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武家要是進京的話,按照正常的路程來算,應(yīng)該是從明德門進長安城,李承乾和武媚娘也是派人去明德門候著的。
一來,是怕今年進京的藩王多,不認(rèn)識武家的人,在起了衝突。二來,也是爲(wèi)了防備李承乾兩個不爭氣的妻兄,在不著調(diào)的得罪不該得罪的人,大過年的空惹麻煩。
誰知,兩人竟然嫌明德門附近進城的人太多,不顧武夫人的反對,徑自讓下人架著馬車,過了啓夏門和延興門,偏偏繞遠道到了春明門才進長安城。
臨著春明門內(nèi),春明大道南側(cè)的道政坊,臨街的地方就是侯君集府邸的大門。
臨近過年,家裡忙碌,所以本就不太受侯君集待見的便宜外孫,侯欒沛的遺子楊凡,在侯府下人放鬆的時候,就自己不帶小廝的溜出了侯府。
因爲(wèi)聽說自己母親的胞兄,常常給自己寄東西的親舅舅,就要從南邊回來過年了,所以楊凡想要去東市淘一些新穎的東西,給侯君集和侯贊軍當(dāng)過年的禮物,好討得外公和舅舅的歡心。
六歲多的小娃兒,正興奮著自己“成功”的自己出了侯府,面上帶著勝利的微笑回望著侯府大門的時候,卻沒注意自己行走的道路,結(jié)果,擋了武元慶武元爽兩兄弟的道。
武元慶和武元爽兩人,正得瑟著自己是太子妃的兄長,也就是未來的國舅爺?shù)臅r候,幻象著要在京城大展拳腳,猛然間,被一個衣著並不鮮亮的小娃兒給擋了道,差點兒驚了馬。
一想到後頭馬車上可是有著自己懷孕的妻子,肚子裡說不定爬出來的會是將來的皇妃,武元慶的臉立馬便的猙獰兇狠。
想著小娃兒身邊沒人跟著,衣著也不像是特別的大富大貴,正得瑟於自己皇親身份的武元慶,怎麼可能讓這麼一個小破孩兒給掃了自己的面子!
當(dāng)下,想也不想,武元慶揚起馬鞭,就狠狠的照著楊凡的腦袋抽了過去!
武元慶還邊抽邊罵“小雜種”、“野種”、“有人生沒人養(yǎng)的兔崽子”等等,什麼難聽罵什麼。
見哥哥耍威風(fēng),武元爽也不甘落後,也跟著一邊罵一邊抽,抽的叫一個爽,罵的也叫一個爽。
武夫人聽見吵雜聲,掀起車簾一看,面色一變,慌忙下車上前來阻止的時候,抽的正爽的武元慶和武元爽,不知是收不住鞭,還是本就看不上武夫人楊氏,竟然照著武夫人身上也抽了兩鞭子!
楊凡可是侯夫人唯一的女兒留下的血脈,即便孩子的出身不怎麼光彩,顧念女兒的侯夫人也是將楊凡疼到了骨子裡,只不過是因爲(wèi)侯君集最近在家,孩子也在家跟著受了不少的冷眼和苛責(zé),侯夫人不忍,這才讓人暗中跟著,讓孩子出府散散心。
等跟在楊凡身後的丫鬟,發(fā)現(xiàn)自家小姑少爺,被人不分青紅照白的抽的滿身血的時候,嚇得面色都白了,忘了先上前救人,就慌張的回侯府叫人,稟報侯夫人。
侯君集雖然不待見楊凡,可那也是自己女兒身上掉下的肉,自己苛待可以,卻容不得別人欺負(fù)。
聽了下人慌張的稟報,說是養(yǎng)在自己府裡的嫡親外孫,竟然就在自己府外不遠的地方,被人拿鞭子抽的鮮血淋淋,向來不肯吃虧的侯君集,又如何能嚥下這口氣!
面色一沉,衣袍的前擺就被侯君集給撩了起來,掖在了腰帶上,連兵器都不帶,就這麼大步出了侯府。
小姑少爺,可是侯夫人的命根子,看著侯君集黑臉除了府門,管家更是不敢怠慢,召集了府裡的護衛(wèi),帶著傢伙什,就氣勢洶洶的跟著除了府。
侯君集出來的時候,就見一個素服半老婦人,正抱著自家外孫,旁邊馬上有兩個青年,正不依不饒的拉扯著婦人,插著空子揍自己的外孫。
侯君集大喝一聲,三拳兩腳,就將嘴裡不乾淨(jìng)的武元慶和武元爽給踹翻在地。吆喝著讓身後跟出來的家丁,將兩人往死裡打,出了人命,他侯君集負(fù)責(zé)!
後頭跟來的侯夫人,見到自己的寶貝外孫血淋淋的樣子,一邊吼著讓人趕緊去請大夫,一邊讓人趕緊將楊凡抱進侯府,自是將外頭的事情,交給自己丈夫料理。
武夫人將楊凡交給侯夫人,見武元慶和武元爽兩個被人毆打的沒辦法說話,心下恨不得讓侯君集著人將這兩個不成器的繼子給就此打死算了!
只是一想起丈夫只留下這兩個不成器的兒子,武夫人少不得要替丈夫抱住血脈。
武夫人忍著身上的痛,向侯君集說情,替兩人求饒,賠不是。
一聽這些人是太子妃的孃家人,侯府下人打人的動作慢慢停住了,看向侯君集,等著侯君集決定是繼續(xù)打,還是就此放過。
偏生在侯君集沉默思量的時候,武元爽好死不死的張開嘴,朝著侯君集就是一番不知天高地厚的威脅加恐嚇,武夫人喝止都喝止不住。
侯君集是什麼人,如何會忍受武元爽的威脅,當(dāng)下面色一寒,本來想要就此瞭解的心思,變成了繼續(xù)打!只要不當(dāng)場打死就行!
侯君集的話一落地,侯府的下人,自然是拳腳上去。
武元慶身懷六甲,穿金戴銀,衣著華貴的老婆,當(dāng)場挺著大肚子坐在了地上,開始大聲的哭喪,人還沒給打死那,就開始什麼孤兒,什麼寡母的骯髒話,都倒了出來。
武元爽分不清狀況的紈絝習(xí)性,還有武元慶老婆不幫忙反而添亂的舉動,生生氣的武夫人一口氣沒上來,倒仰再了當(dāng)場。
嚇得沒經(jīng)過事兒的,本就柔柔弱弱的武三小姐,只知道抱著母親哭,不知道該怎麼辦。
好在武家跟來的一個管事,知道太子妃新置辦的武府新宅子在哪兒,覺得那兒的人應(yīng)該知道如何通知太子妃,就急匆匆的打聽著路,跑去了安邑坊的武家新宅,將發(fā)生在侯府附近的事情,一股腦兒的,全都告訴給了早就等急的武媚娘。
當(dāng)場氣的武媚娘渾身發(fā)抖,差點兒沒倒仰過去!
一邊趕緊讓人給李承乾送信,一邊又趕緊讓人去太醫(yī)院請?zhí)t(yī),武媚娘咬牙切齒,急火火的帶人趕往事發(fā)地點。
李清趁空經(jīng)武媚娘遞來的消息說給李承乾的時候,李承乾當(dāng)場黑了臉,好在還記得自己在幹什麼,收斂了情緒,賠著笑,跟各位藩王告罪,將招待藩王的事情推給了李泰,趕緊出了宮。
臨出宮前,李承乾想了一下,又讓升爲(wèi)東宮千牛衛(wèi)都尉的薛仁貴,去請了陪李治和李恪一起招待各家子弟的房遺愛。
房遺愛一聽薛仁貴的傳話,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一邊感慨武元慶和武元爽的惹禍能力,這還沒怎麼滴,就已經(jīng)開始得瑟上了。你說你得瑟,你也得看準(zhǔn)是什麼人啊,兩眼一抹黑,竟然就挑了一個不好惹的去招惹,這不是老壽星上吊—找死嘛!
一邊想著侯贊軍一行也不過是五六天的路程,就要抵達長安城了。本來自己可以高高興興的迎接他們,好跟自己養(yǎng)父快快樂樂的團聚。這冷不丁的出了這檔子事情,想著侯贊軍的拜託,只怕是侯贊軍那裡不好交代。
房遺愛現(xiàn)在恨不得侯君集直接將武元慶和武元爽兩個,給打死算了,也省的將來惹麻煩。
想歸想,太子發(fā)話,房遺愛也得跟著薛仁貴一起過去,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情況。
房遺愛和薛仁貴兩人趕到事發(fā)現(xiàn)場的時候,武元慶的夫人已經(jīng)被武媚娘喝止,讓人架上了車,由武三小姐先陪著回了武家新宅。武元慶和武元爽兩個不省心的,也半死不活的被擡上了馬車,送回了武府,命人找大夫好生照看著。
武夫人面色蒼白的披著一件厚厚的披風(fēng),跟在李承乾和武媚娘兩人身邊,隨著態(tài)度不不好的侯君集進了侯府,前去探望楊凡。
房遺愛立在侯府門前,望了眼侯府的匾額,嘆了口氣,揉了揉發(fā)疼的腦袋。
薛仁貴拍拍房遺愛的肩膀,關(guān)心的看了眼房遺愛。
“走吧,進去。”房遺愛朝薛仁貴無奈的笑了一聲,輕聲說道,然後擡步,第一次踏進了侯府的大門。
薛仁貴緊跟其後,無言的進了侯府。
侯君集對房遺愛的不待見,侯家的下人自然知道,侯贊軍跟房遺愛幾年來一直如至交好友一般通信的事情,侯家的下人也知道,是以,看向房遺愛的目光,說不上來的複雜,不知道該如何對待房遺愛,於是就儘量選著無視。
房遺愛跟李承乾、侯君集等人打完招呼後,就隨便找了個靠近門口的位置,坐了下來,跟大家一起等著武媚娘和武夫人去探視的結(jié)果。
一個丫鬟,健步如飛的進了客廳。
“怎樣?小姑少爺?shù)那闆r如何?”侯君集開口問道。
“回老爺,”丫鬟眼睛有些泛紅,哽噎著說道,“夫人和太子妃娘娘,聽說房公子已經(jīng)到了,想請房公子過去看看姑少爺?shù)那闆r?!闭f完,丫鬟人不住希翼的看著侯君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