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總部。
顧硯聲敲了敲吳四寶的辦公室門,“四寶。”
“哎哎。”吳四寶竄了出來,“顧大部長,什麼事?”
“跟著。”
顧硯聲帶他去了葉吉卿辦公室。
“葉處長?!?
“顧先生,歡迎歡迎,請坐。”葉吉卿一看顧硯聲手中的箱子就眼睛發亮,笑容滿面,“喝什麼?咖啡?”
“行?!鳖櫝幝曌缴嘲l上,把箱子往前面的茶幾上一放,翹著腿道,“一杯咖啡可不夠,我是來蹭飯的,晚飯管不管?”
“管,怎麼能不管?你能來吃飯,我盼著還來不及,你最好天天來吃。”
葉吉卿嫌咖啡做的太慢,先走過來坐下拉閒篇,也不能上來就說錢。
“我最近和來的那些官太太搓麻將,說起這上海灘的才俊,單身的就屬你最貴氣,好幾戶人家想介紹女人給你。
有女兒,有侄女,還有上海大戶人家的小姐,哎,你有沒有興趣見見?你說好就行,他們家裡對你肯定滿意的?!?
女人七嘴八舌就愛聊這種家長裡短,麻將桌上更是有點事就不放過,顧硯聲這個黃金單身漢,那是打著燈籠在上海灘都找不到第二位。
據葉吉卿獲得的情報,就是周部長自己,當年也就是靠老婆的家室起來的,要不是有個上海商會秘書長的老丈人,哪可能一畢業就認識重慶高官,畢業四年就做了政治部主任,配少將銜。
可就算少將銜,也沒顧硯聲現在的部長官位權力大,這是真正的人中龍鳳,上海灘可多的是人想攀附。
顧硯聲打了個哈哈,“我喜歡聰明的女人,要是女人能像葉處長這麼聰慧,那我就考慮。”
葉吉卿輕笑開了,嘴巴可真甜。
“考慮什麼?”門口門沒關,李世羣走了進來,“我說你來我老婆這,比去我那還勤快,要不是我有眼線,我都不知道你來了。”
“哈哈?!鳖櫝幝曮牫诘暮埽吭谏嘲l上說道,“葉處長說要給我介紹對象,我說只有她挑出來的我還能考慮認識一下,一般人介紹的,都不知道什麼企圖,我哪有那時間?”
“你是該找個女人結婚了,早點結婚,早點生孩子,生個兒子給我兒子做個伴,不過我知道,你這種人眼光太高了,也難找?!?
李世羣有個兒子,叫李建生。
李世羣在葉吉卿旁邊坐了下來,指責道:“你打麻將就打麻將,別瞎給硯聲介紹,你知道人家圖什麼?這又不是普通人家,要謹慎。”
李世羣是不喜歡自家女人摻和這種事,成的概率小,成了自然好,但是沒成,萬一出什麼事,這事情傷感情,完全沒必要。
葉吉卿還不高興,“那我能不知道麼?我只是個硯聲說下有這事,我扯閒篇我又沒說別的,你哪來那麼大意見?”
“行行行,你說的都對,我跟硯聲有正事說,你們說完了沒?”李世羣不跟女人一般見識。
“還沒開始說呢,你什麼正事?”葉吉卿還不高興。
顧硯聲笑笑,“你先說,我們不著急。”
李世羣嗯了一聲,“我上次跟你說過傅肖庵的事,他兒子在的那個中法銀行,就杜月笙是背後老闆的那一間,記得吧?”
“嗯,怎麼了?”
“我花了點時間,埋了個人進去,最近他查到,兩個月前,傅肖庵從中法銀行貸了一筆款,總額有1500萬大洋,就在剛剛,他還了1800萬進去。”
“這麼多?”葉吉卿瞪眼好奇,“他貸這麼多錢幹什麼?”
“棉紗?!崩钍懒t隨口回道:“你們最近不是一起在鼓搗這個生意麼?”
葉吉卿恍然,隨即說道:“你是覺得他還的太多了,有問題?”
“不是還的太多了有問題,而是這1500萬他憑什麼借出來?”
李世羣看向顧硯聲,“你記得吧,當時傅肖庵的兒子出醜聞上報,我們親自做的。
自那以後他兒子被銀行開掉,傅肖庵就不應該有能力從中法銀行借貸,上一次中法銀行給他借貸,是因爲解救杜月笙的管家,萬墨林。”
顧硯聲倒是聽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傅肖庵還和重慶有聯絡?”
李世羣搖搖頭,“說聯絡不夠準確,上一次,可以當做重慶和傅肖庵之間,爲了救萬墨林,達成了一次性交易,一個救人,一個借貸一筆。
要不然傅肖庵絕不會到要破產的地步。
通過這一個情況,我們推測出,傅肖庵不是重慶的人。
但現在這個情況不對,中法銀行又給了傅肖庵1500萬,那我要問一句,憑什麼?”
葉吉卿分析道:“300萬的利息兩個月,明顯是過高了,所以傅肖庵是在幫重慶賺錢?
也許他們當時只是一次性的關係,但是一次之後,傅肖庵嚐到了甜頭,這次爲了股市操盤,需要現金,又把主意打到了重慶身上。
用一定的收益和以後的合作,來換取重慶的資金。
而重慶基於想獲取傅肖庵的理由,就給了他1500萬?”
李世羣聽的點頭,“你說的基本符合我的分析,但是還有一種可能,傅肖庵在上次之後,就已經是重慶的人,1500萬的金額可不小,如果不是重慶的人,重慶憑什麼相信他,賭這麼大?”
“你這麼說也合理。”葉吉卿認可的點頭。
李世羣看向顧硯聲,“你知不知道傅肖庵最近除了棉紗的事情要花錢,還有沒有什麼別的地方需要動用大筆資金?”
“這我不知道,我跟他除了棉紗的生意,平時也沒什麼往來,你知道的,我以前跟他可不對付?!鳖櫝幝曕托α寺暋?
想了想道:“不過他最近除了棉紗要用錢,其他地方應該也用不到這麼大的資金,1500萬,還有什麼生意需要這麼多錢?”
李世羣點了點頭,思索道,“如果只是棉紗的事情,那就是用重慶的錢幫他自己和重慶賺錢,這裡面一定有交易,要不然我想不到其他解釋?!?
做這一行的是有些偏執,非得打破砂鍋問到底,換顧硯聲在李世羣的位置,搗破軍統上海區的功勞拿到也沒多久,在日本人那邊沒有業績壓力,身爲漢奸,何苦盯著傅肖庵。
關鍵傅肖庵不是一般人。
“其實你要說這一定和重慶有關,我倒是不這麼認爲,還有一種解釋,傅肖庵當時面臨破產的風險,貸不出錢來很正常,但後來他不是渡過去了?
手上有了資產,這些日子又賺了錢,想要在股市搞波大的,需要資金問中法銀行借貸,那正常的商業往來,中法銀行也沒理由不做,利息收高點也就是了。
300萬,兩個月時間,我要是銀行的經理,我沒理由不做。”
顧硯聲再保傅肖庵一手。
李世羣想了想搖頭,“你想簡單了,正常的商業往來確實可以做,但是問題就出在中法銀行的背後老闆是杜月笙,1500萬的貸款,一個經理有資格做麼?是不是要上報銀行的董事會?
杜月笙人雖然不在上海,但是董事會肯定有杜月笙的人,甚至經理本身就是杜月笙的人。
那傅肖庵來貸款,杜月笙不會想著再利用他做點事?
要換我,傅肖庵來貸款,卡他一下,提出條件,幫我做點事,我就貸款給你。”
“也有可能?!鳖櫝幝朁c頭。
李世羣懷疑起來了,這種疑心病就沒法打消了,都這麼久,非得挖出傅肖庵的身份。
“那你想怎麼做?”
“就是難辦啊?!?
說到這個問題,李世羣苦笑嘆氣,“傅肖庵是真不好對付,人脈太廣,還認識日本高層,不過”
李世羣頓了頓,身體前傾眼神有戲,“華中派遣軍司令部現在改編成了中國派遣軍司令部,我聽說他的靠山被調回日本本土了,現任司令官西尾壽造,總參謀長板垣徵四郎。
這都是本土剛調過來的,不是華中司令部的老人,你覺得這是不是個機會?”
“你是有備而來啊。”顧硯聲微笑,“你是想向最高層舉報他?”
李世羣沒有否認,“總不能被他老靠山的徒子徒孫攔下來?!?
顧硯聲思索了下說道:“這件事我不贊同?!?
“爲什麼?”
顧硯聲再保傅肖庵一手,他媽的,遲早跟這老混蛋收保護費。
沒辦法,誰讓這靶子立著,李世羣就想打這個靶心。
顧硯聲沒說話,伏身打開前面的兩個箱子,往他們的方向一轉。“一個是十萬美元,你們的本金,一個是二十萬美元,是你們這次的盈利?!?
顧硯聲看著眼睛陷進去的幾人,尤其是吳四寶,笑的都合不攏嘴了。
一手抓一把,興奮的很吶,“我就知道你一來準有好事,哈哈,兩倍啊,這纔多久?”
“兩個月?!比~吉卿接口,笑的含蓄,“顧先生,你這簡直是點石成金,賺錢的眼光準的不要不要的,太準了?!?
“兩倍而已,不算多。”顧硯聲謙虛。
“好像是不多,我怎麼記得棉紗期貨最近漲了好幾倍啊。”吳四寶心直口快的腦子缺根弦,絲毫沒反應過來這話是在懷疑顧硯聲。
不過葉吉卿反應很快,一瞪眼,“四寶,顧先生說多少就是多少?!?
顧硯聲翻了個白眼,“瞎想什麼呢,我至於昧你們的錢麼?
這件事說來話長,當時我確實跟你們說的三五倍的收益,但現在行情出了問題,所以只能提前結束?!?
顧硯聲把日本人摻和進來的事情說了說。
“我這個人保守,沒把握的錢我寧可不賺,日本人萬一出什麼陰招,來個強徵,那我們真可能虧的血本無歸,所以我見好就收。
這裡是兩倍,是我湊的整,傅肖庵自己,兩倍都沒有?!?
“原來是這樣。”葉吉卿恍然,她想麼,財神爺從來不是這種人。
“四寶,跟顧先生道歉,以後說話過過腦子!”
吳四寶冤枉啊,“這事情不用道歉啊,我沒懷疑說你少我錢,是因爲我看股市,我只是覺得應該更多點,我嘴巴一快就說出來了,只是問一問,不是懷疑,顧大部長,你懂我的。”
顧硯聲給他個嗤笑表情,“人家做市有成本的,那我們合夥不也得承擔?人家兩倍不到,我們兩倍不錯了。”
“明白明白?!眳撬膶氝B連點頭,眼珠子一轉,笑問,“那接下來接著做空啊,跟著日本人再賺一筆,這不白賺麼?”
葉吉卿也不解,“是啊,接著做啊?!?
顧硯聲擡手搖搖手指,“有本質區別,我們這次做多,我們自己操盤,百分百贏,所以我們敢賭這麼大。
可現在是不是我們操盤了,那我就不想碰了?!?
“理解?!比~吉卿點頭,她就喜歡財神爺的穩健,要麼不出手,出手必賺錢。
“日本人一強徵,這不是板上釘釘的賺錢,這也是百分百贏啊,你也太小心了?!眳撬膶毻虏邸?
“就你還質疑顧先生。”葉吉卿嘲笑。
“行了,你們待會再聊,說正事,你剛纔說不同意,跟這錢有關係?”李世羣還等著聽下文呢。
顧硯聲嗯了一聲,扣了扣錢箱子:“有件事這裡說說,別傳出去昂,這次的買賣不止我們參與了,周部長也參與了,而且數目不小?!?
李世羣和葉吉卿對視一眼,安靜聽講。
顧硯聲繼續道:“你們要是把這件事捅到了司令部的高層,那麼日本人很可能會同意你們調查這件事,不管傅肖庵是不是重慶的人,周部長的事情就會被拖出來,我們這些人一起賺錢的事也會被拖出來。
現在日本人在強徵糧食,上海已經民怨沸騰,你們有沒有想過,一旦日本人再強徵棉紗,棉紗市場崩盤,股災很可能就又來了。
吳大隊長應該知道,現在股市很大一部分的熱鬧,是被棉紗相關產業拖起來的。”
吳四寶點頭,“是這樣?!?
“而一旦崩塌!股市哀鴻遍野,疊加糧食的民怨沸騰,到時候上海經濟更加蕭條,日本人是不是有理由收拾我們了?
名單是你自己遞上去的!
到時候你不止沒功,還得挨罰,以日資企業那些人的貪婪,我們這些人賺的錢保不保得住還另說。
他說我們破壞上海的經濟,要賠償,你怎麼辦?”
葉吉卿一聽就嚴肅臉,“世羣,這事情不能去說,以日本人的性格,肯定讓我們吐出來,而且最主要的,周部長要是知道是我們告密導致的,那完了,你以後還想要有好日子過?”
“我也覺得不能說。”吳四寶萬分贊同,“老子的錢不能被他們拿走,別說賺的二十萬,他可能還讓我們倒吐二十萬,這錢怎麼來的都不好解釋。”
李世羣皺眉深出一口氣,“這事情是我想簡單了,要是這樣說,傅肖庵這個人都不能查?!?
顧硯聲點頭,“你查他本來就一身麻煩,到頭來還討不到好?!?
“別查了,拉倒吧?!眳撬膶毨u不費這個勁,“有這時間還不如想著怎麼賺更多錢?!?
“你個蠢貨?!崩钍懒t翻白眼,真是不惜的多說。
“罵我幹什麼?”吳四寶還不爽了。
“行了,吃飯去,顧部長,有空吧?”
“當然了,我本來就是來蹭飯的?!?
“哈哈,走?!?
餐後,回了76號。
李世羣叫來還一臉不爽的吳四寶。
“說你是蠢貨,你還不高興,你知道賺錢,就憑你兜裡的三瓜倆棗幾時能發財?
我發現你口袋裡有了點錢,脾氣是越來越壞,吃頓飯都敢給我一直襬臉子,怎麼了,我罵不了你了?”
“我不要面子的!”吳四寶現在兜裡有錢就是脾氣大,“張嘴蠢貨閉嘴蠢貨,你正常說話你會死啊。”
“你不滿意是吧?那好,我問你,全上海最有錢的是誰啊?”
“傅肖庵啊,怎麼了?”
“那我爲什麼搞他呀?你以爲我就爲了抓軍統呢?
你把他打成軍統,抓捕的時候,他多少產業能過我們的手?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我爲什麼要搞傅肖庵?”
吳四寶收斂怒意,“所以你搞傅肖庵是爲了他的錢?”
李世羣哼笑,“他有多少資產你知道麼?上海首富!
聽沒聽剛纔顧硯聲講,光這次現金就賺了五千萬大洋往上!
真要是抓了他,這一波到我們手裡不得三千萬起步!
這不比你炒那些破股好多了?”
吳四寶倒吸一口冷氣,這話說的還真對,雖然他不承認這股票是破的,那是好玩意,現在只是本錢少而已。
稍一想他就沒了興致,“老顧剛纔都說了,傅肖庵不能動,還好你沒動,要不然我們都得被害死。”
李世羣不想跟他置氣,冷靜道:“找你來就是說這件事,人既然不能公審,那就不審,你找點熟手,全天候跟著他,在合適的時候,我們綁了他,逼問出財產,人直接滅口。”
殺人吳四寶是沒有顧及的,只是感覺不容易。
“傅肖庵我們調查過,他身邊是有自己的保鏢,外加憲兵保護,跟蹤都不好跟,殺人就更沒機會了。”
傅肖庵身邊不算他自己的保鏢,光憲兵就有十二個,南京靠山還在的時候,司令部特批給他的。
現在除了在市政府辦公的時候是一個人,出行憲兵車隊保護,根本靠近不了,回了家,那就是憲兵加保鏢護衛。
根本沒有任何下手的可能,這在李世羣對傅肖庵一開始感興趣的時候,已經全部查清楚了。
“你知道的呀?!?
“我當然知道,讓你跟蹤就是找機會,把他所有的行蹤記錄一下,花大力氣去磨,跟著他找到他的弱點是一方面,從他身上興許我們還能找到別的軍統的線索。
你想想,跟他接觸的軍統,級別能低麼?他不能審,不妨礙我們釣魚啊。
另外,幾千萬,不值得我們下力氣麼?”
“行,我知道了?!眳撬膶氁泊_實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