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駱凡聽了他的話也忍不住苦笑,這個因爲從小就沒了皇后親孃,而被康大老闆寵的無法無天的兒子,大概早就習慣了做事只問結果而不問過程。只可惜,他的這種壞習慣日積月累,最終就變成了害死他的毒。
“蘭暄。”
看著她垂頭不語,胤礽忍不住喃喃的道:“你說,我該怎麼辦?要怎麼做纔對,我從來都沒想過自己花的那些銀子是沾滿了鮮血,用那麼條性命換來的,更沒想到還會因此而連累了皇阿瑪被人刺殺。你說,我到底要怎麼做纔好,到底要怎麼做纔可以彌補我所犯下的錯?”
“太子爺。”
心裡想著他吹簫時的樣子,夏駱凡不禁暗暗嘆了口氣,擡起頭道:“蘭暄不知道宮裡的師傅是怎麼教太子爺的,不過蘭暄的阿瑪曾教過蘭暄,如果一個人做錯事,拿了本不該拿的東西,那麼唯一補救的法子就是交出那東西,然後誠心悔過道歉。”
胤礽定定的看了她片刻,什麼話都沒說,轉身就離開了。
他到底會不會聽自己的話呢?夏駱凡想不出來,也就懶得再想,反正無論他怎麼做,這兩年裡他總是安全的。而等他真的不安全時,別說是自己,就算是神仙怕也是無能爲力了。
等待是一件很讓人心力交瘁的事兒,在夏駱凡陪著康熙用過晚膳後,胤祥胤禎才風塵僕僕的趕回來交旨。說是山谷裡的人已經全部登記造冊且安置妥當,至於那夥兒刺殺康熙,擄劫夏駱凡的逆賊,則無影無蹤,全部消失不見了。
他們的話讓夏駱凡偷偷鬆了口氣,災民安置好了,而那羣對自己並沒怎樣的大俠們也都安全了,她的那顆一直都糾著的心,也終於可以落地了。
月色迷離,上頭好像蒙了層薄薄輕紗。
胤禎送夏駱凡回房,邊走邊看著她問:“你怎麼樣,這一天一夜可有吃過什麼苦頭?那些人有沒有爲難你?”
“苦沒吃過,就只吃過一個大雞腿。”夏駱凡笑著搖頭:“人家那些人都號稱是義士大俠民族英雄,那會好意思欺負我一個小小丫頭?再說了,有理走遍天下,咱們萬歲爺英明神武,名動天下,所有的理都叫咱們佔齊了,他們還能怎樣啊?”
“你還好意思笑,知不知道這段時間都快把我們給急死了?偏偏的皇阿瑪還硬逼著我跟十三哥在屋子裡休息,爲怕我們會偷溜出門,居然還派了人在外頭把守著。”
“那也是爲了你們好。”夏駱凡細看他的臉:“你傷的很重是不是?臉色還是不太好,今天又累了一天,要不也別送我了,還是趕緊的回去歇著吧。”
“哪有那麼誇張。”胤禎笑:“男人大丈夫,受點小傷算得了什麼?養了一整天,早好得差不多了。”
“有那麼容易?”夏駱凡盯著他明顯還有些蒼白的臉,懷疑無比。
“我說好了就是好了。”
胤禎說的斬釘截鐵,卻又突然湊到她耳邊,壓低了聲線道:“八哥爲了找你,一宿沒睡,急的簡直就快要失控。蘭暄,我看得很清楚,八哥他還是很喜歡很喜歡你。”
“又說這個?”夏駱凡瞪他:“想我跟你絕交是吧?”
“要不是拿你當朋友,怕你因爲賭氣而錯過一段大好姻緣,我才懶得管你呢。”胤禎氣鼓鼓的看她:“太子地位不穩,早晚還是會被拉下馬,而八哥德才兼備,人望又好,必是太子的……”
“十四。”夏駱凡直接打斷他:“你想說什麼我都知道,只是那些都非我所求,所以不稀罕。”
“不稀罕,不稀罕。”胤禎氣道:“那你說說,你到底都稀罕些什麼?”
“這個嘛。”夏駱凡眨眨眼,腦子裡突然就想起一段很著名的臺詞,於是念道:“一蕭一劍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壺,雙腳踏遍塵世路,以天爲蓋地爲廬。”
“哈哈哈哈。”
胤禎大笑:“你這詩作的不錯,氣魄也不小,可是就你這肩不能擔,手不能提,三杯酒下肚就人事不知的能耐,我猜,你要真離了皇宮,出不了三天,一準兒就得給哪個山大王抓回去當了壓寨夫人,看你往後還能不能這個不稀罕那個也不稀罕了。”
“切,你少瞧不起人了。”夏駱凡挑眉,得意洋洋:“你可別忘了,我可是孤身一人,毫髮無傷的剛從山大王哪兒回來的。”
胤禎收了笑,盯著她認真的問:“你是真的這麼想嗎?想要離開皇宮,然後四海爲家?”
“是啊,那是我畢生的夢想,希望有一天可以離開皇宮,自由自在滿世界的走走停停,在湖光山色間交交朋友,喝喝小酒。高興了,可以開懷高歌。心煩了,可以借酒發瘋。生氣了,可以大聲罵人。不爽了,也可以逮個人就揍。你說這樣的人生多瀟灑,多帶勁兒?”
“我估摸著,你要真是那麼個過法,最急需的就是個保鏢。這樣吧,等我幫八哥達成了他的心願後,你要還是不改主意,那我就給你當保鏢,陪著你一起走,咱們一塊兒去過你那個瀟灑又帶勁兒的人生,怎麼樣?”
男人大丈夫,一諾千金重。
他眼睛裡的鄭重與認真,讓夏駱凡想把他的話當成是玩笑都做不到。她愣了愣,心底裡漸漸泛起一絲溫暖與感動,忍不住輕輕笑道:“你還記得咱們頭回見面的情形嗎?你當時的樣子簡直恨不得掐死我,沒想到,才一眨眼的功夫,我們竟是做了個好朋友,你說命運是不是真的很神奇?”
“你還說。”胤禎的笑裡雜了說不清的溫柔:“你當是盯著我那叫一個看吶,說實話,我長這麼大還真是頭回遇見像你這麼膽大又厚臉皮的女子。”
“你還不一樣。”夏駱凡立刻反脣相譏:“我長這麼大,還不也是頭一回碰見像你那麼自大又自戀的傢伙?人家都明明白白說了沒那個意思,可你倒好,過了沒幾天,居然又把我拉了過去,說什麼要證明我根本就是在口是心非。”
胤禎忍不住笑:“你說如果當時我就那麼硬要了你,結果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