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查番外。
我叫尹查, 我們家就我一個孩子。因此我爸媽對我特別關愛有加。從小不是學習這個就是學習那個,他們逼著我去學習古箏,我手指都劃破滲出血絲疼的腫了起來, 他們只得轉戰小提琴讓我去學習, 後來老師說我的實在沒有音樂天賦, 他們就送我去學習畫畫……
小時候的日子就是這麼過過來的, 我學習了別人不學習的東西, 我學會了別人還不知道的東西,越長大,我變得越壓抑。
長大了爸媽的工作也忙起來, 我開始學會叛逆,和其他幾個年紀差不多的孩子晚上去飆車, 去酒吧泡妞。
在酒吧, 我第一次看到了她。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結局的話, 我是不會去和她認識的。
那天的酒吧比往常還熱鬧上了幾分,燈光比往日更加昏黃, 相約了幾個平時玩得來的人一起在酒吧喝酒。
他們蹦入舞池之後,我看到一名女子一個人在吧檯邊悶悶的喝著酒。我拿了酒杯走過去,擺了一個自認爲很帥的姿勢,和對方打招呼,“小姐, 一個人?”
第一次見到陳絲妍, 她給我的感覺帶著一些陰冷。
俗到爛透了的搭訕方法, 她擡起頭來看著我, 眼神撲閃撲閃的盯著我嘿嘿嘿的笑了起來, “又來一個搭訕的,你們怎麼不死心呢, 呵呵,沒一個是好人。”
後來,陳絲妍咕噥了一個名字,我沒有聽清。
也許那天是酒吧的吵鬧讓我沒聽聽清楚陳絲妍到底說了什麼,也許是我故意對她說的那個名字視而不見。
那天晚上,陳絲妍喝多了,後面的事情彷彿變得順理成章起來。
她是一個人來的酒吧,也是第一次來這個酒吧,不然我以往怎麼沒有發現呢?我帶著她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店。
好吧,我知道你們想歪了。
當時陳絲妍喝醉了,我想做什麼也不可能,因爲她吐了我一身,我要真做了什麼豈不是變得重口味了?
我將陳絲妍放到牀上,去洗了澡之後就離開了。
沒想到我們會那麼快再見面。
第二次見面是在山路上的飆車比賽中,出賽的是我們隊伍的隊長和他們隊伍的一個我沒怎麼見過的男子。
陳絲妍在給他加油,後者的表情淡淡的對陳絲妍的手舞足蹈完全沒有興趣,冷著一張臉鑽進了他們自己改裝的跑車內。
再後來,我們隊長出國去了,隊長臨行前告訴過外面,爲了車隊的發展兩家車隊經過協商將合併到一起。
我和陳絲妍相處的機會也多了起來,我總有意無意的找她搭訕。
陳絲妍對我並不熱情,就像蕭佳傑對她的時候一樣,總是冷冰冰的。
“蕭佳傑,你幹嘛對我忽冷忽熱的,你到底哪裡看我不爽了你說呀,我改還不成麼。”休息室內,陳絲妍突然站起來對著蕭佳傑質問和指責,其他人紛紛轉開目光各自做著手裡的事情,生怕一不小心殃及池魚。
而我的目光,就定定的落在了陳絲妍的身上,最近我總是有些守不住自己的目光。
“你很煩你知不知道。”
他說,生冷的聲音頓時在休息室裡蔓延出無限的寒意。我看到蕭佳傑甩門出去,陳絲妍穿著緊身的衣服胸口一起一伏的站在燈光下,其他人紛紛找藉口避了出去,就怕刮颱風掃到他們,性命不保。
如此一來,休息室裡面就剩下我和陳絲妍兩個人。
我坐在旁邊擦拭我的頭盔,我習慣開一輛紅色的經過改裝的車子,從外面看,那只是很普通的車子,內裡的機能全被換成了最優良的零件,跑動起來速度快,人坐的穩,漂移甩尾也足夠漂亮。
“尹查,你喜歡我是不是?”
她一揚下巴,神情驕傲而不可一世。而我,低著頭並不回答陳絲妍的問題,哪怕在我最叛逆的時期,我最害怕的也是其他女孩子問我差不多的問題。
“連你也不回答,算了,你有時間麼?我們出去玩。”我點了點頭,難得陳絲妍邀請我一次,我怎麼會說沒有時間。
“我來開車。”
她搶過我手裡的鑰匙,我也沒做出任何的反對,長期在車隊的陳絲妍開車技術怎麼會不好?
鑰匙在她手裡叮叮噹噹的發出脆耳的聲響。
若那一天,我能及時阻攔陳絲妍的話,後面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說不定蕭佳傑已經和陳絲妍在一起,而沒有和葉婷婷相遇,說不定陳絲妍會和我在一起,而不是住在監獄裡面痛不欲生。
可最後,世事難料這個成語說給我們聽,恰恰正好。
那天,陳絲妍開車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還專門挑著小路來開,她關掉了車上的導航儀,“尹查,你說我們要不要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隨風而逝?”
“隨便你。”
我坐在副駕駛席上,繫緊了安全帶。在路上不斷的和陳絲妍說著開慢點,她滿不在乎的回答我,“尹查你膽子也太小了吧,這種小路一沒警察二沒探頭的,我要慢下來幹什麼,你不覺得很刺激嘛。”
她閉上眼睛,猛踩著油門。
我想大喊停下,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面前的女子被撞出了很遠的一大段距離,陳絲妍好像是被嚇到了,呆呆的坐在車裡面兩眼直直的看著她。
“陳絲妍,我們送她去醫院。”
“不,不要,尹查,我害怕坐牢,你會幫我的,你會幫我的對不對!”我想了大約三秒的時間才點了點頭,陳絲妍放鬆了表情踉踉蹌蹌的從車裡面下來。
我想這時候我的嘴脣一定慘白的厲害,和陳絲妍一般害怕的我,只能強裝鎮定來表現我的男子氣概。
被撞倒在地上的女子左腿刮劃到了什麼東西,褲腳被撕裂出一個大腿正在往外冒血。“把她丟下去!”
陳絲妍忽然出聲,神情瘋狂而迷茫,指著昏倒在地上的女子不斷的指著旁邊的髒兮兮的河道,說著丟下去,丟下去,甚至跑到那名女子旁邊開始拖動她。
回去的路上,我和陳絲妍各懷心思,兩個人都不再有什麼力氣說話了。後半天,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按照先前走的路又找了回去,樹叢掩蓋住了那名女子的大半個身體,好半天了都沒有人發現,臉色蒼白渾身冰冷,我把她抱上了車,也不敢把她送到其他醫院去,直接送到了父親的醫院。
看著匆匆忙忙跑出來急救的醫護人員,我才鬆了一口氣。
“你給我上來。”
是父親。
他滿臉嚴肅的盯著我片刻後轉身。穿著白大褂的後背有些佝僂,一步步的往臺階上走,走過人羣摁了電梯,我和父親並排走在一起,我今天第一次發現,我竟高出了父親那麼多。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他胸口上的血跡貼著皮膚,乾燥黏膩的難受。父親的話讓我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爸,你幫幫我,我不是故意的——”
說出口的時候,腦海裡不斷地迴盪著陳絲妍的那句你會幫我的對不對。電梯的鏡面映襯出我蒼白的臉色和父親滿臉的怒容,“我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兒子!除了惹事你還會幹什麼!”
我垂下眼睫,默默不作聲。
我沒辦法再去解釋,就讓他那麼認爲下去吧。
後來葉婷婷被截肢,也是爸爸回家後告訴我的。我私以爲事情就那麼瞭解了,可千算萬算沒料到葉婷婷就是蕭佳傑的初中同學。
我有意無意的開始靠近葉婷婷,她明顯生活過的不太好,最主要的好像是來自於家庭和醫藥費。
她對我的關心帶著很明顯的戒心,和蕭佳傑說話的時候眼神裡的專注讓我忽然想起,車隊裡有人曾經說過蕭佳傑的心裡藏著一個女生。
原來是葉婷婷。
我不得不開始想,陳絲妍那日執意不願意救葉婷婷,到底是出於什麼原因。是肇事後的害怕,還是早已知道葉婷婷這個人,纔出現的憤怒?
而我,是否被陳絲妍的嫉妒利用了。
也許是我在葉婷婷面前出現的太頻繁了一些,她看著我的目光裡透露著疑惑和生疏,我開始悄悄在葉婷婷的病房面前晃晃悠悠的出現,病房裡面其他人將我指給葉婷婷看,到她看過來我不由自主的隱藏起了自己。
後來,蕭佳傑住院了,我特意拜託爸爸將他們安排在一起,這樣我就有足夠的理由光明正大的去看望葉婷婷。
心裡的內疚就跟發了芽的春草,席捲了我心上所有的空缺部分。
那天在電梯裡面和爸爸承認葉婷婷是我撞的開始,我就做好了一切的準備。
比如,被警察找去談話。
再比如,會因爲觸犯法律而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我沒想到一切來的那麼快,警察找上來的時候我和陳絲妍在一起,我曾經質問過她,難道對葉婷婷就沒有一點愧疚之意嗎?
她的一句話讓我明白了原來至始至終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她說,尹查,誰都不可以跟我搶蕭佳傑。
是我的太過自以爲是導致了後面的局面吧。蕭佳傑調查出了真相,陳絲妍真正的離開了我們,被判了五年。
而父親知道真相後,執意送了我出國。
蕭佳傑曾經質問過我,爲什麼願意幫陳絲妍幫到這份上,對方甚至連一句感激都沒有我爲什麼還要那麼做。
我只回答了一句話。
蕭佳傑,你願意幫葉婷婷做到的,我也會想爲陳絲妍做到那個地步。
陳絲妍,呵。她對我真是連一丁點兒的感激都沒有,我第一次去探監的時候她卻說你爲什麼不把事情隱瞞隱瞞好。
我當下,心底泛著冷意。
再不願回頭去看曾經傻的掉帽的我。
在我所不知道的之後,發生了什麼我也不會再去深究,五年之後的陳絲妍和我,再也沒有任何相見的必要了。
我和一般的年輕人一樣,開始努力的唸書學習工作,我忽然對之前的生活心生了厭倦之意。
爸爸媽媽都老了,他們兩個再也經不起任何的事情了。
我長這麼大,該學會什麼纔是懂事,什麼纔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