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

賀蘭靖看著對面這個中年男人面帶笑容的模樣，忍不住表明自己的態度道，“我不需要容貌有變化，如果是把我變得比從前英俊瀟灑之類，大可不必。”

雖然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他畢竟已經過了愛美的年紀。而且現如今在他的心裡，其實怎麼樣才能把賀蘭洺的真面目揭露出來纔是最重要的。

最最要緊的是，如果他的容貌發生了變化，到時候賀蘭家的人都認不出他來，他要以什麼樣的身份與賀蘭洺這個不孝子對質？

白芷見他神色緊張，再次安慰地笑道，“你不必擔心，我家雪兒雖然有時候玩心比較重，但是還不至於拿你的臉開玩笑。你的容貌不管有什麼變化，都不會影響到別人認出你是賀蘭家主的身份。”

賀蘭靖也知道人家這麼不辭辛苦地替自己醫治內傷外傷，已經是很仁義了，自己哪裡有什麼立場要求這要求那的。更何況，在此之前，他的臉早就被毀得一塌糊塗，如果沒有白雪醫治，他的模樣不僅沒有人認得，而且還非常嚇人。

“白家主，適才是我太過緊張了，不管我的臉變成什麼樣子，肯定比頂著佈滿刀疤的臉要強百倍千倍，這一次你們父女對我的恩情，賀蘭靖銘記於心。”賀蘭靖對他鄭重地行了一禮。

“謝來謝去，你說著不嫌煩，我聽得都耳朵都快生繭了！”白芷是個性情中人，爲人很豪氣，從來不會喜歡客套。而賀蘭靖身在賀蘭世家，那樣的大家族中又是最重視禮義廉恥的。再加上他受了白家如此大恩，自然是千恩萬謝也不爲過的。

見靖賀蘭靖露在紗布外頭的眼裡浮起一抹尷尬之色，白芷又道，“我不是說你煩，只是作爲醫生治病救人也是常情。你嘛，如果真的覺得過意不去，就在白府多留些時日，替我把白芥子那個血族給收拾了，怎麼樣？”

白雪近幾日神經兮兮地，每天晚上都不允許府上人獨自外出，有不少下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所以無法理解。但是白芥子一日不除，白雪他們的緊張就多過一日，所以爲了白府的安寧，白芷還是希望能夠儘早將躲在暗處的白芥子剷除。

“沒問題。”賀蘭靖聽到有自己發揮用處的地方，立即表態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在他來犯之前想出對付他的辦法。”

“在此之前，我覺得還是儘快恢復你的功力爲好。”白芷很清楚，曾經的賀蘭靖在江湖上的實力很強，以白芥子那點兒能耐，根本就連當賀蘭靖對手的資格都沒有。

賀蘭靖聞言點了點頭，回道，“沒錯，如果我能恢復一些功力，那麼對付一個連高等都算不上的血族，簡直是小菜一碟。”

白芷看了他一眼，滿意地笑道，“嗯，不錯不錯，這口氣纔有點兒賀蘭家主的樣子嘛！”

賀蘭靖看了他一眼，脣邊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這段時間，看清楚也想明白了許多事情，有時候覺得當不當家主倒也無所謂。家主也是個頭銜，真正的是這個頭銜下頂著的責任。”

在做乞丐的日子裡，他看淡了名利看淡了身份地位，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找到顏笑笑，並且有朝一日能帶她回賀蘭家，揭穿賀蘭洺的嘴臉，讓族人們都不要被他矇蔽。

“這話說得對！”白芷很贊同地應了一聲，擡眼看向頭頂明媚的太陽，“我們作爲家族之主，肩上的重任不就是讓族人能夠過得好，讓所有人都能受到庇護，天下太平，從此各個種族相安無事嗎？”

他的最後一句話讓賀蘭靖的眸光微微跳了一下，各個種族嗎？是的，這麼多年以來，獵人們都致力於斬殺血族，好像從來沒有人想過要和平相處。

“聽了白家主一席話，賀蘭靖真是受益匪淺！”賀蘭靖看了他一眼，頓了頓，又接著問道，“只是我很好奇，白家主作爲醫者仁濟天下，怎麼會想到各種族和平共處的問題呢？”這個應該不在他治病救人的範圍之內吧？

白芷臉上閃過一抹淡淡的憂傷，扯了扯嘴角回道，“這曾經是內子的心願，她一直希望天下不再有戰爭，也不會有任何流血受傷的事發生。”

“竟是令夫人的高見？”賀蘭靖眼底閃過一抹詫異，隨即很欽佩地說道，“敢問令夫人是……”

“內子已經去世多年，這是她的遺願。”白芷看了賀蘭靖一眼，然後就轉過臉不再說話。

賀蘭靖沒有想到是這樣，愣了一下，“抱歉，我的話似乎讓白家主想起傷心的往事了。”

“不知者不怪。”白芷收起臉上不由自主流露出來的傷心，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回去擬個方子，讓人幫你煎藥，你這幾天按照我的方子調理身體，相信過不了多久，內傷就會痊癒。”

“多勞費心了。”賀蘭靖也起身，將他送出了門口。

入夜，天幕中散落著幾顆冷星。

白府裡很寂靜，庭院中除了一名雜役，其他人都按照白雪的吩咐，關門閉窗早早歇下。

“這天氣，明明入秋沒多久，怎麼感覺涼颼颼的呢？”這位雜役是個快六十歲的小老頭，也是白家的老人了。他微微佝僂著脊背，手裡提著一個紙燈籠。燈籠的光線昏暗，只能照見不到三米遠的地方。

“咳咳！”老頭兒咳嗽了幾聲，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道，“真是老咯！以往晚上就算繞著整座白府的園子走上三圈也不覺得累。今兒個才走不到半圈，居然就有些喘了。人啊，不服老真是不行喲！”

走著走著，他忽然感覺自己的身後像是有人跟著，於是便停下了腳步。可是當他轉頭向後看過去的時候，卻又發現身後什麼人也沒有。

“人老了，連感覺也變得不太靈光了呢！”老頭兒無奈地搖搖頭，又繼續往前走。

可是才走沒兩步遠，他忽然發現自己前頭站了一個黑影，因爲隔著有一小段距離，看得並不是很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