊,這件事你幫我拿主意?!币活D問道,“只是內(nèi)務(wù)府都是肥缺,我的身份和身體……聖上那邊可能走得通?”
“這你不用擔(dān)心?!饼R宵鬆了一口氣,他就怕齊皓不願意走出去,“單竟那邊我先打個招呼,等我從鎮(zhèn)江回來,安排一起吃個飯,聖上那邊更是無事,只要你是請做的周全,於聖上而言誰主事並無區(qū)別。”
怎麼會沒有區(qū)別,齊皓心裡知道這件事若真要辦起來並不容易,京城那麼多勳貴擠破腦袋想要進去,他去年還聽說歐家的有位公子要進去,差點和單竟起了衝突,這些事他雖不出門但也多少有些耳聞,如今齊宵說起來雲(yún)淡輕鬆,不過是不想讓他有心理壓力罷了。
“好。”他笑著點頭,“我也要出去多走動走動纔是?!?
齊宵看著他開朗了不少,也替他高興,頷首道:“嗯,讓王旁陪你各處走動,散心也好,交友也罷總比在家中要好。”
齊皓點頭,沉默了一刻,看著齊宵欲言又止,齊宵看著他暗暗皺了皺眉卻沒有說話,過了一刻齊皓話鋒一轉(zhuǎn),說起旁的事情來,齊宵也沒有多問,順著他的話聊了幾句。
等他回房時,蓉卿已經(jīng)將衣物都收拾好了,看著他笑道:“原是收了好幾包,但一想你出去辦事,若是帶的東西反而是拖累,就這些東西,你身邊再多帶點銀票,缺了少了再派人去買?!?
齊宵看著那一小包東西,想到秦大同王彪幾人每每出門時幾大包的衣物用品,滿意的點著頭:“這些夠了?!?
蓉卿輕笑,兩人梳洗後上了牀,蓉卿輕聲道:“明天就要趕路,你早些睡。”齊宵嗯了一聲,卻轉(zhuǎn)身過來面對著她,眼眸明亮含著笑意,一雙手更是很自然的順著腰身滑了進去。
蓉卿按著他的手,紅著臉咕噥道:“不行?!彼F(xiàn)在可是孝期。
齊宵知道,手卻不拿出來,流連不已……
蓉卿無奈只得由著他去,可這樣她又沒了睡意,只得撐著頭和他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對方,過了一刻兩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齊宵拉她過來,動情的吻著她,蓉卿知道他不會胡來,就順著他的意,兩人胡鬧了一陣。
迷迷糊糊也不知什麼時候睡著,再醒過來時身邊已經(jīng)沒了人,她一個激靈坐起來,喊道:“蕉娘?!饼R宵一走,蕉娘就拿了針線進了門守在牀邊上看著蓉卿睡覺,她一喊蕉娘就放了針線應(yīng)了一聲,掛了帳子問道,“怎麼了?”
“五爺呢,走了?”蕉娘搖著頭,道,“還沒有,像是去外院了?!?
蓉卿鬆了一口氣:“您怎麼也不喊我起來?!彼緡佒聽棧赌锓趟┮路?,笑容滿面的道,“五爺叮囑了幾次說讓你多睡會兒?!?
蓉卿嘟了嘴,梳洗了一下,因爲(wèi)在孝期也用不上挑衣服撿珠花,吃了幾塊點心墊著就去給太夫人請安,坐了一刻齊宵過來了,齊老太君問道:“幾時走?要不要在家裡吃了午飯?!?
“馬上就走。”他站在門口,視線落在蓉卿身上,齊老太君看在眼裡,頷首道,“卿丫頭去送送他吧?!币活D又道,“去和你們父親打個招呼。”
蓉卿應(yīng)是,和齊宵從齊老太君院子裡出來,兩人就朝後院去,站在茅廬前頭,銀冬從裡頭迎了出來,朝兩人行了禮,齊宵沒有說話,蓉卿只好開口道:“國公爺在嗎?”
“在,在!”銀冬有些激動的要去回稟,齊宵擺擺手道,“不用了,你轉(zhuǎn)告一聲就成?!币暰€穿過院門和正屋的門在裡頭一轉(zhuǎn),厭惡的皺了皺眉頭,低頭去看蓉卿,“我們走吧?!?
蓉卿只能頷首,和錯愕之餘又有些失望的銀冬道:“五爺要去鎮(zhèn)江一些日子,過來和國公爺辭行,時間緊迫就不多停留了,請銀管事代回國公爺一聲。”
“五奶奶客氣了,一定!”銀冬躬身應(yīng)是。
蓉卿跟著齊宵就朝外院走,走了一段齊宵停了下來,輕聲道:“我不在家,你若是覺得悶了就回去住幾日,我和祖母已經(jīng)說過了?!?
“你自己擔(dān)心自己,我在家裡什麼事都好說?!眱扇苏f著話到了儀門,衛(wèi)進牽了馬候在一側(cè),馬的前頭還站著一個人,蓉卿看著一愣,詫異的道,“誠王爺?!本投咨砀A烁!?
趙鈞逸視線一轉(zhuǎn)就落在她身上,笑著道:“蘇蓉卿,好久不見!”
蓉卿愕然,看齊宵問道:“誠王爺也去?”一股江匪,出動了誠王爺和齊督都,是不是有點……誇張了。
“天子腳下出劫匪,自是不能馬虎?!饼R宵還沒說話,趙鈞逸就負手踱著步子過來,上上下下一點不避諱的打量蓉卿,“怎麼好像瘦了點。”皺眉看齊宵。
齊宵眉頭皺的更緊。
蓉卿失笑,趙鈞逸似乎又恢復(fù)到以前不諳人情世故的孩子樣兒,不過這樣也挺好,她回道:“那祝王爺和五爺馬到成功。”
“那是自然?!壁w鈞逸一副出門遠遊的樣子,“你就等好消息吧?!?
蓉卿笑著點頭。
齊宵接了繮繩催著趙鈞逸走,回頭對蓉卿道:“這裡風(fēng)大,回去吧?!比厍鋺?yīng)是,朝趙鈞逸蹲了蹲,轉(zhuǎn)身回去,趙鈞逸笑著攬著齊宵的肩頭,回頭看了看蓉卿,道,“她也不是一般的大家閨秀,你把她養(yǎng)在內(nèi)宅多可惜,要不然帶著她一起去得了。”
齊宵顧左右而言他:“你的人呢?”
“哦。”趙鈞逸收回了視線,臉上掛著的笑容也收了,聲音淡淡的,“在外面呢?!?
蓉卿回到房裡剛坐下,孫全友來了,行過禮蓉卿開門見山的問道:“你離開蘇州也有幾年,若是現(xiàn)在讓你回去,大街小巷你可還熟悉?百文衣庫裡可還有認識的人?”
孫全友不知道蓉卿此問爲(wèi)何事,就老實答道:“小人向來記性好,大街小巷但凡走過一遍都不會忘記?!币活D又道,“百文衣庫裡,大掌櫃不認識,不過認識幾個管事,五奶奶可是有什麼吩咐?”
認識幾個說的上話的管事就可以了,蓉卿就把她的打算和孫全友說了一遍:“……隨你用什麼理由,別提如今在齊府當(dāng)差就成,多打聽打聽華家的事,尤其是華姑奶奶?!奔毤毜亩诹艘槐?。
“小人知道了?!睂O全友點著頭道,“就是弄清楚華家姑奶奶到底出了什麼事,離家前後又發(fā)生了哪些事?!?
孫全友確實很機靈,蓉卿點頭道:“就是這樣,不過你處事周全點,別讓人察覺出什麼,給自己招了禍?!?
“五奶奶放心?!睂O全友笑著道,“小人最擅長的就是和人打交道,您就包在小人身上吧?!?
蓉卿沒有說話,蕉娘卻是臉一板就道:“你也別頂了天的吹牛,事情辦不好,回來我們奶奶好說話,我可不會饒你。你仔細掂量著,丟了你的命是小,辦好了奶奶的事是大?!?
孫全友面色一凜,立刻躬身回道:“是!小人謹記奶奶和媽媽的吩咐?!?
“這就好?!比厍漕h首,對蕉娘道,“蕉娘,您拿一百兩銀票給他,取小額出來?!庇謱O全友道,“要用錢的地方,也不用省著,但有一點也不準(zhǔn)去賭,若是叫我知道了,定要報了衙門抓你進去?!?
“是,是?!睂O全友點頭不疊。
蕉娘拿了銀票過來,孫全友小心翼翼的放在腰帶裡,蓉卿又道:“你回去後讓張求貴和馬德福過兩日到我這裡來一趟。”又對蕉娘道,“衛(wèi)進在外院,您陪著他去見見衛(wèi)進。”
蕉娘應(yīng)是,領(lǐng)著孫全友去了外院。
齊宵一走,蓉卿就覺得家裡空空的,把以前沒做完的針線拿出來,繡了一刻沒什麼心思,剛放了針線,蕉娘從外院回來,回道:“衛(wèi)兄弟引薦了外院的一個姓馬的侍衛(wèi),五爺安排了他和孫全友同去蘇州?!?
齊宵恐是怕孫全友一個人不得力,她頷首道:“多個人也好?!苯赌稂c頭,又拿了封信出來,“上午送來的,衛(wèi)兄弟一直未得空,正巧見著我就帶進來了?!?
蓉卿接過來,看了看笑道:“是鮑全明的信。”她拆開來看了一遍,遞給蕉娘,“他想在登州再開一家店?!?
“這是好事啊?!苯赌锟粗Φ?,“去年一年就有六千餘兩的利潤,加上燒鴨鋪子,近八千兩,若是再添一家店那將來可不就是……”
蓉卿也沒有想到百文衣庫能做到今天這步,她頷首道:“等眼下的事情辦完,我們在京城也開一家,離我們近也有照應(yīng)?!币活D又道,“牛順河猶豫了兩年,終於鬆口收徒弟了?!?
蕉娘笑著了起來:“那到時候在京城也開燒鴨鋪子,這裡的生意定會比北平還要好?!?
“嗯?!比厍潼c頭道,“慢慢來吧,等找到靜芝姐再和她商量商量。”
說到華靜芝,兩個人心情又低落了下來。
過了兩日,司哥兒披麻戴孝去了法華寺,由齊樺陪同著將齊成夫婦的棺木送去了鎮(zhèn)江下葬,涼國公府也做了場法事撤了白幡。
二夫人讓胡媽媽來報信,說是徐夫人遞了帖子,正月二十八去永平侯府拜訪她。
太夫人去世時徐夫人曾上門隨了禮,只是當(dāng)時各人都忙著,也沒有細細說話,蓉卿想了想,和胡媽媽道:“我知道了,您回去告訴母親一聲,就說那天我也回去?!?
胡媽媽笑著回去報信,到了二十八那天她和齊老太君打了招呼,就帶著蕉娘幾個人回了永平侯府,到的時候徐夫人還沒有到,蓉卿和二夫人說了一聲去外院尋蘇珉。
“你怎麼回來了。”蘇珉見到她問道,“家裡沒什麼事吧?”
“您丁憂在家也沒什麼事,我回來陪您說說話。”蓉卿笑著在蘇珉對面坐下,蘇珉也被她的話逗笑,道,“你是回來打聽鎮(zhèn)江的事吧?”
蓉卿也不避諱,笑著點頭道:“四哥,您和我說實話,那股盜匪是什麼來路?”蘇珉微愣,蓉卿就道,“若是簡單的盜匪,聖上從兵部抽幾個人去就成了,再說鎮(zhèn)江也好,丹陽也罷也不是沒有人,再厲害的人總也不能有遁地逃生的本事。”
蘇珉失笑:“就是怕你胡思亂想,纔沒有告訴你?!比厍渎犞汇?,難道是牽扯到什麼人,不方便告訴她?
“齊宵派人去查了,說是抓到了一人,那人報不出匪首的名號,但卻是像我們熟悉的一個人?”蘇珉說著微頓,就道,“柳甫你可還記得?”
蓉卿點頭:“記得,是六姐的舅舅,柳姨娘的兄長,當(dāng)年在遼王身邊做幕僚?!?
“嗯。沒錯?!碧K珉站起來,負手走到窗前,聲音微沉道,“柳甫當(dāng)年被斬首,可他還有一子,名叫柳卿毅,當(dāng)年遼王起兵他曾隨侍左右,遼王兵敗後他和鎮(zhèn)南王俱都下落不明,所以……”
蓉卿腦海中就浮現(xiàn)出那個身材消瘦,總是拿眼去看蘇容玉,話不多沉默的少年:“您的意思是,這股盜匪首領(lǐng)很可能是柳卿毅?!”
柳卿毅在這裡出現(xiàn),那鎮(zhèn)南王呢?他背後的人不會就是鎮(zhèn)南王吧。
難怪聖上會如此重視,讓齊宵親自出馬,還外加了趙鈞逸。
“可是十分有把握是柳卿毅?”蓉卿說完,蘇珉搖頭道,“此人行蹤神秘,被抓之人也是隻是遠遠見過一次形容並不清晰,說說柳卿毅也只是我們推斷?!彼裆兀叭粽媸橇湟悖擎?zhèn)南王就很可能也在其列。”
蓉卿忽然想到一件事,她道:“那六姐會不會和柳卿毅在一起?”
蘇珉聽著一愣,問道:“怎麼說?”蓉卿也不是很確定,就把當(dāng)年她看柳卿毅的感覺說了一遍,“那時候六姐一門心思要嫁孔姐夫,柳公子還從中幫了不少的忙,不過我瞧著,他看六姐的眼神卻不是單純的兄妹?!?
正如她和齊宵討論的一樣,蘇容玉和柳姨娘都是內(nèi)宅婦人,外頭的事情哪裡懂,即便兩人到了碼頭,想要找船載她們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更何況是兩個單身的女子……若是那盜匪真的是柳卿毅,那麼這件事就很容易辦成了。
蘇珉聽著氣息就冷了下去,拍了桌子怒道:“到是沒有想到,他們竟還有這個膽子。”
“您先彆著急?!比厍浒参克?,“也許那個匪首不是柳卿毅或是鎮(zhèn)南王呢。”
蘇珉擰了眉頭沒有說話。
蓉卿開始擔(dān)心齊宵和趙鈞逸,她問道:“我也沒有聽說他們帶人在身邊,是從鎮(zhèn)江調(diào)兵?”
“嗯?!碧K珉回道,“與鎮(zhèn)江衛(wèi)借調(diào)兩千兵力?!?
蓉卿放了心,那些人近期才浮出水面,想必勢力不是極大,否則也不用如此低調(diào)行事。
正說著話,蘇峪來了,見蓉卿在這裡他微微一愣,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怎麼和四哥問一樣的話,說的好像我嫁出去就不該回來似的?!币活D就道,“那我現(xiàn)在就收拾收拾回去了。”
蘇峪白了她一眼,嗤笑了一聲不打算理她,和蘇珉說話:“……派出去的人這些日子都沒有有用的消息,我的意思,孔令宇也快到揚州,不如把他帶到府上來仔細問問。”
“我也正有這個意思。”蘇珉點頭道,“六妹出走不會無緣無故,孔令宇又支支吾吾不肯言明,其中想必是有隱情,問清楚了也好找人。”
蘇峪頷首贊同,又回頭看著坐在一邊喝著茶認真聽他們說話的蓉卿,問道:“你回來有事?”
“嗯?!比厍潼c頭,把徐夫人到訪的事說了一遍,想起來什麼來問蘇珉,“徐夫人述職的事您可知道?託的什麼人,辦的如何?”
蘇珉想了想,道:“徐夫人當(dāng)年在國子監(jiān)時,拜的董閣老門下,走的也是董閣老的路子?!币活D又道,“董閣老爲(wèi)人固執(zhí),尋常人不願插手他的事,恰好他與馬閣老來不合,述職的事吏部一直模棱兩可,並不順利。”
馬閣老,就是馬清荷的父親,而那位董閣老就是當(dāng)初齊皓入宗人府時寫摺子彈劾的倔老頭。
“原來是這樣。”蓉卿嘆氣,閻王打架小鬼遭殃。徐大人夫妻來輕車從簡,看意思也沒有想要留京的打算,一個原職留任辦起來應(yīng)該不難的吧。
蘇珉不以爲(wèi)然道:“這件事要辦起來也不難?!彼肓讼氲?,“你去和馬小姐說一聲,馬大人如今對這位正要出閣入王府的女兒極爲(wèi)看重,徐大人述職本也不是大事,隨手辦了就成?!?
蓉卿眉頭微挑,笑著道:“三哥這個主意好?!币活D看著蘇珉,“不過我去打招呼還不如請四嫂去,她和馬小姐還親近一些。”她和馬清荷之間總覺得隔著什麼,以前還好,現(xiàn)在更是少有來往,而聽何瑩說她與馬清荷也是如此。
反而和肖玉磬常有信來往。
“這個事你去和你四嫂說?!碧K珉語氣淡淡的,“也不是大事,你們商量吧。”
蓉卿就輕輕笑起來,想到了在北平時蕉娘給他準(zhǔn)備的紅袖,添香……她搬家時留了她們在北平,也將個人賣身的文契給了她們,是去是留隨她們的便,巧的是,前些日子肖玉磬和她聊天,還有意無意的提了一句。
看來,蘇珉和肖玉磬的感情,遠比外表所呈現(xiàn)的更爲(wèi)親密。
“你又傻笑什麼。”蘇峪瞧著她的頭,“沒聽到外面有人喊你?”
蓉卿捂住頭瞪了蘇峪一眼,朝外頭去看,就看見明蘭道:“”徐夫人來了,二夫人請您過去。
“哦?!比厍湔玖似饋?,“那我過去了,中午我在家裡吃飯!”發(fā)了話就走了。
蘇珉和蘇峪兩人輕笑。
徐夫人和大夫人正對面坐在羅漢牀,二夫人坐在下首,戴氏和蔣氏作陪,幾個人正說著話,蓉卿進去大家互相寒暄了幾句,按主次坐下。
大夫人和戴氏陪坐了一刻就告辭了。
二夫人才和徐夫人道:“上次您過來,我也沒有空招待您,一直想著給您去帖子,又怕您忙著來往應(yīng)酬沒有空,就耽誤了下來?!?
“該走動的正月裡也走動過了?!毙旆蛉诵Φ挠行o奈,“如今我和徐大人就閒在家裡,前些日子還去夫子廟看了花燈?!?
二夫人和蓉卿對視一眼,兩人都不敢去提徐大人述職的事,畢竟徐夫人沒有開口,也不知道她到底什麼意思。
“說起來我也有近十年沒有來京城了。”徐夫人笑著道,“這一次來,可算是玩了個夠本,反正我年老皮糙,就跟著徐大人後頭走,把年輕時想去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還是您這樣好?!倍蛉诵Φ溃扒莆覀冋沾诩已e,也不知外頭什麼樣兒,如坐井觀天似的?!?
徐夫人笑笑,問蓉卿:“齊督都去鎮(zhèn)江剿匪了?”
“是啊,走了兩天了?!比厍湫χ溃斑€真要得虧徐大人的摺子,若不然還不會這麼早注意到?!?
徐夫人擺著手:“我們也是湊巧?!币活D又道,“齊督都親自出馬,往後運河上又會太平了。”
徐夫人又坐了一刻,就提出要告辭,蓉卿和二夫人挽留了幾番,她執(zhí)意要走:“徐大人還在家裡也不知吃了沒有,我不放心?!币活D有些尷尬的樣子,“來的時候帶的人少,用起來不免人手有些不夠,若是買吧,也不知要在這裡待幾天,所以只能將就點了?!?
“也只能這樣了。”二夫人笑著道,“既是這樣,我讓人送您回去,順便給您帶些飯菜回去,省的再生火了。”
徐夫人一愣,笑著點頭:“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二夫人就吩咐胡媽媽去準(zhǔn)備,和蓉卿兩人送徐夫人出門,待徐夫人離開二夫人和蓉卿低聲道:“只怕述職的事不順利,看樣子恐怕經(jīng)濟上還有些困難。”
蓉卿也看出來了,到京城來打點到處都要用錢,徐大人雖不簡單但也不是貪官家財萬貫的,她想了想道:“我想想辦法。”既能支援,又不會傷了徐夫人的面子。
蓉卿又去了肖玉磬那邊,問道:“你和馬小姐還有來往嗎?”肖玉磬點了點頭,“偶爾寫封信,不過這幾個月斷了聯(lián)繫,她整日裡學(xué)規(guī)矩禮儀的,也沒什麼時間?!?
“嗯?!比厍渚蜎]有開口,辭了家裡的人回了涼國公府。
第二日她就去了徐夫人那邊,和前一次來有些不同,家裡多了點居家過日子的樣子,徐夫人穿的也很素淡,一件半舊的海藍色對襟水紋褙子,除了頭上一隻鎏金的簪子,別無他物。
昨天去永平侯她戴的也是這支。
“沒想到你會來,可是有什麼事?”徐夫人見到蓉卿時忍不住驚訝,蓉卿笑著道,“想來託您幫個忙?!?
徐夫人洗耳恭聽的樣子:“你說?!比厍渚湍昧艘化B兩千兩的銀票過來,“北平那邊的掌櫃要去濟南開分鋪,手中的能活動的銀子不夠,讓我捎點過去,可若讓人送過去旁人我又不信,就想到了您。”
徐夫人滿臉的驚訝,因爲(wèi)她也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回山東,什麼時候任職文書能批覆下來。
“這……”一瞬間徐夫人反應(yīng)過來,頓時紅了眼睛,握了蓉卿的手,“好孩子,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你剛成家我不能給你添麻煩。”
蓉卿笑著搖頭:“當(dāng)年若非您和徐大人,我也不會有今日……述職的事我不敢和您承諾,畢竟是朝堂的事,您耐心等等,五爺回來我且問問他的意思,若是能幫的上自是不遺餘力,若是幫不上,我們就一起想想辦法。”
蓉卿說的很實在,齊宵是武官,吏部的事她不知道齊宵能不能使上力,連蘇珉都沒有開口,她只能保守的說這些話。
徐夫人噙著熱淚:“謝謝!”
蓉卿笑著搖頭。
過了二月二,運河那邊就有消息傳了回來,說是齊宵和趙鈞逸在丹陽附近找到了江匪的老巢,兩邊人馬在運河上打了一戰(zhàn),二月初八就傳了捷報回來,江匪的頭目以及所有部衆(zhòng)總共二十三人,悉數(shù)落網(wǎng)。
而在報上來的二十三人名諱中,有兩名女子的名字赫然在上。
蓉卿隔著屏風(fēng),看著來報信的張僉事,問道:“齊督都還說什麼?”
“沒有了?!彼驱R宵左軍都督銜下的得力下屬,“只讓屬下將信帶給夫人,五日後王爺和督都就會回京?!?
蓉卿嗯了一聲,讓衛(wèi)進請張僉事去吃飯:“……好好招待?!毙l(wèi)進應(yīng)是,陪著張僉事出去。
蓉卿打開了信,上頭簡單了兩句話:“六姐和柳姨娘已找到,人安好無事,旁事待我回府後再議,不要胡思亂想?!?
蓉卿皺了眉頭,長長的嘆了口氣。
找到蘇容玉,怎麼找到的,她爲(wèi)什麼和江匪在一起,是被迫還是自願,是私奔還是……那個人是鎮(zhèn)南王還是柳卿毅戰(zhàn)報裡沒有傳出來,她也不敢確定……
但不管是誰,蘇容玉在裡面待了那麼久,要怎麼解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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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改錯別字…明天早上起來改…包涵包涵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