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文的戰術計劃還是挺成功的。

先佯攻，引走了一波防禦力量，然後扭過頭來，跟沙加合力，迅速突擊進了引擎控制室。

如果有得選，能把引擎炸掉那是最好的。

但安置足以炸掉星艦引擎的炸彈，需要一些時間，還得守著不讓人拆除，等爆炸之後，逃生的空間也比較小……總之，有一定難度。

更何況，一艘星艦的引擎，不會只有一個，甚至連主引擎都不止一個。

到了驅逐艦這個程度，就更是如此了。

將其關閉，固然是能夠影響整個戰艦的動力性能，但是不是真能達到讓其速度驟降到可以被後面追擊的聯盟海軍給追上的程度，則不一定。

當然，如果是孤注一擲的情況下，跟這艘戰艦的引擎室一起同歸於盡，也不是一個不可以的選項。

但現在，還不至於如此。

他們還有另一項任務要辦呢。

於是，在引擎控制室，他們只是暫時的關閉了該處的引擎功率輸出，然後就抓緊撤離，讓趕過來的守軍，撲了個空。

當然，沒有摧毀掉艦船引擎，只是在控制室關閉，那是不太夠的。尤其是他們沒有堅守此處，迅速被人家拿回去了之後，被關閉的引擎迅速被重啓。整艘突擊艦在速度驟然降低了一小段時間後，馬上就又重新提了起來。

而這個時候，阿爾文和沙加帶領的隊伍，已經突襲到了星艦的能源艙附近。

在這裡，他們遭到了比較強力的阻擊。

雖然只有幾個戰團的老兵在這裡守衛，但是裡面有個數量很多，精銳程度和作戰意志都很傑出的凡人輔助軍部隊。在星艦內部沿途設置的層層防線，抵抗得相當堅決，讓阿爾文他們打起來也頗爲艱難。

但是，阿爾文他們的目標，也並非是真的打進能源艙。

沙加在上船之前對阿爾文所說的話，他還記得清清楚楚：

“將我帶到能量艙500米之內，一切就會結束。”

而現在，五百米的距離，已經到了。

他們還在往前打，但打得並不算堅決，擺個樣子而已。

只要沒人威脅到沙加就好。他已經閉上了他那一雙冒著藍光的眼睛，口中唸唸有詞著。

只不過，威脅來得還是很快的。

他們面對的，畢竟是一個有著幾百年經驗的成熟戰團。

在他們突進到能源艙500米以內的第3分鐘，米羅里拉的猩紅披風，終於出現在了現場。

大導師的聖物之劍，當著阿爾文的面，斬開了一位淨火兄弟會戰士的胸腔，將他們又一次對能源艙的衝擊給打了回來。

“你的頑固令我噁心，阿爾文。”米羅里拉的聲音同時從三十六個方向傳來，劍格上的獨眼，淌出危險的紅光。

阿爾文一開始並沒有理會他，只是下令撤退，全隊往沙加所在的位置，開始緊縮防線。

但這一努力，有點艱難。

跟隨米羅里拉一起到來的，還有整整一支他的血誓衛隊。他們幾乎可以算是戰團內最精銳的一支成建制部隊，超過三十名戰士，擁有著戰團內平均水平最好的裝備，並且人人都是典範勇士以上的水平。

而米羅里拉作爲相當於戰團長的大導師，他本身也是戰團內的最強者。

他的身邊，還跟隨著戰團的首席牧師與血誓衛隊的掌旗官。這兩位的實力水平，也比先前死於阿爾文手裡的第三連連長納塔更強。

這三人中，任意一位，阿爾文都不一定是對手，更何況一起出現呢？更何況，旁邊還匯聚著幾乎是自己這邊兩倍數量的血誓親衛呢？

完蛋了。

現在就看沙加的了。

雖然，那傢伙兩眼一閉之後，到現在爲止已經好幾分鐘沒有動靜了，讓阿爾文心裡稍微有點嘀咕。但是，無論他心中對於沙加之前的話是不是足夠相信，現在也只能相信，沙加真的可以救他們。

他忍住不往沙加的方向看，目光直視著米羅里拉，怒罵道：

“叛徒！你不配爲不忘之誓，你侮辱了戰團！”

“我不配？難道像是你們這樣，進入戰團才區區幾年的時間，連戰團的文化都從未打從心底接受過的聯盟人，配當戰團的一員嗎？”

聽到米羅里拉的回話，阿爾文心中喜悅。

對，就這樣，大家多聊幾句，互相噴一噴。

我在等時間，你在等死！

他反脣相譏道：“當然！我們忠誠於人類，忠誠於帝國，忠誠於聯盟！無論戰團有著什麼樣的文化，這一底色絕不容背叛。而背叛了這些……”

“夠了！”米羅里拉滿是厭惡的打斷了阿爾文的話，“允許你拖延兩句話的時間已經是我最大的仁慈，現在，準備受死……”

正當阿爾文無限緊張，準備迎接一場絕命的惡戰時。

下一個剎那，某種超越聲音的震顫突然撕碎了所有亞空間迴響。

顧航的降臨方式讓時間都出現了斷層——前一瞬，這裡還充斥著的尖嘯，下一瞬所有聲音都被絕對零度般的寂靜吞噬。

阿爾文感覺自己的兩個心臟，都彷彿同時停止了跳躍。

那個無數次出現在聯盟各種宣傳片中的身影，突兀的出現，站在米羅里拉和阿爾文中間。

“你們做得很好。”顧航半轉過頭來，微笑著看向阿爾文。

從他的側顏，阿爾文感覺到總督的雙眼就像是星辰一般。而他的聲音，則像是溫暖的春風，忽然吹來，讓阿爾文先前近乎停跳的心臟，又重新開始跳動。

只是，這些感覺，在對面不忘之誓的星際戰士們心中，那就又截然相反了。

米羅里拉心中現在只有震驚。

顧航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從來沒有任何情報提及過，顧航來到了暗面遠征南線的戰場！

他怎麼可能出現在不忘之誓的戰船上？

在剎那的震驚過後，米羅里拉猛然一咬牙，抄起手中的聖物之劍，向顧航衝鋒去。

無論原因到底是什麼，現在人就在他的面前了。據說，顧航是個最頂尖的靈能者，現在他要做的事情，就是趁顧航還沒有來得及展現出他傳說中讓神聖泰拉都感到恐懼的靈能力量時，抓緊突進到他的身邊，然後一刀將其斬殺。

或許，自己就只有這一刀的機會了。

本來還在沐浴春風的阿爾文，見到了米羅里拉的迅捷衝鋒。

他的眼睛瞬間瞪大，大喊著‘小心！’，腳下發力，要衝鋒上去給總督大人擋刀。

但他的爆發速度，可比米羅里拉慢太多了。

他才邁出去第兩步的功夫，米羅里拉已經跨越了其與顧航之間一半的距離。

阿爾文已經在心裡大喊‘不要’了，但下一刻，他就尷尬的定在了原地。

因爲，他看見，不忘之誓的那位氣勢洶洶的戰團長，也被定住了。

顧航僅僅只是擡手，虛握，米羅里拉就動彈不得了。那柄在戰團歷史文獻之中不斷被提及的聖物-贖罪之劍，劍格上的獨眼，也在此時突然開始解構。

大導師的尖叫剛剛出口就變成了靜默，他鑲嵌著許多獎章、花紋的精工動力甲，正在經歷著物理層面和系統層面的格式化。

沙加單膝跪地時，靈能冠冕迸發的火花在總督周圍三米處湮滅成數據流。阿爾文看到米羅里拉的肉體開始呈現出某種完美形態——每個細胞都遵循著黃金分割比例裂變，每滴血液都在進行分形迭代，這種超越物理法則的‘秩序化’比任何酷刑都令人戰慄。

“爲……什麼……“大導師的聲帶在秩序化進程中發出齒輪卡澀的響動，“你絕不是人類……你這種存在……怎麼可能服從人類……”

總督的目光掃過米羅里拉正在分形結晶的軀體，輕笑了一聲：“不要搞錯因果關係，不是服從人類，我就是人類，這是靈能進化的下一個階段而已，怎麼會改變我身而爲人的本質呢？”

顧航這麼說著，一點都不臉紅。

帝皇還天天說自己是個人類呢，我怎麼就說不得了？

米羅里拉還想反駁，但是已經沒有意義了。當他雙眼裡的光最後一次閃爍時，視網膜上殘留的影像不是現實景象，而是無數個自我複製的顧航，正在將虛幻的宇宙摺疊成一副他想要的模樣，彷彿那是個玩具一半。他在意識消散前終於明白——真正的恐怖不是無序的混沌，而是能將無限可能性壓縮成絕對公式的冰冷理性。

而在他的意識消失之後，幾道靈光碎片，被顧航收入掌中。

當他的目光掃過整個戰場時，幾乎每一個不忘之誓的戰團老兵，都發現自己的身體動彈不得了。

總督轉身走向氣閘門的步伐，帶著精確到納秒的節奏，他行政長袍的褶皺裡，彷彿流淌著銀河系懸臂的投影。

“處理乾淨。”這句命令伴隨著量子級別的靈能脈衝，所有幸存叛徒動力甲的伺服系統，突然開始執行自毀協議，整個動力甲都成了只有軀殼，沒有內在的廢鐵。

沙加從地面站起時，他頭上由靈能構築成的冠冕已經消散，露出了他摘掉的頭盔後清秀的面容。他望著總督消失的方向，虔誠的低吟著什麼。

而阿爾文，則在回過神來後，帶著他的兄弟會成員們，執行起了總督的命令。

爆彈槍的轟鳴重新響起，但這次是針對叛徒動力甲核心的處決射擊。阿爾文將戰錘重重砸進還在抽搐的一個個叛徒的身上的時候，突然意識到自己面甲顯示屏上有水汽凝結——在見證過那種凌駕於現實與虛幻之上的絕對力量後，即便是星際戰士的基因改造心臟，也需要時間來平復震顫。

而他還觀測到，每一個被消滅的不忘之誓老兵，身上都會有一些光點冒出來，向著總督離去的方向飄飛。

阿爾文不知道那是什麼，他在思考。

此刻，沙加卻突然按住阿爾文的肩甲，言語裡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永遠不要追問所有的‘真相’，如果非要知道一個真相，那就一定要堅持住信念：爲顧航而戰，就是在爲人類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