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歡冷笑：“不是你不知道，而是你編不下去了。穆靈夕，你承認吧，從頭到尾你對我都只是演戲而已，你喜歡挑逗我，看我爲你猶豫，爲你慌亂的樣子，你從沒有愛過我。”
我不知道今天的對話爲什麼會成了這樣，如果我沒有勇氣對他說出真相，那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
我微微彎起脣角：“哎呀，真沒意思，竟然讓你看穿了呢，我原本還想多玩一會兒的，現在你讓我怎麼玩啊？”
“你……”驚訝遠沒有後來的悲痛來得洶涌，他再也沒有之前那種冷靜的樣子，“你竟然承認了？”
“你既然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再跟你裝，還有什麼意思？”我惋惜的伸出手輕輕的撫摸他的臉頰，“以後就不能跟你玩愛情的遊戲了呢，真是可惜了。”
“你真的只把我當成一個玩具？”剛纔還那麼咄咄逼人的要我承認，現在卻又對我露出這種不信的表情，原來，連他自己都不能接受我不愛他的事實，他一直在等著我對他表白嗎？
“原來是我傻了。”李承歡的聲音帶著顫音，“我還真的以爲還了一切就可以跟你一起浪跡天涯了……”
我忍住想哭的衝動，硬是高傲的仰著嘴角：“你用腳丫子想都不可能啦，我是什麼出生，你是什麼出生，我們根本一個天一個地好不好？”
“一個天，一個地嗎？”他喃喃著，“原來如此，果然如他所說，一切都如他所說。”
又是他！
“他是誰？”我猛地想起在西國邊境的那個晚上，“是那天樹林中跟你說話的黑衣人嗎？”
李承歡大吃一驚：“你看到了？”
“你害怕我看到嗎？”
“果然一切都沒有瞞過你。”他看我的眼神突然徹底變了樣，“難怪一路都在喊著愛我，原來只是爲了消除我對你的戒備而已。”
我沒有！我對你是真心的！
“你以爲呢？”我輕笑一聲，“你以爲我真的會愛上你嗎？”
“你知道了多少？”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看錯了，我竟然會在他的眼中看到一抹殺意，他竟然想殺我？
“你說呢？”我高高的仰起頭，緊緊盯著他的目光，“你覺得我會將我所知道的都告訴你嗎？李承歡，你也太幼稚了吧？”
“穆靈夕！”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肩膀狠狠對我道，“我勸你別亂來，你要敢透露一點消息給劉賀，我李承歡一定會殺了你！”
我看著他憤怒的臉孔突然覺得十分好笑：“這就是所謂的，相愛相殺嗎？”
他愣了一下，隨即狠狠將我甩了出去，我一頭撞到了邊上的石柱，發出一記沉悶的“咚”來。
眼淚就這樣順勢落了下來，這是我這一生中撞的最疼的一次，以前就算是中毒也好，受傷也好，都沒有這一次來的痛，痛徹心扉。
“警告的話，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你自己好自爲之吧！”他對我沒有絲毫憐憫之心，直接走出了花容殿，李承歡你是真的對我無情了嗎？
我摸著額頭腫起的地方，有情也罷，無情也好，就這樣吧，就這樣吧，總比對我一往情深無法自拔的好吧。
“唰！”憋了一天的大雨終於是落下了，該來的遲早會來，這就是我做出的選擇。
“你終於還是選擇了劉賀。”花無邪緩緩來到我身邊，大雨打溼了他的頭髮和衣服，可他根本不在意這些，“我不懂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李承歡爲了你，斷了左手，力拼玄武門差點死了，他所做的一切不就是爲了趕緊還清人情債，帶你遠走高飛嗎？即便劉賀對你再好，又怎麼及得上他對你所做的所有？”
“劉賀救過我一命。”我說，“他爲了救我，毫不猶豫的跳下懸崖。我欠他一命，我必須報答他，否則，我又怎麼能走的掉？”
“所以你不顧李承歡爲你的付出了嗎？”
“你不是不喜歡我跟他在一起的嗎？爲什麼又替他說起話了？”我奇怪的看著他。
他一動不動的注視著我：“我不是在替他說話，而是我不希望你選錯了對象。”他說著緩緩拉過我的手，將我握拳的手指一點點掰開，“你要真的不愛他，就不會連自己的指甲已經插進肉裡都不知道了。”
我是傻了嗎？我苦笑著低頭，如果現在還在潘家莊園，我自然可以毫無顧忌的跟著李承歡走掉，可現在，我不能，我若離開，劉賀必定撐不過這場浩劫，而李承歡未必就真的可以卸下心中的恩情包袱，更何況，我跟他之間還夾雜著一個“他”，這個“他”給我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
“無邪，你儘快離開皇宮。”我說，“我會爲你準備好去處，走的越早越好。”
無邪愣了一下：“我想……”
“伊朵給你的藥快沒了對嗎？”我打斷他的話，“你繼續留在皇宮，一旦被人發現會是什麼後果，你自己知道。”
他沉默了一會兒，隨即便點頭道：“我明白了。我會按照你說的儘快離開，只是……”他從懷裡拿出一塊錦帕輕輕爲我包紮著受傷的手掌，“我希望你不要再跟自己過不去了。”
“你以爲我是誰？”我輕輕颳了刮他的鼻尖，“我可是青山庵最快樂的小尼姑，這世上就沒有能困住我的煩惱。”
“但願吧……”無邪轉身走進大殿，“真的不會被煩惱困住就趕緊進屋吧，不然你很快就會被病魔困住的。”
這一場大雨一直連續下了兩天，無邪在我和劉賀的商量之下，被送去了一個隱蔽的地方拜高師學藝，而李承歡依舊每天站在我的門前，沒有我的命令不會離開半步。
今夜，大雨在傍晚前停住了，可它所帶來的北風卻依舊“呼呼”的颳著，大有越刮越大的趨勢。
“稟皇上……”老太監快步從外面走進來，輕聲在劉賀耳邊說著些什麼。
劉賀臉色微微一變，隨即便看向我道：“果然如你所料。”
我喝了一口暖茶，緩緩將杯子放在白玉桌面上：“讓你這裡最好的侍衛去吧，他們來勢洶洶，一般人過去只能送死。”
劉賀一愣：“你這是想讓他立功嗎？”
“這一功之後，就讓他離開皇城吧。”我說。
“幾天前他來求我，希望我可以將他調遣去守邊疆。”劉賀看著我，“你們……”
我猛地站起身：“走吧，好戲就要開場了，我們可不能錯過前戲。”
雨剛停不久，偌大的冷宮前廣場，由於年久失修而囤積了大量的積水，一羣黑衣人趁著夜色匆匆從冷宮中魚貫躍出，能在不驚動一兵一卒的前提下將孫娘娘從裡面帶出來，可見他們
本事不小。
一個人一柄劍，悄無聲息的站在廣場上，彷彿從天而降一般。
“誰？”黑衣人大驚失色，他從沒有想過這裡會有人等著他們。
“放開孫娘娘，束手就擒，否則明年的今日便是你們的死祭。”李承歡給人一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李承歡？”真是意外，沒想到黑衣人竟然認識他，“你別再執迷不悟了，如今真龍天子已經現身，你難道還要維護那個冒牌貨嗎？”
“我不知道什麼冒牌貨，我只知道，我接到的命令是截殺你們。”劍鋒劃過地面，劍氣將地面的積水一分爲二。
黑衣人見他不肯聽自己的勸說，索性先發制人，提劍向他衝了過去，其他人則繼續護送著孫娘娘向著宮外而去。
站在我身邊的劉賀輕輕一揮手，一羣黑衣黑甲的北國禁衛軍迅速從四面八方站了出來，一場混戰就此拉開序幕。
我輕輕拉了拉身上的羊皮披風：“先控制住孫娘娘，誰都可以逃走，唯獨不能放過她。”
劉賀給了老太監一個眼神，老太監馬上轉身離去。
禁衛軍改變了當初的策略，幾乎同時向那兩個保護著孫娘娘的黑衣人不斷進攻著，保護孫娘娘的人被逼的節節後退，可那個躲在他們身後的孫娘娘卻似乎一直想往前，她想幹什麼？
順著她的目光，我看到了李承歡，他擁有一等一的武功，這樣的戰鬥原本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正如劉賀說的，這是我故意送給他的一個立功機會，可也許是因爲他受傷未愈，所以戰鬥起來有些吃力，跟那些黑衣人糾纏了許久都沒有分出勝負。
“阿嚏！”冷風之下，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靈夕，你沒事吧？”劉賀連忙轉過身關切的幫我拉緊了身上的披風。
我微微搖了搖頭剛想說沒事，卻看到李承歡正仰著頭站在廣場上一動不動的看著我們，他的目光中溢滿心痛。
“戰鬥竟然不看著對手，李承歡，你也太大意了！”黑衣人絕不會放過這麼一個殺敵的好機會，手裡的長劍看準他心口的位置就狠狠刺了下去。
“承歡！”我大叫一聲，整個人都撲在了欄桿上，要不是劉賀在身後抱住我，此刻我已經摔下百尺高樓。
“啊！”一聲慘叫響徹整個冷宮廣場，所有人都停下了戰鬥，難以置信的轉過身來看向她。
血順著劍刃一點一滴的滴在地上，將地面的上的積水也染成了紅色。
“爲什麼？”
“爲什麼？”
黑衣人不懂，李承歡也不懂。
“我不會跟你們走的。”被刺穿腹部的孫娘娘一字一句的對黑衣人說。
“可你剛纔還……你難道不想見見你的兒子了嗎？”黑衣人問她。
孫娘緩緩搖著頭，目光卻轉向了身邊的李承歡：“你沒事吧？”
多麼奇怪的一句話，她爲他擋了一劍，卻反過來問他沒事吧？
“將他們全部抓起來。”劉賀一聲令下，所有禁衛軍馬上行動。
黑衣人眼見無法帶走孫娘娘，只得一咬牙，迅速四散逃竄進黑暗中。
“你的名字叫……承歡嗎？”孫娘娘輕輕倒在了李承歡的懷中。
李承歡抱著她：“你爲什麼要救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