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又是三個月?剛剛纔從只能活三個月的宿命中轉出來,沒想到一回頭又栽進去了。
“是什麼讓你如此想死?”我同情的望著朱齊治,“我聽說齊修對你一直都很好,你究竟還對什麼感到不滿?”
朱齊治愣了一下:“你竟然還有時間關心我?你難道沒有聽到我說的話嗎?你中毒了,如果沒有我的解藥,你的壽命就剩下三個月了!”
“那你呢?你的命還有多久?”我反問他。
“我有解藥,我隨時可以讓自己活著,也隨時可以讓自己死去。”他說,“反正我活著本來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你覺得自己活著沒有意義了,可對我來說,你卻是我所有計劃成敗的關鍵!”我衝他微微一笑,一個黑影便突然從他背後竄了出來。
朱齊治何等身手,在那個黑影襲來之前就猛地往前一撲,在順利躲過黑影的襲擊之後又連忙一個後掃腿攻去,一來二去之下,那個黑影竟然沒有佔到絲毫的便宜。
“沒想到朱家的小子竟然還有這樣迅速的反應。”黑衣人讚歎道,“若你小子能拜我爲師,多加苦練,他日說不定還能超越老夫也未可知啊。”
“拜你?”朱齊治大笑道,“老匹夫,你是誰?本王爲什麼要拜你爲師?”
“老匹夫?”黑影似乎有些不高興,“毛頭小兒,你太不尊重前輩了!”他話音剛落突然就憑空消失在了原先的地方。
正當朱齊治瞪大了眼睛正在四處尋找他的身影時,黑影卻又突然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後:“老朽最不喜歡的就是不尊重長輩的年輕人了!”
神行者,除了可以日行千里之外,也可以做到來無影去無蹤。如今的東國處於待戰(zhàn)狀態(tài),整個四國天下,除了他以外,沒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東國。
他將背在背上帶進了東國,也同樣將打暈過去的朱齊治背出了東國,當我獨自在廂房裡喝到第三杯酒的時候,神行者就已經再次回來接我了。
“你的體內怎麼……”一回到住處,我就讓伊朵替我把脈,看看朱齊治說的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如何?”我問她。
她的目光不停閃爍著似乎正在考慮該如何回答我。
“還能活三個月嗎?”我問她。
“應該……可以吧。”她回答我。
“那就沒事了,你下去吧。”我說著便鋪開一張空白的宣紙,打算給朱齊修寫一封信去。
“你爲什麼不問我是不是可以解毒呢?”她有些奇怪的看著我,似乎有些不甘心。
我衝她笑了笑,在宣紙上寫下幾個字後便大聲衝外面叫到:“子隱!”
子隱推門進來。
“將這個飛鴿傳書給朱齊修!”
伊朵見我沒有理睬她便又重複問我:“你爲什麼不讓我爲你解毒?”
我輕輕嘆了口氣:“爲天下,爲蒼生殺了那個十惡不赦的妖女,不也是你的心願嗎?”
她一聽這話,猛地愣住了。
“你適合救人,卻不適合殺人,現(xiàn)在,你終於不用每天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騙我喝下你的毒藥了,我反正也就三個月的命而已了。”
她驚訝的望著我:“你早就知道我在藥裡下毒了?”
我無所謂的笑了笑:“從你
突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給我看你被強行綁來的紅色綁痕時,我就知道你總有一天會對我下手,只是之前因爲我快死了,你也懶得動手任由我自己死去,但在我去了桃源村回來之後,我原本三個月的命期竟然又長了,你覺得天不殺我是老天不仁,於是,你就打算替天行道,用慢性毒藥讓我在不知不覺中就丟了性命。”說到這裡我忍不住衝她豎起大拇指,“我很佩服你伊朵,你是個了不起的英雄,爲了天下可以捨棄自身,世間多少男子都做不到的,你一個只會看病救人的女子卻能做到,你是巾幗豪傑。”
伊朵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變化著:“穆靈夕,你瘋了嗎?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點點頭:“就你一個被綁來的大夫,如果我死了,你的下場也未必能比我好多少,你殺我的同時也是犧牲掉了自己,我很敬佩你的舍我精神。”
伊朵警惕的看著我:“你說那麼多好聽的究竟是想表達什麼?”
我輕輕一笑:“我想表達的就是趁我還沒死前,你走吧。”
“你!”她吃驚的看著我,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謝謝你爲無邪做的一切,如今的他已經去了李承歡那邊,也只有他那邊纔是正義的軍營,你也去那裡吧。”
“正義?你也知道自己做的都是邪惡之事嗎?你既然知道爲什麼卻不肯罷手呢?”伊朵衝到我面前拍著桌面問我,“穆靈夕,我並不覺得你是十惡不赦的人,你爲什麼就是不肯收手呢?你到底在堅持什麼?”
“我要給某些人一個合理的交代。”我淡淡看著窗外,小鳥在枝頭歡叫著,春天終究是又來了。
伊朵皺著眉頭似乎想問我什麼,但在開口前卻又改口對我道:“我不會離開你的!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麼,但是,如果你的目的是想將我從你身邊趕走,那麼對不起,我是不會讓你如意的,我會守著你,直到親眼看到你死去爲止。”
伊朵真是個聰明的姑娘,她很清楚只有留在我身邊才能看到事情全部的真相,但知道真相是要付出代價的。
“公主!”剛剛離開的子隱突然又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他見伊朵還在我屋裡不禁皺起了眉頭。
“你先下去吧。”我對伊朵說。
伊朵點點頭,前腳才離開房間,子隱便馬上來到我的耳邊:“李承歡的事情我查清楚了。”
“說。”
“的確是宋易派人做的。”他小心的看了看門外壓低聲音道,“宋易表面上按照您的吩咐將李承歡之母孫娘娘送來東國,可暗地裡卻給押送孫娘娘的人下了另一個命令,他讓他們在孫娘娘身上澆滿易燃的液體,只待李承歡接觸到她以後便放火箭將這兩個人一同燒死。”
“可李承歡並沒有死。”
子隱嘆氣道:“只可恨當時在場的人都被李承歡殺了,不然,我一定可以將當時的事情都調查的一清二楚。”
當時的事情不用調查也可想而知,當李承歡接近孫娘娘時,即便她被綁著手腳,即便她被堵住嘴巴,但依然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提醒自己兒子的,而最有效的方法便是在兒子觸碰到自己之前就將身上的液體點燃……
“能活著自然是好的,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可如果我活著會害死他,那我……寧願我死。”
終究,她還是爲了自己的兒子死了,就跟她當初對我說的一模一樣。
“李承歡一定以爲是你做的,因爲是你對他說到了東國就放了孫娘娘的。”子隱擔憂道,“要不要我派個人過去跟他說清楚?”
我輕笑著搖了搖頭。
他愣了一下,一個“爲”字已經脫口而出了,可半路卻又換成了一聲無奈的嘆息聲,他一直知道世人對我的誤解,但卻從未見我有過要爲自己辯白的舉動,便也不再問我爲什麼了,反正問了也是白問,我不會告訴他真是原因的。
“還有一件事情是我在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不知道要不要緊?”他忽然想起了什麼。
“說。”
“我發(fā)現(xiàn),李承歡並不是宋易唯一的徒弟,而宋天饒也不是他唯一的養(yǎng)子。宋易在各地都培養(yǎng)了一批屬於自己的精英,他們每一個都是出類拔萃的少年英雄,每一個都……”他說到這裡忽然擡頭看了我一眼,見我似乎沒有什麼反應便繼續(xù)道,“每一個都不會比李承歡差。”
我輕笑一聲:“是嗎?”
“公主不信嗎?”
我搖搖頭:“我信你說的宋易在各地培養(yǎng)了一批精英的事情,這從李承歡和宋天饒同時被同一個人養(yǎng)大,可這兩個人卻互不認識就可以看出來了。只是……”
“只是?”子隱不明白的看著我。
只是不可能會有人比李承歡更優(yōu)秀了。他有情有義,是世間最好的男子了。
“宋易培養(yǎng)這些孩子,一來可以爲他所用,二來萬一將來他被殺了,也會有人替他報仇,弄不好還會幫他接手現(xiàn)在的全盤計劃。所以想要剷除他,就必須連他身後的這一羣尾巴一起剷除掉。”
“李承歡似乎根本不知道宋易的事情。”子隱擔心的問我,“如果我們真的殺了宋易,說不定第一個跑來爲他報仇的人可能就是他。”
“宋天饒也不知道。”我說,“宋天饒只知道義父效忠周朝,努力尋求復辟,一心一意的幫助我上位,如果他知道我殺了宋易,他一定會爲自己的義父覺得冤屈。”
“要不然,我們設個計謀讓他們明白,其實真正的惡人不是你,是宋易!”
“誰又會信呢?”我苦笑,“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老頭子,竟然是顛覆四國的幕後黑手?任誰聽了都會覺得這個老頭其實是被推出來背黑鍋的替死鬼吧。”
“那您呢?您就甘願揹負這麼多罵名嗎?”子隱替我覺得很不公平,“很多事情明明都不是您做的,可您爲什麼就是不肯澄清呢?”
澄清有用嗎?我說不是我做的,別人就會相信了嗎?
“公主不好了,伊朵跟昨晚帶回來的那個東國王爺吵起來了。”依依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在看到子隱也在的時候愣了一下,眼中猛地閃過那麼一絲異樣。
“朱齊治不是被關在地牢嗎?伊朵是怎麼會跟他吵起來的?”我問她。
“我也不知道,聽說是她主動要求要去見他的。”依依快步跟我的身後。
一入地牢,隔著老遠就能聽到朱齊治那跟殺豬一般的咆哮:“爽!真太他媽的爽了!你還有什麼本事都儘管給本王使出來,本王要是喊一聲疼都不是男人!”
“哼,放心,之後有你受的。”伊朵半跪在牢房外也不知道在搗鼓些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