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學(xué)夔雖資歷還不夠，也不夠老，但徐旭一死，翰林院唯一地位高些的，也就是餘學(xué)夔了。
夏原吉和餘學(xué)夔連忙站出來，拱手道：“謹遵皇爺命。”
朱棣頷首：“這機會是徐旭拿命給你們掙來的，不要讓他失望，也不要讓朕失望。”
“徐旭下葬之前，你們總得讓他，讓朕都看到一點彩頭，明白嗎？”
兩人眼神中頓時堅定下來：“是！”
七天就要下葬，而在這七天，商稅改革必須初見成效。
朱棣擺了擺手：“行了，沒什麼事了，太子爺今天累了，朕也累了，給你們放放假，回去好好休息吧。”
大臣們擡著徐旭的屍體，轉(zhuǎn)身離開了。
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京兆府尹也紛紛帶隊跟上，爲徐老鎮(zhèn)壓英魂，恭送徐老。
這場隊伍，何其浩大。
來時，徐旭是一個人。
去時，徐旭被擡著，後面是烏泱泱的百官，綠袍紅袍都有，上至六部尚書，下至七品小官都在爲他送行。
在百官身後，還有御林軍數(shù)百人，京兆府數(shù)百人尾隨，恭送徐老。
徐老一生爲國，朱棣和太子爺都沒有委屈了他，在死後給足了他榮耀，而非作爲一個悖逆祖宗之臣，門庭冷落。
他得到了應(yīng)有的名聲。
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結(jié)果。
想必，也該是死得其所，黃泉瞑目了。
餘學(xué)夔走在最前頭，擡著徐老的屍體，淚水洶涌之際，大吼一聲：“師弟恭送徐老了！”
“恭送徐老！”
“徐老，好走。”
此時，天終於亮了。
光芒，初開！
天地，不再被黑暗籠罩，初升的太陽，微弱的光芒照射在了徐旭的身體上，任由百官送他回府。
人終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
……
太子爺跟在朱棣身後，父子倆回皇宮了。
路上，朱棣教訓(xùn)太子：“那話是你能說的？你一個太子，有什麼資格替大明做決定？”
“你知不知道，你以後還要當君王，還有大把的時間要管理這個國家，你敢毀掉自己名聲？”
朱棣伸手狠狠點在了太子腦袋上：“你豬腦子啊。”
太子爺尷尬一笑：“爹，我這不是急了嘛。”
同時，心中一暖。
朱棣感慨道：“這惡人只能爹來當，反正爹悖逆你爺爺，殺侄兒已經(jīng)是大罪，不怕多這一條。”
“但有一點，爹是惡人，兒孫都得是好人。”
太子眼眶微紅：“爹……”
朱棣拍了拍太子肩膀，無所謂笑道：“總不能讓史書上寫，咱老朱家一壞壞一窩吧。”
話罷，踹了太子一腳，教訓(xùn)道：“以後長點記性。”
……
天剛亮。
這偌大的應(yīng)天府，就傳來好幾條重磅消息。
當朝大佬，翰林院大學(xué)士，最高學(xué)府大祭酒以身殉國，死諫而亡，只爲更改國策，商稅改革！
這是真正的國士無雙。
皇帝念其爲國爲民之心，不忍將其判爲悖逆，遂追諡號文忠，贈上柱國，並同意商稅改革之策，以安其心。
消息一出，炸裂了。
國子監(jiān)內(nèi)。
兩百多名監(jiān)生，以及國子監(jiān)的講師們紛紛駭然不已。
連哭帶跑的狂奔到了徐府。
果然看見徐府掛著白陵，裡面?zhèn)鱽韱蕵返穆曇簦脑咕d長，聲音低沉。
“老師！”
“老師啊。”
一時間，烏泱泱在徐府門外，跪下了一大片。
監(jiān)生們嚎啕大哭。
在這個時代，老師是重於天的，師生之情，便等同父子。
師死了，學(xué)生怎能不心痛？
“老師爲國爲民，死得其所，當?shù)闷疬@個上柱國！”
“老師，學(xué)生們來祭拜您了。”
“國士無雙，老師用生命爲我們證明了，往後我等監(jiān)生中，老師的弟子中若有誰出了貪污之輩，莫怪大家劍指一處，爲國除害！”
“誰都不許墮了恩師的文忠之名！”
監(jiān)生們哭得悲天憫人，一個個在外面不停的磕頭。
路過的行人們，無不爲之動容，感慨其師生之情深重。
這羣監(jiān)生，未來大概率是要成爲國家官員的，而且有不少還會成爲朝廷重臣。
但正因爲這種薪火相傳的精神，導(dǎo)致明初一代一代的士大夫甘願爲國而死，因爲這是老師傳給他們的信念。
死了一個徐旭，還有萬千個徐旭！
百官挨個祭拜，隨後離開。
翰林院所有大儒爲其守靈，國子監(jiān)的學(xué)生們跪在大院外，披麻戴孝，爲老師守靈。
總之，不再是門可雀羅，而是門庭若市。
徐邈哭得最慘，因爲這既是他的老師，又是他爺爺。
跪在棺材前，一身白布的徐邈，面如死灰：“爺爺，薪火相傳的精神，我會替您傳下去，您的學(xué)生們也會傳下去。”
“不要怕以後沒人爲大明而死，有我們在呢。”
徐邈堅定心中的想法，並且開始幻想，哪怕有一天他真要爲國而死，也要死得壯烈，把朱氏人前顯聖大法都用上一遍。
如此，總算也顯聖一波！
……
應(yīng)天府附近的大儒們，在聽聞這位理學(xué)泰斗死諫而死的消息後，也紛紛敬佩其心。
“徐老，是我輩楷模。”
“他當?shù)闷馉懱斓亓⑿模瑺懮窳⒚ ?
“告訴學(xué)生們，以後讀書，務(wù)必要以徐老爲榜樣，不要做大明的害蟲，要做真正的國士。”
各地聽聞其消息後，也有不少學(xué)生，大儒趕來，前來祭拜徐老。
朱府，朱辰聽見徐旭死了，也心中狠狠一顫。
那位前幾天還在自己身邊，認真的聆聽國策的花白老頭，真就這麼死了？
“他是爲國而死，皇上也答應(yīng)了改革國策，死得不冤枉。”翠花低聲道。
言語間，大老粗對他也多了幾分敬佩。
朱辰萬般感慨：“是啊。”
可不知爲何，朱辰心中還略有遺憾，或許，是對徐老的惋惜吧。
這麼好的一個人，就這麼死了……
朱辰站起身來，快步走出朱府，打算前去祭拜。
可就在這時。
朱府外，突然響起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著，一片披麻戴孝的學(xué)子們，忽然跪在了朱辰的門前，大吼連連。
“懇請朱案首教我等心學(xué)之策！”
“老師用死打開了改革商稅的大門，我們要將其傳承下去，改革商稅絕不可失敗，懇請朱案首教我們。”
“懇請朱案首教我們！”
改革商稅，是朱辰提出的。
老師爲其而死，但老師的事業(yè)還未成功，他們必須要傳承下去！
所以，他們跪下，來求朱辰了。
除了徐邈臉紅脖子粗，覺得不好意思，臉紅脖子粗，幾乎所有的監(jiān)生都到場了。
兩百多人，烏泱泱跪在了朱辰門前，泣血哭求。
“懇請朱案首教我們商稅改革之策。”
“我們不懂，我們應(yīng)該怎麼做，才能讓商稅改革成功。”
“請朱案首教我們。”
四周，行人們紛紛側(cè)目，在聽聞這是朱案首的家後，紛紛投來敬佩的眼神。
因爲，商稅改革，是他第一個提出來的。
這也是一個爲國爲民的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