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疾風(fēng)迎面撲來, 來人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熊抱,“可想死哥哥我了。”一邊抱,還一邊大力地拍我的後背。
我呲牙咧嘴忍著疼, 激動地回抱, 順便用空著的那隻手使勁回拍他, “師兄, 你總算來了。”拍死你, 誰讓你拍我的。
“怎麼還叫得這麼生分,改了十幾年都沒改過來,”他鬆開我, 摸著我的腦袋,就跟摸我家的牧羊犬一般, “來, 喊聲卓哥哥聽聽。”
我嘴角抽了抽, 不理他。
他雙手毫不猶豫毫不憐香惜玉地扯著我的腮邊肉,“嗞嗞, 幾個月沒變,球球翅膀長硬了啊,敢給哥哥擺臉色看了。”
我嘶嘶喊疼,口齒不清地趕緊狗腿道:“昨哥哥……”
師兄又捏了我的肉兩把,略有遺憾地鬆開手, 又不甘心地返回來拍了拍我的臉, “這才幾個月你就瘦成一把骨頭了?”眼中凌厲陡起, 冷聲道:“薄荷, 等回去體檢查出球球有個三長兩短, 下次就把你發(fā)配到遠古時期去。”
三長兩短?我眼睛抽了抽,瞧見從師兄身後不遠處的一棵楓樹後走出師姐薄荷, 臉上略有疲憊,眼中佈滿抱歉。瞧她這模樣我也大概猜出師兄和千夜他們沒少折騰她,看她看我時的眼神也曉得她應(yīng)該知道師兄只是純粹當(dāng)我是妹妹了。只不過,是可以威脅要將初吻留給他的這種可以□□的妹妹。
果不其然,師兄的下一句話就把薄荷師姐對我的歉疚轉(zhuǎn)成了憤恨。他把頭湊到我的面前說:“球球,你的十八歲生日過了吧?有沒有把初吻留給哥哥我啊?”
尚且來不及回答,我就落入另一個人的懷裡。頭頂上男子的聲音沉澈卻帶著明顯的不悅,“她是本宮的準(zhǔn)太子妃,男女授受不親,陳公子還是注意些言行的好。”
我什麼時候成爲(wèi)他的準(zhǔn)太子妃的?我這個當(dāng)事人怎地不知道……
師兄饒有興趣地在我和楚錚之間來回打量,摸著下巴思量,“唔,瞧著你眼熟,莫非我們以前見過?”
我倒!師兄怎麼搭訕美人的老毛病又犯了,以前也只是對美女有興致,難不成現(xiàn)在口味變寬變重了?
頭頂上的那顆腦袋說:“本宮楚錚,乃南楚太子。”
我略感驚訝,楚錚甚少用這種不客氣且盛氣凌人的口吻說話,這會兒他的語氣倒像是向人示威、捍衛(wèi)自己地盤的公狼一般。
師兄眼睛賊亮賊亮的,嘴角帶著抹算計人的弧度,“唔,太子……啊,真是年少有爲(wèi)。”
“咳咳……”我嗆了一下。他也不過二十五歲,沒比楚錚大多少吧?
師兄瞄了我一眼,眼珠一轉(zhuǎn),“球球哇,既然找到你了,咱今天就回家吧。”
“好……”
“不許!”
我與楚錚的聲音同時響起,師兄張大嘴巴,很是愕然(我知道他是裝的)地在我們之間又來回打量一番,“太子殿下何出此言?莫非您與球球已經(jīng)生米煮成熟飯了?”
我:“咳咳……師兄……咳咳……你……”我被一口氣給嗆著了。他可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沉默片刻,楚錚說:“陳公子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麼?”
師兄嘴角的賊笑明顯凍住,我與薄荷師姐也很是驚訝。楚大尾巴狼這話題怎地突然轉(zhuǎn)開了?話說,我何時有告訴他師兄的名姓?若沒有記錯,曾經(jīng)……我只跟沈楚那廝提起過陳卓這個名字……不過,沈楚也說過楚錚是他的朋友,將這事告訴他也是正常。可……總覺得有哪個地方不對……
師兄依舊吊兒郎當(dāng)沒心沒肺地笑著:“人生不過漫漫數(shù)十載,得抓緊時間尋歡作樂,是吧?何必給自己找些無關(guān)緊要的秘密去糾結(jié)呢?”酸,真是酸。可爲(wèi)何,方纔他的眼中閃過短暫的落寞?
“有一個做兄長的,一直在爲(wèi)失去的弟弟而愧疚,而現(xiàn)在他自己也面臨著生死糾葛……”楚錚的話漫不經(jīng)心,可師兄的臉色卻是變了。聽著他的話,眼前不由浮現(xiàn)與師兄長得一模一樣的北陳攝政王陳韶,莫非……
師兄收起嬉皮笑臉,“太子殿下借一步說話。”
楚錚與我?guī)熜置苷勅チ耍遗c薄荷師姐相對無言唯有憤滿天。
半刻鐘後,薄荷師姐挨不住寂寞,幽幽開口:“這位太子英俊不凡,對你也不錯,你不妨考慮考慮。”
我笑嘻嘻,“師兄也英俊不凡,也對我不錯。”
薄荷師姐鬱悶了,“貪多嚼不爛。”
我樂呵呵,“我宰相肚裡能撐船。”
薄荷師姐怒了,“你……醜人多作怪。”
我咪咪笑,“醜人有福,傻人多福。”
薄荷師姐暴躁了,“沙球,你別不知好歹。”
我瞇眼翹嘴角,“我知道師兄千夜他們對我好,也知道師姐你在我的時空轉(zhuǎn)換器中動了手腳,這些,我都記著呢。”別以爲(wèi)我傻就好欺負,我心裡明鏡似的。
薄荷師姐沉寂了。
我聳聳肩。還以爲(wèi)她真的知錯了呢,結(jié)果還是本性難移。照此下去,她想得到師兄的心還真是一件比登天還難的事。好吧,如今登天這事已經(jīng)不算難事,她的願望可就如天邊的浮雲(yún)一般就那樣飄著了。
師兄和楚錚出來時,師姐正在生悶氣,我正興致勃勃地拉小提琴。
止住琴絃,我關(guān)切地望著師兄。只見他面部沉重,見到我又嘆了口氣,一臉同情地拍拍我的肩膀,“被坑了的娃哦……”然後搖頭晃腦地打開摺扇(這個舉動讓我忍不住抖了兩抖,這大秋天的,也不嫌冷),“又陣亡一個。劉老教頭要哭死了。不對,送走這麼個拖後腿的,他該放鞭炮慶祝纔對。唔,得趕緊物色候補人員了。”
我:“……”師兄您能不能給我點兒面子……唔,雖然面子這種東西向來與我無緣……
偷偷地睨了楚大尾巴狼一眼,他正似笑非笑的將我望著,眸子裡是奸計得逞的亮光。
***
也不知道楚錚跟師兄說了什麼,師兄一改立馬返程的計劃,暫時留了下來,第三天就留書一封,將我扔在南楚,他和薄荷師姐則連夜趕往北陳都城蘄州了。當(dāng)我尚未知曉這件事時,正陪著楚錚吃早飯。楚錚優(yōu)雅地將早膳吃幹抹淨(jìng)後,從袖子裡掏出一個信封遞給我。我疑惑地接過來打開,看到裡面的內(nèi)容,頓時有了一種被拋棄的感覺。
信上無非就是說他要去蘄州賞玩一番,估摸著我剛從那邊兒出來不會想再故地重遊云云。
看完信,我冷靜地將紙摺好,放回信封,又妥善置於胸口,“師兄與陳韶果真有什麼關(guān)係?”我們組織中的人不僅來自五湖四海,甚至來自於各個時空,這些都是正常的。劉老教頭兒那個坑爹貨每次出任務(wù)時順手帶個人回來已經(jīng)是衆(zhòng)所周知的事了。我就是他和師兄到另一個時空的非洲出差時順手救下的。哦,我不是非洲人,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與後來居住的那個時空的大華政府的大多數(shù)國民屬於同一個人種。之所以我會在非洲,是隨著作爲(wèi)外交官的父母被國家派往非洲援建。
楚錚把玩著茶盞,“你答應(yīng)留下我就告訴你。”
我“切”了一聲,不說就不說,回頭問師兄去。不得不說,看到師兄之後,我的膽子也水漲船高了。尤其是前天跟師兄要了時空轉(zhuǎn)移器的電池之後,我的膽子就越發(fā)大了起來。也就是說,現(xiàn)在不管師兄打算何時回家,我是可以隨時走人的。
“他可能是二十五年前被溺死的北陳四皇子,也就是攝政王陳韶的同胞皇弟。”楚大尾巴狼竟然自己主動說了出來。
我詫異地將他望著,因著他突然的配合和師兄的身世,“可師兄明明還……”
“據(jù)查,”楚錚瞧著窗外,“北陳四皇子的屍體並未找到,奉命溺斃他的幾個太監(jiān)都被迷暈了,醒來時說,當(dāng)他們將四皇子浸入水中時,有一個年輕的男子突然從天而降,然後他們便失了意識。”楚錚轉(zhuǎn)過頭來,笑了笑,“陳卓的年紀(jì)與陳韶相仿,模樣一樣,這不由讓人懷疑他就是那個被溺斃後消失的嬰兒。”
二十五年前,劉老教頭兒二十一歲,以他愛打抱不平的個性,倒真有可能將師兄救回去。另外,從這兩天師兄對錦湘城的熟悉度來看,他顯然並非第一次來到這裡。而他前天第一次見到楚錚時說他瞧著眼熟,莫非果真是之前來過這個時空見過他?他來這裡,會不會是劉老教頭兒向他透露了些什麼?
“在想什麼?”楚錚睨著我,略有所思的樣子。
“這件事的確有些匪夷所思,”我有些不解,“他們爲(wèi)什麼要殺四皇子?”
“從遠古時期就有傳說,皇室中若是有雙生兒降世,乃是滅國之災(zāi),若想保住江山,必須讓其中之一消失。”
“可……你與楚瑤不也是雙生兒嗎?”
他搖搖頭,“女子不算在內(nèi)。”也就是說,幸好楚瑤生成女兒身,若是男子,怕是小命也沒了。
“嗞嗞,”我不由做出結(jié)論,“沒文化真可怕。”
突然想起來到南楚這些日子都沒有瞧見楚瑤,前些天我害怕知道的事兒多了對自己不利,所以什麼東西都不敢多問。這會兒有了時空轉(zhuǎn)換器在手,彷彿有了護身符一般,自然是能挖多少秘密就挖多少。我將腦袋向前湊了湊,八卦道:“楚瑤公主嫁人了吧?”楚錚今年二十一歲,楚瑤自然同歲。在古代,這麼大的女子早已是幾個孩子的娘了。
楚錚嘴角邪邪地挑起,帶著抹算計的意味,讓人見了不由向後縮縮腦袋,“這丫頭在等一個人,等了他六年。那人說過等阿瑤年滿二十二歲就來娶她,那個傻丫頭如此便輕信了。呵!”他眼睛瞇了瞇,“本以爲(wèi)他是敷衍阿瑤……唔,即便是敷衍她,這會兒也是自己送上門來了,這次不必我出手,那丫頭也會用非常手段綁牢他。”
我打了個哆嗦,爲(wèi)那個忽悠南楚公主的人默哀。不過……“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我雙手托腮,一臉嚮往。
“唔……不成也得成。”他單手支額,眸色深沉地望著我,“在我和阿瑤八歲時,一個野和尚給我們算了算姻緣……”
我一聽有大八卦可以聽,立刻精神奕奕地豎起耳朵。可等了半響,楚大尾巴狼愣是沒有說下去的跡象,我頓時急了,“然後呢,然後呢?”
“他說,阿瑤的因緣會讓她離開這個世界,而我的姻緣會讓我終生提心吊膽,即便得到了,也唯恐失去。”他的聲音沉重莫名。
那個和尚真是膽大包天,竟敢不要命地給皇家子弟算命,尤其是給這麼一對腹黑大尾巴狼兄妹算姻緣,算就算吧,即便算出桃花運坎坷,也該編個圓滿的故事搪塞一遍啊。我頗爲(wèi)好奇地問道:“那……那個和尚呢?”
楚錚先是愕然地瞄著我,後來就無奈地搖搖頭,又是似笑非笑的樣子,“你這丫頭還真是不關(guān)注重點……唉……”
我關(guān)注的自然是我想關(guān)注的重點。
“他歸西了。”楚大尾巴狼甚是雲(yún)淡風(fēng)輕,彷彿在談?wù)摬恍⌒牟人赖囊涣t螞蟻。
我吞嚥了口唾沫,不由自主地摸上耳垂上的時空轉(zhuǎn)換器,打算見情況不妙立刻閃人。
他打量我片刻,有些好笑地問道:“莫非你是以爲(wèi)那和尚是被我們殺的?”
我不語,但相信我面部篤信的表情會將我的回答傳達給他。
“我沒有那麼兇殘,也不會是非不分,”他有些哭笑不得,“他去年因著年邁圓寂了。”
我朝他翻了個白眼,您說話不清不楚的,是個有著正常思維的人都會想歪,好吧?何況,我思考問題的角度如此地大衆(zhòng)化。
與楚錚插科打諢之後,我就老老實實扮成他的小廝,隨侍在他身邊。不要誤會我還怕這隻大尾巴狼,我之所以甘心在他身邊轉(zhuǎn)悠,實在是爲(wèi)了滿足自個兒的八卦心理。況且,在與師兄一道回家之前,在他身邊好吃好喝好睡的,走的時候還可以順手牽羊弄點兒值錢的東西回去送人。如此便宜的事,作爲(wèi)一個精明的小賊,我是不會錯過的。
機會總是給有準(zhǔn)備之人的,這不,好戲馬上就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