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咕嚕。
潭池上冒著一串串的水泡泡。
大滾滾雪白的熊掌在潭池裡狗刨。
雪白的、尊貴的毛髮一瞬被淋的溼漉漉。
碧藍的大眼睛在池水裡如藍寶石似的,熊掌‘撲騰’了好一會兒。
終於,爬出來了。
不過,嘴裡還叼著兩樣兒東西。
一個是木簪子,一個是……繡鞋。
離宮。
三鼎香爐內燒灼著安神的薰香。
薰香泛著嫋嫋的煙霧,恍若一襲白裙的少女。
扶宸望著那煙霧,覺得愈發的像芷茶。
芷茶若是變成了魂魄,會不會也像這縷白煙一般美麗呢。
鷹臺前。
人蔘茶備好,離炎殤卻無心飲用。
展開信箋,鋪平。
雖然被離炎殤攥的一團褶,但還是能看清楚上面的字跡。
“若想留命,山洞留財,一百萬兩,方能放人!”
看到這張信箋,扶宸有些不可思議的揉了揉眼睛:“難不成只是遇到了劫匪?”
離炎殤頗有些無奈的看了他一眼。
將鷹臺上的人蔘茶推給他。
他嚴重懷疑以扶宸現在的智商還能否勝任玄國的謀士。
他冷颼颼的眼神讓扶宸恍然大悟,後知後覺的拍了拍腦袋:“難道他們另有計劃?抓了芷茶又放?又給你這封信箋要錢財,讓我們誤以爲他們只是想要銀子的劫匪。”
離炎殤凝了他一會兒,將人蔘茶拿回來湊到脣邊自己抿了一口。
扶宸急的直冒汗:“對不對啊?”
“只可惜……”離炎殤的話切到一半慢吞吞的將眸子闔上:“他們的心太急了,定是看著本王的玄國如此威武,按耐不住心中的憤怒,所以纔拿本王的宮門出氣。”
扶宸一臉茫然的看著離炎殤,心裡暗自思忖:戰王好想法。
一個宮門都當成寶貝似的。
“是是是。”扶宸連連附和著。
離炎殤掀開眸子,挑眉看向他:“給你一個機會,若是想不出來好法子,你就頂替三公公的位置。”
扶宸的長指
輕輕叩著側額,斟酌著說:“我覺得不如將計就計,這樣才叫放長線釣大魚。”
暗忖了一會兒,離炎殤繞過鷹臺佇立在三鼎香爐前,拂開了嫋嫋的煙霧:“位置保住了。”
扶宸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倏而。
離殤宮的宮門被撞開。
離炎殤深眸一凜。
望去。
渾身溼漉漉的滾滾狼狽的朝他跑來。
見狀,扶宸訝異:“它這是跑哪兒野去了。”
離炎殤蹙眉,瞪了他一眼,蹲下,那溫柔的神情乍現,款款的望著滾滾,寬厚的手掌摸了摸它涼涼的腦袋:“怎麼了?”
滾滾嗚嗚了兩聲兒,將嘴巴里叼著的一隻繡鞋和木簪子丟在地上。
繡鞋雖然已經被水泡的變了形,但是離炎殤還是一眼能夠看出來這是芷茶的繡鞋。
她在離宮最小,自然,腳丫長的也小,翻遍離宮上上下下也找不出第二個這麼小的腳了。
這個木簪子是芷茶的。
宮中的宮女們都愛美,就算不帶這種粗鄙的木簪子,也會帶一些銀的。
離炎殤也賞賜過她一些精美的首飾。
但芷茶嫌那些東西太沉,贅的脖子疼全都讓離炎殤換成好吃的了。
木簪子的材質是最普通的那種,浸泡了水以後掉色且變形了。
看到這些東西,離炎殤才預料到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最起碼,玄秋月的話是假的!
“芷茶的東西怎麼是溼的?”不明所以的扶宸上前,眉頭蹙的緊緊的,將第一反應說了出來:“難道落水了?”
落水!
離炎殤忽地起身,頎長的身子遮住了投射到閣窗上的陽光,拍了拍滾滾的身子:“滾滾,帶我去。”
滾滾哈著腦袋,晃著溼漉漉的胖身子朝門口走去,扶宸也跟了上去。
它直奔目的地——後宮潭池。
滾滾晃著肥碩的臀部,在激動的時候垂在臀上的白色尾巴會翹起來以昭示它的情緒。
離炎殤安撫著它,知道它也認出來這是它小主人的東西了。
“芷茶定是從這裡落水下去的。”離炎殤瞇著眸子,基本可以篤定。
扶宸冷哼一聲。
玄秋月那夜說的話,他可是分毫不差的聽到了耳朵裡。
在這邊尋到的芷茶,卻故意隱瞞了落水一事。
看來……
他佇立在離炎殤的旁邊,回眸,望著他線條分明的側顏,少了調侃的味道,聲音沉斂:“想來也不是不小心十足落水的。”
這番話別有意味。
離炎殤轉動著大拇指上帶著的鷹頭扳指。
鷹頭扳指代表著至高無上的權利和威嚴!
每每轉動時就說明他正在沉思,或是有一個問題比較爲難。
現在來說,真正讓他爲難的是如何懲罰玄秋月吧。
扶宸也不想逼迫他,轉過身,他們二人一個朝前,一個背後,有一股分道揚鑣的架勢:“炎殤,你的家務事,我不參合。”
“冬季過去就好了。”離炎殤薄薄的話從脣裡吐出:“秋月身子不好,這個時候少惹她爲妙。”
呵……
欺負扶宸不懂麼?
那個嚴寒是三百六十五天都要嚴格看守和歇養的。
若是這麼說的話,那玄秋月就算是想上天摘星星也得給她搭個梯子唄?
寒風拂過臉頰,吹的扶宸生疼。
滾滾的毛髮都結冰了。
現下正是刺骨的時候,扶宸攏了攏裘狐大氅。
“扶宸。”
“是。”
“去……”
一句話還未說完,扶宸就將他的話攔下:“明白,我會準備好一萬兩銀子放到山洞的。”
“不。”離炎殤悠悠的轉身,鷹隼眸子陡然收緊:“扶宸,你若是再因爲兒女私情來影響你的頭腦,我定不會顧念我們間的兄弟之情。”
又錯了。
扶宸單膝而跪,雙袖一拂:“微臣請戰王指點。”
離炎殤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只怕現在不狠一些,今後,他們兄弟二人會爲了女人反目成仇的!
繞過他,離炎殤攏著墨黑色鷹頭刺繡裘狐大氅,長指根根分明,那如瀑布的青絲散在大氅後,髮髻上綰著的紅纓玉冠泛著寒涼的光澤,他脣瓣微啓,幽幽的說:“有些時候,以卵擊石碎的不一定是石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