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孝廉的憤怒並不是來自於他們兩家的矛盾，按照他的心思，哪怕是這些大家族被滅了族，那也是天地公道的事情，既然他們家族自己做出的選擇，就必須面對耿顯祚的怒火。

而程孝廉的目光只是盯在地下那個遍體鱗傷的女孩身上，那個女孩也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她來到蔡府做燒火丫頭也許是生活所迫，但是燒火丫頭並不是什麼低賤的行當，程孝廉自己還給朱國治倒過馬桶呢。

這個女孩本來會有自己的生活，會在城裡隨便找一個平凡的人家嫁了，會有一羣自己的孩子，但是這一切都被蔡羚和耿顯祚給毀了。她只是這場鬧劇之中最不起眼的一個，也是最無辜的一個，甚至沒有人會管他的死活，要是蔡府贏了，也許會給她家幾兩銀子，甚至在他們看來，這已經是東家厚道了。

楊有財明白了程孝廉的想法，使勁按著他：“殿下，這世間有太多的不公道，你只有做了這天下之主，才能讓百姓過得像人，要是現在死在這裡，這百姓可就一直過這種日子了。”

程孝廉思前想後，看了楊有財一眼：“耿顯祚的兵將都在城外的軍營駐紮，若是我們宰了他，再把事情栽贓在蔡家的頭上，如何？”

“可行倒是可行，但是萬一呢。”

“沒有萬一，過了近日絕對不會再有大戶跟耿顯祚起衝突，要是沒有意外，蔡家今日就完了，以後絕對不會有人再跟他明著幹，要是等他弄成天怒人怨的局面，還得不短的時間，咱們等不了這麼長了。”

楊有財當然知道程孝廉心中的怨氣來自於那個無辜的女子，不過這個法子倒是可以一試，反正是冒險，既然都到了城裡，還不如干票大的。

想到這裡楊有財叫過了身邊的兩個心腹：“咱們一起瞄準耿顯祚，一旦得手，立刻跳上牆頭，越牆而走。”

因爲耿顯祚的人已經衝進了蔡府要控制局面，而他自己又很惜命，絕對不會在還有危險的時候冒險進入蔡府，站在外面，一圈侍衛將他圍在了中間，也是怕他受到傷害。

楊有財看到這種情況就想起了掌心雷，要是能把掌心雷扔到圈子裡，耿顯祚就算是不死，也得重傷。想到這裡他悄悄把手伸進了口袋裡：“你們兩個用弩箭。”

“一，二，三！”

楊有財大喊一聲：“耿顯祚！”

耿顯祚下意識地回過頭來，只覺得頭皮一炸，身邊的護衛趕緊趕緊擋在他的身前，楊有財的掌心雷已經出手，身後兩個錦衣衛的弩箭也早就在數三的時候出手，兩個護衛被弩箭射倒向後一仰，掌心雷邊砸到了他們的跟前。

當初在夔門的時候他們可是吃夠了這東西的虧，如今看到了這種景象，人人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腦袋向一邊摔去。當然秦檜還有三個好朋友呢，這耿顯祚的侍衛裡到底是有忠心辦事的。

只是這忠心辦事的總覺得自己一片赤誠，嘴也不夠甜，所以耿顯祚不喜歡他們，都給安排在了外圍。你說他這種花花公子，要是說個笑話，身邊沒人接著多尷尬。所以身前都是些嘴皮子溜的人，等那忠心的死士趕過來的同時，掌心雷已經爆了。

楊有財根本沒心思看炸沒炸死，不管炸沒炸死，他再不跑可就要死了。他大喊一聲：“蔡家今天就跟你們拼了！”喊完沿著牆頭跑到了鄰家的牆頭上，一直往西跑去。那些護衛趕緊去看耿顯祚，現在許多人可想起來了，要是這位少爺死了，耿精忠一定會扒了他們的皮。

耿顯祚胸口一塊血肉模糊，一摸鼻子還有氣，大喊一聲：“快點救少將軍！”

那些賊子已經喊了，他們是蔡府的人，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只要蔡羚在他們手裡，他們早晚能夠找到這些刺客，把他們抽筋扒皮！

裡面廝殺的人這個時候也得到了消息，趕緊出來：“現如今怎麼辦？”

“曾將軍不在城裡，連個主事的都沒有。”

而這個時候，城裡突然有人喊道：“耿顯祚正在屠殺蔡府，再看下去下一個死得就是你們，拿起手中的傢伙跟他們拼了！”

蔡府發生的事情那些家族都一清二楚了，他們也得派人盯著蔡府這邊，及時得到情況，城門失火還會殃及池魚呢，更別說耿顯祚這個不按套路出牌的傢伙。

雖然對於蔡羚用一個燒火的丫頭欺騙了耿顯祚他們覺得有些過了，但是耿顯祚那道命令可太絕了，這都不是出一出胸中的惡氣，而是要抄家滅族了！

這幾個老傢伙一商量，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趁機大鬧一場，然後殺出城去，誰家也沒有這麼多女兒，哪怕是有，也不能都推進火坑裡邊吧，這耿顯祚貪得無厭，大家早晚也得有這麼一天。

城裡突然涌出了無數的護衛和家丁，目標就是蔡府門口的耿顯祚，這倒是幫了程孝廉大忙了：“城裡馬上就要亂起來了，咱們趕緊撤出去，一旦外面的兵將圍了城，咱們誰也跑不了。”

耿顯祚身邊也終於有人拿出了主意：“不論如何咱們先把城外的大軍調進來吧，護著少將軍的安危再說。”

“說得沒錯，來幾個人去調，大夫請過來了麼？”

“還沒有！”

“讓他飛奔過來，要是少將軍救不回來的，我們宰了他全家！”

楊有財還沒跑多遠，就看到一隊隊人馬從各個府中出來，奔著蔡府而去，用腳趾想也知道發生什麼了，那些人定是知道了蔡府門口發生的事，而且他們只要不蠢，就不可能去救耿顯祚。

想到這裡楊有財鬆了一口氣：“好了好了，不用拼命了，咱們安全了，這就回去跟殿下匯合，這城裡待不住了，馬上就要大亂了。”

城中那些家族的人到了蔡府門口，二話不說拔了刀子就開始殺人，按照朝廷的律例，民間不可私自造弩箭，這刀劍之類的東西還是不管的。當然就算是管，這些家族也有辦法疏通關係，最後肯定能夠拿到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