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不要打架
說來也巧，搬救兵的時候正好剛剛換班不久，下班的工人吃完飯洗完澡正要回家，忽聞太子爺有恙，二話不說便衝將出來，煤倉車間主任親自下令動用運煤的卡車救駕。牛小壯畢竟跟車間混的好，遍地是兄弟，說來就來沒半句廢話。
這也就是電廠與水廠的差距所在了，規(guī)模與人數(shù)無法比擬。
除此之外，幾位警察同志在隊伍後方觀察情況，電廠與水廠幹架，他們根本不敢管，此時正在與電廠的某位車間主任聊天，希望不要再將事情鬧大。
至於自來水廠幾十個人，已經(jīng)捂著頭蹲在影院門口。
牛小壯理了理衣服，擦了把臉上的血，上前道：“剛纔牛逼的那個呢？”
蹲在地上的諸位目光都不約而同地投向了隊伍後方的一個人。
青年本還要藏，但隊友已經(jīng)出賣了他，只得悻悻起身，捂著臉畏畏上前：“朋友……我真的不知道你是電廠的……”
牛小壯眼睛一瞪，一腳踹向這人胸口：“費什麼話？你能不知道？你不是牛逼麼，你不是要停電停水麼？”
青年被踹倒在地，捂著肚子道：“不停了，不停了?！?
“呸?！迸Ｐ研n他吐了口唾罵，“老子都掛彩了，你臉還這麼幹淨(jìng)？合著根本沒捱打??？”
確實，青年除了最先被牛小壯打了一拳外，基本沒有傷口，這說不過去，太不平等了。
牛小壯當(dāng)即衝四周道：“就是這小子，本來給飯店停水我就想管管了，後來又冒充電廠的人，停電威脅影院，丟咱們的人！給我打！”
“打！”李偉峰虎目圓瞪，拿起液壓鉗就上了。
“你別去……”張逸夫和牛小壯同時攔住他。
這是個沒輕沒重的主兒，不適合出場，還是讓其它人上吧。
就此，幾十個車間工人圍毆過去，張逸夫和牛小壯也湊過去補(bǔ)了兩腳過把癮。
這會兒，王小花與葉青青終於也來了，她們見男人們已是遍體鱗傷渾身鮮血，同時嚇哭了出來，上前又是罵又是怨又是擔(dān)心。
“還挺快。”張逸夫看著淚汪汪的王小花笑道，“晚來幾分鐘就見不到我和你牛哥了?！?
“還貧……”王小花眼中打著淚花兒，拿出手絹幫張逸夫擦臉，“咋流這麼多血……”
“小花，男人麼，必須要有傷口的?！迸Ｐ岩幻娲笮Γ瑐谝幻姹难?
“就你能！”葉青青不知從哪找來的紗布，圍著牛小壯的胳膊纏了起來，“趕緊去醫(yī)院吧?！?
“呵呵，不急?！?
“快去！”
“成……去……”牛小壯撓著頭傻笑道。
張逸夫深以爲(wèi)，牛小壯這可怕的性格恐怕也只有葉青青製得住了。
本以爲(wèi)事情該結(jié)束了，但街上又傳來了巨型卡車發(fā)動機(jī)的轟鳴，這次是三輛，而且後面擠滿了人，比剛剛來的人還要多.
簡直……簡直像是部隊調(diào)兵。
卡車轟轟烈烈地停在影院門口，刺耳的剎車聲攪得一條街不得安寧，只見一年邁大漢第一時間從首輛車副駕躍下，險些沒站穩(wěn)，幸虧旁邊有人攙扶。
“我兒可好？”牛大猛遠(yuǎn)遠(yuǎn)看見纏著紗布的牛小壯，不確定那是不是自己的兒子。
剛剛與警察攀談的車間主任連忙迎了過去：“沒事了廠長……”
同時他轉(zhuǎn)頭望向三車人，嚥了口吐沫。
您兒子打架就罷了，您這是要掀起戰(zhàn)爭麼，是要佔領(lǐng)水廠麼？
電廠軍團(tuán)見皇太爺御駕親征，不禁想起了那些塵封的熱血往事，士氣高漲，就差喊萬歲了。至於水廠的那幾位倒黴蛋已經(jīng)快哭了，趴在地上頭也不敢擡，只恨自己跟錯了人，幹錯了人啊！
牛大猛見到遠(yuǎn)處紗布青年那熟悉的傻笑，這才鬆了口氣，同隨行人員顫顫走向牛小壯與張逸夫，站在二人面前來回看了幾輪，又伸手來回指了二人半天，楞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心疼的。
“爸，我沒給電廠丟臉。”牛小壯傻呵呵地?fù)项^道，“你年輕的時候不也打過好幾次麼？咱們電廠的名聲都是殺出來的。”
“你……”牛大猛聽著心裡就來氣，擡手就要一巴掌，但懸在半空還是忍住了，破口大罵道，“你傻??！有你這麼打的麼？玩什麼命？！出事了怎麼辦？我怎麼跟你媽交代？！！”
“…………”提到母親，牛小壯也不禁低下頭來，即便是硬漢，也有股滲淚的衝動。
牛大猛也不忍再罵兒子，轉(zhuǎn)頭指著衝張逸夫道：“你也是，怎麼就不知道勸勸他？不知道他傻麼？”
“是，廠長，我不對，這次我也傻了?！睆堃莘虻皖^認(rèn)錯，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不打算進(jìn)行絲毫的狡辯，老子被迫給太子爺護(hù)駕，這立場您老應(yīng)該理解。
牛大猛看著張逸夫同樣受傷不輕，想是大學(xué)生也是迫不得已捨命陪兒子幹架，一時間也不忍再發(fā)脾氣了。
一個有文化的大學(xué)生，幫自己兒子打架打成這樣，算是個性情中人。
牛大猛嘆了口氣，走到二人中間，左右手輕輕拍了拍兩個年輕人：“先去醫(yī)院，我料理這裡的事情，一會兒再談?！?
這話一出口，就證明老牛的怒氣已經(jīng)消了。
話說回來，牛大猛也是逗，口口聲聲說“不要打架不要打架”，自己卻召集了近乎一個營的兵力……
這會兒，街上已經(jīng)圍攏了無數(shù)觀衆(zhòng)，剛剛看完電影的人也捨不得走，影院的經(jīng)理緊急出現(xiàn)，搞清楚情況後，連忙上前招呼牛大猛。
“牛廠長，有事您早說啊……”經(jīng)理客客氣氣地過來給老牛上煙，看了看牛小壯和張逸夫，也給他倆各上了一支。
“真不好意思。”牛大猛擺了擺手，“今天的損失，我們承擔(dān)，公安局和報社方面，還希望您……”
“不必不必，我們這裡也沒砸壞什麼?！苯?jīng)理誠惶誠恐道，“牛廠長放心，我知道怎麼說?！?
“多謝了，我也會跟供電局的朋友打招呼。”牛大猛點了點頭後，衝張逸夫和牛小壯道，“你們先去醫(yī)院吧，我處理些事情?！?
二人不好多留，就此同各自的女伴，在汽機(jī)車間主任方浩的陪同下上了車子，往市醫(yī)院趕去。
“這次真是鬧大了……”牛小壯上了車，回頭反觀電廠這邊浩浩湯湯的大軍，才知道後怕，“沒想到，那小子還真是水廠廠長的親戚，還好咱們?nèi)硕?。?
方浩開著車子笑道：“沒事的，我打聽過了，水廠廠長根本不是他舅舅，是他舅媽跟廠長有一腿，姘頭?！?
“怪不得?！睆堃莘蛐Φ?，“那人也夠沒皮沒臉的?！?
“嗨，總有這樣的人?！狈胶茡u了搖頭，衝兩個女孩道，“你們也不知道拉住他倆？”
“真的拉不住主任。”王小花感到很無奈，“逸夫還好，一直不想鬧事，傻牛就像瘋了一樣?！?
“以後還鬧不？”葉青青則板著臉衝牛小壯質(zhì)問起來。
“不鬧了，呵呵。”牛小壯露出了標(biāo)誌性的傻笑。
“真成。”方浩也是面露苦笑，太子爺留給這太上皇訓(xùn)吧，自己跟他們聊些別的好了，“話說，我本來就是怕廠長大動肝火，所以才叫煤倉那邊調(diào)兩車人趕過來了事，如果我沒先來，而是牛廠長先到了，今天可就沒這麼好收場了。”
“啥意思？”王小花不解問道。
“呵呵，牛廠長可是出了名的護(hù)犢……護(hù)自己人?！狈胶茻o奈笑道，“如果他看見有人打咱們廠里人，指定第一個就拿刀子上了，那幾車人玩起命來，誰還攔得??？”
方浩這話說的比較隱約，其實廠子裡平常人被打他老人家才懶得管，除非是有交情的中層幹部被幹了，廠長纔有可能暗自調(diào)兵遣將運籌帷幄。只因這次是牛小壯，太上皇急火攻心，這才親自率軍前來，沒辦法，孩兒他媽去的早，沒機(jī)會再生了。
“是是，我爸是這樣，記得小時候他就沒少打架，我媽沒少給他包紮?！迸Ｐ严胫晖赂袘哑饋?，“小時候，每次我媽給他包傷口的時候，他就衝我笑，跟我說江山都是打出來的，小地方就得自己給自己撐腰，靠拳頭撐腰?！?
“也是個口不對心的男人啊?！睆堃莘蛐Φ溃安贿^說真的，以後穩(wěn)重點吧，怎麼鬥嘴都行，別亂動手，比如今天的情況，對面如果知道你是電廠的公子，八成就不敢再動手了?！?
“這個我也想過，但那話我說不出口?！迸Ｐ雅つ蟮卣f道，“我總不能說——‘我爸是廠長’吧？太噁心了?！?
其餘幾人聞言都笑了起來。
不覺間牛小壯與葉青青的關(guān)係又近了幾分，她始終怕牛小壯是那種靠著父親耀武揚威的人，現(xiàn)在看來這個情況雖然存在，但程度上來說自己還能接受。
醫(yī)院急診室，張逸夫還好些，縫了8針，牛小壯楞是縫了小三十針，一半在頭上，一半在臂上，醫(yī)生都有些下不去手，好在有佳人相伴，牛小壯也不覺得多疼。
由於方浩間接吐露這是電廠的公子和骨幹，院方特意安排了一個病房讓兩位稍作休息，疼痛感緩和過後再走人。
塵埃落定，大家又聊起了電影。
人鬼情未了，作爲(wèi)轟動全球的愛情片，愛情商業(yè)片的絕唱，無疑震撼了幾位青年男女的內(nèi)心，遺憾的是，他們只看了半個小時，最經(jīng)典的“熱吻”和“製陶”畫面都沒有看到，那首傳唱了幾十年的“Oh~My~Love~~~My~Darling”更是無福欣賞。
張逸夫就此大臂一揮，表示下次回薊京的時候會帶來一種叫做錄像機(jī)的東西。
那麼問題就來了，彩電又在哪裡？
四人緊急討論一番，就此約定了借用牛小壯家的彩電完整欣賞這部電影，時間麼，有生之年吧。
聊了片刻，牛大猛終於來了，在他的暗示下，王小花和葉青青由方浩送回廠區(qū)，老牛則坐在牀前，看著纏滿紗布的二人，是再怎麼也發(fā)不出火了，與二位青年就此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