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寢室，林依琪在櫃子裡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塞進塑料袋。

啵啵說晚上就在這睡了，她說醫院的寢室太鬧，天天孩子哭大人鬧，一天到晚睡不好覺，她準備明天直接從學校上班，反正那個婦幼保健院離這兒也不太遠，只有二十分鐘的路程，早起半個小時就得了。

林依琪問啵啵：“你自己在這兒睡不害怕？”

“怕什麼？還有人敢強、暴我咋的？我巴不得呢！”啵啵呲著一口白牙，做出咬人的動作。

“鬼才找你！瘋丫頭！”看著啵啵的調皮樣，林依琪心情好了許多。

她後悔，剛纔對啵啵的態度好像有點兒過了。不過，她知道，啵啵不會往心裡去，這麼多年，林依琪在心情差的時候，經常拿啵啵當出氣筒，而啵啵在林依琪面前表現的那種逆來順受的樣子，讓同屋的大姐看了很不順眼，一邊罵啵啵窩囊，一邊罵林依琪刁鑽。林依琪知道，啵啵從來都沒有真正生過她的氣。

啵啵拿起林依琪放在桌上的手機，看到屏幕上佈滿劃痕，她說：“琪琪，這都什麼年代了？你這個老古董也該換換了！”

“用著挺好的，換了幹嘛！”林依琪說。

啵啵正擺弄著手機，鈴聲突然響了。

“哎呀我的娘，嚇死我了！”啵啵手一抖，手機差點兒掉在地上，她看著有些模糊的手機屏幕，“這是誰呀？我看看……長髮鬼！長髮鬼是誰？好恐怖的名字！”

啵啵一臉木然。林依琪趕緊搶過手機，看了一眼，按下退出鍵。

“你咋不接呀？長髮鬼是人還是鬼呀？”啵啵又問。

“別問了，我走了！有事打電話吧！”林依琪拎起包就走。

“嗨，琪琪，長髮鬼是不是江山？”林依琪已經走出去好遠，倚在門框上的啵啵還在那兒問。

剛出了寢室大門，電話又響了，林依琪一看還是那個電話，這次她接了起來。

“你幹嘛？別總給我打電話好不好？”林依琪說。

……

“什麼複習資料？”林依琪等那邊說完又問。

……

“我還在學校，正準備出去。”林依琪說。

……

“那你在月老門等我吧！”林依琪掛了電話。

月老門下，鵝卵石鋪就的林蔭小道，現在這個時候，走在上面的人還不多。這個專爲情人約會修建的拱形門，每到夜幕降臨，都會有一對一對的情侶從此穿過。或手挽手，或肩並肩，或揹著，或抱著，極盡風情萬種。從月老門到師範大院，是最近的通道。林依琪很少去師範學院，去過幾次師範的圖書館，那裡的文學類書目較多；去過幾次師範的食堂，聽說那裡的飯菜比較可口；去過師範的禮堂，因爲在那裡排練演出過幾次節目，再就是去過兩次階梯教室，爲的是聽項教授的公開課。

雖然兩個曾經獨立的大學合二爲一，但這些年過去了，還是有一道界限橫跨在兩個學院之間，老師之間的交流不多，學生之間的交流更少。江南大學的現任校長是師範學院出身，而前一任校長，是由醫學院的院領導擔任，可以說是輪流坐莊。

離很遠，林依琪就看見江山靠著月老門，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走近，他的手裡拿著幾隻透明的文件袋。

林依琪走到江山面前，低下頭，伸出手。

“別急呀，項教授還要我跟你說說考研的事。”江山說。

“那，那就說吧。”林依琪還是低著頭。

“就在這兒站著說？”江山問。

“那，你還要坐著說？”

林依琪的話讓江山聽著很古怪，他“嘿嘿”笑了。

“走，那裡有椅子，咱們坐會兒。”江山指了指不遠處的牆邊，那裡的樹叢中，有一隻木質的長椅。

林依琪鬼使神差地跟著江山走過去，她知道，像這樣的長椅，在牆邊還有好幾處，每到夜晚，這裡坐的都是熱戀中的男女，所以，這些椅子又叫情人椅。因爲普通的長椅被賦予了這樣美好的名字，所以，林依琪從來就沒在這樣的椅子上坐過。

兩人坐下後，中間還能空出一個人的距離，林依琪覺得有些彆扭，江山也有些不自在，他想找個話題解除尷尬。

他將那幾個文件袋遞給林依琪：“這是項教授讓我給你找的資料，拿著吧，這可是內部資料，不要外泄呀。”

林依琪“嗯”了一聲。

“聽說你現在實習呢？”江山又找了個話題。

林依琪還是“嗯”了一聲。

“沒在附屬醫院吧？我好像沒在醫院見過你。”

林依琪又“嗯”了一聲。

“那，你在哪家醫院？”

“在……你問這幹嘛？”林依琪警覺起來。

“問問嘛，沒有別的意思，不敢說就不說。”江山使出激將法。

“有什麼不敢說的，在蓮花人民醫院。”

“爲什麼去那兒？”

“不爲什麼，離我奶奶家近些。”

“你和你奶奶一起生活？你爸爸媽媽呢？”

“他們在外地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