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嫺雅一走,大家便沒了拘束,剛剛只顧著看龍舟了,也沒有吃點(diǎn)東西,重新叫了酒菜,四個人落了座,印浩天喊了小二再添一副碗筷。其他三人只當(dāng)還有其他人要來,卻見他吩咐旁邊的信寧過來,與他們同坐一席。
這怎麼可以,信寧連連推辭,這主僕豈能同桌而食,府裡的規(guī)矩她身爲(wèi)一等丫鬟,是一直牢記於心,不敢逾越。印浩天堅持讓她坐,信寧搖頭不肯,他直接把她按坐在空位上,陸靖明跟吳謙都有些詫異,只有印浩雲(yún)眉頭微皺,什麼話也沒說。
信寧想站起身來,奈何印浩天鐵了心要讓她坐下,她力氣小,無論如何掙扎始終還是在座位上,不曾挪動半分。她又不想動靜太大,當(dāng)著印浩天幾位好友跟大少爺?shù)拿妫荒茏屔贍斒Я嗣孀印?
最後還是陸靖明看不過去,便說信寧爲(wèi)印浩天擋了鞭子,護(hù)主之心,實(shí)在可嘉,今日與主子們同席共同暢飲一番,權(quán)當(dāng)過節(jié)娛樂了。
印浩天還是黑著臉,信寧爲(wèi)難地看著他,見陸靖明這樣說了,也不好再反對,只得出聲謝了,陪同他們一起吃飯,如坐鍼氈。
好在幾個人開始談天說地,注意力不放在她身上,她便好受了些。
說到射箭與武功,印浩天突然想起了上次的白玉簪,他賊兮兮地問印浩雲(yún):“大哥,前幾日你贏來的簪子可送了人?”
“沒有,尚在,怎麼問起了這個?”
“上次其實(shí)我看中了這養(yǎng)殖白玉簪,可惜最後被大哥贏了去。”印浩天拿過酒壺給印浩雲(yún)斟了一杯酒,有些可惜地道。
“可是要大哥送你?”
“不用,如果我真的要,也該是從大哥手裡贏回來纔好。”印浩天說著,神情期待,躍躍欲試。
“那你可得徹底好了才能跟我比,因爲(wèi),或許大哥遇到心儀的女子便送出去了。”
“心儀女子?”印浩天好奇地問,“大哥有喜歡的人了嗎?”
“我亦不知,或許有,或許沒有。”印浩雲(yún)飲了杯秋自露,輕掃了一眼正對著面前滿滿一大碗美味珍饈發(fā)愁的信寧,那菜都是印浩天剛剛不停地夾給她的。
“那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印浩天不滿地追問,陸靖明一聽這個來了精神,故意咳嗽了兩聲說:“你大哥沒有,你不是有嗎?你這段時日不是一直在用盡方法來討一個人的……唔,你塞給我這個幹嗎?”
陸靖明從嘴裡拔出了被印浩天塞進(jìn)去的雞腿,扔到了一邊。
“食不言寢不語,叫你少說話,多吃飯。”印浩天說完見他欲反駁,又把另外一隻雞腿也給他強(qiáng)塞進(jìn)了嘴裡。
陸靖明“嗚嗚”抗議著,吳謙把整盤雞都端到了他的面前,好心地問:“還要?這些夠不夠?”
陸大少爺瞬間淚流滿面:交友不慎啊!
一頓飯就這麼有說有笑地吃完了,晚上回到了府裡,印浩天還沒忘記信寧的傷,問她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信寧再三保證,他也不信,叫了了迷月,幫她檢查一下。
那鞭子抽到的地方確實(shí)已經(jīng)腫了起來,不僅如此,還又青又紅,迷月一看嚇了一跳,差點(diǎn)叫了出來,在信寧努力的暗示下,她只好對印浩天說沒事。信寧穿好衣服爬起來,勸著印浩天讓他放心去休息,印浩天確定了她沒事,讓她自去休息,不用守夜,讓迷月伺候他洗漱了睡下了。
過了月餘,老太太想去京城附近的云溪山上的廣安寺上香拜佛,大太太要在府裡主事,不能跟著,青姨娘的四姐兒受了風(fēng)寒,一直喝著藥,她想去求求菩薩,便請求大太太能讓她跟著去祈福,大太太應(yīng)下了,讓她跟著多多照顧著老太太。
印浩天知道這個時候的云溪山風(fēng)景秀麗獨(dú)好,他心裡有了自己的小九九,便也要一同去。怕孃親不答應(yīng),他還拉上了大哥印浩雲(yún),反正大哥一般提什麼要求,娘都會答應(yīng)的。
印浩雲(yún)對拜佛興趣不大,奈何印浩天死纏爛打,一定要拖著他去,他無法,只得同意了,老太太身子骨雖然硬朗,但爲(wèi)保萬無一失,大太太還是加派了護(hù)院,丫鬟,小廝,隨身伺候,一行人浩浩蕩蕩從相府出發(fā)了。
這一路上花香鳥語,樹木蔥鬱,陽光如金粉,細(xì)碎地撒下來,斑駁了一地的光影。這山上景色絕佳,時而見小溪潺潺,時而聽瀑布聲聲,偶爾還有松鼠在林間枝椏來回跳躍。
一個時辰後,廣安寺便到了,身披黃色袈裟的住持在寺門口親自迎了老太太,相府的其他人一併在寺廟裡安排妥當(dāng)。
老太太讓三個孫子,青姨娘都跟著,到了大殿裡準(zhǔn)備去焚香拜佛。
這廣安寺雖居深山,卻因這住持佛法高深,慈悲爲(wèi)懷而聲名遠(yuǎn)播,香火鼎盛。而這云溪山景色秀麗,夏日可賞百花,冬日可踏雪尋梅,引得京城裡的皇親貴族,王侯將相,隔三差五總要來此,一爲(wèi)上香禮佛,二來遊玩賞景。
印浩天跟著老太太跪拜上香之後,見住持與老太太兩個人探討起了佛法,甚覺無趣,坐也坐不住了。老太太是知道孫子愛熱鬧的,再說這次出來也沒打算拘著他們,便囑咐小廝跟著,別讓他們出什麼事。那住持也想的周到,叫了一個小和尚,帶著他們在這廣安寺附近走走,充當(dāng)一個嚮導(dǎo)。
青姨娘生的三少爺,印浩意常年呆在府裡沒有出去過,這一下子跟著到了這裡,特別興奮,看見那天上飛的鳥兒,地上跳的兔子都?xì)g呼雀躍。他們一路走來,看到了許多平日裡見不到的動物,那稀有的鳳尾竹居然在這裡也有紮根。
最稀奇的是,這有個小山谷,裡面開滿了各種各樣的野花,顏色鮮豔,形態(tài)各異,走近即可聞到花香,更能看到那五彩斑斕的蝴蝶展翅盤旋其中,嬉戲舞動,這裡美得就像一個世外桃源。
“寧兒,你看那叢花,長得美不美?”印浩天指著一朵緋色的野花問,那上面正有兩隻蝴蝶,纏綿飛舞。
“少爺,這真的不錯。”那粉嫩的花瓣上還有宛若淚痕的細(xì)碎斑點(diǎn),甚是別緻。
“你等著,我去給你摘下來。”他說著就撩起了衣服,那花其實(shí)是生在了一叢荊棘旁的,長長尖尖的刺像極了黃蜂尾後針,尖利得很。
信寧看了一眼就不願讓印浩天過去。印浩天是不在乎,仗著身量長,圍著那荊棘,一手抓下去,“刺啦”一聲,袖子被荊棘的長刺劃破了。
“少爺,你沒事吧?”信寧扶住了他,看著那華貴錦服上一道難看的長口子。
“我沒事,不就是一件衣服嗎?你等著,我一定要把那朵花給你摘過來。”
他絲毫不在意,只專注地盯著那花,一個輕躍,用了輕功,極快地從花叢中躍過,再落到信寧面前,手裡已經(jīng)盛開著那一朵六瓣野花。
他對著她笑,是那樣的自信與張揚(yáng),看著信寧的眼裡,卻又有些傻里傻氣。剎那間如花落心間,舟入波心,她的內(nèi)心裡微不可察地被觸動了。
那花無疑是要給她戴入鬢間的,他舉手預(yù)簪花,她一時之間竟忘了周圍的其他人,忘了她一直所最看重的規(guī)矩,就在他炙熱眼神的注視下,羞怯低頭,飛霞染腮。
“咻”一道勁風(fēng)突然襲來,“小心!”印浩天抱住信寧,側(cè)轉(zhuǎn)身子躲過,那鞭子直擊印浩天手上的野花,印浩天手一鬆,那花便被鞭子卷跑了。
“身手也就如此嘛。”不屑的口氣,熟悉的聲音,印浩天立定一看,果然又是於嫺雅,這個紅衣郡主,怎麼就像個瘟神一樣,到哪裡都能碰到她。
“你幹什麼,差點(diǎn)傷到了人。”印浩天沒好氣地說。
“你不是躲過去了嗎?這花可是我早早就看到了,要摘也只有我才行,你擅自動了我的花,我還沒找你算賬,你還發(fā)起火來了。”於嫺雅把從印浩天手上奪來的花一扔,不高興地瞪他。
“笑話,這云溪山的花花草草什麼時候都成你一個人的了。”
眼看兩個人又要吵起來,印浩雲(yún)又站了出來做和事佬,“郡主,我們並不知道這花你中意,反正浩天也只是摘了一朵,並沒有過多破壞,這叢花還跟之前一樣燦爛嬌豔。你也別生氣,生氣了容易變老就不美了。”
“變老?”於嫺雅下意識摸了摸臉,又迅速放下了手不挑釁地看著印浩天道,“哼,既然你大哥都這樣說了,本郡主就大人不記小人過。”
印浩天嫌棄地瞥了她一眼,不欲與她多做糾纏,恰好不遠(yuǎn)處有一條小溪,十三歲的印浩意一直惦記著要去小溪裡抓魚,印浩天便帶著他朝那小溪走去。信寧跟劉安上前跟著,於嫺雅擡眼看那小溪,陽關(guān)照射,如天上銀河,波光粼粼。
她也很想過去,但是猶豫不決,拉不下面子。印浩雲(yún)走在最後面,看著她像一個鬧彆扭的小姑娘,明明很想去,還在裝不在意。
“郡主,那邊風(fēng)景不錯,想必你還沒去看過,不然我們一起,人多也熱鬧一些。”
她顯然對這個提議很動心,想了想,便點(diǎn)點(diǎn)頭,還再強(qiáng)調(diào)說:“是你邀請我的,我勉爲(wèi)其難地也跟你們一起去看看好了。”
“是,是我主動邀請郡主去玩的,走吧。”印浩雲(yún)配合著她說,她得到肯定答案,心裡歡喜,腳步也輕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