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於嫺雅是兩個人,按說對上一隻灰狼,勝算會大些,可是問題是現在他受了傷,於嫺雅現在被嚇壞了,根本不能指望她可以對灰狼下手。萬一這隻灰狼跳下來,於嫺雅肯定是抱頭痛哭的那個,所以現在還得他打起精神來,對抗那頭灰狼。
這洞裡實在是沒有什麼武器,要說剛剛他還能在林子裡用木棍打退灰狼,那此時他只能硬著頭皮做好赤手空拳打狼的準備。
於嫺雅緊張地看著那頭灰狼,見它眼冒怒火低吼著,前爪刨地,不時露出森森白牙,在月光下更是讓人寒意頓生。
對峙了一會兒,那灰狼似是忍不住了,前身下趴就要發動攻擊。印浩天緊繃著身體,將於嫺雅護在身後,緊握雙手,準備殊死一搏。
正在這時,林中又突兀地響起一聲短促的哨聲,那灰狼一聽到這個哨聲,登時仰天長嘯一聲,以作迴應。
這個哨聲很是熟悉,印浩天仔細一想,想到了,剛剛在林子裡,也是這個哨聲把灰狼喚走了,讓他們躲過一劫。那現在呢,是不是同樣會驅走灰狼?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狼,突然發現上面多了一個人,就在灰狼結束長嘯的時候,他無聲無息地出現,形如鬼魅。
“?。 膘秼秆艊樍艘惶?,這個……莫不是鬼吧?她縮在印浩天的身後,不敢再看。
這個人身量很高,穿著粗布麻衣,像是許久不曾洗過,即使隔了一點距離,還是能聞到一股酸腐的臭味。
頭髮亂入蓬草,臉膛黝黑,眼如鷹隼,銳利如刀,更駭人的是,他左臉上的一道猙獰可怖的疤痕,從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如一條巨大的蜈蚣匍匐在他臉上,讓人望而生畏。
“你是什麼人?”被他那樣犀利的目光所注視,印浩天也有點膽怯,但他深知此時決不能露出來,便仍舊氣勢不減。
那人沒有說話,只是突地抽出一把匕首,晃到了印浩天的眼,月光下,那鋒利的匕首有著冷幽幽的光,寒意森然。
“是你們傷了我的狼?”他聲音低沉,看似問他們,但語氣是肯定的,顯然知道是他們動的手。
“你的狼,這頭狼襲擊我們,我們不可能坐以待斃,被它咬傷,咬死?!庇『铺靹∮X得這男人詭異得很,與他說話都小心了些。
“你們可知道傷了我的狼,下場會怎樣?”他像是沒有聽到印浩天的話,其實就是聽到了,但是也改變不了什麼。他的夥伴被人打了,他怎麼可能放過。
“是我們打了它又怎樣,一直畜生,居然敢來咬我,要是讓我抓到它,一定要下人把它抽筋剝皮,肉一片片削下來喂狗,才能解氣……?。 膘秼秆旁捳f到一半突然右肩被什麼擊中了,痛的她說不出話來。
“你再敢對它不敬,下一次打到你身上的就是我手中的匕首了?!蹦侨嗣鏌o表情,灰狼在他身邊興奮地吼叫著,似乎下一刻就能衝過去撕咬了她。
於嫺雅對他手中的匕首很是忌憚,捂著肩膀恨恨地瞪著他,沒有敢再開口。
印浩天頭皮發麻,現在他們的處境十分危險,對方是敵,但如果只是爲了灰狼受傷一事,倒也不是很難辦。
“這位壯士,你與我們素未謀面,並無仇怨,灰狼確實是我們所傷,但我們當時也是逼不得已。我們府裡都是有上好的治傷藥,可以拿給你的灰狼,算我們賠給你的,你說這樣可好?”
“聽起來好像是不錯,”這男人思索一番,說出了這樣的話,他見印浩天面色一鬆,又繼續說道,“可是,我還是想爲灰狼報仇,所以,不用再?;恿恕D隳銈儍蓚€,一個也跑不掉?!?
他言辭狠戾,目光決絕,話剛說完,竟真的開始往下扔東西,泥土,石塊,樹枝,打的居然是要活埋他們的主意。
於嫺雅再顧不得剛剛他的威脅,大聲指責說:“你這個瘋子,知道我們是誰嗎?我可是嫺雅郡主,他是相府裡的二公子,你今天得罪我們,不怕,不怕……噗!”於嫺雅不斷地躲著他扔下來的泥土,石塊,但是嘴巴張著說話,泥土不小心就進了嘴裡。
她只顧著吐出口中的沙子,沒留意到那人已經停了手中的動作,似是愣住了一般,不敢相信地問道:“你說什麼?”
“說什麼?”於嫺雅見他停手,以爲是被自己的身份嚇住,立馬大聲說道,“我說我是明王府裡的嫺雅郡主,你敢這樣對我,我父王是不會饒了你的?!?
“你是郡主,那他是誰?”那男人依舊冷著一張臉,並沒有露出一絲怯意。
“他是相府的二少爺,印浩天,我們可都是來了人過來的,你識相的,馬上就放了我們,或許可以饒你不死?!比绻€知道怕他們的身份,那她跟印浩天就算是可以脫離險境了。
那人聽到於嫺雅是郡主沒有絲毫反應,倒是印浩天的相府二少爺身份讓他眼裡一亮,但也只是一瞬,稍縱即逝,快得像是他根本沒有任何變化。
但印浩天是一直盯著他的,毫無疑問,他捕捉到了這瞬間反應。那人這樣,他反而更擔心了,要是他懼怕兩個人這樣的身份,想要一不做二不休…… 那人看懂了他的警惕,反而一笑,那臉上的疤痕也動了起來,糾結在一起,很是嚇人。
他本來是蹲著的,此時忽的站了起來,摸了摸灰狼的頭,看了一眼印浩天,最後轉身離去,竟是放棄爲灰狼報仇了。
他走了一會兒,印浩天怕他耍詐,便沒有放鬆戒備,還是一直緊盯著上面。大概過了一柱香的時間,他聽到外面傳來的叫喊:“少爺,少爺,你在哪裡?”“郡主,郡主,在哪裡,聽到迴應!”
他不知道是不是聽錯了,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大,於嫺雅當然也聽到有人在叫她,應該是王府的人。
她兩眼放光,激動地大叫:“我在這裡,快來人,我在這裡!”印浩天也大聲迴應,更把坑裡的石頭,木棍往外扔,好讓他們能看到。
這麼大的動靜肯定引起了家丁護院們的注意,“在這裡,他們在這裡!”不知道誰先喊了一聲,所有人都涌向了這個陷阱坑,當看清裡面的兩人正是失蹤多時的印浩天與於嫺雅時,大家都高興起來。
兩個人都被救了上來,於嫺雅看到他們也興奮,抓住印浩天的手,高興地說:“印浩天,我們可以回去了,他們找到我們了,我們得救了?!?
她抓的那麼緊,眼圈都紅了,看樣子,馬上就能哭出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印浩天不好像以前一樣把她甩開,但是被她這樣抓住,他也相當不自在。但是當看到聞訊而來的信寧時,他的不自在全都沒有了。
他不僅沒有推開於嫺雅,反而一隻手拍了拍她的肩,以作安撫。眼睛瞟也不瞟站在一邊的信寧,當作沒有看見她。
信寧是跟著大少爺和護院一起出來找少爺的,印浩天不讓她跟著,她等了一會兒,覺得晚上太不安全,少爺又是帶著氣走的,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事。她循著少爺的方向去找,發現少爺跑得飛快,早沒了他的影子,看樣子是去往了深林。
她一直找一直叫,沒有人應,夜越來越深,她不敢再耽擱,只能先停止尋找,趕快跑去寺廟想告訴老太太,派人去找。路上碰到了同樣想去叫人的紅蓮,她才知道少爺是跟嫺雅郡主一起不見的,她更加著急,少爺跟郡主一向不對盤,這兩個人單獨在一起,可別又鬧翻了。深林野獸多,少爺,你可千萬別出事。
到了寺廟,大少爺印浩雲見她慌里慌張的,便問了句,得知印浩天跟於嫺雅都不見了,他立馬帶了人去尋,又囑咐信寧先不要告訴老太太,畢竟老太太年紀大了,這麼突然告訴她,怕她受不住。
信寧應下了,她跟著大少爺一直找二少爺,找了大半夜,她一個弱女子,深更半夜,在這大山裡不停地找人,不停地呼喊。夜裡露水重,地也溼滑,她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次,但是每次她都馬上爬起來,嗓子喊啞了,她也不在意,跟少爺的安危比起來,這些都不算什麼。
當知道發現了二少爺的蹤跡,她又是高興,又是害怕。高興總算找到了一點線索,也許馬上就能見到二少爺,害怕這隻有一枚二少爺的隨身玉佩,那他人是不是真的出事了。忐忑不安,心緒不寧,所有的擔心與焦慮都在真真切切見到二少爺的那一刻而消失殆盡。
儘管二少爺一身狼狽,儘管他的身邊站著一個人,儘管他……親切地拍著她的肩,安慰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