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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來客

052 來客

蓉卿這邊鬧騰到亥時方纔散了,她也因吃了酒的緣故,扶著額頭躺了下來,看著明蘭問道:“六姐姐那邊怎麼樣?”

蘇容玉今天沒有來。

“六小姐吃了晚飯,在院子外頭轉了轉,像是心神不定的,又去了慈安堂,卻是沒有進門,轉頭又回了柳園……奴婢以爲她要歇下了,可又瞧見翠桃扶著她去了外院,奴婢悄悄跟著,就瞧見她隔著門和偏院裡的人說了半天的話。”

偏院就是蘇茂源單獨蓋的那間小院。

蘇容玉去那邊做什麼?

“知道了。”蓉卿躺了下來,腦子裡將這幾日的事情又過了一遍,便沒了睡意披了衣服起牀,帶著明期就去了竹園前面的小門。

上頭落了鎖,她站在門邊良久,明期就道:“鑰匙似是在胡媽媽那邊收著的。”想要拿來是不可能了,“不過一把鎖而已,奴婢能砸開。”

蓉卿輕笑,拉著明期回去,道:“知道你力氣大!”

兩人回了竹園。

第二日一早,蘇容珺來尋蓉卿,兩人剛吃過早飯,慈安堂一個守門的婆子來了,隔著簾子就道,“七小姐,八小姐,三少爺到了。”

蘇峪到了?不過,算算時間他也該到了!

“勞煩媽媽回一聲,我們這就過去。”蘇容珺笑著應是,拉著蓉卿出門,邊走邊輕聲道:“聽說大伯父又升官了。”蘇容珺說的時候,臉上笑意已收,“像是極得太子的信任。”

蓉卿詫異,蘇茂渠已是文華殿大學士,官拜一品,還要怎麼升?

難道升了首輔?

“升了什麼?”蓉卿有些好奇。

“我也是聽五哥說的,具體如何並不清楚。”蘇容珺說著微頓,“不過大伯父現在真的算是權勢滔天了。”只等太子登基。

現在是太子講師,將來是天子寵臣……她依稀記得蘇茂渠當初科考時成績並不理想,反倒是蘇茂源考的極好……

如今一個在京中呼風喚雨萬千榮寵,一個在永平寂寂無名,好強如太夫人心裡應該不好受吧?!

“五哥還說了什麼?”蓉卿歪頭看著蘇容珺。

“沒有了。”蘇容珺搖著頭,嘆了口氣。

兩人進去時,慈安堂的院子裡,擠擠攘攘的擺了十幾個紅木箱子,還有婆子陸陸續續往裡面搬,顯得異常的熱鬧!

應該是蘇峪從京中帶來的。

蓉卿撿了空處上了臺階,就聽到裡面傳來爽朗的笑聲。

她跟著蘇容珺進了門,一眼就瞧見人羣中的少年。

穿著一件冰藍色繡雲紋直綴滾著炫目的金邊,高高瘦瘦的,皮膚白皙,有著蘇氏特有的俊朗,滿面的笑容灑脫不羈的樣子,和太夫人說著話,眉飛色舞……

“你們來了。”太夫人臉上滿是笑容,朝蘇容珺和蓉卿招招手,“來見見你們三哥。”

蘇容珺斂衽行禮,喊了聲三哥,蓉卿也隨後喊道:“三哥。”又和二夫人,蘇崢和蘇容玉行禮。

二夫人破天荒的朝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臉色和前些日子相比似乎也多了點生氣。

她想通了?

蓉卿微怔,她可不覺得自己的作用有這麼大。

蘇峪回眸過來,打量著兩個妹妹,雖彼此不曾見過但蘇峪一眼就認出了誰是誰,很自來熟的指著蘇容珺道:“這位是七妹吧?”

“是!”蘇容珺點頭應是,蘇峪就笑著道,“聽說你寫的一手好字,畫也是極好,還能做對子……改天做副送給我吧,我帶回去也讓他們看看,我的妹妹也是才女,比起京中那些驕傲的小姐毫不相讓。”真的是引以爲榮的樣子。

蘇容珺紅了臉,回道:“只是閒了打發時間罷了,三哥過譽了,容珺不敢和別人比!”

蘇峪哈哈大笑,卻沒有讓人有半分失禮的感覺,又朝蓉卿看來,挑眉道:“八妹妹身體好了?”

蓉卿嘆氣,每個見到她的人都要問一問她的身體:“已經好了。”蘇峪就點著頭,很古怪的朝她飛快的眨了眨眼睛,頗有深意的樣子……

蓉卿愕然,不明所以。

“我從京中帶了些小玩意,稍後讓人送去你們房裡。”蘇峪說著,目光就落在蘇容玉身上,笑道,“六妹妹要的彩秀坊的胭脂,我也給你帶來了。”

蘇容玉眼睛一亮,笑著道:“謝謝三哥。”很得意的看了蓉卿一眼。

兩個人很相熟的樣子。

蓉卿微微詫異,蘇容玉難道私下裡和蘇峪有聯繫?

“好了,好了。”太夫人笑著打斷蘇峪的話頭,“趕了一個多月的路,纔到也閒不住,快坐下來歇歇。”

蘇峪笑著應是,在太夫人下首坐了下來:“二叔呢,去衙門了?”

“有點事,出去兩天!”太夫人粗略帶過,看向站在一邊的蘇崢,“你三哥剛到,你待會兒陪他去他的住處,也順便在府裡逛逛熟悉一下。”

蓉卿心中微凝,朝蘇容玉看去,蘇容玉眼底有隱隱的期待。

期待柳姨娘回來?還是期待柳姨娘所做的事情?

蓉卿愈發的狐疑。

蘇崢點頭應是,蘇峪嘻嘻笑著,抱拳道:“有勞五弟了。”蘇崢道不敢。

各自坐了下來,太夫人就問蘇峪:“一路上可順利?沒和旁人起什麼爭執吧?”蘇峪是有名的頑主,太夫人的擔心很正常。

“沒有,沒有。”蘇峪笑著擺著手,蘇容玉又接了話問道,“從應天過來,兩岸風景是不是很美?有沒有有趣的事情?”

“當然有。”蘇峪喝了口茶,就眉飛色舞的說起了一路來的見聞,“……路過山東時,父親的同僚方大人上船來接我去家中吃酒,我興而前往,可方坐下湯菜未上,就見家丁魚貫抱了幾個大罈子進來……”說完在自己的膝蓋處比了比,“這麼高的罈子,裝的都是烈酒,我不過吃了半罈子就癱在了椅子上,再去看方大人,依舊生龍活虎舌頭都沒短!”說完搖著頭笑著道,“從今以後我再不和山東人吃酒了,這會兒想起來腹中還絞著痛!”

他用詞風趣,語調輕快,一屋子的人跟著笑了起來。

蓉卿這才知道,蘇峪早半年前就出門了,不過一個多月的路程,他竟是走了半年有餘!

素來沉默寡言的二夫人,也彷彿受了感染,不由好奇的問蘇峪:“可去了常州府?聽說那邊有座佛山,香火極是旺盛?”

“是!”蘇峪應了,又說起常州府的事情,從百姓小吃到高門貴婦的穿著,無一不知無一不曉,說著一頓就看了眼蓉卿,道:“在碼頭還碰到了孔玉林,他也正巧上岸回家,我們一起到永平的。”

回來就回來吧!蓉卿沒有什麼反應。

反而是蘇容玉脫口問道:“孔公子回來了?他可是今年的解元,想必一路上花團錦簇很熱鬧吧?”很興奮的樣子。

大家都看著蘇容玉,又擔憂的看向蓉卿。

蓉卿嘆氣,和她真沒關係!

太夫人警告似的看了眼蘇容玉,蘇容玉一怔明白自己失言,慌忙收了笑容,就擺著手尷尬的道:“我只是好奇中瞭解元是什麼樣子……”

蘇容玉今天的態度,似乎和前幾日有些不同!

“沒什麼特別的。”蘇峪笑著道,“還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也沒見長個犄角出來。”

一句話化解了尷尬,大家都笑了起來,這邊喊飯擺好了,大家就簇擁著去了次間。

前面,蘇容玉和蘇峪面對面坐著,她粘著蘇峪問京中的事情:“……聽說中秋節的時候皇城放了三夜的煙火,百姓都分不清晝夜了?是不是真的?”

“是。”蘇峪點著頭,笑道,“煙火就是我和錦衣衛的馬統領帶著人放了,熬了三個晚上,可把我累壞了。”

蘇容玉聽著就露出崇拜的樣子:“竟是三哥放的。”蘇峪就越發得意,蘇容玉還想再問什麼,太夫人笑著道,“吃過飯慢慢說,有的是你們兄妹說話的時間。”

蘇容玉抿脣咯咯的笑著,點頭應是。

大家簇擁著太夫人去了次間。

蓉卿在蘇容珺身邊隔著二夫人坐了下來,蘇峪則是在她身側,對面坐著的是蘇容玉,陶媽媽帶著丫頭們上了菜,又盛了湯……

“八妹妹。”蘇峪側過臉挨著她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他是純粹的好奇。

蓉卿側目看他,笑著回道:“早三哥十來日。”蘇峪就原來如此的點著頭,道,“聽說九蓮庵風景很美,還一直無緣一遊,這次來定要好好逛逛纔是。”

蓉卿笑笑沒有接話,蘇容玉就打趣道:“三哥算是問對人了,九蓮庵可沒有人比八妹妹熟了。”

蘇峪興頭來了,眉梢一揚看著蓉卿。

蓉卿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一頓飯氣氛愉快的吃完,太夫人就遣了人各自回去歇著,獨留了蘇峪在房裡說話。

蓉卿出門又回頭去看暖閣,不知道什麼時候,陶媽媽也走了出來,親自守在了門口。

說什麼這麼警惕,竟是陶媽媽親自守著門。

裡面蘇峪正和太夫人說著話。

“……自儲君之位定下來後,父親每日都極是繁忙,我寫信回去,也只是大哥給我回一回。”蘇峪沒了方纔的笑語盎然,又道,“大哥二哥惦記著您,說沒空來看您給你拜壽,就讓我代他們給您磕頭。”說完就跪在地上給太夫人磕頭。

“快起來,地上涼。”太夫人親自將蘇峪拉起來,笑道,“一家人,客氣什麼。”太夫人說完又道,“我許多年也未回去,京中可還是老樣子?”

蘇峪就搖著頭:“變化很大。”就說起應天的變化,太夫人就認真的聽著,時而眼中露出追憶之色來,忽然問道,“聽說去年聖上又薅了兩府的爵位?”

說起這件事,還是因爲崇明十三年蘇堤貪墨案牽連,雖說如今已經過去七年,可事情卻還未結束,這兩年京中公爵之家人人膽戰心驚,就怕下一個被趕出京城的就是自己。

“一位是南安侯府上,一位是臨江侯府上……”蘇峪說著一頓又道,“南安侯倒也罷了,只是被貶爲庶民,回老家種地去了,唯有臨江侯頗爲悽慘。”蘇峪的語氣並不沉重,但眉頭緊緊蹙起,露出一股戾氣來。

太夫人聽著也跟著嘆了口氣,這件事她是聽說過的,臨江侯徐惟因貪污證據確鑿被判斬首,闔府男丁流放遼東,不過在路上徐家因結怨過多,所到之處一片怨聲載道,只走了百里,徐家男丁十一人就被人悉數謀害了。

至於女眷,徐老夫人在家中男丁出事那一日,就帶著家中女眷齊齊餵了毒藥,慘死家中。

徐家算是滿門滅亡,就連嫁去涼國公齊家的徐姑奶奶也在家中自縊而亡,要知道那位徐姑奶奶已經育有兩子,是涼國公明媒正娶的嫡妻啊……

“聽說徐姑奶奶的長子也癱了?”太夫人說起來有點唏噓,還記得當初在京中時見過齊夫人幾次,溫潤端莊能力也是拔尖的,將國公府打理的井井有條,只是國公府內裡太亂,她一個婦道人家再有能力,有的彎曲也捋不直啊。

“嗯。”蘇峪點了點頭,“齊大爺年後一次騎馬,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如今也只能坐在輪椅上了。”說完兩人一陣緘默,太夫人又道,“那齊家二公子呢,我走時尤記得他不過四五歲的樣子,如今可還好?”

“他啊。”蘇峪面上表情一鬆,就笑了起來,“整日遊山玩水甚少回府,我這次來永平,他原本還要一起來的呢,只是被太子爺留了,這纔沒有跟來。”

太夫人聽著不由生出一份唏噓,道:“猶記得當年臨江侯戰場殺敵,勇猛無比,便是你祖父也曾誇他一句有勇有謀。崇明三年他和你祖父追著楚瑪爾跑了八百里,將其生擒,凱旋迴來時,京城內外百姓夾道相迎,臨江侯器宇軒昂坐在駿馬之上……”說完嘆了口氣,“……彷彿還在眼前啊。”

蘇峪也有慼慼焉,沒有說話。

太夫人看著蘇峪就叮囑道:“如今京中看似局勢穩定,可暗潮洶涌,你父親如今亦是在風頭浪尖,囑咐他小心駛得萬年船,切不可冒然進取啊。”脣完齒寒,蘇茂渠和她再不和,可若是他出了事,他們二房也逃不脫干係。

蘇峪連連應是,點頭道:“您放心,父親處事謹慎,不會有事。”說完,說起蘇茂源,“父親說,二伯父在永平一待十幾年,地方政績並不出衆,如今湖廣一帶政局平穩,若二叔想要換個地方,也不是不可能。”

太夫人眼神微動,就道:“不用,一大家子人挪去湖廣,傷筋動骨的,沒的麻煩!”卻想到江南的富庶。

祖母還是避諱父親的相助,蘇峪暗暗嘆了口氣。

次日,蓉卿忙了半日歇下,剛喝了一口茶就聽到明期道:“小姐,三少爺來了。”

蘇峪來了?他來做什麼?

蓉卿迎了出去,就見蘇峪負手而立在院中,見她出來轉身過來笑瞇瞇的看著她,蓉卿微愣,道:“三哥可是找我有事?去房裡坐吧。”

“沒事。”蘇峪搖著頭,神秘的湊過來,問她,“有你四哥的消息嗎?”

蓉卿一愣不由失笑,原來他神神秘秘的,就是爲了打探蘇珉的消息。

“沒有。”蓉卿據實以告,“一直就沒有他的消息。”蘇峪就嘆了口氣一臉失望的樣子,憤憤不平的道,“那小子說走就走,連招呼都不打一聲,事後也不和我聯繫,真是太沒良心了。”數落了半天。

蓉卿抿脣不說話。

蘇峪一個人說著,不見迴應,就轉過來看著蓉卿:“你說是不是?”蓉卿愕然,勉強笑著點頭,“是!”

“算了。”話鋒一轉,他反而成了大肚的那個了,看著蓉卿道,“你也別太擔心了,他向來有些小聰明,即便出去也餓不死他。”說完想了想又補了句:“那個……你別太傷心,人死不能復生,忘了也更好。”負著手閒庭信步的踱出了院子。

人死?誰死了?

又提到她忘了,她到底忘記了什麼。蓉卿皺了眉頭不由回頭看明蘭,明蘭也不明所以的搖搖頭。

蘇峪說話就有些不著調,蓉卿沒心思管他,又去了一趟大廚房,端媽媽很客氣的迎著她坐下,說起廚房裡的事:“按照八小姐的吩咐,將要用的菜都仔細列了,配料單子也一應交給了崔媽媽,今天就能辦全!”

“旁的事你不用管,你只管拿單子對菜,少一樣去小廚房要,那邊若是合不上賬自會去尋崔媽媽……”蓉卿說的慢條斯理,但語氣卻非如前幾日那樣軟綿綿的,“不過,等明天試吃時,若是我有不滿意的地方,可不會給媽媽留面子。”

端媽媽連連點頭,心中不免對眼前這個笑盈盈和藹的八小姐生出些好奇來,前幾日以爲她年紀小不懂事,可是轉眼之間她卻又變成眼前這般,強勢的令人不敢質疑的姿態!

端媽媽正要說話,外頭就有個小丫頭探頭進來:“八小姐,三少爺請您過去一趟,說想問問你九蓮庵的事情。”

“問我?九蓮庵什麼事?”蓉卿詫異,難道是要打聽遼王遇刺的事情?

小丫頭就點著頭:“三少爺和五少爺正討論著先去雪峰寺,還是先去九蓮庵……三少爺就說請你過來問問,還說八小姐您比較熟悉。”

九蓮庵可不算她值得炫耀的經歷,蘇峪是真的不懂還是故意如此?

蓉卿嘆了口氣,交代了端媽媽幾句,就去了外院。

“小姐,三少爺到底是什麼意思?”孤竹山五少爺也去過,府裡許多婆子丫頭都去過,爲何獨獨請她們小姐過去,明蘭想不通。

這也正是她所考慮的事情,他和蘇峪不熟,以前都不曾有過交集,他爲什麼會顯得這麼熱絡?

難道真是因爲性格關係?

心裡想著,兩人已經進了蘇峪住的院子,正屋裡七八個丫頭正忙著收拾箱籠,橫七豎八的堆在屋子裡,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蓉卿一出現便有個穿翠綠比甲的丫頭迎過來,朝蓉卿福了福,說著一口的官話:“八小姐,三少爺在書房裡,奴婢引您去。”

蓉卿微微頷首,就跟著丫頭去了書房,一進門蘇峪就很自來熟的朝她招手:“你快過來,我正和五弟在商量去哪裡玩的事情呢。”

“三哥。”蓉卿朝蘇峪微微福了福,蘇峪很隨意的擺擺手,“免禮,免禮!”

蓉卿無語,又去看蘇崢,蘇崢就無奈的朝她笑笑,指了指正趴在地圖上用筆圈圈畫畫的蘇峪,搖了搖頭……

很少見蘇崢有這樣的表情,蓉卿不由失笑。

“還是笑了好看。”蘇峪突然出聲,打量著蓉卿,“小小年紀整日愁眉苦臉心事重重的,可不美!”

她愁眉苦臉了?蓉卿就嘆氣,問道:“三哥是打算去哪裡玩?永平府我也沒有去過幾處,唯有孤竹山還算熟悉,只怕不能給你多少建議。”

蘇峪聽著也不嫌棄,指了桌邊的椅子示意她和蘇崢坐,自己則坐在了對面,道,“沒指望你說出旁的地方,你只管和我說說孤竹山就成。”

蓉卿只得將孤竹山給他籠統的說了一遍。

蘇峪聽的很認真,問的也非常仔細,尤其願問古時的傳說和來歷,待蓉卿說完他轉頭和蘇崢道:“那先去雪峰寺看看,反正我要在這裡住些日子,九蓮庵也不著急去,你覺得如何?”就把這幾日的行程都定了!

“可以。”蘇崢只是陪玩,當然沒有意見。

彷彿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落成,蘇峪伸了個懶腰:“既然事情定了,那我晚上和祖母去說!”說完百無聊賴的看著蘇崢,“要不我們再殺兩盤?”說完又嫌棄的擺著手,“算了,你下棋太規整了,很沒意思。”昨天他們已經過過招了。

“我平日都是看棋譜,獨自在房裡練習。”蘇崢臉頰泛紅,解釋道,“不免有些循規蹈矩了。”

蘇峪無聊的靠在椅背上,目光一轉看到蓉卿,就坐直了身體湊過來:“八妹妹會下棋吧?”蓉卿趕忙擺手,“一手臭棋,不敢說會!”蘇容珺琴棋書畫樣樣皆通,蘇容玉也在琴上頗有造詣,繡技也不錯,那麼她可能只有棋這一項還能拿得出手。

蘇峪就露出一副我不嫌棄你的表情,喊道:“我教你便是,就是打發時間,可不比你們女兒家繡花有趣?”說完一頓又道,“我們可是第一次見面,你總得盡一盡地主之誼吧。”

你也知道我們是第一次見面?蓉卿想要推辭。

可蘇峪已經站起來,伸手過來拉她!

短短一日的認知,蓉卿已絕對相信他會將自己扯過去摁著坐下來,所以她就識趣的放了茶盅在他對面坐了下來,蘇峪就滿意的笑起來,點頭道:“沒想到你還挺爽快!”

你都這樣了,我能不爽快麼!蓉卿不理他。

方纔那個穿翠綠比甲的丫頭端了棋盤來。

蓉卿執黑子,亂七八糟的才下了十幾手,蘇峪就擰著眉頭瞪著棋盤質問蓉卿:“你確定你會下棋?”

“都說了是臭棋。”蓉卿也不擡頭,直接回了,“要不然不下了?”

蘇峪一聽蓉卿不想下,立刻搖著頭:“不行,不行,繼續!”說完大張旗鼓的落著子。

可才過了一刻,他又忍不住盯著棋盤,直嘆氣:“你真的會下棋?”

蓉卿就不說話,搖了搖手中的白子……

會不會,以手中吃掉的子說話。

蘇峪臉色就僵硬起來。

“三哥輸了。”蘇崢看不過去,指著棋盤幾處,“這幾處,八妹妹就差收籠了……”蘇峪才恍然大悟,丟了棋子驚喜的看著蓉卿,“以前他們都說我下棋亂七八糟不著調,今兒總算能把這名送你了。”一拍桌子,“再來一盤。”

“改天吧。”蓉卿丟了棋,一副不想再留的站起來,“我回去還有事呢,三哥還是和五哥下吧。”說完行了禮就直接出了門。

蘇峪目瞪口呆的看著蓉卿的背影,震驚的和蘇崢道:“她以前就這樣?”

蘇崢見他吃癟,忍著笑。

蓉卿出了蘇峪的院子,就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明期好奇的問她:“小姐怎麼了?”

“給你!”蓉卿就在明期的手心擱了什麼東西,明期一愣攤開手心,就見上面赫然躺著幾顆白子,明期看著一愣,跳起腳來:“小姐作弊?”

蓉卿嗔瞪了她一眼,不提前分出勝負,還不知要到何時,她可沒空陪蘇峪瘋。

兩人剛到正院,就見胡媽媽急匆匆的穿過內院的垂花門,見到蓉卿就是一愣,喊道:“八小姐。”

胡媽媽的臉色很不好看。

“媽媽怎麼了?”蓉卿微愣,很少見胡媽媽這樣的神色,胡媽媽就走近了一步,聲調有些激動的道,“八小姐,二老爺和柳姨娘回來了。”

蓉卿微微挑眉,他們回來了?

可是回來也不至於讓胡媽媽露出這樣的神色!

胡媽媽見蓉卿不明所以的表情,就明白她還不知情,就解釋道:“二老爺和柳姨娘前天出去,是爲了迎鎮南王,這會兒人已經到了正門外,長長的車馬將伯公巷都堵了。”

“鎮南王?”蓉卿怔住,緊緊蹙了眉頭,鎮南王是遼王的次子,蓉卿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到訪!

難怪蘇茂源會帶著柳姨娘親自去迎!

“奴婢回去告訴二夫人一聲。”胡媽媽匆匆行了禮,走了幾步又回頭看著蓉卿,就道,“八小姐,你要多加留心纔是。”

蓉卿看向胡媽媽,就見她眼底滿是擔憂,她微微點了頭,就道:“多謝媽媽,還請媽媽代我向母親問好。”

胡媽媽點頭,微笑道:“奴婢將八小姐的話轉述給二夫人了,她聽過之後很是感動……”她的話沒有說完,就朝蓉卿福了福,轉身朝榮喜居而去。

蓉卿頓足在小徑上,看著垂花門微微發愣。

柳甫在遼王面前竟如此得寵,爲了一個小小的婚事,竟能請得動鎮南王?

想到這裡她又搖搖頭,莫說遼王會不會爲了孔家插手蘇府的婚事,即便是也不該讓自己的兒子親自出馬纔對。

那麼鎮南王此番前來,又因爲什麼。

不過,不管因爲什麼,這一場無聲的拔河賽中,柳姨娘無疑又多了一個極有利的助力。

“走!”蓉卿擡腳就朝垂花門而去,“我們去給祖母請安。”鎮南王既然來了,就必定要到太夫人這邊問安,想必她們也避免不了拜見。

慈安堂中靜悄悄的,蓉卿進去時陶媽媽正在門口和代扇小聲說著什麼,見蓉卿進來她笑著道:“正要去找八小姐。”就迎了下來,“二老爺回來了,試吃的事兒只怕要挪到明天了。”

是要準備給鎮南王接風?

“好。”蓉卿點了點頭,朝裡頭看了看,“我來給祖母請安。”

陶媽媽就笑著打了簾子:“太夫人在呢,八小姐請進!”蓉卿頷首跨了進去,太夫人穿了見褐紅對襟撒花的褙子,頭上戴上雅青色的抹額,坐在炕頭上見蓉卿過來,她道:“一會兒你父親要陪鎮南王進府,你們姐妹也見一見。”

她們姐妹不避嫌了?太夫人這樣重視,蓉卿坐在太夫人身邊,問道,“鎮南王是來給您祝壽的?”

太夫人就微微笑著,笑容卻未達眼底,回道:“……還勞遼王妃記得我這個老太婆啊。”臉上有著愁容。

蓉卿歪頭看著太夫人,是因爲怕得罪簡王,所以對鎮南王的到來,有些戰戰兢兢?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外面就聽到蘇茂源說話的聲音:“鎮南王請!”緊接著陶媽媽就掀了簾子進來,回道,“郡王到了!”

太夫人微微頷首,由陶媽媽扶著出門去迎鎮南王,蓉卿則是留在暖閣裡,一會兒外頭就聽到此起彼伏的行禮聲,和一個粗獷的聲音道:“老太君請起!”這是對太夫人說的。

隨即衣袂摩擦聲在隔壁的正廳裡響起。

代扇掀了簾子過來,笑著道:“太夫人讓您和六小姐七小姐去見過鎮南王。”

蓉卿應是,就出了暖閣的門繞去了次間,又從次間的角門裡穿到正廳的後面,那邊豎著一個屏風,蘇容玉以及蘇容珺已經立在那邊,見蓉卿過來蘇容珺朝她點點頭,蘇容玉則冷笑著看著她。

“快來見過郡王。”太夫人朝三人招招手,笑著和鎮南王道,“是我的孫女,給郡王請安。”

“見過鎮南王。”穿過屏風,由蘇容玉領著,三個人朝鎮南王行禮,蓉卿擡頭去看,就瞧見太夫人的右手邊坐著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年,微有些胖還算挺拔,有些憨厚的長相,但一雙眼睛卻是墨亮,透著股深諳世事的精明,穿著一件緋紅的繡仙鶴祥雲的直綴,腰間垂著一塊扇形的玉佩,掛著鑲黃的流蘇……

很是顯目!應該就是鎮南王了。

鎮南王的目光毫不掩飾的在三人身上一脧,看了蓉卿一眼,頷首道:“免禮。”蓉卿幾人便相繼起身,就朝太夫人和蘇茂源行禮,退到了屏風後面坐著。

“你何時到的。”鎮南王就和坐在一邊的蘇峪說話,“我派了人去碼頭接你,也沒有碰上!”語氣似有不滿。

“我先去的蓬萊,後到的登州。”蘇峪笑著打哈哈,“要知道你派人去接我,怎麼著我也要早點到纔是。”

“先去的蓬萊?”鎮南王眉頭微擰,繼而笑道,“難怪去的人回來說碼頭根本沒有停靠京城來的船隻!”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看上去相熟的樣子,不過鎮南王兒時曾在京中住過,與蘇峪相識到也不算奇怪。

忽然,蓉卿心裡一動,難道鎮南王突然來蘇府,是因爲蘇峪的到來?

“八妹妹。”蘇容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怎麼看呆了?”說完,湊過來道,“是表哥好看,還是鎮南王好看?”

蓉卿一愣,這才發現在蘇崢的對面,還有一位面生的少年,約莫十五六歲,穿著連青色直綴,有些瘦弱卻眉目間流露出堅毅之色,雖不曾說話但全程都微笑著在傾聽,給人一種很舒服熨帖之感。

是蘇容玉表哥,那就是柳甫的兒子柳卿毅了。

“表哥?”蓉卿笑看著蘇容玉,“我到是沒有聽說母親孃家的侄兒有來,六姐姐又哪裡來的表哥。”

不過一個姨娘的侄兒,怎麼也輪不到自己來喊表哥。

蘇容玉一噎,臉色立時變的難看!

蘇容珺拉住兩人,指了指外頭,“……不過隔著一層布。”

蘇容玉就冷哼一聲:“囂張什麼,好日子也不長了。”就撇過頭去看鎮南王,不再和蓉卿說話。

蓉卿凝眉沒有接話,這邊鎮南王正在回太夫人的話:“太子爺定了明年五月迎娶良娣,我吃了您的壽宴,就去京中給他賀喜!”

“太子爺要迎娶良娣?”太夫人朝蘇峪看去,蘇峪垂了眼眸沒有多大的反應,太夫人就知道這事情應該是剛剛纔確定的,可京中遠在千里之外,剛定下來的事情,遼王就知道了,“娶的哪府的小姐?”

“是揚州王家的小姐。”鎮南王說道,又看了眼屏風,“聖上前幾日下的賜婚聖旨,欽天監緊趕著就訂了吉日。”

揚州王家?太夫人依稀記得遼王妃有一位嫂嫂就是揚州的,這其中有沒有什麼聯繫?

“娘!”蘇茂源彷彿知道太夫人所想,就看了眼鎮南王,微微傾身壓低了聲音,解釋道,“遼王妃的嫂嫂,就是揚州王家的嫡出小姐。”

也就是說,太子和遼王做了姻親!

太夫人心中巨震。

“太子娶良娣是綿延子嗣的大事。”太子只娶了一位正妃,膝下也只有一女,子嗣單薄,如今娶良娣自是爲了繁衍子嗣,蘇峪嘻嘻說著拍著鎮南王的肩膀,“王爺送的什麼禮?”

鎮南王也不介意,笑道:“正在別院停放著呢,回頭我帶你去瞧瞧。”蘇峪笑著打趣,“難不成你將遼東的界碑搬來了?”

界碑就是封地,送界碑得多討好屈膝!蓉卿忍不住輕笑,忽然覺得蘇峪還是挺有趣的。

“老三!”太夫人臉色一沉,喝止了蘇峪的話,“這話豈是亂說的。”

蘇峪頓時垂了頭,朝鎮南王瞪眼!

“無妨,無妨!”鎮南王擺手,“老太君休要見外,我與蘇峪是一起長大的,他是什麼個性我心裡最清楚,不會介意。”說完又對蘇峪道,“你既是想知道,我告訴你便是,是我母親生我兄長那年,在京中大佛寺求來的送子觀音。”

這一次不單是太夫人,便是蘇茂源和二夫人也是怔住了。

蓉卿有些訝異,回頭去看蘇容珺,蘇容珺就壓低了聲音解釋道:“當年遼王妃三年未出,子嗣艱難,聖上要給遼王納側妃,遼王妃知道後一氣之下去了大佛寺,她下令封了山門,一步一叩首的爬上了大佛寺,上去時聽說額頭鮮血不斷,雙膝都磨平見骨……”說著一頓,“誠心所至,她求了送子觀音回府後,不過三個月,就傳出有孕的消息,此後更是連生兩子一女。”

蓉卿咋舌,蘇容珺又道:“不單如此,遼王也至此一帆風順,所以,這座送子觀音,對於遼王府來說,幾乎算是鎮宅之寶!”

這麼重要的東西,遼王就拱手送給太子了?

遼王可真是費了許多的心思,又是沾親帶故的良娣,又是送鎮宅之寶……

“俗話說,送禮便是要送自己珍貴之物,若非珍貴之物也當是所需之物!”蘇茂源笑著,滿臉的欽佩,“這一尊送子觀音兩廂皆得,真是極妙!”

鎮南王點頭笑著,視線就落在久未說話的柳卿毅身上:“這個主意還要多謝柳大人,是他向父王獻策,纔有如此滿意的結果。”

衆人的視線都朝柳卿毅看去。

柳卿毅臉淺淺的笑著,搖著頭聲音清潤:“郡王謬讚了,家父也只是一提,還是王爺有過人之量,否則也不能成此沒事。”

鎮南王哈哈笑著:“卿毅太謙虛了。”

蓉卿卻是頻頻皺眉,她覺得鎮南王彷彿故意這樣說的。

她不由朝站在一邊的柳姨娘看去,果然見柳姨娘正滿臉笑容,隱隱透出與有榮焉之感,她又去看太夫人,太夫人嘴角含笑,神色不明!

她有些明白,鎮南王這是在有意擡舉柳甫,說給太夫人聽的吧。

蘇峪用手肘捅了捅蘇崢,擠眉弄眼的,蘇崢裝作沒看見低頭喝茶。

蓉卿失笑,看來,鎮南王所言他與蘇峪是好友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詞啊。

“蘇峪。”鎮南王回頭看著蘇峪,“你何時回京,我們一起上路。”蘇峪就架著二郎腿笑著道,“我難得逃脫京城,自是要好好遊玩一番。”他煞有其事的掰著指頭算時間,“現在估計,要在這裡過了年纔是。”

“無妨!”鎮南王豪氣似的一揮手,“反正婚期到明年,那我與你一起遊玩,也正好有個伴。”說著一頓又道,“這附近我可都走遍了,不如咱們出海看看如何?”就盯著蘇峪在看。

不知道是不是蓉卿的錯覺,蘇峪一瞬似乎有些防備,可又轉瞬即逝,笑道:“成啊,只要你敢,我就奉陪!”

兩人嘻嘻哈哈說著,竟是商討起去哪裡玩的事情。

太夫人始終沉默的坐在正位之上,臉色微沉,柳姨娘上前給太夫人斟茶,笑著道:“太夫人,王爺給您備的壽禮就在院中,可要讓人擡進來?”

這話鎮南王也聽到了,不待太夫人答話,他就道:“去擡進來。”說著手一揮,外頭就有幾個聲音應是,隨後簾子一掀就有幾個粗使婆子擡了個紅木紅漆的木箱進來,朝正廳中一放。

“打開!”鎮南王站了起來,指揮者婆子將箱子打開。

蓉卿和蘇容珺對視一眼,兩個人也都顯得有些好奇,蘇容玉就笑著道:“這也是我舅舅親自挑選的禮呢。”很得意的樣子。

蓉卿沒理她,視線落在打開的木箱中。

是棵珊瑚樹!

約莫三四歲孩子的大小,絢爛的紅色點綴著點點銀光,如漫天繁星,確實很美!

她去看太夫人的神色。

有些詫異,但更多的卻是受用。

顯然,對於遼王送這樣一件貴重的大禮來,太夫人心中是高興的。

“讓王爺,王妃破費了。”太夫人也站了起來,朝鎮南王笑道,“還請郡王代老身向王爺王妃道一聲謝!”

鎮南王擺著手:“老太君不必拘禮,原本母妃要親自來給您祝壽的,可是她近日得了風寒,怕來了也是給您添麻煩,索性就讓我代跑一趟,還望您別介懷纔是!”他的聲音有些粗沉,嗡嗡的直響。

太夫人哪裡敢介懷,不管王妃是不是真的打算來,就是鎮南王說出這番話來,已是給了她天大的面子。

“不敢,不敢!”太夫人擺著手,這邊蘇茂源就看向蘇崢,道,“你稍後帶幾個人,將王爺送的禮就擺在這個廳裡。”蘇崢應是,蘇茂源又道,“郡王趕路疲累,不知您是要現在用餐還是先回客房歇息?”說完又看著蘇峪,示意他招待,“晚上在府中給您備接風宴,還望您不要嫌棄。”

蘇峪當做沒看見。

“蘇大人客氣了。”鎮南王朝蘇茂源和太夫人抱拳,“給老太君添累了。”很謙虛懂禮。

蘇茂源越發的高興,指著蘇峪和蘇崢:“你們先陪著郡王回房休息,著人好生伺候著。”蘇崢連忙應是。

一行人並著柳卿毅就簇擁著鎮南王去了外院。

“娘。”待人一走,蘇茂源就道,“兒子有話和您說。”

太夫人心中早就如浪翻騰,點了頭就道:“去暖閣說話。”這裡人太多。

母子兩人就出了門拐去了暖閣。

蘇容玉帶頭,蓉卿和蘇容珺就從屏風後頭走了出來,朝二夫人和柳姨娘行禮。

二夫人微微頷首,看了姐妹三人一眼,就帶著胡媽媽先走了,柳姨娘卻是笑著和蓉卿道:“容我多一句嘴,鎮南王是貴客,八小姐可要緊些心纔是。”

如今府中的事都是蓉卿經手,鎮南王來,事情自是落在蓉卿頭上了。

“我也沒有經過這樣的事,還勞姨娘多提點纔是。”蓉卿笑著接話,柳姨娘就笑瞇瞇的點了頭,“到也沒什麼,鎮南王最是愛吃辣,口味重些菜品有些顏色就成,旁的我到也不知道,八小姐到可派人去外打聽打聽。”想了想又道,“記得上次鎮南王來府中時,是王媽媽掌勺,鎮南王還誇讚了一番呢。”

“愛吃辣。”蓉卿點了點頭,回道,“多謝姨娘提點,蓉卿定會仔細打聽了。”不接王媽媽的話題。

柳姨娘就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那就好。”說完掩面笑了笑,“不過想必八小姐還是有辦法的,鎮南王的飲食可就全託付給您了。”說完拉著蘇容玉揚長而去。

蘇容珺就嘆氣,看著蓉卿道:“若真是如此,府中的廚子雖是會做,可味道卻不敢恭維。”

“明蘭,你去外院尋了鎮南王身邊的媽媽問問。”蓉卿轉頭吩咐明蘭,“讓她們拿出個郡王平日愛吃的菜單來。”明蘭應是而去。

蓉卿拉著蘇容珺出門,就聽見暖閣裡蘇茂源正在和太夫人說話聲隱隱傳了出來。

“……兒子早就和您說過,打斷骨頭還連著筋,遼王和太子可是嫡親的叔侄,怎麼會生分。”說著一頓又道,“如今他們不但做了姻親,遼王甚至還將家中的鎮宅觀音送去京城,這裡頭的事情,您見多識廣不會不清楚。”

太夫人沒有反駁蘇茂源。

蘇茂源又道:“再說,聖上身體爽朗,我們若是一直顧忌不斷,豈不是自斷了退路!”他說完看著太夫人,又放低了聲音,“娘,孔家的事不過小事,最重要的其實是我們的態度,遼王在意的也並非孔家,而是我們。”

“他在乎什麼我心中清楚。”太夫人擰了眉頭,“他看中的是你大哥在京中如今的位置!”

蘇茂源沒有反駁,太夫人就又道:“這件事我再想想,如今郡王人到了,我們仔細招待便是。”一頓又看向蘇茂源,“定不能再出岔子。”

蘇茂源暗喜連連應是,想起府中的事來:“您怎麼能將壽宴這麼大的事情交給八丫頭,府裡被她弄的一團不說,郡王那邊她也不方便……”又道,“您也知道,這一次是柳甫出面遊說,才讓鎮南王來給您祝壽,這可是天大的臉面。”

太夫人皺了皺眉:“柳甫什麼人我比你清楚。”蘇茂源不服氣,反駁道,“他什麼人與我們不相干,如今誠心在幫我們的人,除了他還有誰,兒子還聽說上面多了個山東布政使的缺,徐大人正在暗中走動……如今大好的時機,兒子斷不能白送了這樣的機會。”

“我心裡有數。”太夫人端著茶盅啜著,蘇茂源就急了,“兒子知道您心中有數,可如今您瞧瞧,大哥在京中呼風喚雨,而我呢,便是想個永平知府也這麼難,我靠不上祖宗靠不上他,我只能靠自己。”

“就是因爲這樣,你纔不能把事情都做絕了。”太夫人凝眉看著自己的兒子,就道,“她不過一個小丫頭,你隨便怎麼打發就成了,可是人言可畏你不將事情安排妥當了,堵住悠悠衆口,便是你做了永平知府,一個御史的零星吐沫就能將你砸著。”

蘇茂源這一次沒有出言反駁,因爲比起之前,太夫人的態度已然有了鬆動。

蓉卿回到竹園,明蘭拿了菜單回來,蓉卿看過就皺了皺眉,“送去廚房吧。”明蘭拿去了廚房,過了一刻端媽媽來了,手裡拿著菜單,急切的道:“八小姐,方纔明蘭姑娘拿了鎮南王那邊的菜單過來,奴婢瞧了……”很爲難的遞給蓉卿,“只怕不好辦。”

蓉卿擰了眉頭問道,“那幾個江南來的廚子呢,不會?”

端媽媽就解釋道:“也不是不會,只是他們沒有掌勺過,奴婢瞧著像是不太有把握。”蓉卿就差翻白眼,端媽媽就不確定的道,“要不,將王媽媽請回來?”

“請回來就確定她做的菜就合了鎮南王的胃口?”他們若是想找茬,她便是現在去蜀中請了廚子來也不可能全然滿意,這邊蘇容珺就道,“若不然,讓姨娘做吧?”

蓉卿一愣,岑姨娘的手藝她是試過的,確實沒的挑剔:“這樣太委屈姨娘了。”

“委屈什麼。”蘇容珺道,“現下將……”輕笑著,“那位祖宗服侍好了纔是關鍵。”蓉卿失笑,蘇容珺就對端媽媽道,“你們去準備,我去請岑姨娘。”

蓉卿還想說什麼,蘇容珺已經帶著端媽媽出了門。

她嘆了口氣回了房裡,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明蘭端了茶來遞給她,小聲道:“胡媽媽像是在府裡挑丫頭婆子,奴婢想著約莫是給咱們挑的。”

“嗯,知道了。”她身邊有明蘭明期就成,旁的人在院子裡伺候,和她也無相干,“大概要進兩個二等的丫頭,兩個三等的,兩個婆子,到時候家裡的事情你和明期安排一下,別讓人隨便進我房裡就成。”

明蘭應是,蓉卿揉著額頭靠在椅背上,聽鎮南王所言,遼王和太子非但沒有因爲爭儲反目成仇,反而越發親近做了姻親,而遼王更是忍痛割愛,將鎮宅之寶送給太子。

如此一來,太夫人早先的顧慮豈不是消了一半?

眼下太夫人唯一擔心的,恐怕只有簡王了。

只是,她覺得奇怪的是,鎮南王不可能特意到永平來給太夫人祝壽,爲了蘇峪,可他們關係似乎也沒有好到那種程度。

柳甫也不可能憑著三寸之舌說服遼王同意讓自己的兒子來,給一個幕僚做妾的妹妹撐腰!

這其中有什麼是她所不知道的?

“八小姐。”外頭明期領著個小丫頭進來,“端媽媽身邊的小桃來了。”

蓉卿微愣坐起身看著小桃,問道:“怎麼了?”小桃滿臉的緊張,額頭冒著細細的汗珠,回道,“奴婢奉端媽媽的命請八小姐去一趟外院。”

“外院?”蓉卿首先想到鎮南王難伺候的飲食,“是吃食上出了岔子?”

“好像是。”小桃也不確定,“好像是鎮南王發了怒,這會兒端媽媽正被他身邊的嬤嬤扣在外院裡了。”小桃說完幾乎要哭了出來,這是端媽媽上任來出面做的第一件大事,沒想到就攤到鎮南王來了,“媽媽請您過去。”

蓉卿想到柳姨娘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心裡咯噔一聲,就對明期道:“你領著小桃去找陶媽媽。”這件事,陶媽媽去比她合適。

明期立刻點頭應道:“是!”

小桃跟著明期先去找了陶媽媽,陶媽媽聞言就和太夫人打了招呼去了外院,明期回來和蓉卿道:“……那位從嬤嬤脾氣大的很,摔了碗碟食盒不說,嘴皮子也厲害的很,罵起來拐彎抹角夾槍帶棒的,連陶媽媽去了她都不買賬,只說請主子來說話!”又道,“還說我們明知郡王不吃辣的,竟還燒的這樣辣,分明就是有意加害郡王!”

“那陶媽媽怎麼回的?”說著一頓又道,“端媽媽沒有提菜單的事?”

“提了,可那從嬤嬤一口咬定,說我們沒有和她們拿菜單,分明就是有意而爲,還說我們推卸責任往她身上潑髒水!”明期想了想又道:“陶媽媽就請她去慈安堂,說有什麼事當面和太夫人說就成,從嬤嬤就不同意,說他要守著院子,到時候出了事誰來負責。”

看來,是有人意故意拿了假的菜單來,引著她們往裡頭跳!

蓉卿就想到了柳姨娘,真是好大的本事,連鎮南王身邊的媽媽都能打通關係。

吃準了她想覈實,就只能和那些人要菜單,所以就輕而易舉的弄出這件事來。

只要這位從嬤嬤不承認,便是說到太夫人那邊去,她也有口難辨!

“陶媽媽就笑著說,若是從媽媽覺得不滿意,就讓廚房重做,若是不成不如就去太夫人房裡說話,這樣僵著她們沒什麼,豈不是給主子難做。”一頓又道,“從嬤嬤就答應來見太夫人。”

想必太夫人一會兒該遣了人讓她過去,她對明期道:“走,我們去慈安堂。”

不待她們出門,代扇就來了:“太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知道了。”蓉卿跟著代扇就去了慈安堂,方一進去就瞧見太夫人下首的位置,坐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婆子,梳著圓髻戴了兩隻赤金的鳳釵,很有氣勢的說著話,柳姨娘坐在她對面,笑盈盈的陪著。

蓉卿一進去,柳姨娘就淺笑著看著她,眼底露出幸災樂禍的樣子。

“祖母!”蓉卿朝太夫人行了禮,太夫人微微點了點頭,指了指婆子道,“這位是從嬤嬤,是郡王的乳母!”

蓉卿就笑著朝從嬤嬤欠了欠身,從嬤嬤冷哼一聲轉頭過去對太夫人道:“老太君,恕老奴說句不敬的話,蘇府也算是大戶人家,這當家作主的事自是由婦人出面,沒想到您這裡卻是翻了新,讓府中的小姐做主。”說完輕蔑的撇了眼蓉卿,“小姐便是再有能耐,可畢竟年紀小懂的也少,若非如此,哪裡會出這樣的事情!”說著一頓又道,“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虧得是在您的府上,只是做了頓不合口味的菜,這要是菜裡放了東西,現在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蓉卿朝從嬤嬤看去,就見其眉眼含怒一副不平的樣子……到是一副好口才,既打了太夫人的臉,又擡了蘇府!

太夫人眉頭跳了跳,卻沒有反駁從媽媽,只道:“從媽媽說的是,只是二夫人身體不好,府裡的事就暫時就交給八丫頭主持,到也沒有你說的那樣嚴重!”

蓉卿聽著心沉了沉,太夫人這樣,分明就是站在了從嬤嬤那邊。

柳姨娘低頭喝茶,脣角就露出一絲笑容來。

“這是您的家事,老奴也沒有說話的份。”從嬤嬤話語一轉又道,“您不知道,我們郡王是我看著長大的,自小就挑食的厲害,便是以往在宮中,也是要挑上一挑的,聖上見了也只說他聰明,隨著他,現如今出了門,老奴也知道不能與宮中和王府一般相比,可總也不能拿這樣的吃食來,若是壞了他的胃口,便是老奴也擔不起這個責。”

太夫人皺眉,看了蓉卿一眼,蓉卿就笑著道:“從嬤嬤。”她語氣輕柔,“不知郡王可隨行帶了廚子來?若是沒有身邊有熟悉郡王口味的丫頭媽媽也成,勞煩她們去廚房指點一二,我們警心學著做,您看可成。”沒有提菜單的事情。

從嬤嬤深看了蓉卿一眼,這個時候沒有咬住菜單,反而以退爲進想要大事化小,不得不說蘇八小姐很是聰明。

柳姨娘喝了茶,又將茶盅的蓋子蓋上,發出叮噹一聲。

從嬤嬤臉色一變跳了起來:“八小姐的意思是,讓我們自己開竈生火?”她瞪著蓉卿,“若是這樣,又何必住在蘇府,我們王府在永平也是有別院,老奴這就去和郡王說,不給貴府添麻煩,搬去別院便是。”甩袖就要走。

蓉卿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柳姨娘。

“嬤嬤誤會我的意思了。”蓉卿笑著上前攔了從嬤嬤“我們也是和您想的一樣,無論從膳食上還是起行住宿上,都想著讓郡王舒適罷了。”

從嬤嬤根本不聽!

太夫人就慍怒的朝柳姨娘看去,示意她勸勸!

柳姨娘就聽話的站了起來,拉住了從嬤嬤,“嬤嬤消消氣,有話好好說,郡王來蘇府我們自是滿心歡喜的,哪裡有不願的道理。”撇了眼蓉卿,“我們八小姐也只是一時話趕話罷了,您若不願意,我們就再想辦法。”

到將錯全怪在蓉卿身上了。

從嬤嬤很受用的停了腳步,看著柳姨娘道:“姨娘有什麼辦法。”柳姨娘就看了眼太夫人,想了想就道,“上次王爺來,是府中一位媽媽掌的勺,不過這兩日回家探親了,妾身這就去將人請來,您看可成?”

從嬤嬤臉色終於緩和了下來,點頭道:“那老奴就聽柳姨娘的,郡王的膳食就交給您了。”

“您放心,這次定會叫您滿意。”柳姨娘笑著說著就順勢挽了從媽媽的手,回頭看著太夫人,問道,“太夫人,您看?”

太夫人露出倦容來,擺手道:“你去辦吧。”又看著從嬤嬤,“還請嬤嬤替我向郡王說一聲,請他多擔待!”

難道柳姨娘攛掇了從嬤嬤在膳食上挑了事兒,就是爲了讓王媽媽回來?

柳姨娘笑盈盈的向太夫人行禮,又朝蓉卿半蹲了蹲,蓉卿回了禮,柳姨娘就挽著從嬤嬤笑著出了門。

待她們一出去,太夫人就朝蓉卿看過來,臉色很不好看,方纔從嬤嬤那樣說話,連太夫人的面子也不給,她多少年未受過這樣的待遇,顯然生了怒。

“鎮南王是貴客,又是在我們府裡,吃食上我們定要緊著心纔是,你竟是什麼也不問,就讓人做了送去,得虧沒出什麼事,要是出了事到時候我們拿什麼跟遼王爺交代?”說著一頓又道,“我聽說這菜你讓岑姨娘做的?”

蓉卿點了點頭。

太夫人即刻慍怒道:“她一個妾室你讓她去給郡王做菜,你怎麼想的?”說完擺擺手,“往後你若是有什麼拿不定主意的地方,就去問問你母親和柳姨娘,不要私自做主!”

若是對方有意,不是岑姨娘便是二夫人下廚,也總能挑出不是來。

輕易的,太夫人的態度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蓉卿心涼了一分,躬身應道:“孫女知道了。”太夫人就擺著手,“你去吧。”

蓉卿行禮告退,剛掀了簾子就迎面撞到一個人,蓉卿忙後退了一步,蹲了身喊道:“父親!”

“是你!”蘇茂源眼睛一瞇,就轉頭過來盯著蓉卿,劈頭就道,“郡王那邊的膳食是你吩咐的?”

不待蓉卿說話,茂源擡手就一巴掌扇了過來,始料未及的,只聽到啪的一聲,蓉卿耳朵裡就只剩下嗡嗡的轟鳴聲……

慈安堂裡外,一時間落針可聞!

蓉卿未動,任由臉頰一點一點由白轉紅,迅速腫了起來。

蘇茂源陰鷲的瞪著她,說的咬牙切齒:“混賬東西,你做的好事,滾去給我跪著。”

------題外話------

明代,親王子除世子外均封郡王、世襲罔替。郡王的封號一般爲兩個字,以古郡縣命名較多!

文中會涉及到郡王和世子爺,雖然知道大家不會弄混,但是說一聲我放心,哈哈哈哈哈~我果然是磨嘰的。

006 逼迫042 位置034 對策104 及笄032 母親019 算計121 進宮132 如果059 混亂097 決定115 大婚143 添丁157 拜訪161 爲難166 喜氣道解蘇三四024 心思道解蘇三三043 話題060 再回154 兄妹131 末路135 素竹162道解蘇三058 推舟087 姓氏081 政事073 熱鬧121 進宮100 傷重012 融洽021 轉機119 鬧騰054 三哥067 母親053 外圍164 如戲119 兄弟139 有孕046 守株135 素竹166 喜氣003 求生077 表露083 變天127 夫妻025 猜疑116 合巹132 如果138 各生050 庫房036 好宴110 誠王098 選擇123 落定008 出路030 關懷075 郊遊130 妄念011 啓程128 反應117 衆生110 誠王068 添亂148 瑣事145 求媒038 落水140 轉機014 商談023 爭辯016 分別100 傷重014 商談170 喜事058 推舟013 變故159 麻煩031 賞賜059 混亂162016 分別169 子嗣015 無果028 隱怒079 微變070 相見141 家宴146 拒絕165 好意048 熄鼓068 添亂053 外圍167 父子094 兵敗道解蘇三四089 焦灼003 求生048 熄鼓030 關懷
006 逼迫042 位置034 對策104 及笄032 母親019 算計121 進宮132 如果059 混亂097 決定115 大婚143 添丁157 拜訪161 爲難166 喜氣道解蘇三四024 心思道解蘇三三043 話題060 再回154 兄妹131 末路135 素竹162道解蘇三058 推舟087 姓氏081 政事073 熱鬧121 進宮100 傷重012 融洽021 轉機119 鬧騰054 三哥067 母親053 外圍164 如戲119 兄弟139 有孕046 守株135 素竹166 喜氣003 求生077 表露083 變天127 夫妻025 猜疑116 合巹132 如果138 各生050 庫房036 好宴110 誠王098 選擇123 落定008 出路030 關懷075 郊遊130 妄念011 啓程128 反應117 衆生110 誠王068 添亂148 瑣事145 求媒038 落水140 轉機014 商談023 爭辯016 分別100 傷重014 商談170 喜事058 推舟013 變故159 麻煩031 賞賜059 混亂162016 分別169 子嗣015 無果028 隱怒079 微變070 相見141 家宴146 拒絕165 好意048 熄鼓068 添亂053 外圍167 父子094 兵敗道解蘇三四089 焦灼003 求生048 熄鼓030 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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