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頓飯四菜一湯,且是葷素搭配合理,色香味全都不錯的飯菜,在薛延陀缺糧少菜,而且是經歷了雪災之後的現在,這樣的待遇絕對屬於上賓級別。
要是飯菜裡沒有毒的話,房遺愛就會更滿意了。
四菜一湯,每個裡頭都會各有一種毒藥,只有其中兩種毒藥可以相互抵銷,混著米飯或是麪餅吃不會讓人中毒。
房遺愛每頓飯都要艱難的從四菜一湯中選出跟主食搭配無害的兩種菜品,吃頓飯比給看一天病,打一天丈還要累人,絕對消耗腦力和心力。
要說到了飯點爲避免中毒不吃的話,可以,那接下來就要防備著茶水點心,甚至手邊碰觸的桌椅板凳,甚至衣服汗巾上,都可能隨時被人下了毒。
一天下來,虹筱夫人扔過來的中毒的十個人,精神一直處在高度警惕狀態的房遺愛,也不過勉強只解掉了兩個人身上毒,其餘的八個,也不過只是緩解了癥狀而已,到晚上,房遺愛還一個不小心把自己給搭了進去。
好在房遺愛自己中的毒不是什麼狠辣的毒藥,只是讓他的內勁無法順暢驅使,倒也不影響日常生活。
房遺愛憋悶的躺在牀上,回想這一天自己到底是哪裡不小心,以至於著了道,反反覆覆的將一天的舉動認真仔細的回想來一遍,這才發現,鎖功散的藥粉是分批次下在了自己漱口的水杯上,還有刷牙的青鹽裡的!
房遺愛苦笑著從牀上坐起來,感情從昨天晚上開始,這鎖功散的毒就給自己上上了。每次量都不大,但三次積累下來,就使得自己現在內勁流通出現嚴重的滯澀敢,想要提氣高縱,夜衣潛行,半夜在王庭遊蕩的話,卻有些麻煩。
傳自西域的鎖功散,雖然不是什麼厲害的怪毒,但是它的配方卻不下三種,解法自然也不盡相同,一旦用錯了解法,還有可能因爲藥物相沖,在體內形成另外一種毒,到時候會更麻煩。
怪不得昨夜盯梢自己的幾個人,虹筱夫人全都大方的讓他們扯走了。感情是看到自己今天解毒如此不給力,且自己都沒發覺自己已經中毒,人家不屑於再浪費人力監視自己了。
看看人家讓人給自己準備的幾套衣服,無一例外全都是純淨的白色,這樣顏色的衣服穿上,在夜裡行走的話,絕對是巡防侍衛首先注意的對象。尼瑪,總不能讓自己在王庭裡來回裸奔著打探消息吧?
睡不著,房遺愛乾脆起身,穿好衣服,大方的朝自己所在小院的大門走去。
還沒碰到院門,兩個負責監視自己,外加奉命隨時給自己下毒,並且在自己解毒的時候給自己打下手的藥童,已經聞聲從房間裡穿著衣服跑了出來。
“公子!”兩個半大孩子攔在了房遺愛身前,面無表情的看著房遺愛,公事公辦的說道,“夜色已深,請公子回去休息。”
“夫人可沒說我是階下囚,也沒說過軟禁我吧?”房遺愛說道,“夜色已深,月色卻正美。還有,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更方便想通一些本來可能忽視的東西。你家夫人可還等著我陪她解毒製毒呢,怎麼,你們要攔著嗎?”
兩人相視一眼,有些拿不定主意。
房遺愛不理會兩個無語的藥童,從兩人中間穿過去,打開大門,施施然的走了出去,卻又被門口兩個守門的侍衛給用刀擋住了去路。
兩個侍衛雖然沒有說話,其中的意思卻不言而喻。
“我最討厭別人拿刀當我的路。”房遺愛不耐煩的說道,一擡手一個侍衛應聲而倒,另外一個也被房遺愛飛快的握住手腕扯了過來,手刀狠狠的切在後頸上,爽快的到底,跟地上被藥迷暈的那人一起做伴去了。
房遺愛拍拍手,轉身和善的看向兩個藥童,說道,“你們是好好的跟著我賞月呢,還是自己乖乖的回去睡覺,亦或者是我讓你們睡覺?你們選哪個?”
兩人看看門外躺著的兩個孔武有力的侍衛,嚥了口唾沫,相視一眼,在看向房遺愛沒有笑意的眸子,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
“要不,你們兩個陪我賞月吧,一個人實在有些無聊。”房遺愛提議道,聽語氣,很是期待兩人跟上。
“公子不會趁機……”其中一個藥童鼓起勇氣問道,話沒說完,擡手做了個跑路的動作。
“放心,我中了你們家夫人的毒,拿不到解藥我不會走,而且,你見過誰半夜跑路會穿一身的白衣?”房遺愛說道。
兩個藥童想想也是,再者夫人的命令只讓兩人監視房遺愛給那十個人解毒時的舉動,沒說他離開院子還讓兩人監視,也沒說過不讓房遺愛離開院子。
兩個藥童也不再廢話,喏喏的讓房遺愛早點回來,便轉身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兩個藥童如此識時務,房遺愛很是滿意,帶好院門,優哉遊哉的按照依蘭提供的王庭圖紙,開始遊蕩。
不能提起內勁,卻並不是說房遺愛以往利落的身手就同樣報廢,即便一身白衣,耳目聰明的房遺愛,想要避開王庭中巡視的侍衛,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既然現在王庭內真正做主的人是虹筱夫人,而她也沒說限制自己不能再王庭內遊蕩,房遺愛自然懶得避開衆人的視線,大大方方的沿著王庭的道路隨意而行。
對於侍衛們稟報的房遺愛的行徑,虹筱夫人想了想並沒有讓人把房遺愛趕回去,而是讓人好生跟著他,看看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身後跟著一溜侍衛,房遺愛無聊的在王庭外圍的小路遊走了一圈,也不過是花了半個時辰而已,然後舒舒服服的伸個懶腰,打著哈欠回去睡覺了。
跟在房遺愛身後的侍衛們,弄醒了房遺愛弄暈的兩個守門的侍衛,領頭的人看了眼房遺愛關上的房門,只讓兩人認真守著,沒多說什麼,帶著自己的人繼續在王庭巡視。
感覺門外的人都走了,牀上躺著的房遺愛,睜開閉著的雙眼,低聲說道,“出來吧,人都走了。”
“將軍。”一條黑影從房遺愛的幔帳後頭閃了出來,低聲叫道,明顯是屬於吳瞞的聲音。
“你們都沒事吧?打聽到程懷亮的消息了?”房遺愛坐起身來,問道。
“按照依蘭公主提供的地方,昨天去找了,這才發現,雁綺娜早在依蘭公主一行離開王城之後沒多久就失蹤了,至今沒人知道她的下落。”吳瞞說道,“程小將軍的下落也無從查起。”
“雁綺娜失蹤了?”房遺愛眉頭鎖了起來,問道。
“嗯,就連伺候雁綺娜的人也沒有蹤影,那個地方已經小半個月沒有人居住過的痕跡了。”吳瞞說道。
“你先把你們手裡打聽到的消息,跟我說說,還有,依蘭公主,看看她是否知道,雁綺娜除了她母親留給她的那處住宅外,是不是還有別的落腳點?”房遺愛想了想,暫時放下程懷亮的事情,問道。
錳嗤擄放出消息,說是跟希辰羅達成了共識,決定共同抵禦大唐,而希辰羅對此表示了默認,一些中間觀望的小部落,因此也放棄了觀望態度,併入了錳嗤擄的麾下,使得前線再次成了對峙膠著的狀態。
而阿爾佔重病休養,其長子暫時接權,秉承阿爾佔的意思,仍舊觀望,表示不參戰,但也不敢得罪錳嗤擄,答應錳嗤擄給與一行的軍需支持。
還有消息說,錳嗤擄已經暗中讓希辰羅的人聯繫西突厥,籌碼便是將河套平原每年一半的糧食產量,無條件的供奉給西突厥,另外還會和西突厥結成姻親。
“希辰羅的部落好像偏靠薛延陀西側,最爲靠近西突厥。”房遺愛沉吟道,“我記得去年大雪之前,西突厥的人好像已經再次西遷了,怎麼,他們還打算回來?”
“不清楚。不過當年高昌之戰的時候,聽說西突厥的人就曾試圖參合進來,若不是阿史那將軍和侯君集反應及時的話,說不定當初咱們的人就進不了高昌城了。”吳瞞說道。
隨後,吳瞞又將白天發生的事情,給房遺愛講述了一遍,連他縱容曹達跟巴彥打架的事情,吳瞞也沒有隱瞞。
“阿斌父子,你們先查清楚他們的底細再說,我總覺得他們不是普通的商人。而且,今夜來王庭溜達的人,可不都是咱們的。”房遺愛說道。
“屬下也發現了,難不成將軍認爲,他們可能跟阿斌父子有關係?”吳瞞問道。
“不管是不是,先弄清楚他們的底細再說,免得害了兄弟們的性命。”房遺愛說道,“而且,虹筱夫人已經知道我是唐人,估計錳嗤擄很快也會知道,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你們抓緊打探程懷亮的下落。”
“什麼!”吳瞞一驚,“虹筱夫人知道將軍的身份?”
“她只猜出我是唐人,並不確定我的身份。”房遺愛示意吳瞞不必憂心,說道,“我猜她最近正在研製新的毒藥,想必已經陷入了瓶頸,這纔沒直接將我打入大牢,而是想要借鑑一下中原醫術試著打開思路,好幫她研製毒藥,暫時我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