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婷婷從由梅西眉推著從六樓下來, 便看到汪莉和蕭佳傑兩個人在大眼瞪小眼。
“婷婷，你回來了？”
從牀上跳下來的汪莉一路竄到葉婷婷面前接過梅西眉手裡的輪椅推著葉婷婷，“婷婷你朋友來了我先走了, 一會就上班了。”
她點頭, 說了句謝謝。梅西眉搖了搖頭, “謝什麼謝, 要不是你我這幾天都不知道找什麼藉口去見師兄。”
“歡迎你今後繼續(xù)找我圍觀你師兄。”
葉婷婷笑著看梅西眉在病房門口消失, 才轉(zhuǎn)過頭對汪莉笑了笑。“婷婷你猜不到我會來吧？”她將輪椅推了過去，扶著輪椅等葉婷婷坐到了牀上。
“嗯？今天沒上課嗎？”
“額，上了。”不過她翹課了。這話說出來肯定會被葉婷婷拍, 汪莉自然也沒說實話。“我來看看你，反正坐車過來也就一個小時。誒葉婷婷你跟我說說, 爲什麼他也在這兒？”
下巴一揚, 分明是對著旁邊蕭佳傑。
“他也住院嘛。”
不好意思的衝蕭佳傑的笑了笑, 讓他險些衝出口的脾氣緩了下來。“哦，原來是病了, 嘖嘖，怎麼就沒殘呢？”
葉婷婷拽了一下汪莉，示意她話說的過了。“汪莉你還是不是個女人，話說的這麼刻薄。”
“反正我跟你不是一個性別，你要想跟我一個性別你就去一次泰國好了。”
“咳, 汪莉。”
葉婷婷見拽她沒用, 直接喊出了口。她剛剛蓋好被子, 右腿由於長期不使力最近的練習量又是之前的好幾倍, 會痠痛也是正常的吧？
“婷婷, 你別說話，我可討厭這個混蛋了, 當初害你骨折的就是他。”
怒瞪蕭佳傑，後者的氣勢一點一點的弱了下去，蕭佳傑沒再反駁汪莉的話。汪莉哼了一聲坐在葉婷婷旁邊，“都過去那麼久了，況且那次也不是他的錯，是我自己沒站穩(wěn)。”
“他要是拉著你你至於摔倒嗎？”
葉婷婷有些抱歉的看了蕭佳傑一眼，眼裡充滿了歉意。“葉婷婷，你是不是——是不是還——”喜歡他。
那三個字說的極輕。
病房裡面又有小孩子的吵鬧聲，病房外醫(yī)生護士病人家屬的聲音不絕於耳，葉婷婷點了點頭。
對上汪莉驚訝的目光，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葉婷婷和汪莉倆人之間的氣氛忽然變得尷尬起來，那一段時間的沉默讓後來的葉婷婷察覺過來，是她一直太粗心了。
終究在葉婷婷和汪莉之間，也出現(xiàn)了分歧。
汪莉又瞪了蕭佳傑一眼，後者不明所以的摸了摸鼻子。汪莉看著蕭佳傑和葉婷婷的互動，終究沒有說什麼。
郝鑫的父母來了，正在給小朋友整理東西，雖然明天才出院，今天卻已經(jīng)開始收拾起來了，小孩子吵吵嚷嚷的說想要跟哥哥在一起。蕭佳傑無奈，只得讓出半個牀鋪。小孩正在絮絮叨叨的跟蕭佳傑說哥哥你要想我之類的，蕭佳傑不耐煩的說著知道了知道了，伸手敲了敲郝鑫的腦袋。
葉婷婷看了他倆一眼，笑了笑轉(zhuǎn)過來去看汪莉，發(fā)現(xiàn)她一臉迷茫的看著葉婷婷，然後啊了一聲像是想到了什麼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唉，都被氣糊塗了，我今天來跟你是說其他事情的，你能不能幫忙勸勸糯糯？”葉婷婷擡頭，有些疑惑。“她怎麼了？”
“她懷孕了。你想想啊，我們還有一年就畢業(yè)了，她現(xiàn)在生孩子完全不劃算，而且——”，和剛纔的張牙舞爪不同，汪莉似是嘆了一口氣“她不肯說孩子的爸爸是誰。”
“額——”
葉婷婷完全震驚的說不出話來，李糯糯一直以來都是以乖乖女的形象示人，要說這種事情發(fā)生在汪莉身上葉婷婷倒也願意相信，只是李糯糯和他們不一樣，她從小開始就念書特別好，跟李糯糯同班的時候她是班級裡面老師最喜歡的學生，是他們的班長，考上的高中也是市裡數(shù)一數(shù)二的，連就大學，也是全國著名的大學。
“她最近都沒去學校，他的父母打電話過來問我李糯糯怎麼連續(xù)半個月沒回家我才知道。”
“那她現(xiàn)在人呢？”
“在她租的地方。”葉婷婷的心情在汪莉到來時上漲了幾個百分點，現(xiàn)在完全跌回去了。
“這樣吧，我打電話給她，看看能不能勸不勸得動？”汪莉點頭，結(jié)果葉婷婷打了三次，李糯糯的電話怎麼都打不通。聽筒裡踹來的忙音讓他們兩個面面相覷。
二人合計了一下，讓葉婷婷和汪莉一起出去，葉婷婷找了程老問了她自己的情況，才被允許出門，前提是必須有人陪同，要帶假肢的話，最好是不超過三個小時。她又在護士站找了梅西眉，梅西眉重新帶葉婷婷上了六樓裝上假肢纔下來。這幾天她都是每天練習好將假肢放回原處，再由人推著輪椅下來。葉婷婷用假肢還不是很適應(yīng)，偶爾會趔趄一下，更別提需要彎曲膝蓋處走樓梯了。
而蕭佳傑被汪莉當成了免費的苦力。
雖然他受傷還掛著繃帶，可他有車啊。等餘煜將蕭佳傑的車開過來再將鑰匙交給他們，葉婷婷已經(jīng)換好了她以前穿的衣服。
而不是病號服。
頭髮也紮成了一個馬尾，平時只是鬆鬆垮垮的扎著，今天扎的極好，葉婷婷看起來也精神了不少。蕭佳傑拿著鑰匙晃了晃說要自己開車被一旁的汪莉搶走了鑰匙。“你現(xiàn)在是傷殘人士，爲了我和婷婷的安全著想，我想還是我來開吧。”
“你有駕照麼你？”
葉婷婷衝蕭佳傑讚許的點了點頭，他終於問出了葉婷婷的疑惑。“我怎麼沒有？我好歹也是大學生好不好。”
其實汪莉沒有駕照，咳。
蕭佳傑爲了他的車子著想，還是決定自己開。這回是輪到葉婷婷和汪莉爲了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而不讓蕭佳傑這個半傷殘人士開車。
“鬼才信你。”
蕭佳傑拿著車鑰匙不肯鬆手。
“葉婷婷，我下班了來跟你說下明天你跟小梅先過去，我要去趟學校再來。”樑逸笙臨走之前又到病房跟葉婷婷打了一聲招呼。葉婷婷跟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的看向樑逸笙，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在保命的前提下，她還是決定問一問。
“樑醫(yī)生，你會開車麼？”
他點頭。“那你現(xiàn)在下班後忙嗎？”
“不是很忙，怎麼了？”
葉婷婷和汪莉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惹得旁邊織毛衣的阿姨咯咯的笑了起來，蕭佳傑在旁邊不屑的輕哼了一聲。“那個能幫我們開車麼，我們想要出去一趟。”
一來一去，折騰了將近一個多小時。天都要快黑了。
“可以啊。”
葉婷婷說了一句謝謝，樑逸笙直接應(yīng)承下來倒讓葉婷婷和汪莉有些不好意思，對著樑逸笙又是一通道謝。
“這樣，蕭佳傑你就呆在這兒吧。我們?nèi)トゾ突亍！?
“我的車，憑什麼我要留在這裡？”
他一擡下巴，提腳就跟上，葉婷婷好笑的看著汪莉和蕭佳傑脣槍舌劍，他們兩個遇上的時候似乎沒有不吵架的。
“你一個開車都出車禍的人我們坐你的車怕不安全。”
到了停車場，位子安排又成了問題。
樑逸笙坐駕駛座，蕭佳傑要坐副駕駛，葉婷婷表示很隨意。“抱歉，讓葉婷婷坐前面吧，空隙比較大，她今天剛戴假肢可能不大舒服。”
蕭佳傑氣餒，憤憤的瞪了樑逸笙一眼，坐到了後面去。“我居然跟你坐一起，真倒黴。”
“汪莉，你來指路吧。”
“車上有導航儀，你直接報地址吧。”
華燈初上，交通堵塞的四周只有嗶嗶的喇叭聲。葉婷婷坐著不舒服，在座位上來來回回的扭動，剛纔下樓也是半靠著汪莉才勉強走了下來。
“不舒服？”
葉婷婷點頭。樑逸笙像是在想什麼，半晌才說了一句，“這樣吧，等會你坐後面，和汪小姐擠一起，把腳擱起來，行嗎？”
看情況汪莉是不會反對的。葉婷婷只得嗯了一聲，假肢剛習慣的第一天就出了門，確實有些不妥當。
出行之前也麻煩了許多人，但是一想到不接電話的李糯糯，葉婷婷經(jīng)不住想她會不會出事了。
“汪莉，你再打打糯糯電話，看她到底接不接。”
“嗯。”
一路上，汪莉都表情嚴肅的低著頭撥電話，葉婷婷偶爾坐的不是很安穩(wěn)，拿出手機看一眼時間，然後也試圖開始給李糯糯打電話。
電話卻始終沒人接。
“她到底什麼意思，幹嘛不接電話？不知道別人會擔心麼？”有葉婷婷的事情在前，他倆現(xiàn)在就怕李糯糯出點什麼事情。
葉婷婷相比之下淡定了些，汪莉卻在一旁嘀嘀咕咕的咒罵。皺著眉頭滿臉憤恨。
“你們沒她住的地方的座機？”
蕭佳傑的聲音從陰影裡傳過來，葉婷婷嘆息，“打了，沒人接。”
“李糯糯不是和人合租的麼？你們有沒有那個人的電話？”
“她前陣子又找了一個地方，搬出去了，說是跟她實習的地方比較近。”在他們終於達到李糯糯住的地方後，樑逸笙說他在下面等，蕭佳傑也說在下面等。
就有汪莉看顧著葉婷婷，她們兩個直接上去。
夜風習習，兩個差不多身高的男子站在一處，相互對視一眼繼而將視線放到了一片黑暗中。
坐著電梯上了十三樓，摁了半天門鈴沒人開門，“我去找物業(yè)，你在這邊等著繼續(xù)摁門鈴，說不定她就在裡邊。”
汪莉轉(zhuǎn)身在去旁邊等電梯，葉婷婷將整個人靠在牆壁上，依靠著牆壁的支撐來維持她的平衡。
門在葉婷婷靠上牆壁後幾秒內(nèi)，應(yīng)聲而開。
李糯糯白著一張臉，說了句進來吧。
站在電梯門口的汪莉折了回來，和葉婷婷兩人對視了一眼，跟著李糯糯進了屋子。房屋裡陰冷的氣息讓葉婷婷不自覺的放緩了腳步。
“李糯糯，麻煩你告訴我你這是在幹嘛？”
葉婷婷找到沙發(fā)將沙發(fā)上的衣服往旁邊推了推，坐了下來。將左腿往前伸直才感覺舒服了一些。“我要離開這裡。”
“你腦子壞了？！”
葉婷婷卻感到屁股下面還有什麼東西，往旁邊挪了挪拿出來看了一眼，而後臉色尷尬的看向那兩個要吵起來的人。“糯糯，你怎麼不接電話，我們打了好幾個電話給你。”葉婷婷接過汪莉的話頭，儘量緩和語氣。
臉上通紅一片，將剛纔發(fā)現(xiàn)的東西往沙發(fā)的深處塞了塞，故作鎮(zhèn)定的看向李糯糯。“手機在充電我沒聽見，座機前陣子就停機了。”她解釋的理所當然，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卻閃過一絲歉意。
“那你告訴我們，孩子的父親是誰。”
汪莉直奔主題，“我不能說。”
臉上是一片哀期之色，“不能說？不能說你打算生下她？你以後讓孩子頂著父不詳?shù)拿枺磕翘煳腋阏f的話你沒聽懂是不是？你的前途！你的父母！你都不要了是不是？李糯糯你怎麼這麼拎不清的啦？”
葉婷婷坐在一邊，汪莉說的太過嚴肅，李糯糯的臉色白的不正常，兩個人面對面的坐著，李糯糯的臉白的更加厲害。
盛怒中的汪莉沒發(fā)現(xiàn)李糯糯蒼白的臉色，“糯糯，你要是生下孩子，你以後的日子就得圍著孩子轉(zhuǎn)了，還有一年你就可以拿到畢業(yè)證書，然後找一個好的工作孝順你的父母，再過些時候你就可以結(jié)婚，可你生下孩子之後，後果你想過了吧？”
“我知道，我會跟我父母道歉的，我……做好準備了。”
聲音越來越弱，搖搖晃晃了幾下，“砰”的一聲，整個人摔倒在了地上。
葉婷婷也顧不得她自己了，走了過去，汪莉像是嚇傻了一樣站在旁邊一動不動。“糯糯？”葉婷婷碰不著李糯糯，想彎下腰探一下她的鼻息，身子一滑整個人坐在了地上。
空氣裡，瀰漫著淡淡的血腥。
葉婷婷白著一張臉去看汪莉，後者呆怔的看著李糯糯下身的血跡，嚇傻了一般。
“汪莉，給蕭佳傑打電話，讓他們上來。”她強忍著痛，幾次努力想站起來偏偏又都失敗了。“我……我沒他電話。”
平時風風火火的汪莉，此時懵頭懵腦的嚇到了，反應(yīng)變得異常緩慢，盯著地上的一灘血跡臉拉長了大半。“我打。”葉婷婷從褲子口袋摸出手機，咬著牙找出蕭佳傑的電話號碼，撥了出去，“蕭佳傑，你快點上來，在十三樓門開著，讓樑逸笙也上來，快點。”
“我知道了。”
等他們二人上來，汪莉也坐在地上哭了起來，李糯糯的下身還在流血。“直接送她去醫(yī)院，不要叫救護車，一來一去更浪費時間。”
蕭佳傑走過來將葉婷婷託著，扶著她站起來。
樑逸笙緊走幾步去查看李糯糯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