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來不是與你爭這些口舌之利的，我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能夠在如此境況下讓大明死灰復(fù)燃。”
“你看到了，不過是一個比你還年少的漢人。你想知道自己爲(wèi)何落到這種境況的麼？”
康熙愣了一下：“不過是一時意氣之爭罷了。”
程孝廉笑了一聲：“我敢保證，若是我不出現(xiàn)，憑藉吳三桂自己絕對打不過你們朝廷，你大概把一切都算計進(jìn)去了，只是我憑空出現(xiàn)壞了你的好事罷了。否則吳三桂一死你們應(yīng)該勢如破竹了。”
“沒錯，當(dāng)初我是想要扭轉(zhuǎn)朝堂老臣把持朝政的局面，要成爲(wèi)千古一帝，便不能受那些老臣的掣肘，這次三藩之亂本來是我在朝堂立威的機會，可是不知道怎麼，反而成了這種樣子。”
程孝廉呵呵一笑：“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麼？”
“你又不是我的臣子，就算問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我還能處置你不成？”
“你心中如何定義千古一帝的？”
“四海靖平，威加海外。”
“這一點我倒是很贊同，但是你知道海外都有什麼嗎？”
“海外不過是蠻夷之地，離得咱們稍近一些的東洋，連大明都能打得他們毫無還手之力，又有什麼值得擔(dān)憂的。”說著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抱歉，我說的是之前的那個大明。”
“你知道這個天下有多大麼？”
康熙愣了一下沒有回答，程孝廉接著說著：“咱們所佔的土地不過天下七大洲之中的一小半，自盛京往北，還有兩個大清全盛疆域的地方，自臺灣往南，還有三個大清全盛疆域的地方，自東洋往東，有一美洲，地域?qū)拸V可抵三五個全盛的大清。自西域往西，更是數(shù)不盡的土地。”
“那又如何，那些不是苦寒之地，就是沙漠荒原，甚至無邊無際的海洋，憑我大清國力，足以雄於天下。”
程孝廉不屑地笑了一聲：“若我是你便不會這麼快下結(jié)論，由盛京往北確實是苦寒之地，但是往東往西什麼時候不是沙漠荒原就是碧海藍(lán)天了？你做了這麼久皇帝，知道爲(wèi)什麼北京到了冬日大雪紛飛，山西也是大雪紛飛，爲(wèi)何江南之地不見落雪？”
“那分明是氣候問題。”
“既然氣溫只分南北，你也該知道往東往西都是咱們所處的土地一般的地方，況且越往南氣溫越高，他們的稻子一年三熟，你可知道？”
“所說的不過是呂宋等地，我說過了，那些都是蠻夷之地，西域往西沙漠居多，土地得之無用，這些我早就瞭解清楚了。”
“更遠(yuǎn)的地方你可曾瞭解過？”
“中華乃是文明起源的之地，周圍已經(jīng)是蠻夷，再遠(yuǎn)處又有什麼看的必要，想必那些人連吃飯穿衣都不懂罷了。”
“那我問你，紅衣大炮原先叫什麼名字你不會不知道吧。拿東西叫紅夷大炮，是因爲(wèi)紅頭髮的葡萄牙人帶過來的，你知道葡萄牙在哪兒麼？咱們還用著火槍的時候人家已經(jīng)造出了這麼先進(jìn)的火炮了，若是再給他們一些時日，怕是他們就要來滅了咱們的國家了。”
康熙冷冷地盯著程孝廉：“你今日說這些又有什麼意思？”
“現(xiàn)在跟你說了你也不會相信，這天底下最厲害的東西不是八股文字，而是火炮天文計算，在接下來的戰(zhàn)鬥之中我會讓你一步步見識到這些東西的厲害，若是你能打敗大明，希望你能夠記得這些東西，只有你掌握了更厲害的東西，大清纔不會受外人欺負(fù)，至於八股文字，不過是把你的臣民都變成了木頭腦袋罷了。”
“你說得也未免太誇張了，你們大明難道不做八股文字，八股文若做的好，隨你做什麼東西，要詩就詩，要賦就賦，都是一鞭一條痕，一摑一掌血。書上也說了，得民心者得天下，憑什麼火炮之利只能逞一時之威罷了。”
“我說過了，在接下來的戰(zhàn)事之中我會讓你慢慢見識到火器的厲害，到時候你在跟我討論八股文的妙處不遲，我說這些不過是告訴你，西洋人已經(jīng)開始研究火器，若是你慢了一步，到時候便會被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我很期待與你的交手，也希望你真說得東西真的能夠?qū)崿F(xiàn)。”
程孝廉雖然從不認(rèn)爲(wèi)自己會失敗，但是畢竟是莫名其妙到了這個時代，若是哪天莫名其妙地回到了現(xiàn)代，大明延續(xù)與否並不能改變之後的歷史，只有當(dāng)權(quán)者重視了才能讓天下所有人慢慢承認(rèn)物理化學(xué)這些東西並不是奇技淫巧，要傳承和守護(hù)，少了這些東西是絕對不成的。
康熙擺擺手：“這些事情我自然會弄清楚，我現(xiàn)在想知道你是如何死灰復(fù)燃的，明明大明已經(jīng)一池一地都沒有了，你硬生生在我和吳三桂的眼皮底下建立了一個朝廷，這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秦失其鹿，天下逐之。你可知我爲(wèi)何能夠順風(fēng)順?biāo)⒋竺鳎俊?
“不知。”
“若你能滿漢一視同仁，不搞什麼留髮不留頭的東西，這些漢人必定很快就能融入你們的朝廷之中，百姓若是個個有飯吃，哪個腦子進(jìn)水了纔會站出來造反。你急於求成逼反了吳三桂，搞得天底下遍地狼煙，老百姓活不下去了自然要自己找生路。而那些讀書人因爲(wèi)留髮不留頭這種破事，早就心懷不滿，若不是他們一樣看不起引清兵入關(guān)吳三桂，只怕吳三桂現(xiàn)在已經(jīng)殺進(jìn)京師了。”
“可是，我的長輩說，若是被漢人同化了，這天下又會變成漢人的天下，將他們的鞭子剪了，就是我們把他們同化了，天下永遠(yuǎn)都是我們大清的天下。”
“防民於口甚於防川，若是你能讓天底下的百姓都吃得起飯，他們會從心底認(rèn)同你，剪不剪辮子又有什麼分別。若是剪了鞭子便成了你們的奴才，那中華還要什麼詩書教化，把周圍的蠻夷都剪了鞭子，豈不是都成了自己人了？”
“你今日爲(wèi)何跟我說了這麼多，而且看起來好像是在幫我。”
“我說過了，我們還有更強的敵人要面對，相對於他們來講，我們還算得上是一個國家的人。我告訴你是想著萬一有一日我不在了，你能夠記住我這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