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一片大漠,黃沙滾滾,熱浪滔天。
天際邊,無盡的金黃連成一片,將那僅有的絲絲綠色,都是掩埋其中。
狂風夾著那如同嬰兒拇指般大小的沙粒,席捲漫天,隨後形成了一道可怕的沙塵風暴,遮天蔽日,似是將這萬物,都是吞沒其中。
飛沙揚起,鋪天蓋地的風嘯之聲,刺耳而尖銳,直令人頭皮發麻。
這裡,便是那兇名昭著的黃泉要塞,在這滾滾黃沙之下,每隔幾步,便是能夠見到幾塊森森白骨,將這偌大的要塞,籠罩在一片死氣之中。
狂風呼嘯,嗚咽的陰冷風聲之中透露著一絲淒涼,放眼望去,數十里之內,難覓人跡,就連植物,都是幾乎難以尋見,這艱難的環境,簡直難以讓人想起它的另一個名字——騰格爾草原,在那遙遠的年代裡,這裡可是水草豐盛,牛羊遍天。
然而,一些沙丘之上,卻是草影綽約,枯黃的草影約莫半人之高,頑強的紮根在那沙地之上,生活在荒漠的人,見到這種野草,都是繞道而行,敬而遠之,對於在荒漠死地之中依然頑強存活的生命,這是最起碼的尊重。
狂風席捲,呼嘯的凜冽勁風如同鋼刀一般吹過大漠,隨後將那沙丘,都是略微移平了一些,風沙捲過,壓低了那綽約的野草腰肢,隱約之下,原本枯黃的草叢之中,露出一柄冰冷鋼刀。
順著那鋼刀尋去,這山丘之上的數裡之地,十餘道精壯的身軀隱匿其中,若非仔細探查,誰會想到這荒草之中,竟然別有一番計較。
狂風吹襲,夾雜的沙粒如同刀刃一般狠狠地拍打在早已僵硬的面龐之上,那十餘道精壯的身軀之聲,皆是披著一層薄薄的麻布衣衫,遇著大漠的眼色,倒是極爲相似。
“將軍,請看,那獸人族大軍來了!”
某一刻,那潛伏在野草之中的人影兀自一顫,旋即指了指下方,一道低喝之聲,便是順著呼嘯之聲傳了出來。
隨著那道聲音響起,草叢之中,一道消瘦的人影終於是緩緩的睜開了眸子,隨後朝著前方探出半個身子,露出了一道清秀的面孔。
此人,正是蘇牧,而這十餘人的小隊,正是虎牢關大營的斥候小隊。
“那領頭的,便是獸人族的牛頭人麼?”
一雙黑眸緩緩的掃視著下方的龐大隊伍,當目光落在那領頭人身上之後,蘇牧的眸子之中閃過一抹驚異,隨後驚聲道。
聽到了蘇牧的詢問,那斥候隊長也是將目光投向下方,只見那龐大的隊伍黑壓壓一片,領頭之人,約有兩米多高,雖然是人的形態,頭顱之上,卻是頂著一個牛的頭顱,較之人類,也是魁梧許多,一看上去,便不是善類。
點了點頭,那斥候隊長道:“沒錯,那就是獸人族不多之中的牛頭人,這牛頭人種族力大無窮,剛一出生,直接就是武者一階左右的實力,而且一身防禦極爲變態,是很難對付的角色,若不是他們的修煉天賦不高,很難感應到氣的存在,恐怕我們早就敗了”
話音至尾,那斥候隊長雖然語氣輕鬆,臉上,卻是充斥著一道難以掩飾的凝重之色,看來,雖然言辭輕鬆,對於這牛頭人,他也是頗爲忌憚。
“沒想到這世間竟然有著這樣奇特的生物,頂著一個牛的腦袋,那豈不是長得都一樣麼?”
咂了咂嘴,第一次見識到了牛頭人這種生物,這令得蘇牧也是忍不住的驚歎起來。
“將軍,既然情況已經探明,我們是不是撤離,這裡十分接近敵營,一旦讓對方發現,我們這些兄弟,恐怕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沉吟了片刻,那斥候隊長躊躇了片刻,隨後目光環視了一圈這漫天的大漠,現在他們所處的位置,幾乎就在對方的眼皮子底下,打個噴嚏對方都能聽得見,因此,也是不敢過於張揚,當下提醒道。
搖了搖頭,蘇牧道:“無礙,現在看來,咱們還是安全的。”
輕笑一聲,蘇牧倒是不慌不忙,那虎牢關之內的部隊已經撤離了大半,剩下的人馬,估計現在也已經到了指定位置,剩下的時間,他們就是要和對方打游擊,這打仗,自然是要把對方的意圖摸清楚,因此,當下也是不著急撤離。
看著蘇牧這自信滿滿的模樣,在場的十餘名斥候倒是也不多言,他們皆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戰士,對於蘇牧的手段,也是有所見識,因此,對於蘇牧,他們已經是完全的崇拜,既然蘇牧說留下來,他們自然是不敢多言。
“看這架勢,這支部隊的行軍速度極快,絲毫不拖泥帶水,是想趕在今晚之前抵達虎牢關,好夜襲城關啊!”
目光緩緩的從下方收回,這不大一會兒,那下方浩浩蕩蕩的大軍,就依然過去大半,大軍之中,絲毫不減半點輜重的痕跡,這一點,極爲蹊蹺。
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不論何時,糧草皆是重中之重,在這荒漠之中,這支大軍孤軍深入,又無補給,一旦被困,將會是毀滅性的打擊,而此刻,在這大軍之中,卻是見不到半點糧草的蹤跡,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有著足夠的自信,一擊必勝,那虎牢關作爲大金帝國糧草囤積之地,早已不是什麼機密了,這支獸人族大軍得知消息,也不足爲奇,只是,他們的自信,卻是足以讓蘇牧感到心驚。
“幸虧我們已經撤離了,否則,在這支獸人族大軍的瘋狂攻擊之下,恐怕支撐不了多久。”
深吸了一口氣,那斥候隊長暗自摸了摸額頭上的冷汗,隨後慶幸一聲,道。
輕笑了笑,蘇牧卻是面色一正,隨後道:“恐怕事情不會那麼簡單,獸人族戰士的耐力極強,恐怕三四天之內,對他們的戰力不會有什麼威脅,若是在三日之內我們沒有堅持住,恐怕到頭來依舊免不了覆滅的結果。”
“將軍,您吩咐的,都已經準備完成了,我想,這一次,夠這些傢伙喝一壺的了,三千名武者五階的強者,若是隕落在這裡,就算是那強大的獸人族部落,也要傷筋動骨吧。”
咧了咧嘴,想起蘇牧那層出不窮的對付手段,斥候隊長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冷笑。
“撤離,前往虎牢關。”
望著那逐漸消失在視野之中的大軍,蘇牧等人兀自探出身子,隨後朝著身後低沉了一句,十餘道身影如同靈蛇一般蜿蜒匍匐,朝著那虎牢關方向疾馳而出。
斥候隊伍皆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又經過了嚴密的訓練,因此,在這荒漠之上行走,極爲快速,在黃昏之時,蘇牧等人終於是趕在了大軍的前面回到了虎牢關。
剛一踏入城門,那昔日裡熙攘的熱鬧場景已經不復存在,整座城池,如同一座鬼城一般,毫無生機。
滿意的點了點頭,正當蘇牧準備尋人之時,城牆之上,竄出十餘道精壯的身影,隨後朝著蘇牧重重一抱拳。
“末將見過將軍!”
望著那迎面而來的薩雷,蘇牧擺了擺手,道:“薩雷將軍,你這效率,倒是讓我刮目相看啊,虎牢關四十萬百姓,三日內便全部轉移走了,若是這一仗勝了,我倒是可以爲你邀功啊!”
拍了拍薩雷的肩膀,見到這已經佈置好的關隘,蘇牧也是緩緩的送了一口氣,這空城計,最爲難實施的,就是這轉移百姓,幾十萬人的轉移,何其難也,更遑論他們皆是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裡的,宗廟祠堂皆是在此地,哪裡肯輕易離去,從那青蚨鎮之中,便可以窺見一二。
“末將只不過是花費了些手段,連唬帶嚇,這些傢伙方纔肯離開這裡的。”
撓了撓腦袋,那薩雷第一次得到了蘇牧的誇讚,當下也是老臉一紅,嘟囔道。
輕笑著搖了搖頭,望著那身後的幾個副將幾乎難以掩飾的笑意,蘇牧也是心中也是有了一番計較,這莽漢若是戰場沙地,倒是有著一副耿直的心腸,可是,若是讓他想出些什麼計謀,那恐怕比登天還難,這些許手段,不知道是怎麼恐嚇人家,纔算是完成了任務。
不過蘇牧卻並不像怪罪與他,此事的成敗,關乎這萬餘大軍的生死,以及四十萬百姓的性命,非常時期,非常手段,他倒是有著這樣的魄力。
“剩下的事情,佈置好了麼?”
眉頭一皺,蘇牧收起了玩笑之色,隨後詢問道。
點了點頭,旁邊走出一位副將,蘇牧也是認得,乃是神箭營千戶林勝,使得一手好弓箭,千米之內,箭無虛發,配上破靈箭矢,就算是武者七階的高手,都是頗爲忌憚!
“回稟將軍,我神箭營三百將士組成的隊伍已經分散在城內,就算是這三百人全部陣亡了,也能拉下他一千人下來!”
朝著蘇牧重重的抱了抱拳,那名將軍頗爲興奮的朝著蘇牧低聲喝了一聲,隨之手掌狠狠一劃,眼眸之中,閃爍著一絲陰狠。
滿意的點了點頭,望著那一羣如同野狼一般嗷嗷直叫的士卒,蘇牧隨即道:“我讓你們暗中埋伏,並不是讓你們送死的,及時是這三百將士,也不可放棄,凌字營和山子營組成的八百精銳跟進神箭營,以三人爲一隊,組建成狙擊小組,暗中射殺進入埋伏圈的獸人族大軍!”
聽到蘇牧此言,那原本閃過一絲決然之色的林勝頓時一愣,隨即滿眼閃爍著感激的望著蘇牧,重重的點了點頭。
長久以來,獸人族與人族將士作戰,幾乎都是以劣勢收尾,而人族最大的優勢,就是在於擅長火器以及弓弩,因此,每次作戰,神箭營幾乎都擔任狙殺的任務,而那獸人族戰士顯然也是知曉弓箭手的作用,雖然弓箭手威脅極大,一旦暴露,也會很快被地方斬殺,導致弓箭手的傷亡往往是最高的。
而這一次,面對敵人精銳,蘇牧卻是放言不放棄,加派步營武者組成狙殺小組,這樣一來,弓箭手的性命,無疑得到了最大的保障,本來他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而此刻,那冰冷的心臟,卻是被這句話,悄悄的暖和了一下,不論蘇牧所言是否真實,作爲將士,遇到這樣的一位統兵將領,就足以讓他們交付性命。
“其他的可曾準備好?”
目光瞥了一眼,蘇牧眉頭一皺,隨即詢問道。
點了點頭,那薩雷大笑一聲,道:“放心,整個軍營的三千枚烈焰珠已經被放置在畢竟的路口,一旦他們踏入,就會被引爆,十幾枚烈焰珠一旦爆炸,就算是武者六階的武者一個猝不及防,也要重傷。”
嘿嘿的輕笑一聲,想到那爆炸的場景,在場的衆人皆是嘴角一咧,露出猙獰的白牙。
烈焰珠,乃是帝國軍隊裝備的一衆烈性炸彈,一旦觸發,尋常武者根本無法阻擋,在以往的戰爭之中,可是立下了赫赫戰功,此時用在這巷戰之中,更是再爲適合不過了。
笑瞇瞇的摸了摸鼻子,斜望了一眼天際,殘陽如血,一輪血紅圓日低垂在地平線上,將這方圓千里都是灑下一層璀璨的金黃慌忙。
斑駁的城牆之上,映照在那斜陽之下,盡顯滄桑之感,這座屹立邊境百餘年的關隘,經過了三年的頹廢,此刻,再度煥發出一片生機!
“好了,一旦敵軍進城,切勿圍城,這城內一粒糧食都沒有,只需三日,這些軍隊就得活活餓死,如果他們要跑,三千騎兵不要客氣,盡數斬殺!”
目光緩緩的收回,蘇牧深吸了一口氣,隨即臉上閃過了一絲厲色。
“末將遵命,此戰,不死不休!”
感受到這久違的緊張氣氛,在場的諸將臉上皆是閃過一絲興奮之色,隨後鏘的一聲抽出了手中的鋼刀,低喝起來
“不,這一戰,不允許放棄任何一個兄弟!”
眸子微瞇,蘇牧面色一凜,一道低沉之聲,如同一股暖風,催人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