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石頭和大鳥都撲通撲通落下了水,原來離這流雲山不遠處就有一條寬闊的河流,只不過霧氣太重看不見罷了。好在水流不是很急,他們在裡面撲騰了一番,也差不多折騰上岸了。
石無心雖渾身溼透,但卻好似很開心般汪汪大笑道:“道長你怎的這麼無用!”
青玄感覺窘極了,自己在這女妖面前接二連三地失態,真不知作什麼感想。他只得一言不發地哼了一聲,卻見自己青色道袍溼透了黏黏糊糊貼在身上,頭髮也一縷一縷糊在額上,俊臉不由得泛起紅暈。石頭在旁邊看他表情怪異,偷偷笑了半天。
忽然他們看到那大鳥還在水裡面撲騰,已經奄奄一息,不斷髮出咕咕呱呱的怪聲。石頭搖搖頭道:“這鴨子連水都不會,白長得這麼好看了。”說罷她便抽出衣帶輕輕一撈,就將它撈上了岸。
那鳥在地上喘了半天,終於緩過氣來。石頭踹了它一腳道:“剛剛你說什麼妖怪,快說仔細了。”
大鳥翻著白眼,虛弱道:“前幾日這附近總有一波奇怪的妖怪,不曉得是哪兒來的。白天便在山底下襬個茶水攤兒,我以爲他們也是維持生計。我這幾日老是過來這邊採雪蓮,沒想到有一日晚上……”
大鳥忽然像看見什麼很驚悚的東西一般抖了起來:“我到這兒來,看到他們在洗茶罐,就是那種大桶,裡面泡著茶的。把蓋兒一揭,裡面都是骨頭。”大鳥說到這裡,整隻鳥都蜷縮起來,“我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的骨頭,反正一到晚上就鬼氣森森的。然後我就嚇得叫了出來,然後……他們看到我就要撲上來殺我。”
青玄聞言眉頭皺得很緊,石頭打了個哆嗦道:“你特麼說鬼故事呢?這也夠懸的,就算是妖怪,如今很多也不練這種邪門的玩意兒了。取妖骨、人骨的妖術,很多都是上古時候的了。現在這樣的邪氣太重,他們也不怕被什麼奇怪的玩意兒纏上?”
“更邪門的是……當時在那附近沒走遠的幾個妖靈,可能是剛喝了茶的,擡頭看到我被那幾個可怕的傢伙追殺,竟然也一起追起我來。我本來以爲他們要來幫我呢,正喊他們幫我攔上一攔,結果跑近了我才發現,他們手上都拎著刀,也來要我命呢。”大鳥說著說著,彷彿又看到了那晚的事情,一對鳥眼中盡是恐懼。
“誰讓你招惹他們咯,看到那種人就應該馬上逃啊。”石頭聳了聳肩道。
“那會兒根本就反應不過來,好在我速度快,後來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逃了出去。飛到高空時往下一看,媽呀……”大鳥捂住了眼睛,抖得像個篩糠:“他們像瘋了一樣,還聚在下面朝我舞著刀子呢。”
“咳咳……”石頭頓時覺得這鳥也有幾分可憐,便上去拍了拍它的翅膀以示安慰。
“雪燕?”青玄一直似在思索什麼,忽然他好像看見熟人一樣,到那大鳥面前端詳了一番。
那鳥和他大眼瞪了一會兒小眼,突然很激動道:“你、你是……祿……”
誰知青玄一把捏住了它的鳥喙,它“咕咕嗚嗚”了一陣,終於是沒有說出來。然後它在原地蹦了好幾圈道:“真的是你?!你竟然在這裡,真是太好了!祿……道長,求你去看看我們姑娘吧,自從你走了以後,她便茶飯不思。前段時間奉命降妖,結果著了那老魔頭的道,如今只剩一口氣了。我只得天天來尋雪蓮給她吊著,現在好了,你必定有什麼法子,求道長救姑娘一命!”
“我現在能有什麼法子。你們爲何不回去?回了必定有很多法子可以治療的,何必在這裡受苦?”
“現在姑娘虛弱,沒有力氣飛回去了,我也不敢離開她去找人。求你了,道長,若你幫她,也算是爲九重天盡一份力啊。”
青玄思索了一番,只得點頭答應了。他轉身對石頭道:“有位故人病危,我要去幫上一幫,如果你累得很就先回去吧。”
“你這就想把我甩了?我纔不呢,什麼故人,我也一起幫。”石頭氣鼓鼓道。
“青玄——”他們身後忽然傳來了神龜急衝衝的喊聲,只見他正在遠處,踩著一朵忽上忽下的祥雲緩緩地飄了過來,“讓我好找——你們怎麼不等我……”
“這下人也齊了,我們快些去把事情辦好,纔好繼續去查探妖怪一事。”青玄點點頭十分滿意道。
那神龜總算是飛到了,一眼看到了雪燕,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你怎麼在這裡?!”
“怎的,只能你在這裡不成?”雪燕彷彿變了個鳥,此時口氣十分自得,更是斜睨著神龜道:“喲,多年不見,你混得還不錯嘛,人形也化了。”
“那當然了,不像某些不思進取的鳥!修了那麼多年還是隻鳥!”
“你說什麼!我勸你不要有些進步便洋洋得意,等回去了我再好好收拾你!”
他倆一上來就大眼瞪小眼、分外眼紅,石頭看得有點懵。原來同樣是仙人腳下的神獸,小烏龜和大鳥在出生的時候便都認識,他們一向視對方爲競爭對手,一個見另一個修爲增長了,也非要跟上。見面更是誰也不讓著誰;而且小烏龜以前總愛溜去找青玄玩,那個時候,大鳥也經常跟著它的主人——柳雪仙姬去找青玄。於是他們更是起了不少的爭執,而這絕大部分原因卻是爲了仙姬。
那柳雪仙姬是西王母座下的幾名仙侍之一,自幼受盡疼愛,因爲盡了心力爲王母做事,更是她老人家眼下紅人,在外也總受人矚目。雪燕就是王母一高興就賜她的仙鳥,靈氣十足,平日可以爲她保駕護航。這也是雪燕平時總是傲視其他仙獸的原因,它總是抖著一身雪白雪白的羽毛,自我感覺十分良好。
而小烏龜在第一眼看到仙姬的時候便一個跟頭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那時候它正很無聊地跑去找青玄解悶,正好撞上柳雪帶著雪燕飄然而來。她長髮披肩,身著雪蘭色紗裙,人更似蕙蘭,彷彿走路都帶著甜絲絲的香風。
小烏龜本來在那北斗神君腳下武殿做事,身邊全是些粗壯的大漢,每日不是舞刀就是弄棒,哪裡見過這麼軟糯的美人。他頓時驚爲天人,一雙綠豆小眼瞪著看得十分癡呆。見她走路更似跳舞一般款款漫步、頗有姿態,欣賞之情頓時如山洪一樣瀉來。他如同癡漢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才滾到了柳雪跟前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道:“仙女姐姐好美,姐姐帶我回家吧!”
柳雪頓時捂臉驚叫起來,雪燕立刻衝過去將形如癡呆的小烏龜拽走,它狠狠啄它道:“你這個變=態!你要對我家姑娘作什麼!離遠點兒!”
“我不是變態!我要作仙女姐姐身邊的龜,不要神君了!不要其他滿是臭汗味的壯男了嗚嗚嗚嗚……”
“你走開!仙姬身邊只能有我一個,你是哪根蔥!”雪燕感覺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頓時變得兇悍無比。
小烏龜聞言只覺得美好的希望破滅了,眼前這隻鳥竟然一直阻攔自己與女神的距離,它很憤怒地撲上去和它打作了一團,柳雪在一邊一直睜著一雙驚恐的眼兒看著。
自此每回見著仙姬它都要傾倒一回,雪燕總要很嫌棄地衝上去護一回主,每次都弄得青玄府上一片混亂。
青玄見他們又鬧起來,頓時一把將他們分開道:“柳雪受傷了,正要去看她呢。”
小烏龜頓時頭頂粉色泡泡直冒,立刻就很乖地不吵鬧了。他心中忐忑地想,自己如今這幅樣子也不知道仙女姐姐喜不喜歡,一不小心說不定會迷上他呢。
他們飛了一段,總算是到了那河盡頭的一幢小房子前面。
雪燕很輕地將門打開了進去,就聽到裡面一個軟綿綿的聲音道:“雪燕,這麼這麼晚纔回?”
雪燕眼中閃著淚光,很激動道:“姑娘,你看誰來了!”
青玄、石頭一行人也輕輕走進了她的房間,只見一個生著柳葉眉、杏仁大眼、瓜子臉的美人正柔柔弱弱地靠在牀上,手中拿著一碗藥喝著,她擡眼一看,手中碗立刻“啪嘰”掉在地上砸個粉碎,湯藥頓時灑了一地。她捂住嘴,眼中淚光頓時閃爍起來,直直地盯著青玄。
石頭見狀立刻拉著道長後退幾步,很小聲道:“道士,這姑娘怎的眼神這麼嚇人?你欠她錢了?”
此時小烏龜也“嗷”地一聲朝柳雪撲了過去,卻一下子被雪燕踢倒在地上,他眼中也泛著淚光道:“仙女姐姐,是我啊,神龜啊,你看我一眼哇!”
柳雪卻看也沒看他一眼,伸出纖纖玉手,朝著青玄的方向很虛弱道:“阿青……你終於來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