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曉擡手抓住,按了幾個鍵又停住。咬了咬下脣轉向白夜:“你……知道總監的號碼嗎?”申明浩的號碼她一直是設置成自動撥號,這時候用起來才發現她原來不記得。
“電話簿裡有。”
藍曉低頭又翻電話簿。白夜手機功能和她的差不多,看到他的電話記錄的時候她小小吃了一驚。因爲在整個屏幕上,只有兩個號碼,一個就是申明浩,而另外一個……她不認得,很陌生。
藍曉稍稍愣了一下,隨即撥通了申明浩的手機。
沒有聲音。她懷疑自己撥錯了,仔細看了一遍,又撥。依然沒有聲音,那頭靜悄悄的,彷彿什麼都不存在。
藍曉忽然莫名地不安起來,這種不安她以前也有過,通常那時候,都有不好的事情。電話若是通了應該有規律的響聲,即便沒通,又或是空號,也會有語音提示,哪有可能什麼聲音都不出現?
她不死心,一遍又一遍的撥,幾乎到了執拗的地步。她把手機放在耳朵上仔細聽,始終沒有一點聲音。好似兩個不交叉的時空,唯一的聯繫被切斷了。她想起她與申明浩最後一次的通話,他似乎是有什麼話要對她說,言語間頗有些躊躇。可是她當時境地危急,一心只想早些結束通話,說話不免匆忙敷衍。如今靜靜地想,許多原先被忽視的問題都浮現出來,藍曉心裡也隨著這些問題越來越焦慮,那個時候的申明浩,也許正遭遇了什麼事情。而她,卻把那些放過了。
這種想法使藍曉越來越懸心,手裡撥打的速度也加快了許多。正忙著,忽覺手裡一空,她擡起頭,白夜從她手中抽離手機,目光稀薄:“別打了。”
藍曉氣惱:“你什麼意思?總監可能出事了!”
白夜極冷淡目光掃了她一眼:“就算申明浩真的出了事,你現在又能做什麼?”
就像一盆涼水,藍曉被從頭澆到腳,她剎那間怔住,白夜一言不發地轉身出去,邊手指用力把手機電池掰了下來。
看到他的動作,有一種像潮水漫過來的陰冷把藍曉湮沒。
直髮呆到黃昏,窗外熱氣依舊蒸人,樹上的蟬鳴叫的歡暢。她身體裡的力氣一分一分恢復起來,拽了拽頭髮,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家居套裙,就著洗手間的鏡子握著梳子打理頭髮。理著理著就對著鏡子裡的自己愣了神,最後搖搖頭,拾起夾子將礙事的頭髮夾住,其餘的任它散著。
想著日間見到的女人,藍曉果然就問了:“白夜,宋白衣是誰?”
白夜正在水龍頭下面衝碗,聽了這話連頭也沒擡一下。“宋白衣就是她。”
“她?”
“就是你遇見的那個女人。”
藍曉不說話了,她不知道說什麼。宋白衣就是她,她遇見的就是宋白衣。聽起來好像有那麼點不可思議,宋白衣讓她問白夜宋白衣是誰,必要嗎?
“她是誰?”藍曉不知自己怎麼回事,怔愣愣又問。
白夜終於擡頭看她,臉上有一絲輕笑:“她就是宋白衣。”
藍曉覺得她遲早會被白夜折磨成精神分裂,她忍了又忍,乾脆轉過身去。反正那個女人讓她轉達的話她已經說了,至於白夜愛怎麼樣是他的事情。
晚間,藍曉終於在牀底與書櫃的夾角里找到了手機,她趕緊又撥打起申明浩的號碼,仍是那種不可知、但可怕的寂靜。
她盯著手機,盯了一整夜。早上到了上班時間,她就想或許在公司裡可以問問。也許根本什麼事也沒有,申明浩只是被工作絆住了也說不定。
這樣想著她就立刻穿衣洗漱,白夜奇怪地沒有弄早餐,她也不管,拿了包就要走。
“過來。”白夜坐在沙發上,輕笑著招了招扇子。
藍曉急著上班,本來不打算離他,奈何他又叫了一次。她只好暫時放下東西走過去,白夜衝她擡起右手,西藏天珠綁在手腕上面,散發一股古樸氣。
“把手放到上面。”
藍曉看了一眼:“幹嗎。”
白夜挑挑眉:“還想今天半死不活地回來?”
藍曉迅速將手放了上去。
手下感覺圓潤微暖,這珠子像是在發熱一般,亦或是珠子本身就有的溫度。明知道急著要上班,心裡卻不再焦灼,反而漸漸地靜了下來。白夜的手慢慢放了下去,藍曉站著覺得吃力,於是也緩緩蹲下了身,輕輕靠著他。
白夜的扇子在她頭頂敲了一下,接著又敲了一下,隔一會兒又敲,中間的時間倒是停頓的正正好。她掙了掙手要站起來,白夜卻反手扣住她,她掙脫不了,只得又靠回去。他還在敲。
藍曉忍無可忍擡起頭:“我不是木魚。”停一停又說,“我的頭不是木魚。”
白夜淡淡笑出聲:“差不多。”
藍曉瞪他,還要開口說什麼,忽見他停下了動作,目光移向了門的位置。她也順著他望去。
不過片刻,門響了。
藍曉見白夜沒有動的意思,只顧拿眼看著門,遂自己起身來到門邊,又回頭望瞭望他,這纔打開門。一剎那她就覺得眼前似乎被晃了一下。
旁邊牆壁上斜斜地依靠著一位女子,遍身烈焰紅衣,眸若秋波,顧盼多情,水蛇細腰,風韻無雙。
藍曉不由有些愣了,一時想不通這位傾倒菜市場的美人怎麼在這出現。
宋白衣婷婷一笑:“夜在嗎?”
藍曉眨了眨眼,半天才反應過來她問的是白夜。她還未及說話,一陣香風拂面,宋白衣就進來了。她直直飛撲向白夜,高跟鞋咯噔咯噔地踩在地上,藍曉都懷疑她怎麼能跑這麼快。
白夜居然居然也笑著看向她,連手裡的扇子都不搖了。
宋白衣奔到他跟前,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過了片刻,雙手捧起了他的臉:“夜,你怎麼變得這麼難看?”
藍曉這時候才稍微回過神,她轉過頭來,差點懷疑自己聽錯了。她不知道原來真有人能對白夜說出這種話,她忍不住擡頭去看那張每天至少看幾百次的臉,想找找這美人所說的“難看”是
指的什麼。
白夜只是笑,也不說話。
這時一道黑色的影子箭一樣的射了出來,伴著低沉的嘶吼撲向宋白衣。宋白衣頓時花容失色,藍曉也驚了一跳。說時遲那時快,白夜揮手一扇子打在渺渺身上,渺渺嗷叫一聲就摔到了地下。
宋白衣臉色緩了下來,“咯咯”笑:“諦聽還是這麼火爆。”
藍曉正驚訝事情的發展,白夜走到她跟前擡手推了一把她的肩膀:“上班去。”
她踉蹌幾步被白夜推出門外,之後那道堅固的防盜門立刻就合上了,她看到那位宋美人眨著眼衝她笑了一下。
藍曉愕然地看著眼前緊閉的門,片刻,氣悶地摔了一下手,用力踏著腳步下了樓。
到了班上,藍曉已經差不多把剛纔的事忘了,她忙著打聽申明浩的事,打聽的結果讓她吃驚,合公司上下竟沒一個人知道他的確切行蹤,說的含糊支吾。就連老總包道都說不出所以然。最奇怪的是,似乎沒有人對此感到擔心,理所當然地各幹各的。
藍曉急了,拍著包道的桌子問“怎麼回事”。包道沒有回答,他的秘書看不過去先上來了,提醒藍曉注意場合。
藍曉忍氣吞聲又問:“人是你派出去的,怎麼就不知道?!”
秘書頻頻向她丟衛生眼:“你那什麼態度,質問老闆嗎?我們老闆脾氣是好,平時待你也不錯,但你不要因這就蹬鼻子上臉了!況且,那申明浩是老闆讓他去的嗎?”
秘書的話近乎無理,看樣子是老早就看不慣藍曉,逮到機會就百般不放過。藍曉氣得乾瞪眼,她轉身就走,人不過離開一兩個月,同事間的淡漠叫人驚懼,況且申明浩平日裡待人接事都很有一套,口碑也好,想不到會有今日。
藍曉只覺心裡憤懣難過,她想著方纔秘書的話,沒頭沒腦地向前走,忽然就站住了。她想到了李哲謙,是他這個盛世集團的總裁把申明浩叫走的,申明浩說是他“親自”叫的。
李哲謙的手機號她倒是還有記錄,可打過去後,接電話的是一個陌生人,告訴她,這個號碼已經轉讓。
她於是又衝動地去公司打聽李哲謙,然而所有人聽她問起李先生,齊齊瞪圓了眼睛,回答千篇一律,李先生什麼時候來過?有的乾脆不理她。
所有人都不正常。
什麼時候周圍的人都變成了這樣?還是她自己變得太奇怪?
藍曉這時候才真正慌了,看著同事一個一個離開,她心裡既是茫然又無措,申明浩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但是這沒有,已經不是普通意義上的了。
感覺身後有人靠近,她回頭,是經理步婷婷,她現在的搭檔。
步婷婷按著她的肩膀,看著她輕笑道:“藍曉,你覺得什麼感覺最難受?”
藍曉愣了一下,低頭想了想,說道:“啞巴吃黃連。”說完她笑了,步婷婷也笑。
她湊過來:“公司裡不待見你的人很多,你要小心,不要做那‘有苦說不出’的人。”
(二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