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來看一看，自動化作戰系統是如何運作的。”

“目前運行的‘軟件’版本是v0.15，是原型法的第一版第五個改進版本。目前版本要實現的功能，主要是將九個戰艦部門獨立子系統整合到一起。這個演習的目的，就是要對戰艦的作戰情報中心進行模擬，發現目前版本的需求有哪些還可以挖掘。”

胡文海坐在一間頗大的教室後方，旁邊坐著的則是離開沒多久就又千里奔回的052總師潘鏡芙。

潘鏡芙一臉苦笑，捶了捶自己的大腿：“胡總這個思路倒是不錯，用紙面的方式來模擬軟件運行的結果。這樣的模擬，對我們整艦設計也非常有啓發性。只是放在大港實在是不方便了點，我這才走不到一個星期，就只好又跑回來了。”

胡文海摸了摸鼻子，窘迫的笑道：“如果潘總師覺得麻煩的話，不如把701所從江城遷到大港來？701所如果過來，搬遷的錢我出了！就是家屬的工作、上學還有後勤，這些錢我都可以負擔啊！”

胡文海的話說的潘鏡芙一愣，連連擺手道：“這個我說了不算，所裡還有所長和書記。我就是隨便抱怨兩句，胡總就當沒聽到吧……”

胡文海有些遺憾的咂咂嘴，只好點了點頭。

701所是離不開江城的，潘鏡芙所在的701所是船舶設計的總體所，光憑他一個可拿不出整個052艦的設計。實際上，江城有包括701在內，719，712，722，717和709六個船舶設計研究所，還有一個航天科工第九研究院。我大江城在這方面的底蘊之深厚，真是捨我其誰。

如果光是701所，那離開了江城就是離開水的魚。要說把江城六所和第九研究院打包回來，那江城上下非得跑到國/務/院去打官司不可。

坐在後排的不只是有胡文海和潘鏡芙，朱寒亭等一干人在大港的北海艦隊領導，只要時間來得及的也都跑了過來。

區域防空艦的概念，國內海軍中高層的一些領導還是比較清楚的。但究竟要如何指揮這樣一艘戰艦，那就只見過豬跑、沒吃過豬肉了。

“胡總，能不能介紹一下，現在的這個佈置？”

朱寒亭有些好奇的看著大教室裡佈置的“設備”，有些好奇的等著胡文海的介紹。

“這是一個我們預想中的作戰指揮中心，主要由多功能控制、顯示系統模塊、艦艇監控系統和通信系統組成。它一共提供21個操作位，每一個操作位都可以對戰艦的任何系統進行控制，控制和顯示系統模塊儘可能要做到模塊化和通用化，這樣既方便了系統的功能選擇，也增加了系統的抗毀性。艦艇監控系統由遍佈艦艇內部的網絡和各種監視、傳感器組成，能夠及時準確的顯示艦艇的運轉和受損情況。它的通信系統是一種低速局域網，一共有四套冗餘系統。除了位於戰艦艦橋下方的作戰指揮中心，戰艦還將另有兩套備用的指揮中心……”

胡文海說話的檔口，作戰指揮中心的人員就已經全數就位了。除了教室後方，其他三個方向每側都靠牆佈置了五個顯控臺。剩下的六個席位則是佈置在教室正中，正對著教室後方的觀摩領導席位。這些佈置在教室裡的，可是“貨真價實”的顯控臺。除了顯示畫面是紙質的，其他的操作鍵盤和搖桿、電話、耳麥和機櫃等都是一應俱全。若非是屏幕不能發光，關了燈拉上窗簾，肯定是滿滿的科幻感。

“哦，搞的還挺像那麼回事啊……”

朱寒亭看的是興致勃勃，潘鏡芙倒是對這樣的佈置有些遲疑。

“胡總，這個作戰指揮中心，怎麼沒看到有三人臺呢？”

胡文海笑了一下，點頭道：“潘總師說的是意大利的那套sadoc/ipn戰術數據處理系統吧？它們使用的集中指揮臺，就是三個人圍坐在一塊桌面顯示器前進行指揮的。不過在前幾個版本的模擬之中，我們發現三人臺的方式並不是非常適合區域防空艦和綜合全電推進戰艦的指揮方式。它能現實的實時數據太少了，往往只能顯示雷達、監控導彈等比較重要系統的信息，戰場態勢的顯示不夠完善、艦內各部門的情況也容易忽略。簡單的說，三人臺這種指揮方式，用於指揮功能相對單一的點防禦驅逐艦還好。但是若用於區域防空，則有能夠提供的信息不足的問題。”

潘鏡芙點頭，又接著搖頭道：“三人臺的信息顯示能力不足，這個我倒是沒有意見。不過像你們現在這樣的佈置，軍火副官和情報副官也只有一個多功能顯控臺使用，艦長面前甚至連顯控臺都沒有，不是比三人臺的信息顯示能力還低了嗎？”

“呵呵，潘總師您看您身後的牆上，那是什麼？”胡文海轉過身，手指著教室後牆上掛著的兩張巨大的圖紙。

兩張大概足有半平米的圖紙上，一張上面畫著的是一塊複雜崎嶇的漫長海岸線，另一張上面畫著的則是似乎正在刷新的雷達圖像。

如果胡文海不說，這兩張圖紙都被觀摩的領導們下意識的當做是這次演習的背景和裝飾了。

“這麼大的面積，不會是顯示屏吧？”潘鏡芙搖頭：“我看這兩張圖紙如果是屏幕，都快有四十寸了，上哪找這麼大的顯示器來。”

“潘總師大概忘了我是做什麼的。”胡文海指著自己的鼻子，笑道：“新052艦的建造快也要七年，慢的至少十年。這麼長的時間，我給您立軍令狀。拿不出四十寸的大屏幕顯示器，我當著大家的面吃鍵盤。”

“實際上如果只是爲052艦提供這幾塊大屏幕，不考慮量產的話，我現在就已經有實現的方案了。”

潘鏡芙上下打量著胡文海，最後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別人說這話，他只當是喝酒喝傻了胡吹大氣。但既然是胡文海說的，分量當然不同。最起碼，人家有錢，非常有錢，有足夠多的錢。只要有錢，這世界還鮮少有做不成的事情。

“既然胡總這麼說了，那我就拭目以待。”

“潘總師放心，明年這時候你至少能看到這套系統的雛形了。”胡文海信心十足的說道。

“好了，胡總，那我們開始吧？”朱寒亭探尋的問道。

胡文海點點頭：“開始吧。”

“演習開始！”

“艦長已經就位！”

白泉頤這個學員裡資格最老的艦長，如今就坐在艦長席上。要說這次模擬演習胡文海可是相當下本錢，這位虛擬艦長的屁股底下，坐的是從奔馳公司進口的專業駕駛座。不僅是艦長位，其他操作員的屁股下面，座的全是造型相當別緻的奔馳駕駛座椅。

畢竟難得有這麼有趣的遊戲玩，胡文海可是相當盡心的。要是像歷史上的052艦作戰中心一樣，大家坐著摺疊凳來指揮作戰，戰鬥力倒是有保障了，可胡總總感覺和cos的阿利伯克cic有點不配套了。

然而此時此刻，面對著一羣北海艦隊和海軍的領導，白泉頤就算屁股底下做的哪怕是一堆黃金，也不能讓他感覺到有多舒適了。

明明一低頭就能和一羣領導們做個眼神的交匯，他卻偏偏要讓自己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假裝正行駛在南海的海圖上。

“作戰系統協調員，彙報本艦動力狀態。”

說著話的功夫，左側的第四個顯控臺前，立刻就有人將一張圖紙換了上去。

“柴油機80%功率運轉，電力推進吊艙運轉正常。”

“啓動燃氣輪機，啓動對空、對海搜索雷達，注意電力供應。”

“海虎雷達準備啓動，電力供應正常，燃氣輪機開始供電，雷達啓動！”

坐在作戰系統協調員旁邊的雷達操作員稍等片刻，就有人給他的顯控臺換上了另一張圖紙，於是連忙喊道：“海虎對空、對海搜索雷達啓動正常！”

“目標識別員，標註雷達目標。”

“目標正在標註。”

“將信息顯示在大屏幕上。”

過了片刻，當目標識別員迴應命令，連忙有人過去將後牆的“大屏幕”重新掛上已經標註過的新地形圖。

隨著白泉頤的一項項命令下達，整個“作戰指揮中心”就彷彿從睡夢中甦醒一般。各種戰場動態信息和戰艦運轉信息，開始出現在操作員前面的顯控臺上。

當在紙面上，通過白泉頤的命令下達，海鳳凰導彈模擬升空迎擊從120公里以外發現的空艦導彈，這次模擬的重頭戲終於到來。模擬海戰攔截了敵方發射的空艦導彈之後，海鳳凰又發揮了它的老本行，兩輪齊射擊墜了對方的兩架戰鬥機。然後再命令發射c-802導彈反擊海上目標，再命令發射巡航導彈對某陸上目標進行攻擊，最後甚至還模擬演練了用艦炮進行的護航反海盜和近迫武器系統進行最後防線的導彈攔截。

一系列演練看的北海艦隊領導們簡直可以用目眩神迷來形容，雖然只是畫在圖紙上的“過家家”，但一想到有一天自己能指揮這麼一艘強大的戰艦，沒有哪個海軍軍官們不是心潮澎湃的。

而作戰指揮中心這種別開生面的指揮和作戰方式，更是讓艦隊的軍官們被深深震撼了。

之前海軍雖然並不缺少對區域防空作戰的理解，但這種作戰究竟是通過什麼方式實現的，這個就很少有人有具體的概念了。畢竟不是每一個海軍軍官都好像張紹忠一樣，一生“上”了很多艦，見得多了。何況別說是中國海軍的軍官了，就是美帝的一等人現在都沒見過阿利伯克的cic呢。

胡文海從《超級戰艦》裡抄來的阿利伯克cic的佈置，絕對能算得上是高大上了。至少有一點，在胡文海請北海艦隊的軍官和潘鏡芙試了試奔馳的駕駛座之後，想必未來的052至少不用再坐辦公椅和摺疊凳了。

當然，既然是模擬演練，那就總會發現不少的問題。再座的都是經驗豐富的海軍軍官，有的還是艦隊領導。這些人沒有參與前期的版本開發，卻是能看到不少之前沒有發現的盲點。

雖然只是坐在椅子上發號施令，但當演習結束的時候，白泉頤仍然是滿頭大汗。任誰面對著一羣自己的頂頭上司，眼前只有一片白紙，卻煞有介事的像是在戰場上擊落敵機、擊沉敵艦、轟炸敵方重要目標，沒有一點羞恥度還真是玩不來這麼“中二”氣息爆表的活動。

“來來，白泉頤啊，表現的不錯嘛！”朱寒亭招了招手，將白泉頤喊了過來：“說說吧，指揮這麼一艘戰艦有什麼感想？”

“報告參謀長，心裡太亂，現在什麼感想都沒有！”

白泉頤打了個立正，大聲的回覆道。

“哈哈，不要緊張嘛。”朱寒亭笑笑，擺手道：“先冷靜一下，然後說說你的感想。”

“是！”

白泉頤嚥了口唾沫，沉默片刻然後說道：“報告參謀長，我想好了。”

“說說吧。”朱寒亭點頭。

“超視距戰爭對信息獲取的能力提高到一個非常重要的程度，這意味著整個戰爭的形式都發生了變化。我軍在攻擊能力上，並不比世界主流水平差。但在防禦手段上，未免就有些乏善可陳了。而現在看來，一支沒有區域防空艦的艦隊進攻一支有區域防空艦的艦隊，在打破對方的區域防空能力之前，只能被迫承受對方的攻擊火力。區域防空艦是信息作戰的集大成者，它的指揮方式不同於我軍現階段的任何其他艦艇。不僅是區域防空艦本身，更在於支持它運作的整個體系。對操作它的指戰員，區域防空艦提出了更加苛刻的技術要求。未來的戰爭不懂計算機，將連按鈕都不會按了！”

“只是那兩塊大屏幕，用著確實非常方便。各種信息都能複合顯示，還能自由選擇信息組合的方式，對指揮員瞭解戰場和艦艇情況真是太重要了。不過我也有點擔心，這些功能到最後究竟能不能實現。爲了以後能真正的操作這樣的戰艦，我們的海軍官兵需要更加努力的學習才行。”

“說得對啊！”朱寒亭感嘆一聲：“我們不加緊學習的話，以後真是連按鈕都不懂得按了。”

感嘆過後，朱寒亭又轉頭看向胡文海，笑道：“胡總這套系統看著真是不錯，希望能夠早日看到它成爲現實啊！說實話，這套軟件現在看到的功能，就已經夠讓人眼饞的了，關鍵還在於能否真正的實現出來啊。”

胡文海這段時間的軟件工程掃盲班不是白做的，朱寒亭和白泉頤對軟件系統的運作都有了一個基本的概念。然而對比現階段的軟件發展水平，這次演習中圖紙上的軟件未免有些太過科幻了點。

“就是這個圖形界面，還有信息覆蓋的功能，確實是方便啊。但這個操作系統、數據接口、傳輸規範……嗨，我這是在關公面前耍大刀了。”朱寒亭笑道：“不過胡總你給我們一句實在話，這套作戰系統多久能夠開發完成？”

胡文海撓了撓頭，想了想說道：“軟件的版本是不斷進化的，要說完全開發完成，十年二十年這套系統說不定都還在繼續發展。但要說能夠使用的第一版，一兩年的時間也就差不多了。”

“哦，一兩年裡就能有正式版可以使用了？”朱寒亭有些驚喜。

“差不多，如果資源到位，一切順利的話。”胡文海點了點頭。

“好哇，我們海軍上下一定鼎力支持！”

關於這次演習的總結持續了兩天時間，接著研究人員和海軍官兵們就又投入到了工作之中。作戰系統的紙上軟件版本，也終於進化到了v0.20，距離v1.0似乎又更近了一步。

不過隨著需求的不斷明確，作戰系統的開發也逐漸走上了正規。對於胡文海來說，需要他做的工作其實不多。最首要的任務，就是確保研發資金的到位。這個當然沒有問題，餓著誰的也不會讓海軍的這個項目斷糧。另一個胡文海想做的工作，就是作戰系統的系統架構研發工作了，這個還真是非他莫屬。

052的作戰中心硬件有兩大部分，一個是多功能顯控臺，另一個是戰艦專用的低速局域網。傳輸速率小於10m/s的低速局域網，使用的vme總線技術對這個年代的各國軍隊來說是高新技術，但對於胡文海來說則是屬於陳舊知識了。

基於vme總線技術開發的交換機，實際上早就在新科公司的開發序列之中。這種在工業控制中普遍使用的通用計算機總線技術，ibm相當愉快的出售了相關技術。至於軍事應用，只要在其背板中增加一個傳導冷卻模塊就完成了。

至於說顯控臺，除了胡文海預計中的觸摸液晶大屏幕顯示器還沒準信，其他的部分其實就是一臺軍用電腦。讓人欣喜的是，哪怕到了90年代，絕大多數的軍艦仍然還在使用68000系列cpu。以胡文海現在手裡不要錢似的供應水平，完全可以敞開了去用。

硬件上的問題不大，軟件需求就凸顯了出來。胡文海直到將第一版的整個軟件架構都寫完了，確定了軟件的標準和數據接口模式，這纔算是將手裡的工作告一段落。

接下來的工作，就是交給範曉紅、相信範曉紅了。軟件編寫方面的問題，不需要也不可能讓胡文海去解決。範曉紅會帶領研究人員們，一步步的將這套系統實現。實際上確定了軟件架構就相當於一棟房子架好了大梁，接下來的工作只要按部就班去解決各種編程難題就是，不會有太多需要開創性的工作了。

總之，當工作到了現在這個階段，他難得的休閒時光就已經要走到了盡頭。沒錯，這段時間裡單純的開發工作，對他來說是彷彿度假一樣的放鬆之旅。工作上再怎麼辛苦，但內心卻是單純而充實的。

“我很高興能夠和各位共事這段時間，如果後續工作有任何困難，隨時都可以找我來解決。”胡文海有些動情的和研究組裡的同事們擁抱握手：“不光是研究上的問題，我說過的，生活上有什麼事情我也可以幫大家解決。很多東西於我也許就只是一句話的事情，什麼都比不上咱們共同工作過的這段經歷和感情。”

“哎，如果資本家都像胡總這樣，我都有點懷疑當年爲什麼要打倒資本家了。”範曉紅笑著調侃了一句：“可惜，這世界99.99%的資本家都是蔣宋孔陳這種反動派啊！就是美國的資本家好像對工人不錯，但那也都是因爲有蘇聯的存在！”

“範姐這話說的對啊，我這個資本家可是根不正苗不紅。咱上學的時候學的是什麼，我這才受了資本主義幾年的糖衣炮彈。怎麼說也是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不是？說句大實話，我就是自掏腰包搞這些技術，投入再多也虧不了本。正相反，把咱們這套系統的一些關鍵技術的民用市場拿到手，幾十幾百甚至成千上萬倍的利潤也都是它啊！”

“那也是你的本事，對吧？”

“對！”過來歡送胡總的人羣頓時爆發出一陣歡快的喊聲。

“好了，我也該走了。”胡文海挨個的跟人握著手，說著最後道別的話語。

到了白泉頤這裡，初見胡文海時候那個說怪話的艦長，如今卻是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

“胡總，我替我自己、和我的戰友們要好好謝謝你啊！”白泉頤有些激動：“等這套系統完成的那一天，希望我的戰艦也能搭載上它！”

“哦，對了！”胡文海恍然：“合作這麼久，還不知道白艦長究竟是那艘戰艦的艦長了！看我這個記性，離開戰艦這麼久，白艦長不會被艦員們埋怨吧？”

“我的艦啊，還真巧了！”白泉頤笑道：“大港號，如今就在咱們大港接受中期改造呢，不然我怎麼捨得離開它這麼久呢！”

“北海艦隊的旗艦啊！”胡文海聞言，腦海裡突然劃過一道閃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