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鳥第五連的連長，珀森·雷恩那雙鋼鐵之靴，踩在墨玉地板上發出的清脆聲響，震落了吊燈上的金箔。

動力戟輕輕一挑，王座上的珍珠簾幕便化作齏粉。

有大臣突然撲向隱藏武器庫，卻被離子護盾燒成焦炭；

也有大臣試圖啓動自毀程序，卻發現所有權限早已被改寫。

“根據戰時特別法案，你們有權保持沉默。”

雷恩踩碎了阿爾卡馮試圖摸向暗格的手腕，瞥了眼他脖頸處潰爛的注射孔，“醫療隊會優先治療你，保證你的健康狀態，然後你就將面臨審判庭的忠誠審查。”

其實，審不審又有什麼關係呢？

看這傢伙的樣子，就知道他肯定過不了審查。

但流程總要走一下。

凱恩·阿爾卡馮忽然癲狂大笑。他扯開長袍露出胸口的色孽印記：“你們來晚了！早在二十年前，當第七個星系淪陷時，我就……”

動力戟的鋒芒掠過他的舌頭，雷恩拎起這個抽搐的生物走向王座大廳：“不用你那張惡臭的嘴，說一些早就知道的事情。省點力氣，有不少混沌信徒，會在解剖室跟你好好聊天。”

當在場最後一個抵抗者被爆彈槍轟成碎渣後，當所有的其餘高層都被控制住後，王座大廳穹頂終於被徹底撕裂。

透過破洞，仰望星空，猩紅瘢痕很顯眼。但比那一片暗紅色的背景更加顯眼的，是數百個拖著藍色尾焰的亮點。

它們有點像是星星，但是星星不會拖著那麼長的尾焰。

那是一支艦隊。

他們在爲麥格雷宙域的最後一場決定性戰爭而集結。

顏方詡元帥摘下浸滿汗水的指揮頭盔，全息沙盤立刻在他視網膜上投射出最新戰報。

副官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根據此次突擊的結果，參謀部預計米庭星的抵抗，會比預期早結束六小時。”

元帥卻盯著眼前這顆美麗的星球，說道：“告訴參謀部，再多給米庭星追加投放兩百個焚城者團——這個混沌窩點至少需要三輪焚化。”

“令牧師團、審判官團、政委團一起下去，組成聯合鑑別組，在基本的焚化之後，告訴我這顆星球到底還有多少人是值得拯救的。”

“是！”副官領命走人。

剛說完話，一扭頭，顏方詡眼睛又瞥到星圖上有動靜：全系星圖的西北角迸出血色漩渦，某個剛收復三個月的農業星系突然爆發亞空間畸變。

對這種事情已經無比熟練的元帥，幾乎是本能的調出預處置方案。

他看著自動派出的淨化艦隊嘆了口氣。

他的另一名副官走上來提醒道：“跟顧總約的時間，還有十五分鐘就到了。”

“嗯，我知道了。”

他又默默的站立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接下來要跟顧航的談話。

“元帥，顧總通訊。”

全息影像展開的瞬間，指揮部所有人下意識挺直脊背。

二十七年來，這道籠罩在雷光中的身影始終是暗面遠征最穩固的錨點。

“傷亡比改善了多少？”顧航的聲音裹著亞空間風暴的雜音。

“較第一個十年下降43%，我們在……”顏方詡調出數據鏈，開始給顧航進行著彙報。

這些數據，其實顧航都看過，從顏方詡嘴裡匆匆走過一遍之後也只是再確認一下而已。

顧航最想要聽到的，是另一件事：

“我想聽聽你出自內心的感受。”

元帥沉默兩秒，擦掉突然從鼻孔流出的電解液：“上個月，我視察前線的時候，有個十八歲列兵在戰壕裡問，爲什麼他爺爺、父親都死在同一顆星球。”

顧航的嘆息聲讓指揮部燈光都暗了一瞬間：“告訴孩子們，他們挖的戰壕就是未來的地基。”

“是。”

顏方詡確實是這麼說的。雖然不一定是這句話，但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他的軍旅生涯，至今已有近百年了。慈不掌兵他當然懂，心裡很多不該有的東西，早就被戰火洗練而去，至少不會影響他做出決斷。

但是有些東西還是得留著的。

不然，他恐怕很容易變成某些存在的獵物。

甚至，顧航此次的這通靈能電話，爲的也不是簡單聽聽早就知曉的數據彙報，或者是真只想問問他的主觀感受。

顧航也得評估下，自己的遠征統帥，現在的狀態。

麥格雷宙域政府身上的教訓，不能在遠征軍中重演。

雖然，現在地面的戰鬥纔剛剛正式開始，甚至連敵人的軌道防禦體系都還沒有完全被瓦解。

但實際上，這場戰爭的結局，已經註定了。

當不死鳥星際戰士連隊，已經在這羣統治者都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來到他們的臉上的時候，其實就已經證明，他們的統治其實早就已經瓦解得差不多了。

只不過現在才埋。

根據聯盟所得的消息，大災變爆發的前十五年，麥格雷宙域中央政府確實做得還可以。雖然，凱恩·阿爾卡馮對顧航是反對態度，但是該客觀評價的還是得客觀評價。他們能夠在十來年的時光，沒有什麼特殊助力的情況下，聯結起了上百個世界，穩固住了麥格雷宙域中可以算是最穩定的一片區域，當然是有他們的功勞的。

只可惜，這點功勞，全在後面的十二年裡，毀得一乾二淨。

麥格雷宙域中央政府的腐化，應該是從上而下的。或許是某位大臣、又或許是某位寵臣、或者乾脆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侍從，聽到了色孽的低語，墮落成了‘享樂者’，並將這種墮落，傳播給了凱恩·阿爾卡馮。

然後，十二年的墮落就這麼開始了。

在聯盟到達的時候，聯盟甚至驚詫於自己看到的東西。

顏方詡的總司令部本以爲，自己要面對的是一支傳統的忠於帝國的勢力，雙方只是因爲政見不同從而對立。一開始，暗面遠征總司令部制定的很多作戰計劃，都是按照儘量打擊首領，勸降。

以攻心爲主，戰爭爲輔。哪怕是打出了殲滅性的戰果，也儘量是俘虜，少殺慎殺。

爲的就是保留各個星球的元氣。

哪怕，最終改變不了麥格雷宙域政府的心思，其實顧航都做好了最終打算，可以暫時放過他們不管。只要他們別出來添亂，一羣正兒八經的人類世界也不是什麼太壞的東西，甚至可以談談，保留他們的地位和自治性，只需要按照帝國稅的標準納稅，支援暗面遠征就行了。

結果，抱著這樣想法的聯盟，就在色孽邪法之下吃了大虧。

麥格雷宙域的軍隊之中，正常人當然還是有的，並且佔比在一半以上的樣子；但是，剩餘的一小半，幾乎全部都是色孽信徒，其中還有很多在色孽侵蝕之下，變得奇形怪狀的變種人。

再加上數量龐大的混沌巫師，讓一開始思想準備出了些岔子的聯盟，驟然之間吃了大虧。

但顏方詡的調整速度還是很快的。

迅速改變的打法，以及體量上的優勢，還是碾壓了敵人。

並且，麥格雷軍方好歹還是有不少正常人的。在這些人的幫助下，無可救藥者被消滅，聯盟的進度算得上是勢如破竹。

直到今日，殺至墮落政府的統治核心：米庭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