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僻靜處,李威壓低了聲音,“縣主要小心!今天老爺和夫人備酒菜的時候調(diào)開了小人。”
薛亦晚冷冷一笑,“原來是想對我動手?倒是有勞李管家來支會我了。”
李威連忙道:“小人知道縣主厚待小人,這都是小人應(yīng)盡的職責(zé)。”
薛亦晚從袖中取出一瓶瓷瓶,交給李威,低聲道:“薛家素來有點(diǎn)薰香的習(xí)慣,你將這藥混進(jìn)各院的薰香。”
李威微楞,“縣主,各院都要?”
薛亦晚點(diǎn)頭確認(rèn),“今夜在薛家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做。”
李威沒有多問,躬身應(yīng)了,經(jīng)過薛亦晚多次脫難並穩(wěn)立腳跟的事情,再加上薛亦晚對李家的幫扶和一定程度的恩威並施,李威早已經(jīng)對薛亦晚忠心耿耿。
沒一會兒,薛亦晚就看到了院門口站著的薛正平和陳氏,兩人臉上掛著前世經(jīng)常能見到的那種笑意。
薛亦晚如今才明白,這種笑的確有一部分的真心,是在有利可圖的時候真心想要拉攏自己並利用自己。
陳氏笑盈盈地迎了上來,“晚兒,以前母親多有不對的地方,你是明白事理的人,這薛家人哪能胳膊肘就朝外了?”
薛正平滿意一笑,“夫人說得對,關(guān)於晚兒的身份一事……”
陳氏忍住了不屑,笑道:“之前我那也是糊塗啊,晚兒這麼好的女兒哪能不配嫡女這位?今日就回來,不單單是回薛家,還要添上一筆,以後晚兒就是嫡女!”
薛亦晚冷靜的眼眸淡然若水,她扯出一抹輕笑,看不出喜怒情緒,“我擔(dān)當(dāng)不起。”
薛正平連忙笑道:“還在和父親慪氣呢?哪有當(dāng)?shù)牟恍奶圩约旱呐畠海磕惆。芰诉@麼多苦,我們都知道。”
薛亦晚沒有覺得半分感動,而是從心底散發(fā)出涼意。
她本以爲(wèi)就算自己身份低微,是外室之女,可好歹自己在薛家這些年是一心一意幫著薛家的。
可薛家是怎麼對自己的呢?除了算計可有一絲一毫的親情可言?哪怕是陌生人也能真心換得真心,然而在薛家,她只想自己和這裡沒有關(guān)係。
陳氏在薛正平的眼色下連忙要去拉薛亦晚,薛亦晚卻閃身一讓,“不必了,今日我來也是想說些事情。”
薛正平看她雖然沒有接受可也沒有一口拒絕,覺得微微放鬆了些,連忙將薛亦晚讓進(jìn)了屋子。
“今日父親請了醉香居的廚子來,我們一家人也該好好聚一聚。”
薛亦晚沒有見到薛安蘭和薛安邦,倒是意外了一瞬,“怎的只有我們?”
陳氏臉色不好了,薛安蘭在禁足,薛安邦則是整天萎靡不振的,不是在院子裡喝酒作樂就是找不到人,還不能傳出去讓薛正平知道。
她上前解圍,“蘭兒上回糊塗衝撞了你,我和你父親自然不能厚此薄彼,她做錯了事被罰禁足了。”
薛亦晚涼涼一笑,“原來如此。”
陳氏故意放低了姿態(tài),本是想薛亦晚給個臺階下她就能順勢求情將薛安蘭放出來的,沒想到薛亦晚一點(diǎn)情面也不給,就這麼忽視了!
可也沒有辦法,陳氏忍住了氣,她想到今天的目的,稍稍才覺得氣順了
。
薛正平哪裡看不出陳氏打得什麼主意,輕輕咳了一聲,“別說這些了,今日是爲(wèi)晚兒接風(fēng)洗塵。”
說完,薛正平端起了酒杯,眼裡劃過算計的顏色。
薛亦晚以袖遮過,將一杯酒倒在了帕子上,隨後薛亦晚垂眸掩下了諷意,沒有說什麼,靜靜地落座了。
陳氏和薛正平又說了不少薛家的家事,還提到要將薛亦晚生母的墓遷到薛家祖墳附近,雖然不能入祖墳但也是莫大的榮耀。
薛亦晚心裡止不住的冷笑,她怎麼會讓自己的生母葬去薛家祖墳附近?這對她都是一種嘲諷和侮辱。
“這件事以後再說吧。”薛亦晚輕飄飄地繞過這個話題,她已經(jīng)漸漸聞到了薰香的味道,因爲(wèi)是在擺飯的時候,所以用得是很輕很淺的味道。
說著,薛亦晚瞄了一眼薛正平,“關(guān)於禁地的鑰匙一事,著實(shí)是拖得夠久了。”
薛正平就知道她會提到禁地的鑰匙,早有準(zhǔn)備,拿出了鑰匙道:“這東西父親本就是要留給你的,你的醫(yī)術(shù)父親也是放心的,只要你回了薛家主子這東西立刻就是你的。”
薛亦晚心中冷笑,果然是要當(dāng)做條件了,只是不知道現(xiàn)在急吼吼地把自己弄回薛家難道真的只是因爲(wèi)自己的縣主一位?
陳氏雖然不高興但也勉強(qiáng)浮起笑意,“是啊,這東西自然得交給薛家的人。”
薛亦晚輕笑著起身,“我倒是還有些事不明白。”
薛正平連忙道:“何事?”
“薛大人如今這樣對我,就不怕明日我又成了階下囚?”薛亦晚笑了笑,“畢竟也不過一紙狀書的事,薛大人難道還不瞭解?”
薛正平臉色變了變,訕笑道:“晚兒,你在胡說什麼?什麼狀書?我聽不明白。”
陳氏目光也閃了閃,“晚兒你糊塗,我們都是一家人,怎麼可以這麼說話。”
薛亦晚冷冷一笑,“罷了,這事情我也不打算追究,只是今日這鑰匙我是一定要拿走。”
薛正平臉色一怔,“你這是什麼意思?”
薛亦晚伸手按在了他面前桌面的木匣上,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今日來,自然就是要拿走我該得的東西。”
陳氏厲聲道:“你!我就知道你不懷好意!”
薛正平目光也轉(zhuǎn)冷了,“晚兒,我勸你不要糊塗,你現(xiàn)在還身處薛府!”
薛亦晚笑意不變,聞著空氣中氤氳開的薰香,淡淡道:“我該拿的東西不會放過,我不想要的東西也不想去碰,薛家,我不會再回來。”
陳氏恨得咬牙,“賤人!你……”她剛要開口大罵就臉色一白,軟倒在了椅子上。
薛正平見薛亦晚要拿走鑰匙,急著站起身,可一下子也栽倒了!
薛亦晚瞥了眼那酒壺,“薛大人,這酒味道雖好,但不合我的胃口,但這香,你們卻是可以消受的。”
薛正平發(fā)現(xiàn)自己進(jìn)了薛亦晚套,氣得滿臉漲得通紅,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沒一會兒就昏睡過去。
薛亦晚打開木匣拿出了鑰匙,立刻轉(zhuǎn)身出了大廳。
這時候李威也趕來了,“縣主,都確認(rèn)過了,沒有差錯。”
薛亦晚點(diǎn)點(diǎn)頭,“現(xiàn)在我要去一趟禁地,你在這裡守著,有什麼事情見機(jī)行事便可。”
李威聽說她要去禁地,臉色微變,“縣主三思啊!禁地那地方兇險的很,沒有老爺親自去,恐怕會有危險啊!”
薛亦晚蹙了蹙眉,“我已經(jīng)想清楚了,今天是最好的機(jī)會,況且我曾經(jīng)去過一次,大抵心中是有數(shù)的。”
李威勸不回她,只好是答應(yīng)守在這裡解決後顧之憂。
隨後,薛亦晚捏著這把鑰匙疾步走向了薛家的後院深處。
這個時候,東宮內(nèi)的燈火通明。
從青州趕來的秦秋臉色不太好看,“殿下,這次青州的情況和上回在朔州的情況相仿,但我們用了同樣的方法,還是止不住啊!”
穆君毅沉著臉,他如果還看不出是有人一次次地爲(wèi)難那也不可能。
“查得出線索麼?這個人如果不能找出來還會一次次地攪亂計劃。”
秦秋煩悶地?fù)u了搖頭,“但凡有一點(diǎn)法子屬下也不會趕回京都稟告殿下了。”
這時候門外突然有了腳步聲。
任寒守著門,攔住了這個暗衛(wèi),“你做什麼?殿下正在商討事情。”
這暗衛(wèi)是穆君毅派去跟著薛亦晚的,他行色匆匆,說道:“是關(guān)於薛二小姐的事情!殿下吩咐過有關(guān)薛二小姐的事情都要立刻稟告!”
任寒遲疑了一瞬,看今天殿下的臉色,彷彿是對薛亦晚失望了,那還要稟告麼?
這暗衛(wèi)急聲道:“這真是急事啊!”
這時候門從裡面打開了,“出了何事?!”
穆君毅一臉陰沉,但目光中還是傾瀉出了擔(dān)憂和急切。
這暗衛(wèi)連忙稟告道:“殿下!薛二小姐今日去了薛府,她把薛家人全都迷暈了,現(xiàn)在一個人趕去禁地了!”
這下子連任寒都驚住了,“什麼?她一個人去禁地了?!”
暗衛(wèi)點(diǎn)頭,“薛二小姐騙到了鑰匙,可……可薛家禁地機(jī)關(guān)重重,上回還有弟兄差點(diǎn)回不來,屬下?lián)臅鍪隆!?
他話音未落,眼前的穆君毅已經(jīng)一閃身看不見身影了。
任寒輕嘆了一口氣,“看來她真是殿下的劫。”
秦秋一臉迷茫,“怎麼回事?什麼薛二小姐?”
任寒如實(shí)說了,“上回朔州之圍就是她解得。”
秦秋閃過一抹讚歎,“當(dāng)真有這樣的女子。”
任寒心裡複雜難言,如果殿下真的把薛亦晚當(dāng)成一顆棋子,只是利用的話多好。
可現(xiàn)在顯然不是這樣,殿下的心都被薛亦晚攪亂了。
他瞥了眼秦秋,“你道是福是禍?”
秦秋爽朗一笑,“殿下收個這樣有本事的身邊人,不是正好麼?”
任寒瞪了他一眼,“哪天你試試這女子的厲害就不這麼說了。”
此刻,薛家後院於後山交接的一處假山叢中,薛亦晚藉著手中火摺子的光亮回憶著曾經(jīng)的步伐。
她上一回已經(jīng)盡力記住這些了,可現(xiàn)在看來又是千變?nèi)f化一般。
這假山叢明顯是照著獨(dú)特的陣法排列,她嘲諷一笑,不管是刀山還是火海,這裡她今天闖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