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艾麗絲來到另一扇門的時候,袁陽小心的推開牢門,映入他眼中的這地個房間和剛纔那個房間沒有什麼區(qū)別,只是這裡關著兩個人而已。
“嗚…!”
袁陽猛然聽到妮可的一聲輕呼,他轉過頭看到她的時候,一直堅強,無論發(fā)生什麼事的時候她都依然風清雲淡的她,現在居然失控了。
“團長,原來你真的沒有……你真的還活著!”
袁陽的心臟都跟著狠狠一跳,順著妮可的目光看去,那個看起來年齡已經接近五十歲,結實的胸膛上佈滿被人嚴刑拷打留下傷痕,他靜靜地坐在那裡,不動聲色的身影卻給人一種沉穩(wěn),不動如山的男人,竟然是cc的團長浩克。
事實上這個男人雖然神情呆滯,雖然同樣反應鈍,但是他靜的坐在那裡,就像一隻哪怕受傷也不會屈服的雄獅,在他的身上自然而然的擁有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驕傲與霸氣。
袁陽簡直不敢想像他這種傲的可以坦然面對一切風風雨雨的戰(zhàn)士,在失手被俘後,居然還會選擇以俘虜的身份卑微的活了這麼久。袁陽曾經聽過無數遍浩克的故事,cc之所以能成爲這片土地上最有力量的傭兵團之一,這和他們的團長浩克有著天大的關係,像這樣爲戰(zhàn)鬥而生的人,一定很驕傲吧,就像一頭萬獸之王,林中之虎一樣,關在籠子里根本就是他要的生活,袁陽見過這樣性格的人,因爲他們的驕傲,所有他們比任何人更加不能容忍失敗,何況被俘呢。事實上,只要他願意,哪怕是肢都被砍斷,就連舌頭都被人挖去,他也可以用自我暗示的方法讓自己瞬間腦死亡!
“袁陽。”
逆風的聲音很輕很輕,從來沒有想像輕的彷彿害怕嚇到了這間囚室裡的人,他把手中那串從守衛(wèi)身上搶到的鑰匙交到了袁陽的手裡,他指著那名被所有人稱爲浩可的男人,低聲道:“讓他出來吧。”
看著全身都在顫抖,拼盡全力咬住嘴脣纔沒有失聲哭泣的妮可,袁陽有些不解,自己好像根本就和cc沒有一毛錢的關係啊,好像讓妮可把鎖打開,把她的團長給救出來是不是更好一些,逆風的這個動作,在一邊的妮可沒有說話,也沒有反對,好像她默認了這一切。還著不解與疑問,他走到了牢門前。
鑰匙輕輕轉動,帶的鎖簧傳出一陣“喀喀”的輕響,袁陽不知道爲什麼覺得自己必須小心翼翼的,當門打開後,他一步一頓的向前走,他真的不敢想象在這片狹小的空間裡,如果他沒有留意,如果不是艾麗絲的肯定,他真的看不到在這昏暗的光線下有一個人。
看著袁陽向著浩克走去,妮可也跟著朝進來,當她向他越走越近時,她內心的某一個柔軟的地方好像一下子被刺痛了,許多時間裡她只能在相冊裡,看到過他那英姿勃發(fā)的面孔,還有那精力充沛的彷彿天塌下來都能用力撐住的身影;在她所有的回憶中她的團長,她心中的浩克是一個充滿自信與驕傲,更嚴厲不了,只要輕輕咳一聲,就能嚇的團員們一個個噤若寒蟬,但心裡又對他又敬又怕的最優(yōu)秀指揮官。
可是當她終於找到己失蹤了八年的團長時,當她的雙眼映入他那猶如木柴般乾枯而削瘦的手臂上時,她真的痛了……好痛……彷彿這些罪是她在受過一樣,癡癡的望著前這看起來像鬼比像人多的男人,感受著他身體裡那股如此堅韌的生命力,她的淚終於忍不住從秦栩欣的眼眶中奔涌而出,她嘴脣哆嗦了好幾下,才終於低聲悲呼道:“團長!”
看著妮可,在袁陽眼中有一種貴族氣質的金髮女子深深地凝視著浩克,聽著近在耳邊悲泣,彷彿他能感受著大滴大滴的眼淚落到對方的皮膚上傳來的熾熱與深情,cc的團長依然靜靜的坐在那裡,他依然神情呆滯但是他的眼珠子卻在慢慢地轉動,在袁陽的眼中看起來,他就好像是沉浸在一個永遠也不會重新醒來的噩夢中,遙遙聽到了遠方親人的呼喚,所以在掙扎著試圖重新恢復清醒,但是無論是精神還是體力,都接受崩潰邊緣的他,卻怎麼也無法掙脫夢境的束縛。
看著這個和自己有著一種的膚色,同是黃種人的浩克,見過太多悲歡離合的袁陽認爲自己早已練成一副鐵石心腸,他的心境早已經不會爲任何事物而波瀾了,但是現在,他卻感到一陣陣的心痛,緊張,還有一點點的溫暖呢!?
“有沒有水,給他一點水。”
在牆角的裡另一個人說道,因爲長時間的不說話與營養(yǎng)極度的缺乏,讓他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像遊魂一樣的無力。
袁陽馬上把解開身上的水壺,擰開蓋子後,將清水倒入蓋子裡,然後將蓋子放到浩克那如干柴般開裂的嘴脣之上,感受到一種水的浩克慢慢地張了他的嘴脣,袁陽小心的,慢慢地將清水注入他的嘴脣,然後一蓋,兩蓋,三蓋……八蓋……
袁陽看到浩克的胸膛慢慢地開始起伏,他的眼睛裡比之前更加多了一絲神采,他輕輕咋的嘴脣,低聲道:“好了。”
天知道他有多久沒有說過話了,他的聲音十分嘶啞乾澀,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顫抖,但是他說出來的話給人一種清晰與堅定。
看著這個男人那雙突然間透出懾人寒意的雙眸,妮可終於在眼前這個男人的身上找到了團長原來的影子,她的臉上悲傷的淚水還在繼續(xù)滑動,快樂笑容已經不吝嗇的在妮可的臉上綻放。
逆風小心地將另一個人輕輕地扶了起來,他比浩克要年輕多了,但是他的身體情況和對方也少不了多少。
“辛苦你了,肖陽。”逆風輕輕地說道,一向眼高於頂的逆風的聲音中透著一種深深地尊敬,尊敬,再尊敬。
“你們再不來,我就要和袁政剛一齊英勇就義啦。”肖陽輕輕地說道。
雖然肖陽把聲音壓得很低了,在這安靜的房間裡只有他們幾個人,袁陽怎麼能聽不見呢?
袁政剛!
這個熟悉的,親切的,遙遠的,陌生的,混蛋的名字讓袁陽的腦袋不亞於一顆炸彈一下子爆炸了,不解,緊張,親切,絕恨,不信,無語,胸悶……所以負面的,曾經未來的情緒一下子涌入了他的腦海之中。
雖然從來沒有見過他,雖然一直還相信著他還活在,雖然曾經他在自己的心裡已經死去了,這一刻,袁陽有一種感覺,彷彿是血肉相連的默契,彷彿是冥冥中母親的指引,彷彿是從來都在心底的恨與痛,袁陽都不需要去確認,這個cc的創(chuàng)始人,這個cc的團長,這個在非洲傭兵世界最有名望叫浩克的人,就是袁政剛,就是他的生父,就是那個從來沒有想過去原諒的生父,不,或者說,他已經認爲他已經在這個世界上的某個地方死去,或者說他根本不期望在有生之年能見到他的屍首,他對他的恨大於對他的愛,他甚至想過許多種再見到他場面,打他,罵他,或者殺了他。
很小的時候,他曾在相冊裡見過他的形象,很小的時候他就已經失去了他,很小的時候他學會了忘記,從此只與母親相依爲命。
袁陽想象過無數個情景,但是從來沒有想過在這樣的情況下遇見他,甚至讓他有一種想落荒而逃的感覺。
原來,在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莫過於面對真相。
愛情會讓人心生美好,失戀與親人的離去只是一段旅程中的短暫痛苦,因爲人生最終還要繼續(xù),最殘忍的莫過於面對不想面對真相。
受過嚴格心理訓練的袁陽,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這個叫袁政剛的男人,竟然在自己的內心深處,安裝了一把心靈之鎖。
心靈之鎖,只是一個常見的心理催眠而已。比如說,許多人如果第二天有重要的事,在他臨睡覺之前,連續(xù)認真的在內心深處說上二十遍,明天幾點我一定要醒過來,只要你的生物鐘沒有紊亂,到了那個時間或者在那個時間的提前,不需要任何外力你就能自然然的恢復意識。
受殊訓練的職業(yè)特工在被敵人抓住後,爲了應付必然會隨之到來的嚴刑審訊,他也可以通過潛意識在自己的大腦深處,安裝一個開關,哪怕他們真的無法面對針對人類心理與生理弱點的嚴刑審訊,最終精神崩潰。但是一旦外在條件符合心靈開關打開的條件,他們就有可能像從冬眠中復甦的蛇類般重新恢復意識。
而袁政剛給自己的催眼就像在池塘裡的泥鰍,在少雨的旱季來臨的時候,這些泥鰍就會在深深的土裡自己給自己做一個繭,無論池塘裡的泥土幹成裂土,當來年的雨水注入到池塘裡的時,它們就會重新復活。
如果沒有這一次的行動,真的不知道他會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生存多久,還是像那些後來流水改道,池塘被填的泥鰍一樣,一點的乾枯,慢慢走向死亡?
袁政剛的目光從在場每一個人的臉上掠過,他雖然驚訝於袁陽和年齡絕不相符的冷靜與堅定,最後他所有的注意力轉了一圈後,最後仍然落到了袁陽的臉上。
“你是誰?”袁政剛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