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興帶著武曌去休息的時候，現代的時間算已經是凌晨三點了。
整個長安城已經安靜了下來。
可就在長安王家大宅之中，王霸正跪在庭院之中，背的衣服已經完全破碎，身下已經積了一灘血跡。
王及善就坐在王霸的面前。
王霸的未婚妻玉珍兒則跑在不遠處的亭子裡，旁邊的一個貴婦正在勸玉珍兒起來，夜裡地上涼，要是傷到身子就不值當了。
另有五個穿著大唐制式軍服的男子跪在距離王霸大約十步遠的地方。
最左側的一人面前放著一隻帶血的鞭子，最右側第二位的身上傷得比王霸還重，如果不是被兩旁的兄弟扶著，怕是就會倒下。
“你糊塗！”王及善冷著臉罵了王霸一句。
王霸傷得不輕，背上已經是皮開肉綻放，可表情卻是如鐵一般的堅毅。聽到王及善罵他，竟然沒有回嘴，而是說了一句：“天亮之後，我自斷一臂去請罪。”
“我的錯，我來背！”那已經幾乎要暈倒的男子突然有了精神，大聲的喊著。
“來人，準備些補藥！不要外傷的藥材！”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從黑暗處傳來，先是兩盞燈籠的光芒出現，然後纔是披著長披風的王語煙出現。
王語煙沒有靠近，在距離王及善還有二十步左右施了一禮，然後說道：“我是晚輩，本不應該出來說話了。只是一塊石頭。是大事也是小事。秦王殿下仁厚，必不會追究。責罰也不會重。”
王及善輕輕的搖了搖頭：“王家自有王家的家規！”
“秦王府，七位王妃代表著七世家。正妃之位是萬萬論不到我們七人中任何一人，在府內也爭不出一個結果來，可是誰一但從殿下的眼中失去了重視，其家必在十年之內，變成二流，甚至三流世家！”
王霸吃驚的看著王語煙。
現年才十六歲的王語煙這翻話真的把王霸給嚇住了。
王及善似乎想到了什麼，表情變的有些不自然。
“清河崔家。大半的財力、人力開始向半島轉移。半島崔家那些有非份之想，不聽話的，被打壓。半島崔家得勢掌權的無一例外是願意歸宗清河的人。隴右李氏，全部的財力人力開始向西北調集，李氏四房從來也沒有向現在這樣團結過！言盡於此！”
王語煙說完，轉身就往自己的房子走。
她原本應該是要回天策上將府的，卻是找了一個藉口。回家住一晚。
爲了就是說一些重要的話的，可卻是出了王霸這邊的意外。
王霸的手下多拿了兩塊石頭，一塊拳頭大小，一塊雞蛋大小。這事情太小，而且也沒有人知道。只有王霸等六人知道，石頭能否開出翡翠來更是未知數。
王及善罰王霸。依是的王家的家規。
這讓王語煙當天晚上沒了說話的機會，原本打算次日再講。
王語煙原本已經睡下，聽到侍女的報告，還是忍不住出來了，有些話還是要說出來的。
“等一下！”王及善看王語煙準備離開。開口問了一句：“你講的這些，秦王殿下是是否知道？”
“天下之事。有什麼秦王殿下不知道的？只有殿下沒興趣知道，或者不想知道！”王語煙說完，施了一禮：“雨煙告退！”
王及善信王雨煙的話，許多事情都已經證明了，秦王殿下料事在前。
但也有意外，比如一年多之前，突厥之戰結束，秦王殿下要爲傷兵榮歸，結果就……
不！
王及善用力的搖了搖頭，如果說秦王輸了，輸給了滿朝官員與士族。可士族們贏到了什麼？此時再看大唐軍士，這些原本與奴隸一樣身份的軍卒們，現在卻是身份倍增，無論是社會地位，還是百姓眼中的身份。
或者說在朝堂與地方上說話的影響力。
無一不是大幅度提升呀。
“兵法雲，不爲一城一池之得失。”王及善突然來了一句看似莫名奇妙的話。可他心裡卻是明白，事實上那一次相爭，秦王是勝了。得到了整個大唐軍方的無限信任，現在想一想，王及善感覺到了一陣背後發冷。
“你先起來，你們都先起來。”王及善一扶王霸。
王霸也意識到可能事情不簡單，示意自己五個手下起來，給傷的重的那位簡單的處理一下，然後喂些補藥，扶到一旁休息。
王及善靠近王霸小聲問道：“告訴我，秦王殿下給你在倭島，關於你們，關於倭人，有什麼交待。不要急，喝口水慢慢想。別漏了什麼？”王及善親自爲王霸送上了一杯水。
“關於倭島，殿下的交待有三條。一是隨便我們幹什麼。二是倭人可用，但要象風箏一樣。三是讓我不要衝動，護著手下人的性命！關於倭人，殿下的交待是要捨得骨頭！”
“捨得骨頭？”王及善愣了一下。
王霸倒是非常嚴肅的點了點頭：“是，原話就是，要捨得骨頭！”
王及善趕緊追問：“那麼，我讓你認祖歸宗之事呢？”
“殿下說這是好事，人要有一個家。原本我有進攻的任務，可臨時卻被調派離開了倭島。原本我以爲因爲我歸宗王家，怕是王家勢力太大，不讓我再管倭島之事。可帶了那些石頭回來之後，我倒是明白，殿下要想借用玉珍兒對玉石的能力。帶我隨行，只是避嫌，畢竟玉珍兒是我王家的媳婦。”
王及善點了點頭，李元興在這些細節方面處理的總是極好的。
“還有，就是飛舟一落下，我就接到兵部的命令，讓我領軍械。五天之內必須在涇河碼頭上船。而我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必須回到倭島去。”
“猜不透，看不明。咱們這位秦王殿下高深莫測呀。”王及善大發感慨。
“我在飛舟上聽到一段閒話！”
“速講！”王及善一抓王霸的手。
“是秦王府女官秋香與近衛軍陸毛鋒之間的對話，切開石頭見寶之後，秋香給陸毛鋒說：讓留心兩塊不錯的，漢王與新羅公主大婚，同時娶兩平妻，六妾。這些石頭給崔長史也算多一份貴重的禮物！”
王霸說完，又喝了一口水：“我原本沒在意。現在想來卻是不同，因爲兩平妻，其中有一個是瑩王妃的堂妹，還有一個是現半島崔氏的嫡女，以及兩家與新羅金氏各出兩個妾室。”
“嘶……”王及善用力的搖了搖頭：“不，這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秦王殿下行事沒人想得明白。不過我還知道一件事情，給我們送補給的船有時候還會往倭島北邊再跑一跑，聽說那裡有一個港，是清河崔家的，號稱大唐四大港之一。叫海參崴衛港！”
王及善苦笑著搖了搖頭：“不懂了，真心是不懂了。”
“有何古怪，你問了我這麼多，要是什麼都不講，別怪我這個作晚輩的罵人！”王霸冷著臉反問著。
“好，我告訴你。但你不要亂說！”
“速講！”王霸這語氣與剛纔王及善催他的時候完全一樣。
王及善想了想，慢慢的說道：“按常理講，爲了皇權必須壓制世家。可秦王殿下卻反其道行之，天英閣之事皇權被消弱，諫院之事又讓寒門分到了一些世家的權力。可事實上，分的還是皇權讓出來的部分。”
“這個我懂，也明白！”
“再下來的事情，你仔細想一想。天下世家，只要有些力量的全部都在被秦王扶持，唯一的要求就是世家交稅。我給你一個數字，我們王家交了稅，可這一年來每年多掙的是交的稅二十多倍。也就是說，世家雖然交了稅，但依然佔了大便宜。”
王霸抓了抓頭髮：“這秦王殿下，還真是讓人想不明白！”
“要是能想明白了，就不是秦王了！”
王及善給了一個總結性發言之後說道：“你們去休息吧，寫下認錯的文書。我再寫封信給秦王殿下，石頭的事情對秦王來說，他就算看到了也會當作沒有看到。不過王家的規矩不能亂，秦王府的規矩不能輕視。”
“這我懂！”
“明天去兵部，你的錯在王家，在秦王府，不在兵部！”王及善強調了一句。
王霸下去休息了，王及善卻獨自一人站在夜色下，他越想越是不明白。這一切是爲什麼？難道秦王殿下就不知道，李二活著，他活著。他們這兩兄弟可以憑個人威望壓制天下世族，可之後呢。
皇權必然旁落！
大唐或許會變成由各世家的相爭之地，縱然皇族可保千年，但皇權卻很可能在不足百年時間，就會百不存一。
“爲什麼？”王及善突然用極大的聲音喊了一句，來發泄他心中的壓抑。
李元興在想什麼？
這會李元興正在呼呼大睡，而武曌卻在擺弄著平板電腦。突然對李元興說了一句：“趙郡李氏感覺很窮呀，他們六個分支，沒有一個成大氣候的。從政連一個正三品也沒有，從商連一個超級大商家也沒有，你說……”武曌晃了晃李元興。
“李什麼？別鬧，睡覺！”李元興翻了個身繼續呼呼大睡，武曌氣的用平板電腦在李元興的頭上敲了兩下，李元興依然沒有反應，無奈只好關電腦睡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