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給她安排了這個案件,吳文鈞爲(wèi)了轉(zhuǎn)移貪污案的重點和視線,可謂是用心良苦啊。
尤其是此時此刻,他背後給季林下的黑手,卻轉(zhuǎn)道將所有的責(zé)任都推給她。
是怕承德侯和安國公嫉恨而報復(fù)?
不過,你推我下泥潭,我也不會讓你獨(dú)善其身,就是撕也要撕了你一塊肉。
不疼一疼,誰都當(dāng)自己是局外人。
“聖上,王爺,各位大人!”杜九言上前,立在中間和衆(zhòng)人行禮。
季林打量著杜九言,垂在身側(cè)的手緊緊攥著拳頭……那天,他在宋記看到杜九言拿著陸朝的畫像詢問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妙。
他立刻就打算將宅子裡清空。
可是卻遲了一步。
桂王的人攔在了門口,他沒能進(jìn)去也不敢暴露身份。
只好另外想辦法。
等此事過去,他定然要報仇的。
承德侯瞇眼看著杜九言,目光隱去了一絲殺氣。
其他高門世家的公子更是緊張地看著杜九言,她能不能辯訟的清楚,能不能誰清楚直接會影響到他們此生的命運(yùn)。
自從出生,他們都是第一次,面對這樣艱難關(guān)乎生死命運(yùn)的時刻。
“如果早知道,我比試的時候,會讓我辦這樣難的案件,我定然就立刻認(rèn)輸了。”她說著,衝著申道儒拱了拱手,“如果早知道,我在大理寺,在吳大人的手中,會抽到這個案件,那天早上我說什麼都不會去的。”
“如果早知道,先抽案件會碰到這個案件,我說什麼也要尊老愛幼請申先生先抽。”
“如果早知道,我一定抽那一堆案件中唯一沒有封口的卷宗,而不是抽泯然與衆(zhòng)毫無差別的卷宗中的一個。”
“唉,可是千金難買早知道,我抽到這個案子了,可見都是緣分啊。”
能在這裡站著的人,就算是不諳世事的世家公子也不是傻子,杜九言話裡的意思,不認(rèn)真也就當(dāng)他譁衆(zhòng)取寵,博人關(guān)注而已。可但凡認(rèn)真聽了,立刻就能聽得出,她剛纔所說的三句“如果早知道”,其中的意思,分明就是吳文鈞給她設(shè)局,讓她抽到青義河女屍案。
一堆相同的卷宗,和唯一一個不同的卷宗的。
爲(wèi)何有這樣的區(qū)別?
這就是一個局!
再往深了想,吳文鈞爲(wèi)什麼要讓杜九言拿這個案件?衙門裡無頭案件多的是。
只有一個解釋,就是吳文鈞是知道青義河女屍案的兇手是誰,甚至於他知道,位於西山腳下的宅子是誰的,知道這個案件拔出蘿蔔帶出泥,會拉出來多少人多少個府邸。
吳文鈞爲(wèi)什麼這麼做?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和貪污案有關(guān),他意圖用青義河女屍案來分散聖上對貪污案的關(guān)注。
著實可惡!
承德侯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吳文鈞,恨的牙癢癢。吳文鈞居然用杜九言這個初出茅廬的刺頭,來拉他們出頭。
實在可恨!
“你可能有誤會。”吳文鈞心頭大火,沒有想到杜九言發(fā)現(xiàn)了那一點細(xì)微的不同,他道:“當(dāng)時,所有的案件卷宗都是一模一樣的,不存在哪個不同。”
杜九言衝著他意味深長地一笑。
這笑真是太欠揍了,吳文鈞真是想動手。
“言歸正傳,剛纔一時感慨說了幾句不該說的話,我年輕,口無遮攔還請聖上和各位大人見諒。”杜九言說著,衝著趙煜行禮。
趙煜掃了一眼吳文鈞,頷首道:“你接著說。”
一邊裡,喝茶的魯章之眼底劃過笑意。
桂王恨不得上去親她一下,以表達(dá)他此刻的歡喜和佩服。
就要弄吳文鈞,弄他一身惡臭,看他怎麼脫身。
“青義河女屍案,其實一旦將女屍的身份查明,案情的脈路立刻就變的簡單了。”杜九言含笑道。
“因爲(wèi),有十幾個和她一樣遭遇的女子,在那個院子裡。這些人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麼多人,這麼大的陣仗還有那些刺眼的宮名,實在不是區(qū)區(qū)一個市井混混陸朝能辦得了的。”她說著看向季林,“抱歉季世子,您說送您宅子的朋友是誰?”
“一個做買賣的朋友,他姓章,人稱章百萬!”
杜九言問道:“章百萬人現(xiàn)在何處?”
“這個我不知道,他常常四處跑動做買賣居無定所,我有時候想要找他也難如登天。”季林道。
杜九言頷首,“那您還是要找啊,因爲(wèi)這個人可以證明您的清白!”
季林回道:“我今日開始就會讓人去找他,直到找到他爲(wèi)止。”
杜九言點了點頭,“那就暫時不談?wù)掳偃f。反正他不在,世子爺怎麼說都是可以的。”她一頓,季林面色微變正要說話,杜九言根本不給他機(jī)會,“關(guān)於宅子到底是誰,因爲(wèi)更重要的是,誰在使用!”
“那些女子口中所說的主子是誰?是這位居無定所連季世子都很久沒有見到的章百萬嗎?”
“顯然不是。所有女子口中的主子,經(jīng)過他們口述,我做出了畫像。正是季世子你啊。”杜九言蹲在季林面前,展示他的肖像畫,“她們說,您是主子,常帶著您的弟兄們?nèi)ツ沁呥[玩,有時兩三個人,有時四五個人。”
“翻著綠頭牌,有時抽一個女子有時候三五個女子一起伺候。”杜九言看著季林,“想想,章百萬可真是捨得,將這麼快活的事情,讓給了世子爺您。”
季林面色鐵青,“此事,我不否認(rèn)。我是去過那邊,她們認(rèn)什麼主子,我不知道。”
“我說過,我有罪!”
杜九言道:“您是有罪,但不只是聚衆(zhòng)淫亂侮辱皇室大逆不道的罪名而已。”
季林嚇的一抖,杜九言一下子給他加了這麼多罪名,還只是而已。
“你的罪,是目無王法,草菅人命!”杜九言大聲道:“殺人,著人頂罪真不愧是有權(quán)有勢的世子爺!”
季林立刻反駁,“你一下給我蓋了這麼多帽子,我可承受不起。”
“你承受的起!”杜九言道:“高攀和姚氏怎麼死的?難道你不知道?”
季林道:“我不知道,院子裡那麼多女人,我豈能個個都能記住,豈能個個的生死都能瞭如指掌。”
“她和別人有糾紛,或是自己想死,我沒有經(jīng)歷去管。”
季林很肯定,杜九言根本沒有證據(jù)來證明是他親手殺了姚氏。
只要不是殺人的罪,聚衆(zhòng)淫亂之類,聖上最多削了他的世子之位,薅去他一切職務(wù),讓他閉門思過而已。
只要還能繼續(xù)活著,他就不怕沒有東山再起的機(jī)會。
“是啊,她和別人有糾紛,你如何知道呢。”杜九言一笑,問道:“那麼,你認(rèn)爲(wèi)陸朝被判殺人罪,冤不冤呢?”
季林道:“是,你說的沒有錯,陸朝和我是朋友。”
“可是,就算是朋友又如何,我不可能知道他所有的事,他殺人與否我並不知情也無法給你答案。”
口才還真好啊,看來那天晚上打過一架後,知道滅口無望就使勁在家裡想這件事了吧?
想的還不錯,至少很周全。
不過,沒有滅口就是他最大的失誤了,杜九言轉(zhuǎn)身抱拳,道:“聖上,不知能否審訊那十六位女子!”
季林面色大變,方纔的鎮(zhèn)定淡然無存。
“可以!”趙煜說完,目光掃過衆(zhòng)人,申道儒不動聲色地垂了頭,可趙煜已道:“申道儒,朕給你半個時辰的時間,你和薛按去審問這十六位女子。”
“是!”申道儒無奈出列,問了個只有後生才問的問題,“杜先生,問哪些問題?”
他不過是奉命和替人辦事跑腿,和他沒有關(guān)係。
“就問,他們的主子在院子裡殺了多少女人。將她們分開來審訊,如此得出的證詞可信度更高點。”說著一頓,又道:“以免,冤枉了季世子就不好了。”
申道儒頷首,和薛按一起重返了府衙。
杜九言重新坐下來,等證詞。
半個時辰過的很快,申道儒和薛按帶著十六份證詞回來。
季林臉色煞白,搖搖欲墜。
他很後悔,那天夜裡就算冒再大的風(fēng)險,也應(yīng)該將那些女人都?xì)⒘恕?
“好,好的很!”趙煜看了申道儒遞交的證詞,“朕就這麼粗粗一掃,三份證詞裡你就殺了兩個人!”
“剩下的,你來讀吧!”趙煜將證詞從龍案上丟了下來。
季林嚇的腿軟,跪都跪不住,哪敢來接。
承德侯也跟著跪下來,老淚縱橫地控訴,“你這個孽障,看你道貌岸然卻不想是個畜生!”
他說著,膝行上來,猛抽了季林兩個耳光,又行禮道:“聖上,季林自小乖巧膽小,長這麼大連一隻雞都沒有殺過,每個月的初一十五都要跟著他母親吃齋唸佛。”
“他、他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啊。”承德侯道:“一定是有人陷害他,設(shè)計了這個局。”
杜九言依舊坐著,證詞都來了,她還是少說話爲(wèi)妙。
“現(xiàn)在又來和辯解,說被人蠱惑被人陷害?有人陷害他,給他設(shè)局,可是能摁著他的手殺人?”趙煜指著承德侯,“這樣的話,你能說的出口,朕卻聽不了。”
“你季府祖先的臉面,都丟進(jìn)了。”
“杜九言!”趙煜盯著承德侯父子兩人,“就你現(xiàn)在所掌握的證據(jù)和線索,季林一共殺了多少人?”
杜九言拱手回道:“高攀夫妻二人。”
“此案,朕就交給申道儒和杜九言一起,命你二人接著查!”趙煜盯著季林,“朕要看看,你們這些膽大包天的人手裡到底有多少人命!”
申道儒一臉苦笑,上前應(yīng)是。
“還有你們,”趙煜這才盯著一直木頭樁子一樣,一動不敢動的十四個人,“只要你們沒有殺人,朕就給你們改過自新的機(jī)會。”
“誰跟他一起去過那個地方,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