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馮劍見景志剛、章老三、秦朋現身屋內知賀志巖身份敗露兩股會自會處置叛徒。因去年差點被兩股會結果了性命馮劍心中尚存芥蒂不願和景志剛等人見面便悄然退出院子追趕沈桂花而去。他見沈桂花鬼鬼祟祟到處亂竄且與王國漢關係曖昧又支使賀志巖給兩股會下毒做事極其陰毒令人心驚肉跳、不寒而慄。她這時離開蕭縣護路隊並於多人保持**到底想幹什麼?看她今天跟兩個相好的相見一面便匆忙離去似乎並不僅僅是給賀志巖送砒霜的可能還有別的目的!馮劍總覺這女人象迷一樣令人琢磨不透。便悄然踅出院子遁著來路追去。拐過一個路口就影影綽綽望看見沈桂花扭著碩大的屁股急匆匆地趕路。
此時天氣悶熱老天陰沉得能擰出水來又值月盡夜四周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須臾天上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馮劍不敢離沈桂花太遠怕跟丟了;卻又不敢離得太近怕被她現兩人始終保持著距離隻影影綽綽看見她穿在身上的那件碎花小褂在暗中抖動。沈桂花卻是直走沒有拐彎的跡象看看走出樑寨集直往西北而去。馮劍大奇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年輕女人竟敢在這漆黑的夜裡隻身獨闖野外真是膽大包天。這時將到中秋佳節高粱棒子長勢正盛鄉間羊腸小道崎嶇穿行在一人多高的高粱、棒子之間又泥濘不堪。小道兩旁陰森森的偶而還出一兩聲動物的嚎叫聲令人心驚肉跳、不寒而慄。馮劍至此也是膽顫心驚。沈桂花卻毫不懼怕只顧匆匆趕路腳下並不停步。突然馮劍腳下一滑打了個趔趄差點摔個跟頭禁不住“啊”得叫出聲來。等他穩住身形卻失去了跟蹤目標沈桂花竟沒有了蹤影。馮劍趕緊加快步子追出老遠也沒看到沈桂花!不由得暗暗著急……人竟然被他跟丟了。這裡正是曠野只有在黑暗中攢動的高粱穗隨風搖曳卻無村莊。馮劍心中一片茫然暗暗猜測:她藏到哪兒去了?
正不知所措前面棒子地裡突然有人“嗤”地笑出聲來。馮劍頓感毛骨悚然不由自主地厲聲喝道:“是誰呀?”卻無人應聲四周又歸於平靜。馮劍雖說膽大此時也禁不住起了身雞皮疙瘩。他不顧泥濘趕緊伏下身去一動也不敢動精神高度緊張以防對方暗算。須臾前面棒子地裡傳出一聲浪笑挑釁道:“這位大哥!你護送了我一路小妹在這裡謝你了!我馬上就到家了跟我到俺家喝杯清茶吧?”馮劍頓時羞得無地自容沒想到跟梢竟被人家現了。沈桂花又在黑暗中誘惑道:“大哥!跟我去吧!俺那口子不在家。此夜良宵美景小妹陪你共渡消魂咋樣呀?”馮劍不敢搭腔暗暗揣測這女人有持無恐必有接應不能上她的當。沈桂花見他不敢吭聲又挑釁道:“嘻嘻你不敢去呀?你怕了?是怕我吃了你嗎?”馮劍怒火中燒忍不住喝斥道:“你這個小妖精我老人家能怕了你?藏棒子地裡算啥英雄?有種的站出來。”沈桂花冷笑道:“還是大老爺們呢!一點種渣都沒有!我藏棒子地裡你蹲高粱棵裡還有臉說呢!咱倆是”禿子罵和尚頭上都沒毛“!你再不出來我可要走了。”果然沒了動靜。
馮劍怕遭她暗算寧可伏在地上當狗熊卻不敢有“種渣”!過了一陣見毫無動靜他才小心翼翼地分開高粱棵悄悄往前爬行了幾步矇矇矓矓看到沈桂花的碎花小褂在黑暗中抖動。馮劍暗喜心道:原來那娘們藏在這裡?又過了一陣沈桂花還是站著不動。馮劍奇怪思忖道:這娘們站在哪兒幹啥?我用坷垃砸她一下。便從一旁悄悄迂迴過去撿起一塊硬土塊照著沈桂花擲了過去。只聽“撲”得一聲土塊正中沈桂花!沈桂花捱了一坷垃還是一動不動真是古怪。馮劍見她如此就知有詐趕緊近前一看只見碎花小褂被頂在折去頭的棒子棵上沈桂花早已沒了蹤影。馮劍氣得鼻孔往外竄煙一陣懊惱沒想到中了對方的金蟬脫殼之計頓時火冒三丈。他氣呼呼地順著小路摸索著往前尋找想攆上沈桂花!誰知僅走了十多步卻差點一頭栽進溝裡。他伸手一摸前頭是一條積滿泥水的大溝這條羊腸小道竟是條斷頭路
馮劍沮喪極了茫然佇足良久百無聊賴。當他垂頭喪氣地剛要遁原路回去時突然左邊有人壓低嗓子問道:“是振五哥嗎?”馮劍大吃一驚趕緊伏下身去蹲在暗中不動也不敢動。那人見無人回答又輕聲問道:“是振五哥嗎?”見無人應聲那人奇怪自言自語道:“剛纔看見人影一晃咋沒人了?”就聽棒子葉蹭得“沙沙”作響影影綽綽摸過來一人!四周巡視了一遍叫道:“渠振五!渠振五!”叫著遠去了。
馮劍好奇心大起心道:“在這荒郊野外天又下著小雨咋出現這樣一個怪人?他是幹啥的?難道是看護莊稼的嗎?渠振五又是誰呀?沈桂花是不是來找這個渠振五的?”見那人鬼鬼祟祟馮劍先不管沈桂花仗著膽子大悄然跟在那人後頭輕輕摸去。走出一箭之地只見那人來到一個黑黢黢的地方那兒有物突兀象是個窩棚!那人來到窩棚前掀開門簾鑽了進去。馮劍靜候了一會見那人不再出來便悄無聲息地靠了過去。窩棚用草苫子遮掩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馮劍覺得其中有鬼深更半夜這麼熱的天捂這麼嚴實弄啥?難道里頭有啥不可告人的秘密?須臾馮劍悄無聲息摸到窩棚跟前把擋窗的草苫子輕輕掀開一角木匠吊線往裡觀看。一看之下不由大吃一驚:只見裡面懸掛著一盞如豆油燈燈下鋪著一張木牀牀上斜躺著一個老頭:這老頭瘦小矍鑠精神抖擻頦下一撮山羊鬍子!只是此時臉色蒼白**著上身胸前綁裹著繃帶隱隱滲出血跡看樣子受了重傷。另一人是個二十多歲青年長得瘦削精幹眉眼與老頭有些相像。馮劍第一眼看到那老頭就覺面熟好象在哪兒見過但絞盡腦汁急切間卻想不起來。馮劍正胡亂猜測就聽棒子葉被人蹭得“嘩嘩”直響顯然有人來了。馮劍一驚趕緊後退兩步躲藏在暗處屏氣凝神。須臾果然從棒子地裡鑽出一個人來掀簾進了窩棚。馮劍靜等了一會見不再來人!悄然上前掀開草苫子一角往裡觀看心裡更是一驚:原來是他呀!
只見剛進來這人長得虎背熊腰兩道粗眉一對狼眼碩大的酒糟鼻子一張血盆大口——正是當初在閻陳莊把老綿羊等人打得落花流水的愣頭青渠振五!馮劍對邵盼頭一家恨之入骨當時渠振五在邵家大打出手令馮劍大感痛快所以對渠振五印象極其深刻一眼就認了出來。在牀上躺著的不用說就是從東北迴來的鐘元保了!他是咋受的傷呢?另一位瘦削青年跟他長得如此相象難道是他的兒子?
見渠振五進來鍾元保咳嗽了一聲睥睨道:“都半夜了你咋纔回來呀?”渠振五悻悻罵道:“他媽裡個巴子!姓範的防守太嚴我無法下手只能回來了。”鍾元保極不高興厲聲訓斥道:“就你逞能!他們身上都帶著傢伙你單槍匹馬貿然動手除了吃虧。我只是叫你查清他們的行蹤就管你就是不聽話!他們是不是還住在城南那個客店裡?”渠振五捱了訓感到委屈嗡聲嗡氣地道:“今天倒是住在豐縣南關外那個”昇平“客店裡!不過那幾個人嘰嘰喳喳好象是嫌那客店太亂想換住的地方。”鍾元保道:“只要他住那客店裡就好!只要他們不走倒不一定更換客店。趕明夜裡咱爺仨帶幾個人!照葫蘆畫瓢也給他們來個偷襲殺他個乾乾淨淨!”
渠振五勸道:“師父!你身上有傷?還是別去了!”鍾元保冷笑道:“死不了!雖說打了個洞卻沒傷到筋骨只是些皮肉傷半個月就好。”渠振五關切地道:“師父!我和好山俺弟兄倆帶人去就行!”一旁的瘦削青年正是鍾元保的兒子鐘好山!鐘好山也道:“爹!聽振五哥的你就別去了。對方雖說有四個人!俺弟兄幾個先下手爲強吃不了虧的!你老人家去了俺們還得照顧你除了分神沒啥好處。”鍾元保板著臉道:“就振五的火爆脾氣我怕他到時候沉不住氣壞了大事!畢竟是在城外離城裡忒近!我的傷不礙事的我好歹是半個大夫傷成啥樣我自個還能知不道嗎?這一回他們給我來了個冷不防這個啞巴虧我不能白吃。”渠振五、鐘好山兩兄弟還不死心七嘴八舌地勸他。
馮劍聽到這裡才知鍾元保被仇家一槍打在胸部並且這尋仇的四人如今就住在豐縣城南關外一個叫“昇平”的客店裡他們是躲避仇人追殺才不得已躲藏在這荒野窩棚裡的。明天夜裡這爺仨要去跟仇人火併拚個你死我活。馮劍知道明晚必有一場好戲便悄無聲息地倒退幾步鑽入棒子地裡。他也不找沈桂花了他要找個地方好好睡上一覺明天趕到這“昇平”客棧裡觀看熱鬧。
馮劍跑了一天半夜已是疲憊不堪好在天氣陰涼野外正好露宿。馮劍見雨停了便找到一個高亢地方天作棉被地當牀倒頭就睡一直睡到天亮。翌日一覺醒來已是雨過天晴日上三桿馮劍就在地頭溝裡捧水洗了把臉。馮劍鑽出高粱地走不多遠便看到一個集鎮信步而去。馮劍在街頭上碰見一個閒逛的老頭上前問道:“大爺!這是啥地方?”那老頭道:“這地方叫宋樓!”馮劍見街頭有賣蒸包的掏出錢來賣了一籠蒸包吃了個乾乾淨淨。馮劍問清去豐縣的路然後甩開兩腿往北踽踽行進。經過陳樓、孫樓剛到晌午便來到了豐縣南關外。
馮劍佇足觀望果見有幾家客店散於路旁苦於不識字只好問路人!經旁人指點才找到那家“昇平”客店。客店是兩層磚木結構小樓雖說土裡土氣卻極爲結實。樓上是稍高級的房間開有後窗樓下次等沒有後窗。馮劍正站在大門口張望客店老闆馬上迎了出來問道:“夥計!是住店嗎?”馮劍點頭道:“嗯!”客店老闆勢利見馮劍穿著窮酸一身疲憊萎靡不振知道遇上了窮漢心中不喜。老闆上下打量了馮劍一下雙手抱臂拉著長腔鄙夷道:“你是住大通鋪?還是住單間呀?”馮劍囊中羞澀又嫌大通鋪嘈雜恐有不便遲疑了一下囁嚅道:“就住單間吧!”店鋪老闆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來洋洋不睬問道:“你是住樓上單間?還是住樓下單間呀?樓上房間有窗戶透風乾淨涼快就是價錢貴些!”馮劍不敢奢望住在樓上只要了樓下一間小房。這房間處在角落裡甚是僻靜正合他的心意。老闆把門打開馮劍進屋只覺昏暗無光一股濁氣撲面而來細看卻無後窗。等兩眼適應了黑暗馮劍纔看清屋裡的一切只見牆皮斑駁脫落房內潮溼悶熱且頭頂木質樓板長滿了白白的黴菌蚊子大白天也“嗡嗡”橫飛老鼠亂竄。靠牆放著一張簡陋木板牀牀上鋪著一張草蓆也已長出黴菌。牀的對過放著一張小木桌桌子上積滿了灰塵。
馮劍見此處如此不堪緊皺眉頭想換房間。畢竟兜中冰涼腰桿不硬他猶豫了一下只好將就。馮劍付了店錢自嘲道:“就湊合著住在這裡吧!”老闆接過錢來自去招呼別的客人!馮劍被屋內濁氣薰得透不過氣來趕緊逃出屋外大開屋門驅散濁氣!他站立了一陣感到肚飢摸摸腰中僅剩幾個零錢便來到街頭買了幾個燒餅揣在懷中回到客店。他進了屋覺得屋內濁氣漸輕便坐在牀沿上吃了燒餅。肚子裡剛剛平息困勁就上來了。他也不關門倒頭便呼呼大睡。
馮劍一覺醒來感到渾身通泰。他知道今夜將有好戲出去解了個手便插上門拴躺在牀上靜等漫漫黑夜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