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詹姆預想的不同，斯內普並沒有像以前那樣，被他一句話就激得掏出魔杖。
畢竟練了這麼多年的大腦封閉術，要是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早就被伏地魔抓住，細細地剁成臊子了。
再加上他年紀也大了，也變得愈發穩重，面對詹姆的挑釁，他也只是嘴角向下，發出不屑的嗤笑。
“成熟一些吧，泡特。”斯內普坐在了鄧布利多的身邊，“我並沒有興趣和你回憶一些過家家的小把戲。”
“好了，詹姆。”莉莉適時給詹姆解圍遞上臺階，“我們先聽一聽鄧布利多怎麼說。”
被斯內普這麼一晾，詹姆也不好繼續說些什麼，便順從地聽取了妻子的意見。
畢竟如果他再堅持找鼻涕精的茬，就會變成本山大叔說的“一根筋變成兩頭堵”。
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打算觀望一下鄧布利多準備說些什麼。
“其實斯內普說的也沒錯。”小天狼星嘆了口氣說道：“如果當時我真的去找到鄧布利多，把事情的真相和他和盤托出，我肯定不會在阿茲卡班蹲上那麼久的牢——但我那個時候滿心想著的都是爲我的錯誤贖罪，是我建議你把保密人更換成小矮星彼得，這份苦果本應該讓我來承擔……”
“這不是你的錯，兄弟。”詹姆言辭烈烈地說道：“錯在那個出賣了我們的叛徒身上，還有把信息賣給伏地魔的人……”
“不，詹姆！”
小天狼星面色複雜地搖搖頭，他擡起頭，瞟了一眼斯內普，再次說道：“我知道你對鼻涕精有意見，但我還是要說——誠然，的確是鼻涕精把這個消息賣給了伏地魔，但他在事後也進行了補救……另外，我需要說明的是，詹姆，我的兄弟——如果你能夠聽從鄧布利多的建議，選擇他做你的保密人，你和莉莉根本就不會被伏地魔殺害，畢竟沒人能夠從鄧布利多的嘴裡問出你們兩人的具體位置。”
正所謂謊言不會傷人，真相纔是快刀，就連好哥們兒都這麼說，詹姆破天荒地在心裡開始自我懷疑起來。
難道我真是一個傲慢自大，不可救藥的人？
莉莉伸出手，溫柔地握住了詹姆。
“親愛的，”她聲音輕柔，卻又帶著力量：“我相信你的選擇。”
斯內普的眼皮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
“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們應該瞭解全部。”鄧布利多站起身，對他們說道：“有一些事情我本打算爛在心裡，但考慮到現在的情況，還有你們之間的誤會，所以……我決定邀請你們看一看我的記憶。”
“你的記憶？”詹姆皺著眉擡起頭。
莉莉也同樣擡頭，溫和的目光掃過斯內普，在他的身上停留片刻，最終落在了鄧布利多的身上。
“勒梅先生。”鄧布利多回頭說道，“你這裡有冥想盆嗎？”
“噢~”勒梅先生露出吃瓜的神情，“冥想盆？那種東西太落後了——請允許我推薦我的新產品，喏，就是這部手機。”
他伸出手，拿起桌子上擺放著的水晶球，遞給了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接過水晶球，狐疑地瞧瞧勒梅先生，遲疑地問道：“那麼——這個東西要怎麼使用？”
還未等勒梅先生說話，斯內普的臉色便沉了下來。
應該說，自從他走進這間屋子看到詹姆之後，臉色就沒‘浮起來’過。
“鄧布利多。”斯內普冷冰冰地說道：“你和我發過誓。”
“誓言就是用來打破的，西弗勒斯。”鄧布利多語氣輕鬆地說道：“另外，我也不希望你一直被人誤會下去……”
斯內普發出一聲嗤笑，他站起身，面無表情地說道：“如果你堅持的話——但我還有一些別的事情要忙……”
他一甩黑色的袍子，轉身就向外走去。
“留下來吧。”
莉莉忽然開口，對著斯內普的背影說道。
聰明如她，當然對斯內普這些年的所作所爲有一些猜測。
斯內普頓住腳步，他有些躑躅。
“留下來吧，西弗勒斯。”盧平站起身，走到斯內普的身邊，把他帶回了座位上。
斯內普也不拒絕也不接受，就是這樣跟著盧平回到了座位上。
應該說，斯內普其實並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那些事情。
但問題在於，自從他因爲‘泥巴種事件’傷害到莉莉以後，兩人就形同陌路，再也沒有任何交集。
在內心深處，斯內普無比希望能夠和莉莉重歸於好，哪怕回不到從前，起碼別如同陌生人一樣……
所以他也只是在口頭上阻止鄧布利多，並沒有付出實際的行動。
他坐回到椅子上，目光看向莉莉，又彷彿被火燒一般迅速移開，落在一旁的詹姆身上。
然而這個時候，詹姆也在看他。
兩人就像是和阿爾卑斯山對坐的福樓拜一樣，相看兩相厭，整齊劃一地用鼻音冷哼一聲，一起移開目光。
“用魔杖。”勒梅先生對鄧布利多說道：“用魔杖挑出你的記憶，放在這枚水晶球當中，它會帶著你們一同走到你的記憶當中……”
鄧布利多依言照做，他用魔杖挑出銀白色的記憶絲縷，放進了水晶球當中。
水晶球中忽然騰起一陣銀白色的煙霧，緊接著，整個房間開始天旋地轉。
等到旋轉的感覺消失之後，大家發現他們正站在鄧布利多的辦公室裡。
是鄧布利多的記憶。
什麼東西在發出可怕的聲音，像某種受傷的動物。
斯內普頹然坐在椅子上，身體前傾，鄧布利多站在他面前，神色嚴峻。
過了片刻，斯內普擡起臉，沒人知道他經歷了什麼，他彷彿度過了一百年的苦難歲月。
“你和我保證過，鄧布利多……你保證過……讓她安全地活著……”
“她和詹姆錯誤地信任了別人，”鄧布利多站在牀前，凝視著窗外的月亮，“就像你，西弗勒斯，你不是也曾指望伏地魔會饒她一命嗎？”
斯內普的呼吸虛弱無力，面色痛苦不堪，似乎在回憶著不堪回首的往事。
就在這個時候，鄧布利多忽然說道：“她兒子活下來了。”
聽到這句話，斯內普猛地晃了一下腦袋，像在趕走一隻討厭的蒼蠅。
“她兒子還活著，眼睛和他媽媽的一樣，一模一樣——我想，你肯定記得莉莉·伊萬斯的眼睛，它的形狀和顏色，對嗎？”
“不要！”斯內普吼道，“沒了……死了……”
“這是悔恨嗎，西弗勒斯？”鄧布利多半瞇起眼睛，語氣有些輕蔑。
斯內普痛苦地用手揪著胸前的衣服：“我希望……我希望死的是我……”
“那對別人有什麼用呢？”鄧布利多冷冷地說，“如果你愛莉莉·伊萬斯，如果你真心地愛她，那你面前的道路很清楚。”
詹姆的表情忽然彷彿吃了蒼蠅一樣，他當然知道斯內普對自己媳婦兒那扭曲的感情，但被貼臉開大的滋味兒總是不好受。
這要是別人也就罷了，關鍵是鼻涕精……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看向斯內普。
斯內普眼前似乎隔著一層痛苦的迷霧，鄧布利多的話彷彿過了很長時間才傳到他的耳朵裡。
“您——您說什麼？”
“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爲什麼死的……別讓她白白犧牲，幫助我，保護莉莉的兒子。”
“他不再需要保護了！黑魔王已經走了——”
“黑魔王還會回來的，到那時候，哈利·波特將會面臨可怕的危險。”
靜默了很久，斯內普慢慢控制住自己，能夠呼吸自如了。最後他說道：“很好……很好，可是千萬——千萬別說出去，鄧布利多！只能你知我知！您起誓！我受不了……特別是波特的兒子……我要您起誓！”
“要我起誓，西弗勒斯，永遠不把你最好的方面透露出去？”鄧布利多低頭看著斯內普那張激動而又痛苦的臉，嘆息著說，“如果你堅持的話……但我需要提醒你的是，那個男孩或許直到死，都不會理解你所做的一切……”
辦公室消失了，畫面再度旋轉。
哈利的神色有些複雜，他沒想到，斯內普對待他總是稍微好一會兒就變壞的原因，竟然是他主動要求做一個壞人。
只有扮演一個壞人的角色，才能夠不被人懷疑，更好地去做一個合格的雙面間諜。
但哈利卻沒往另一方面想——或許斯內普對他的厭惡並不是作假，某些時候的喜愛更不是作假。
喜愛是因爲他有著他母親的天賦，也有著他母親的眼睛——而厭惡就簡單了，因爲他長得和詹姆一樣。
可以說，相當一部分是本色出演了。
盧平和小天狼星看向斯內普的目光也發生了一些改觀，尤其是小天狼星，甚至還破天荒地在眼中帶上一抹欣賞。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個老鼻涕精還沒有壞透了。
“事情的全部就是這樣了。”
鄧布利多緊急將記憶掐斷，好不容易拼拼湊湊整出點斯內普的正面形象，可不能讓下一刻他在辦公室裡蛐蛐詹姆給毀掉。
“事實上，斯內普也的確做到了。”他再次說道：“一年級的時候，伏地魔的殘魂附著在了奎里納斯·奇洛的身上，試圖盜取魔法石……西弗勒斯和我也一直在暗中保護哈利。”
詹姆倒也不是放不下的人，以前那些不順眼，也在此刻暫時擱置爭議。
“我承認，老鼻涕……西弗勒斯。”
詹姆破天荒地親切地喊了斯內普的名字，當然他不可能承認是因爲‘鼻涕精’是根據‘西弗勒斯’改編，改口起來不著痕跡才這麼叫的。
“謝謝你對哈利的保護。”
斯內普的嘴角向下撇了撇，雖然詹姆沒說什麼好聽的，甚至聽起來有點勉強，但對於這個傲慢的混蛋來說，已經是十分難能可貴了。
要知道，哪怕當初麥格教授按著詹姆的頭，都沒讓詹姆和斯內普說哪怕一句軟話。
哈利也站起身，對斯內普教授說道：“謝謝你，教授……”
既然父母已經放下了，那他自然也沒什麼說的。
“謝謝你。”莉莉也溫和地說道：“西弗勒斯，謝謝你這麼多年以來，對哈利的付出。”
斯內普忽然繃起臉，把頭扭到了一邊兒。
半晌後，他才擠出來一句話。
“這是我應該做的。”
“既然這樣……”
鄧布利多站起身，很滿意現在的成果，“我們一起吃一頓飯吧，去霍格沃茨的禮堂，怎麼樣？”
“不錯的提議。”小天狼星也活躍著氣氛，“我們已經好久沒有在一起吃飯了，叉子……莉莉，我在阿茲卡班的時候，一直在懷念你做的飯……”
“好。”莉莉眉眼溫柔，“想吃什麼儘管說，我做給你吃。”
只是，他們剛一站起身，便看到佩雷納爾女士皺著眉頭，從外面小跑了過來。
看到他們站起身，她舉起手做出制止狀：“我建議你們先不要走出這間屋子……”
“爲什麼？”小天狼星不解地問道：“勒梅夫人，難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佩雷納爾擡起另一隻手，手上正抓著一疊報紙。
“看看這個吧。”她憂心忡忡地說道：“因爲你們用寶石召喚了波特夫婦，所以時間線發生了一些小小的變動……這間鍊金室可以屏蔽時間線變動帶來的影響，但如果你們走出去的話，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了。”
有這麼嚴重？
衆人對視一眼，哈利快步走上前，從佩雷納爾手中接過了報紙。
是《預言家日報》。
他快速地瀏覽著報紙，維維也走上前，湊在他的身後，打算看看報紙上寫了什麼。
只是，這報紙的頭版，便將哈利給震住了。
《英勇的抵抗者湯姆·裡德爾能否成爲拯救英國的救世主？讓英國免遭格林德沃女皇的殘暴統治》
主筆記者仍舊是麗塔·斯基特，上面還附著一張照片，是一位英俊的中年男子，正在對一羣巫師們慷慨激昂地發表演說。
是湯姆·裡德爾……呃，也就是伏地魔。
不是，你這給我幹哪兒來了？
這還是英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