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教授沒有和林依琪去接南教授,她從林依琪手裡接過鑰匙,說要親自下廚做飯,讓林依琪嚐嚐她的手藝,這讓林依琪深感意外。
“魯教授,您還能找到南教授的家嗎?”林依琪不由得問。
“只要他還住在那棟舊樓,我就能找到!”魯教授很自信地說。
林依琪懷疑,過去了二十多年,學校格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魯教授真的還能找到那個地方嗎?
魯教授當然能找到南教授的家!這裡曾留下了她風華年少的靚麗身影。無論是在臺燈下,恭敬地站在南教授身旁聆聽教誨,還是在夜半時分,和南希在牀頭的偶偶私語,都一幕幕迴盪在她的腦海。
魯教授就如同一隻信鴿,飛的再遠,也能辨別家的方向。
我一輩子都不會忘的!魯教授心裡暗暗說著,毫不遲疑地邁步走向那個給了她無限留戀的家。
大學期間,她隔三差五就要去一趟南教授的家,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樣。之所以有這種感覺,完全是因爲南教授最疼愛的女兒—南希,南希和她最最要好的姐妹。那時候,很多同班同學說她目的不純,是在打著南希的旗號和南教授套近乎,她並不介意同學們這麼說,因爲她內心真的有一點兒那種想法。
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只有她自己心裡最清楚。從小好強的她,只是一門心思去實現自己出人頭地的目標,用一己之力,與命運抗爭。誰讓她出生在一個極普通的家庭,沒有任何權勢可以依靠。爸爸是鄉政府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員,每天膽戰心驚地看著鄉領導的眼色行事,回到家還要低眉順目地看媽媽的臉色小心說話,生怕那句話觸怒了媽媽,引來一陣無休止的謾罵。爸爸是遠近聞名的膽小怕事又怕老婆的小男人,生性懦弱,而媽媽最常惡語相加的一句話就是罵爸爸是天下最窩囊的“窩囊廢”。但爸爸愛媽媽,愛她和小妹,更愛這個家。爸爸的“窩囊”更加助長了媽媽的囂張,她絲毫不顧及姐妹倆的感受,整日嘮叨爸爸的不是,大部分都是說過千百遍的滔天罪行,姐妹倆差不多都能背下來媽媽的話。
媽媽說她這輩子嫁錯了人家,讓她跟著這樣的男人活受罪。媽媽說爸爸既沒權,又沒錢,整天跟著鄉長屁股後面溜鬚拍馬,拍馬屁又拍不到正地方,到最後啥好處都撈不著,還不如鄉長家裡養的那條狗,每天還能啃一啃骨頭!
媽媽痛扁爸爸時,還不忘了捎帶著展望一下姐倆的未來,說你們一定不要嫁給爸爸這種人,千萬不要步了媽媽的後塵。今後要找個好人家,要麼有權,要麼有錢,兩樣都有更加好!每次媽媽嘮叨,爸爸都是陪著笑,任她鼻涕一把淚一把訴苦,毫無怨言……
生長在這樣的家庭,毫無幸福可言,她恨不得插上翅膀遠走高飛。
當然,考上大學是她的第一個目標,出國留學則是她的第二個人生驛站。她要徹底擺脫那個家庭給她帶來的恥辱,去實現作爲人上人的終極目標。
感情的付出允許摻假,她自己也承認,對於南希的友情,有那麼一點功利的成分,但很少。她真的很喜歡和南希在一起,因爲在柔弱的南希面前,她體會到作爲強者的虛榮。
魯教授並沒有要車,以她的級別,出行都是以車代步的。好在路程並不遠,她沒有和司機打招呼。回來這麼多天,她還沒有在校園內認真走過一次,她想趁這個機會轉轉,看看那個熟悉的校園都有什麼變化。
二十年,滄海能變桑田,更何況一個大學校園。那些新建的教學樓、實驗樓、圖書館、寢室樓一棟挨著一棟,這讓校園的面積擴張了好幾倍,格局也發生了很大變化。
林依琪的擔心是對的,魯教授在那個似曾相識的地方轉了好幾圈,才找到那棟很破舊的教授樓。
說是教授樓,可能除了瘋瘋癲癲的南教授,這裡已經沒有一個教授居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