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戲謔的目光下，顏笑笑的心跳節奏還是忍不住快了一拍。她裝著若無其事地別開視線，坐在離他比較遠的沙發上。

見他的視線緊緊盯著自己不放，她悶聲悶氣地出聲道：“水也喝了，廁所也上了，現在你總該好好休息了吧？”

楚衡此時的神情就像是一隻偷吃過魚的貓，他慵懶地側了側身，脣角勾起的弧度又深了幾分，“我睡夠了，現在睡不著，不如你陪我聊聊天吧。”

聊天？

顏笑笑的視線落在他包著紗布的肩膀上，想也不想就脫口問道，“昨天夜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去找唐順明瞭嗎？那麼是不是他傷了你？”

男人脣邊的笑當場一滯，連眼底的溫度也降了不止一點。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不是。”

“那是誰？”顏笑笑聽他否認，立即追問。

楚衡的眸底閃過一抹陰鷙，語氣也變得有些惡劣：“傷患需要休息，你太吵了。”

說完，他直接翻了個身，將自己的後背留給顏笑笑。

靠！這個混蛋變臉比翻書還快是幾個意思？剛纔建議聊天的人明明是他好嗎？

顏笑笑不知道自己是哪裡惹到這位大少爺不開心了，不過既然人家是傷患，她也就忍了。也許他是覺得自己被人打傷很沒有面子，畢竟他肩膀上的那個傷口，她也有看過，的確是夠慘不忍睹的。

顏笑笑這麼自我安慰著，心裡就好受了不少。她剛纔在衛生間被楚衡給驚嚇得一點兒睡意也沒有了，現在睜著一雙大眼睛百無聊賴地盯著某男的背影，發怔。

楚衡從昨夜回來起，一直昏迷到現在，估計覺睡得骨頭都痠疼了，哪裡還需要休息？

顏笑笑盤腿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一直盯著他看了好久，見他居然真的一動不動。她忍不住輕咳一聲，“喂？阿衡，真的睡著了嗎？”

“嗯。”沙發上躺著的男人似乎是從鼻腔裡哼出一聲，悶悶地應著她。

“你是不是生氣了啊？”顏笑笑試探地詢問，想了想，又道，“是因爲剛纔上廁所的事嗎？可是，我真的盡力了。”

她覺得她一個女生不僅供他驅使，而且還陪著他進廁所，幫他拉褲子，她覺得他就差沒直接幫他蹲馬桶了。

自己都已經做到這份上了，他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沒有。”楚衡應了一聲，輕描淡寫的語氣讓人覺得很是敷衍。

“如果沒有，那你爲什麼不理我？”顏笑笑用一隻手託著下巴，繼續對著他的後背講話，“傷患要保持心情愉悅，傷口才能恢復得快哦。”

楚衡抿了抿脣，沒有出聲。

其實他根本沒有生她的氣，他氣得是自己，當時爲什麼要對韓若心手下留情？更氣的是，韓若心爲什麼可以做到對他冷酷至此的地步。

“楚衡！”顏笑笑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等到他吱聲，原本的好脾氣好耐心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想想自己這兩天，幾乎都沒有合過眼睛，生怕他會有個三長兩短的。可是人家倒好，一醒過來就給她擺臉色，他還真當他是大爺了啊？

忍了又忍，她說話時的嗓聲中還是沒忍住帶了幾分惱火，“你到底怎麼了？”

“沒事。”楚衡也覺得自己不應該把無名的火氣撒在顏笑笑身上，輕輕呼了一口氣，淡淡從脣間吐出兩個字。

顏笑笑當然不相信他，可是又覺得自己這麼陪在一個連話都不願意跟自己說的人身邊，真的很多餘。

“如果沒事，那我就上樓了，你一個人休息，我總不至於會吵到你了吧？”說著，她從沙發上爬起來，套上拖鞋就準備離開。

誰知她在經過楚衡躺的沙發旁邊時，男人忽然擡手扣上了她的手腕。

“你幹什……”

顏笑笑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他拉住，動了動辰，然而質問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楚衡拉著她的手臂忽然一個用力，輕易就將她扯了下去。於是顏笑笑整個人就直接撲到了楚衡的身上。

此時，只有遠處樓梯口有兩盞壁燈打開著，橘色的光很暗，照不到他們這邊。

情急之下，顏笑笑以自己兩隻手撐在男人的身體兩側，生怕自己身體的重量會壓到他的傷口。眼一擡，她的視線就跌入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見他眼底似乎閃過一抹戲謔般的笑意，顏笑笑氣極，幾乎是咬著牙從脣間擠出幾個字。

“楚衡，你幹嘛？你是不是睡了這麼久把腦子給睡壞了？”他究竟有沒有身爲病人的自覺啊？如果剛纔她的反應再慢那麼零點一秒，胳膊肘直接壓在他的肩膀上，那估計好不容易有點兒癒合跡象的傷口又要被壓出血來。

男人很認真地思索了一下，接著居然點點頭，“嗯，大概是吧。”

顏笑笑真是要被他給氣死，“你的胳膊都傷成那德性了，你安分幾天會怎麼樣啊？”

楚衡沒有理會她的質問和怒氣，薄脣動了動，似乎有若無似有的嘆息聲溢出。

然後，顏笑笑聽到他清淺的嗓音，在自己耳朵輕輕說道，“你別上樓，留在這裡，陪我。”

他的聲音很低，就像是害怕被主人遺棄的小狗，透出幾分可憐的味道。

顏笑笑只感覺自己心口某一處像是被什麼輕撞了一下，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原本胸腔裡聚集著的怒氣，也像是被什麼打得煙消雲散了。

“阿衡，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如果她再感覺不出點兒什麼，那她也真是夠反應遲鈍的了。

楚衡微微擡了擡下巴，以仰視的姿態將她眼底的關心都看在眼底。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出聲道：“如果沒有人要我了，你會要我嗎？”

“沒人要你？怎麼會呢？”顏笑笑奇怪的反應了一句，不過仔細想來，自己認識他也有好一段時間了，似乎他的家裡除了夜風和夜煞之外，真的就沒有別的什麼親人。比如說爸爸，媽媽，她就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

“是啊，怎麼會呢？”楚衡也跟著她的語調輕輕把她的話重複了一遍，脣角勾起自嘲的弧度。